第264章
那時候的她是在躲避,是害怕,想要逃離那個地方和那個男人帶給她的壓力和束縛感。
現(xiàn)在的她是在等候,甚至是守候,為了她的愛人,那個不知所蹤的男人,守護著他們的孩子,期待著有一天他能歸來。
港口聚集了不少當?shù)厝A人,在一起放煙花跨年。
婉晴穿著白色羽絨衣,戴著帽子和圍巾,手中牽著同樣包裹嚴實的梁嘉煜,踩著雪,咔嚓咔嚓地往前。
不知道為何,她的心有一點隱隱的不安。
剛才出門的時候,她仿佛嗅到了一股味道,那種味道是她熟悉的,也是陌生。
熟悉是因為那些年里她幾乎每天都能聞到,陌生是因為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嗅到過。
沒錯,是那個男人的。
她不由回頭看看那棟小洋樓。
三層樓的奶白色建筑,在煙花燃燒那一瞬的照射下,時而明亮,時而模糊。
似乎有一個身影映入眼簾,可又像是她的錯覺。
“媽咪,怎么了?”
梁嘉煜感覺出媽咪的不對勁,回頭看立住腳步的婉晴。
前面的卓遠也停住腳步,回頭望向他們。
婉晴收回視線,朝他們笑笑,“我忘記給嘉玥喂奶了,一會兒醒來又該嚎了,嘉煜,卓遠哥哥帶你去放煙花好不好?媽咪忙完了來找你們�!�
梁嘉煜倒是很無所謂地聳聳肩,“好,媽咪你回去吧,妹妹的脾氣可不是好惹的,我跟卓遠哥哥去玩玩就回來。”
卓遠走過來伸手牽起梁嘉煜,“晴姐,你回去吧,我一定好好帶著嘉煜,你放心�!�
婉晴交代一番后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走向碼頭,而她亦轉身往回走。
當她走到離家門口不到兩米遠的距離時,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因為她十分肯定和確定,就在他們的房子門口的花園里,站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人站在柵欄的臺階里,因為光線問題,乍一看還以為是屹立不動的建筑或者樹干。
可她明顯看到了那雙筆直的長腿,靴子被掩埋在雪里,黑色長褲往上是黑色毛呢大衣,那樣挺括頎長的身形,讓她的心跳飛快加劇,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戴著羽絨衣帽子,圍著圍巾的她,除了一雙眼睛,幾乎整張臉被埋起來。
此刻,她抬頭仰起臉,視線顛簸的不行,飛快越過那件沾著白雪的黑色大衣,看著他動手摘下同樣裹住臉的圍巾。
煙花在高空爆破聲起,瞬間照得通亮。
男人的臉在這一刻被照得清晰了幾分。
婉晴看見了那張她日思夜想的臉。
即便他戴著帽子,煙花的光亮轉瞬即逝,他的五官還來不及看清楚。
可是他的聲音伴隨著嘈雜聲已經穿透她的耳膜,令她渾身顫栗。
“梁婉晴……”白霧隨著聲音同時溢出男人的口鼻。
而這一聲呼喚,像是從地底下發(fā)出的,隔著圍巾帽子,縈繞在她耳際,嗡嗡的,那樣遙遠,又那樣近,沙啞又緩慢,讓她渾身汗毛豎起。
她搖搖頭,往后退去一步,身子搖晃著幾乎要站不穩(wěn)。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整張臉來。
當婉晴的視線觸及那雙深邃濃黑的眸子時,他唇角輕輕牽扯,薄唇微微翕動,輕聲嘆息一聲:“不認識我了吧?”
