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不過蘇小雨是介紹她來水云澗兼職的同校師姐,縱然不屑,人情面子還是要給。
樓下兩聲汽車鳴笛劃破寧靜。
燈光熾白照亮庭院。
獨具一格的中式建筑屹于燈紅酒綠之中。
“秦老板,感謝您光臨寒舍,今兒咱們真是難得一聚,怎么四爺沒跟您一起來啊?”
迎客的眾人里,中年男人聲音高亢洪亮,是今晚組局的喬宗衡,亦是會所老板。
“喲呵,喬老板您也不怕折煞,梁家那小子小你一輪都有多,您也敢叫他爺。”
車里下來的年輕男人接了話。
是鶴城四大家族之一的秦家老二:秦佑仁。
“秦老板您笑話我了,你們都是我的爺啊,我喬某要仰仗你們過日子,知道你們忙,這不是趁小年夜湊個巧,我還特意安排了梁老板喜歡的古樂,不知他幾點能到?人在這侯著老半天了呢�!�
喬宗衡笑意吟吟,舔著臉討好。
“怎么?他不來咱們都沒資格聽是吧?管他呢,咱先聽聽去。”
秦佑仁正欲抬腳上樓。
身后射來兩道強光,霜白冰冷,直顫人心。
黑色庫里南從他的銀色大G前駛過停下。
滅燈熄火,司機先下。
后座門開,锃亮皮鞋落地。
一絲不茍的黑亮發(fā)絲,頎長挺拔的男人身影,瞬間吸引所有人的聚焦。
神色晦暗不明的一張臉,給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喲,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秦佑仁駐足調(diào)侃。
“你小子到的挺早。”男人輕哼,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白霧在冷空氣中瞬間彌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飛快解開牛角扣,大衣隨手脫下。
司機上前彎腰接過,疊放整齊搭在臂彎。
“梁四爺您來了!快請上樓鑒曲兒,對了,您想聽什么?我們這小姑娘會彈的可多了……”
喬宗衡屁顛屁顛地上去對男人恭維。
男人薄唇輕扯,沉黑雙眸無波無瀾掃過一眼,邁開長腿。
“喬老板如此客氣倒是令梁某驚恐不已,別搞得這么正式,隨意一點就好�!�
梁婉晴聽到這道熟悉聲音時,不由自主地收緊手指。
拇指義甲隨之壓下琴弦,撥弄出一聲急促聲調(diào)。
在包廂空間里回旋,吸引眾人目光。
抬眸的瞬間,那人正好與她對視。
四目交匯,梁婉晴心臟驟停了一瞬。
像是被人扼住喉嚨一般難以呼吸。
梁霽風那雙深邃冷眸漆黑如潭,里面裹挾的寒意比此刻院外的霜降溫度更低。
“這小姑娘還是在校大學生,不僅長得標志,更是彈得一手好曲兒�!�
喬宗衡于商場摸爬滾打多年,察言觀色一把好手。
只稍一眼,便從梁霽風看梁婉晴的眼神中讀出玄機。
他篤定這梁霽風對眼前的女孩感興趣。
心中不由竊喜。
“哦?是嗎?”
梁霽風唇角輕揚,不達眼底的笑意更似嘲弄,如鋒刃掠過演奏臺。
柔光傾瀉,調(diào)琴啜茗的仕女圖為背景,極其雅致。
女孩端坐,垂首撫琴,烏發(fā)玉頰,玲瓏有致。
呵,這身旗袍?看著眼生,顯山露水倒是新奇。
挺會玩!
梁霽風的視線不著痕跡收回,越過屏風往餐桌走。
男人筆挺驕矜,脊背挺直如松。
帶風的步履間凜冽冷杉檀木香氣若隱若現(xiàn)。
婉晴十分熟悉這味道。
她身心繃成弦,眼睫垂下,無意識地盯著古箏,手指緊攥的掌心早已沁出一層細汗。
他怎么提前回來了?
