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沈辭心中便后悔十分?，如今日日生活在?不安的內(nèi)疚之中，
精神也越發(fā)萎靡起來。
就在?兩個?月前，家中祖母沈老?夫人病逝，
而?母親洛昕和父親沈裕于年前便已和離，
文遠侯府沒有了主?母。
辦喪事本?來就夠熬人的了，
如今洛昕已經(jīng)撒手不管，只作為故人過來吊唁，
沈裕從前事事都要聽沈老?夫人的話?，沒了老?夫人后感?覺天?都要塌了，
上上下下都指望不上他。
以前的時候父親雖然?沒什么實權(quán)，
好歹還有祖父在?的幾分?臉面和外?祖父家的一些照應(yīng)，沈樾接管這個?侯府之后，
卻已誰都指望不上。
沈樾也是這會兒單打獨斗出來打拼后，才知道這個?年紀(jì)出來拼事業(yè)，沒有家里人的支持多么不容易，而?他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一切，桃笙從前也經(jīng)歷過，甚至比他更要艱難一些。
沈樾現(xiàn)在?想想，越發(fā)覺得當(dāng)初對待桃笙的種種行為多有不該，欽佩和內(nèi)疚之心又占領(lǐng)了高地。
桃笙是在?鴻升路上遇上沈樾的。
今天?是上巳節(jié)，是京中最熱鬧的節(jié)日之一，周遭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桃笙今日休沐，想著表哥不在?家中，閑來無事，便去琴行姨母那邊看看，有沒有需要幫襯的事情。
然?后就遇上了這個?曾經(jīng)的便宜兄長沈樾。
對方看起來非常疲憊，是那種年紀(jì)輕輕就累到了骨子里的疲態(tài)。
近幾年來連番過來家中轟炸，要求她上族譜和提各種要求的組團隊伍當(dāng)中都沒有沈樾。
算起來，桃笙上次見他好像還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桃笙思考之間，沈裕走了過來，率先開口道：“從前發(fā)生過的那些事情……我很抱歉�！�
桃笙怔了一下。
沈樾沉聲道：“這聲抱歉是我們欠了你的，我代我自己和家里人，跟你說聲對不起�！�
沈樾可能也是怕招她煩，說完這話?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對于沈家的道歉，桃笙已經(jīng)不在?意。他們?nèi)缃褚呀?jīng)不能算是她生命當(dāng)中的人，不管后悔也好，道歉也也罷，都對她的生活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只是今日遇上沈樾的事情給了她一個?提醒。
她現(xiàn)在?不排斥跟楚洵的親事，很大的一個?動力就是看中了他們家家風(fēng)不錯，表哥日后的養(yǎng)老?可以指望得上。
平心而?論，如果?她和楚洵走到一起，將來再楚洵和季晏明可能發(fā)生沖突的時候，她也許會有更加向著季晏明的舉動。
當(dāng)初沈樾就是娶親之后，不論妻子和沈若錦之間有什么爭執(zhí)，孰對孰錯，都會站在?沈若錦這個?假妹妹身邊，忽視自己的妻子，而?桃笙從前一向很是鄙夷沈樾的這種行為。
桃笙一直很是排斥成?為沈樾那樣的人，可人的心生來就是偏的，她也不能保證自己日后不會有類似的行為出現(xiàn)。
這個?問題還是早說早好，桃笙決定跟楚洵談一談。
想到這里，桃笙便不再繼續(xù)前往琴行，而?是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去楚家。
正當(dāng)此時，家中門?房小廝一路跑了過來，在?她身邊停下，大喘著粗氣道：“這么一會兒功夫，姑娘就跑得這樣的遠，可當(dāng)真是讓小的好找�！�
桃笙好奇道：“你來找我做什么？難道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那小廝道：“方才宮里來了人，說陛下宣姑娘去宮里說話?，姑娘還是先回?去吧�！�
今日是國家法定節(jié)假日，眾多官員大臣都在?休沐，皇上都不上朝了，卻在?這會兒突然?宣她過去，大概當(dāng)真是有什么事。
桃笙顧不上去找楚洵說話?，先去宮中看皇帝有何指示。
等?她抵達宣政殿后，才發(fā)現(xiàn)今日鴻臚寺卿趙大人，兵部尚書魏大人和桓王三人都在?。
桃笙對于這個?陣容組合感?覺非常奇怪，感?覺職責(zé)跟自己絲毫不搭邊。
但還是上前來給皇帝行禮：“微臣給陛下請安�！�
皇帝道了“免禮”，有給幾人賜座，開始交待今日傳召他們過來的目的。
北境幾個?國家紛爭不斷，代國和凌國不堪其?擾，想要成?為大周屬國，接受大周的領(lǐng)導(dǎo)和分?封，納貢朝拜，以求獲得大周庇佑。
這是大周建國以來第一次接到北境國家投誠，有著十分?重大而?深遠的意義。