婉晴一動不動,緊緊咬住下唇,冰冷的臉上早就麻木,她需要找到一點真實的感覺才行。
眼里染上噴薄出來的熱氣,路燈照射下,那般黑亮透徹的瞳仁不停地閃爍著,卻又很是迷茫。
掩埋在圍巾里的臉上不知道是什么樣的表情,但她分明有天崩地裂的痛麻感覺。
她的腳步不受控,繼續(xù)往后退去,身后的樹干及時給了她支撐的力量,她意識到了什么,立馬轉身往家門跑。
可她的腿不聽使喚,才一邁開就顫巍巍地踩空。
她整個人倒在厚厚的積雪中,冰冷的觸感令她愈發(fā)清醒,痛感襲來,胸口像是被石塊壓住的沉悶,讓她的眼淚決堤一樣淌出。
她想起五個月前生嘉玥時那個夜晚,她痛的死去活來,迷迷糊糊中看見好多去世的人,其中有爸爸媽媽,有外公外婆,還有那個為自己擋住車禍的流浪漢,甚至還有于夢……
爸爸媽媽讓她不要靠近他們,要她回去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孩子。
可她企圖在那些人里面尋找一個熟悉的面孔。
可惜找了很久都沒有,最后走到了懸崖邊,始終都沒有看到那個人,她悲傷滿懷,想要一躍而下。
就在那時候,她被人拽住手腕,一道熟悉的聲音對她說不能放棄,要好好活下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卻又沒有那個人的任何痕跡,她一度陷入沉思和自我懷疑中。
直到她看到那枚戒指的時候,她才更加確信自己的直覺。
現(xiàn)在看見男人,她終于明白了一切,原來他早就來過自己身邊。
她的手拼命抓著一旁的柵欄,卻又無法使力讓自己站起來。
男人丟掉手中的帽子圍巾,快步跑上來,身上的雪隨之簌簌往下墜落。
他來到她跟前,有些緩緩地蹲下身,伸手捉住她的胳膊,有些費勁地將她拉起來,繼而把她圈在自己懷中,摘下她的帽子和圍巾,讓她的整張臉露出來。
他想給她擦拭眼淚,可是又怕自己的手太冷,只能改成圍巾。
帶著體溫的圍巾揩過她的皮膚,眼睫里的淚和雪被帶走,留下一片清明和真實。
她仰起臉看他,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
男人臉上有著難掩的瘦削和滄桑,可是遮擋不住的是她熟悉的英俊,然而她又能看得出來,他的面色并不是那般健康,甚至帶著一些虛弱。
他垂著眸看她,動作像是對待孩子一樣憐愛,漆黑的瞳仁中有著燃起的火花一樣看著自己的愛人,靜默中又蘊藏著滾滾濃情,深沉靜謐,與她深情地對視著。
他唇角微微抽動,沙啞地說:“辛苦了!”
他的薄唇干燥失血,口鼻里噴薄而出的霧氣在兩人之間散開,他的笑容那樣近,難以遮掩的疲憊她能看得一清二楚。
婉晴掩住嘴,喉嚨里涌上來的失聲哭咽抑制不住地蹦出來,帶著不盡的委屈和難過。
無論他變成什么樣子,在她眼里和心里,他永遠都是那樣。
只要出現(xiàn)在她身邊,她在他面前就會自動卸下鎧甲,她立馬從一個堅強的單親媽媽變得脆弱不堪,變成一個柔弱無助的小女人。
這是對愛人的依賴和信任,是對他的撒嬌。
他靜靜地看著她哭,看她流淚,聽著哭聲里委屈的控訴,心臟上攏聚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的女孩已經長大了,是個成熟的女人了,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可是在他眼中,依然是初見時那樣,跟個孩子一樣無辜又無助,讓他只想好好疼愛她。
他冰冷的指腹撫過她濕漉的臉頰,勾起她凌亂的發(fā)絲,摘下她掩住臉的手,幫她擦拭眼淚,笑著問她:
“是不是被我嚇壞了?”
第482章
:回家吧
婉晴的臉凍到麻木,卻依舊能感覺出他的手指的冰涼。
她曾經想過無數(shù)次他受的那些折磨,這樣一個不服輸?shù)木懦吣袃罕蝗舜蚺亢笞⑸渌幬�,被人拋入深海,他的身體該有多涼?