阿東叔明明說他年二十八才會到家的啊。
梁霽風在眾人簇擁中落入主座。
本就生得容貌出眾,矜貴冷冽的氣質(zhì)使之在一堆男人中愈發(fā)鶴立雞群。
而立之年剛過,排行老四,故得梁四爺稱謂。
梁家祖輩均為政商結(jié)合的大家族。
爺爺從戎一生,榮譽無數(shù),逝后葬于捌保山,奶奶港商千金,家世強大自不用說。
梁霽風父母亦是政商聯(lián)姻,可惜早逝,他由奶奶帶大。
京都任職要位的伯父母對其視為己出。
梁霽風從商,未走仕途,卻已然雙棒加持。
順風順水的人生,加之自身努力,年紀輕輕躋身福布斯前一百排名。
如此硬核背景的他豈能不驕矜?
豈能不讓人覬覦?
第2章
:好曲兒
鶴城上流圈層誰人不曉他梁霽風。
凡是梁四爺出現(xiàn)的場合,名門貴女們前赴后繼地想要對他投懷送抱實屬常態(tài)。
更別提削尖腦袋想打入上流圈層的明星網(wǎng)紅們,早當他是唐僧肉般垂涎三尺。
梁家家風嚴格,梁奶奶吃齋信佛一輩子。
梁霽風對奶奶奉若神明,老太太的話如同圣旨。
潔身自好,不近女色,是他的標簽。
然,這些統(tǒng)統(tǒng)不過都是外界對他的評價罷了。
婉晴卻十分清楚他撕下面具后有多么可怕。
在她眼中,此人分明是一只嗜血吃肉的頭狼。
梁霽風的座位正對著梁婉晴,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中。
婉晴不用抬頭便能感覺得出,那雙深沉如海的黑眸里暗藏的洶涌有多駭人。
婉晴渾身開始僵硬,風雨欲來的壓抑感令她四肢冰涼。
縱然室內(nèi)暖氣開的很足,她仍不由自主地收縮開叉旗袍下的雙腿,并攏夾緊。
這些細微動作又怎能逃過梁霽風的鷹眼。
男人深邃眉眼微動,心中哂笑:半個月不見而已,小兔膽子見長,很好。
在場的其他人對于二人的心理博弈毫無察覺,個個都在恭維拍馬溜須。
“梁老板,您喜歡聽什么曲子?我讓晴晴給您彈�!�
喬宗衡再次諂媚梁霽風。
梁霽風眼風掃過喬宗衡那張肥頭油面,薄唇微張:“別編排,讓小姑娘自己做主�!�
聲音不高不低,帶著明顯不耐,甚至有幾分維護之意。
眾人詫異,這尊佛竟也有情?
喬宗衡聞言臉色倏地變淺幾分,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朝著梁婉晴道:“晴晴,還等什么呢,快彈吧�!�
梁婉晴應聲好的,纖纖手指揚起落下。
然,終究是緊張過度,抖動的指尖義甲落在琴弦上的調(diào)明顯偏離。
她彈錯了調(diào)。
這種小瑕疵外行人自然難以分辨。
對于熟悉音律的人,尤其還是陪她一起練琴,看著她長大的梁霽風來說,這就猶如自己的手出了錯。
梁霽風手執(zhí)白瓷茶盞,明前龍井茶湯清亮透徹,在他指間蕩漾。
他輕抿一口,入鬢劍眉微斂,眼皮稍抬,凜冽目光掃向?qū)γ娴牧和袂纭?br />
婉晴耳中那聲力道不足的尾音不停盤旋。
耳廓和臉頰微熱,白皙脖頸以上瞬間浮起一層粉色,像以往犯了錯那般心中涌起羞恥感。
錯都錯了,已然無法改變,她暗自調(diào)整呼吸,繼續(xù)往下彈奏。
畢竟熟門熟路,狀態(tài)找回,手指飛舞,行云流水。
一曲五分鐘的《蘭亭序》令她暢汗淋漓,自是流暢動聽。
隨著最后一個音調(diào)落下,梁婉晴雙手撫住琴弦,微微欠身笑著朝對面餐桌行禮。
珠光瑩白的旗袍,配上膚若凝脂的嬌俏模樣,少女與女人之間的清純嫵媚,不多不少,拿捏到位地在一顰一笑間展露。
自是令男人們難以移開視線。
如此俏佳人,一看就銷魂蝕骨。
連那尊禁欲佛子梁四爺都雙眼發(fā)亮。
秦佑仁暗自腹誹喬宗衡果然是只懂得迎合的老狐貍。
秦佑仁率先鼓掌,“好好好,喬老板的水云澗果然妙啊!”