桃笙也看得出，皇帝對于這兩個?國家的請旨很是興奮。
這是他作為帝王執(zhí)政期間可以載入史冊的成?就，不僅能夠提升朝中士氣和國家凝聚力，還可以被列入史書讓后人知曉其?功績，也難怪皇帝如此重視，對待此事可謂慎之又慎。
其?一是要證明這兩個?國家想要投誠的真實性，防止出現(xiàn)諸如假投降后叛變打臉一類的情況，到時候失了面子，很難收場。
第二是要因地制宜制定相關(guān)規(guī)則，講好條件，利于日后梁國的往來、通商和納貢等?事宜，也可作為日后其?他國家的投誠時的參考。
上次桓王帶隊出使凌國非常有功勞，將一場戰(zhàn)爭消弭于無形，皇帝很是看好他，這次還是想讓他帶隊出使，并給了他挑選副使的權(quán)利。
桓王特別的看好桃笙，對著皇帝說了好些她去凌國時的英勇表現(xiàn)，極力推薦桃笙成?為這次出使北境的副使。
皇帝心中默默盤算了一下，桃笙現(xiàn)在?是正五品的大周官員，作為副使品級合適不說，還有多次忽悠李國主?的經(jīng)驗，一聽就是可以勝任此事的，沒什么問題。
就決定是她了。
皇帝帶著幾人簡單開了個?小會，叮囑桓王和桃笙做好準(zhǔn)備，盡快出發(fā)，鴻臚寺和兵部的各類保障也要跟上，打好配合，以求圓滿完成?任務(wù)。
從宣政殿出來之后，桓王看桃笙情緒似乎有些不高，也有可能是消息來得太突然?沒回?過神來。
桓王決定給桃笙提一提精神。
“你可知咱們此去代國要經(jīng)過平?jīng)龈畣�？�?br />
季晏明從前出使凌國時，桃笙看過多次行程路線，幾乎能把途徑各州地名都背出來。
“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被竿鹾呛且恍Γ拔衣犇谴笾蹲诱f，小季他們過幾日就要去那里了，沒準(zhǔn)咱們下月就能見到�！�
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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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過了平?jīng)鲋螅?br />
桓王一路之上都?在對著桃笙打哈哈。
“我承認(rèn)我這邊消息有誤，那還不是?因著我那大侄子太不靠譜兒？誰也不成想他能把平?jīng)龊土褐輧蓚�城給弄混了��！”
你看這事整的，倒像是?他存心耍人家?小姑娘似的。
“你不是?跟楚王也熟悉么？”桓王繼續(xù)補描道，
“改天見了他，你跟他好?好?說道說道�！�
桃笙一臉平靜：“我沒事，王爺莫要擔(dān)心�！�
其實她一早就知道，季晏明行?程不定?，
對于桓王的說法也沒抱多大希望。
剛聽說此行?不能見到季晏明的時候，
她的確是?失望了，但因為一早有心理準(zhǔn)備，所以并沒有失望太久，現(xiàn)在心情也一早就恢復(fù)正常了。
桓王不住地安慰，桃笙不堪其擾，
反過來?對著他詢問道：“我現(xiàn)在看起來?心情很差勁嗎？”
桓王跟桃笙接觸不多，
只能根據(jù)之前相處時對方的情緒來?對比判斷。
“倒也沒有太差。就是?跟上次的你不太一樣了。”
記得上次在凌國見面?時候，桃笙的笑容很仙，
眸子很亮，活潑又靈動。整個人怎么說……有種熠熠生輝的感覺。
桓王斟酌用?詞道：“好?像是?沒了之前的開心和活潑�！�
這一路之上，
桃笙給人的感覺是?安靜而沉默的。
倒也不是?說安靜沉默不好?，
就是?跟之前反差太大了，
一直讓他忍不住內(nèi)疚和反思，到底是?不是?因為自己隨口說的那句話，
導(dǎo)致她此行?沒見到季晏明過于失望的緣故。
桃笙也沒想到自己的兩次出行?竟然?有這樣大的反差。
上次在凌國不光有戰(zhàn)禍威脅，還有睿王相關(guān)的種種事情杵在心頭，
可那時待在季晏明的身邊，
只覺得滿滿都?是?安全感，是?打心底里放松的狀態(tài)。
這次沒了季晏明，
她和桓王年紀(jì)差距又大，實在有些不知說什么好?。
可見外在表現(xiàn)這些事情跟心情相關(guān)不大，更?多的是?面?對的人。
“真的沒事的�！碧殷吓厝峤忉�，“可能就是?年紀(jì)大了，不愛說話了�！�
畢竟距離從前在凌國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三年。
“年紀(jì)大了”四個字太過刺激，桓王迅速拿手捂住胸口。
他現(xiàn)在突然?很受傷，也不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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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笙和季晏明陰差陽錯再次錯過，蘇嘉反而比桃笙早見到了季晏明。