她隔著淚眼望他,想吻他帶著胡茬的下巴,想去感受他的唇瓣,卻又害怕這樣會讓他承受不住。
她連問他一句還好嗎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抽噎著搖頭,眼淚卻越來越洶涌,幾乎要淹沒她自己。
不遠處的煙花依舊,一次次照亮半邊天空。
她盯著他看,倏地踮起腳尖,雙手攀上他的肩,柔軟的唇瓣觸上他的下頜,緊緊地擁抱住他。
男人稍稍低頭,張口含住她的唇,雙手緊緊扣住她的后背。
巨大的煙花炸裂在他們頭頂,他們擁抱著,重疊著,完全置若罔聞。
冷空氣里,呼吸糾纏不已,一經開啟的吻變得不可收拾。
男人的唇舌依舊溫熱嫻熟,又那般急切強烈,像是沙漠里久渴的人尋覓到了水源。
起初是溫柔的觸碰含吮,輕輕柔柔,一番攪纏之后,他的舌靈活地撬開她的齒關,與她更深地交換,身后的雙手也愈發(fā)用力地將她抵進胸膛,似乎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里去。
他們吻得很稠密,婉晴對他有著從未有過的主動,捧著他的臉,一寸寸地撫摸,感受他的存在,睜著眼看他,想要確認這個男人是真實存在的。
她的手從他的臉頰到發(fā)間,再往下,拂過他冰冷耳廓,順著脖頸,撫上他的喉結,想要從他領口探進去,感受他的胸膛。
果然,當她的掌心觸及他嶙峋的鎖骨,以及不似從前那樣堅實的手臂時,她的手不禁一顫,迅速收回,也分開與他糾纏的唇舌,大口大口呼吸著,看著他有些慘白的臉。
她緊緊咬住濕潤的紅唇,垂下眼睫,遮蓋住一涌而出的眼淚。
她抬高他的右手臂搭上自己肩膀,攬起他的腰,運用自己的氣力,緩緩攙扶著他,“外面太冷,我們回家吧!”
男人喘息著輕笑一聲,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臉,見她躲避,只能順著她的力道,跟著她的步伐走上小洋房的臺階。
在上臺階的時候,許是因為腳下太滑的緣故,她受不住他的力度,一不小心便往后仰躺下地。
然而男人還是下意識地護住了她,自己的身軀墊在她身下,明明因撞擊受力后體力不支,大口大口地喘息。
婉晴立馬掙扎著起身,連忙將他扶起來,在臺階上坐下。
她滿臉焦急,像是犯了錯一樣,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內心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剛才那樣一摔會將他四分五裂,根本不敢看他,哭咽著說:
“對不起,我,我真沒用……”
“你要不要緊?需要去醫(yī)院嗎?你這樣有沒有事?”
婉晴看著雙手撐地的男人呼吸急促,她的手顫抖著想要去握他的,卻又在觸及后縮回半空,眼淚如雨而下: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男人長舒一口氣,抬眸看著她那張慘白濕漉的小臉,狹長黑眸里依舊如深潭般幽靜,兩扇長睫如同蝴蝶羽翼,承載著他內心難言的晦澀。
他朝她伸手,看得出瘦了的指節(jié)依舊修長且干凈,那串檀木佛珠就戴在他的手腕上面,旁邊還有很多明顯的傷疤和針孔,看得人觸目驚心。
她想起來,剛才她摸他頭的時候,似乎也感覺到了發(fā)根里面有道長長的疤痕。
婉晴的手被他握在手心,他直直看著她,漆黑瞳仁里是她受驚的樣子,猶如當年一樣,是被他嚇壞的小兔子。
“傻瓜,不要怕,哥哥死不了!”
他唇角勾起,沉黑眸子微微瞇起,對她露出當初一樣的邪肆笑意。
他們之間糾纏十來年,他亦即將奔四,思想和閱歷自是高于她,又怎么會在意自己在她眼中變成什么樣。
可她依然這般敏感,這樣害怕傷害到他,這樣的傻姑娘,還是這樣善良,怎么叫他放得下。
他知道自己這樣出現(xiàn)會嚇到她,也清楚自己身體還沒有恢復到原本的期望值。
可是他等不了了,他知道她不容易,他甚至感應得到她想要放棄,因為她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這樣的死心眼丫頭,如果讓她繼續(xù)這樣自我催眠,恐怕會將她帶進死胡同。