喬宗衡臉上眉飛色舞,抬手作揖,“秦老板過獎了,晴晴確實是我們這兒的鎮(zhèn)店之寶�!�
“無關(guān)風月,我題序等你回,這曲兒是好曲兒,琴也彈得極好,著實令人百轉(zhuǎn)千回,看得出來用了不少功夫�!�
梁霽風放下茶盞,指腹輕輕摩挲桌上潔白柔巾,對著婉晴露出一絲淡淡笑意。
他話里有話,婉晴自然聽得明白。
A大大四生的她早已放了寒假。
她卻找借口留校沒回家,來水云澗兼職自然也是背著家里人的。
本以為梁霽風出差國外沒那么快回來,沒曾想?yún)s在這里遇見了他。
真是見了鬼!
難道自己真的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嗎?
第3章
:裝不熟
梁霽風頗帶玩味的眼神從婉晴低垂的粉嫩面頰上流連一番后撤回。
繼而端起面前的酒杯,對喬宗衡道:“喬老板有心了,讓小姑娘下去吧�!�
喬宗衡聞言詫異一瞬,復又轉(zhuǎn)變思維,笑呵呵起身,“晴晴你去休息一下,有事我讓小雨叫你�!�
婉晴如釋重負,起身道謝后離開。
喬宗衡端起酒杯,壓低手勢與梁霽風輕輕碰杯后一飲而盡。
他縱然老狐貍也有些捉摸不透梁霽風的意圖。
方才那眼神分明是對小姑娘有點意思,可又沒留她多彈奏幾曲,還著急趕人走。
本想利用梁婉晴對他拉攏一番,手上競標的項目只需這位爺開口便能收入囊中,這下不知還有沒有戲,這幫公子哥兒的心思真他媽難琢磨。
婉晴徑直回更衣室套上大衣。
喬老板沒說讓她走,她并不打算留下,回學校還是回家倒有些兩難。
這時手機在包包里震動兩下。
她拿出來解鎖屏幕。
是梁霽風發(fā)來的信息:【去車里等我!】
婉晴手指緊捏手機,呼吸微滯。
屏幕上這幾個冰冷字眼就像一道指令。
讓她身體每個器官和細胞開始高速運作,渾身上下升溫后有些燥熱。
她太熟悉梁霽風的脾氣,心情好的時候他會叫她晴晴,寶貝之類。
這樣沒有稱呼的時刻代表自己惹怒了他。
等候她的將是一頓狂風驟雨。
婉晴心懷忐忑下樓。
蘇小雨滿臉笑意迎上來,手上拿著一個厚實紅包塞給她。
“晴晴,這是喬老板讓我給你的酬勞,怎么樣?那位梁四爺是不是很帥?聽說還是單身,平常想見他一面都難呢�!�
蘇小雨高她一屆,跟喬宗衡的關(guān)系不清不楚,有幾分老板娘的姿態(tài)。
話外之意就是告訴她如若能攀附上梁霽風這樣的金主,哪還需要出來拋頭露面。
婉晴木木地將紅包捏在指間,抿唇微笑并不作答,只說有事要先走。
見她不愿討論,蘇小雨倒也不好深究,囑咐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婉晴道謝后抬腳離開。
梁霽風的司機兼保鏢馬耀東已經(jīng)將庫里南開出院子,停在路邊打著雙閃。
窈窕身影剛一從院里出來。
馬耀東便從后視鏡內(nèi)瞧見,忙開門下車迎她。
“婉晴小姐,請隨我來。”
婉晴收起紅包,隨馬耀東上車。
車內(nèi)一片暖意,正放著一首深情粵語老歌:“別再做情人,做只貓做只狗,不做情人,做只寵物至少可愛迷人,和你不瞅不睬,最終只會成為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