所以他不能等了,況且自己這般模樣已經是拼搏了一年多之后換回來最好的狀態(tài),固然以后的路還很艱難,可他等不起了。
婉晴重新將他扶起來,他的手臂搭在她肩膀。
男人的高大身軀依靠著纖弱嬌小的她。
他微微側臉,唇邊輕易便湊到她濕潤的頰畔,女人身上的清香味襲來,他渾身跟著燥熱,呼吸越發(fā)粗重。
他閉了閉眼,沙啞低沉的嗓音里帶著釋懷的笑:“日盼夜盼,終于能回來,想死我了�!�
婉晴聽見男人的話,頭垂得更低,緊緊咬住下唇,壓住自己的哭泣,卻止不住眼淚的泛濫。
阿姨在嬰兒房內聽見動靜,小跑著出來開門。
看見門口的情形眼睛不由瞪大。
“阿姨,是先生,快幫幫我�!蓖袂鐚Π⒁陶f道。
阿姨立馬會意,上來跟婉晴一起攙扶著梁霽風進了客廳走向臥室。
“我在外面休息一下。”梁霽風揚起下頜,示意要去沙發(fā)。
婉晴依他,跟阿姨將他扶到沙發(fā)前。
男人稍稍站定,垂睫看看自己身上沾著雪花的大衣,以及沒有換的皮靴。
婉晴心領神會,拉著他的手,溫柔地說:“沒關系,我來幫你�!�
男人看著她的臉,眸色晦暗,喉結滾動,卻又說不出話來。
婉晴踮起腳尖,幫他解開大衣扣子,拉起他的袖子,將外套輕易拉下來,露出內里的黑色襯衣,以及系著皮帶的西裝褲子,黃金比例的身形,看起來依舊勁瘦頎長。
婉晴示意他坐下來,她要幫他脫下腳上的靴子。
男人擺擺手,“不用,我就休息一下�!闭f完自己坐下。
他側身的時候,婉晴看出來他的身子在微微顫動,明顯比以前消瘦單薄了許多。
她的心口像是被人射中一把利劍,沉悶的劇痛一波波襲來,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
她別開臉,盡量不讓他看見。
男人坐下后稍稍調整姿勢,抬眸就瞧見她肩頭松動,知道她在隱忍低啜,他舔了舔唇,雙手搭在膝蓋上,看起來有些刻意維持,卻自帶氣場。
“梁婉晴,去幫我倒杯熱水�!彼麑λ愿�。
“好,好,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點吃的吧�!�
婉晴想到剛看見他時身上的積雪,想必他是來了許久一直在外面等候,他是怎么來的,又忍受了多大的疼痛,無法想象。
“嗯,就煮個面條吧�!�
男人看著她,唇角牽起淺淺的笑意,這房間里的布置很溫馨,有女人的香味,有孩子的奶香,這令他感到心安舒適。
長時間處于室外的低溫讓他身體僵硬麻木,室內的暖氣讓他終于緩和一口氣。
“好,阿姨你去給先生泡杯參茶,我去煮面條�!蓖袂绶愿�。
“好的,太太�!卑⒁厅c頭轉身去了飲水吧臺。
婉晴飛快地從冰箱內拿出一把新鮮青菜和兩個雞蛋放在流理臺上,復又將灶臺上的雞湯加熱,之后又取了湯鍋接水煮面條。
她就著梁霽風之前的口味調了湯汁,煎了他喜歡的溏心蛋,再將煮熟的面條撈出來,淋上雞湯,加上焯水的青菜和溏心蛋。
二十幾分鐘的時間,婉晴的手一直在抖,心里總有奔騰的情緒往外涌,卻又不得不壓抑著。
好幾次她都忍不住咬住自己的手背,用痛感來提醒自己這是真實的,眼淚一直沒有停過。
當她端著熱騰騰的雞蛋面條,來到梁霽風面前的時候。
男人已經闔上眸子,在沙發(fā)里睡著,茶幾上是一杯新泡的參茶,冒著熱氣,并沒有喝。
婉晴輕輕放下手里的面條,撿起一旁女兒的小毛毯,準備給男人蓋上胸口。
梁霽風十分警醒,在她的手伸過去時,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進他懷里。
婉晴猝不及防,輕輕嗯了一聲。
雙手下意識地去阻擋,接著又反應過來,自己用力可能會傷害到他,從而順著力道栽倒在他身上。
男人身上的寒氣已經褪去,依然寬闊的胸膛里有著怦怦心跳,變成了以前那種帶著灼熱體溫的生命。
婉晴身上的羽絨衣早已脫下,只穿著黑色的圓領修身打底衫和牛仔褲,胸圍因為蓄奶變得豐滿腫脹,腰肢便更為纖細,臀部線條圓潤而飽滿,整個人散發(fā)著濃郁的人母味道,這對于男人來說是致命的誘惑。
他閉著眼,將臉埋進她的肩頸里,嗅到馨香,貪婪地張嘴吮吸起來……
第483章
: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