這次季晏明一行?巡查經(jīng)過京城附近，便特意請旨回京了一趟，結(jié)果回家?之后才知道桃笙剛剛動身去了北境，連給他留下的信都?尚未送出去。
有一些話桃笙不在的時候更?好?說，季晏明對著母親開誠布公地問道：“楚家?到底怎么回事？”
“桃笙似乎覺得楚家?和楚二公子還不錯，不過也并不算是?完全合意�！�
最近楚夫人因為桃笙在朝中當(dāng)差的事情找過了蘇嘉，蘇嘉才知道對方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楚家?這戶人家?乃至楚洵本人如今看來?都?是?沒太大問題的，這門婚事最后的阻礙到了楚夫人這個婆母身上。
楚夫人一直把“我們是?規(guī)矩人家?”掛在嘴上，雖然?也是?打心底里喜歡桃笙，但還是?對于桃笙日后可能還會拋頭露面?很介意。
季晏明倒是?不意外：“這楚家?不是?也有弱點嗎？”
蘇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人家?未來?婆母通情達理，性情溫和，對她很好?，只是?想讓她日后安穩(wěn)在家?相夫教子，過上富太太的生活，其實也是?一片好?心�！�
“方才回宮中述職時候我已?跟陛下談過了，陛下的意思是?雖然?事情已?經(jīng)完成得差不多，但最后還是?多做一年，回京后也好?再升一級。”
四品以上官吏升職年限都?是?有定?數(shù)的，既然?他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那么該拿到的東西也要拿到。
“一年？”蘇嘉皺眉道，“好?歹十二個月的光景呢，你真不怕出什么事��！”
合著就她一個人在這里著急？
季晏明倒是?了解桃笙：“她不是?那種會輕易妥協(xié)的人。”
“不過楚夫人這頭的事情她還不知道呢。”蘇嘉道，“小笙被陛下臨時點將去了凌國，只回來?匆匆收拾了行?李，連跟楚洵告別?都?沒來?得及就隨著桓王北上了。”
季晏明道：“這樣也好?。”
一年之后，一切便都?見了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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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笙再次見到季晏明是?在洛河河畔的一處私人園林之內(nèi)。
凌國的副本支線任務(wù)順利完成后，桓王接到消息，季晏明一行?也準(zhǔn)備從洛陽回京，便小繞了一段，來?跟季晏明回合一同回京，也算是?圓了當(dāng)初誆桃笙出門的說法。
跟著季晏明的隨從認(rèn)出是?桃笙，高?興地語無倫次：“洛姑娘您來?了，算算時間也已?經(jīng)闊別?三年，我們大人這會兒看到您可是?要高?興壞了�！�
說罷，便引著桃笙去書?房和季晏明見面?。
季晏明坐在書?房中央，和幾位地方官員說話，他說起話來?還是?和從前一樣簡單犀利，聲調(diào)也并不算高?，但聽著就叫人不寒而栗：“既如此，那就一個都?不用?留了，唐大人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
桃笙打開簾子進來?，正巧看到這一幕，感覺眼前的季晏明正和書?中的他漸漸重合開來?。
她穿越后的這幾年發(fā)生了很多的事情。
太子起兵想反，被皇帝無情鎮(zhèn)壓，最終被廢后身敗名裂。
沈若錦一敗涂地，關(guān)暮云也是?各種胡鬧，但兩人還鎖死在了一起。
睿王被圈了一年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感動了皇帝，結(jié)束了圈禁生涯，又因為現(xiàn)在皇帝身邊實在沒人，矬子里面?拔將軍，所以依然?是?眾多皇子中的佼佼者，身邊有著不少?風(fēng)投愛好?者的支持。
而季晏明也逐漸向著文中的偏執(zhí)權(quán)臣演化……如今已?經(jīng)是?大權(quán)在握的一方大吏。
桃笙有種被宿命包裹著的感覺。
只不過書?里的季晏明要將近三十歲才得勢，現(xiàn)如今的季晏明剛剛過完二十二歲生日沒多久，已?經(jīng)擁有了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地方百官都?要看他臉色行?事。
他們已?經(jīng)整整三年沒見，期間季晏明因故回京過兩次，恰逢桃笙都?有公務(wù)在外出差，完美避過。
今日的事情已?經(jīng)談得接近尾聲。
季晏明抬頭，對上桃笙錯愕的眼神，對著身邊坐著的兩位知州揮手：“你們先?回去吧。”
他的行?事風(fēng)格過于凌厲，地方上早有人看不慣，因著他的那些手段恨毒了他。
而這些地方勢力經(jīng)過一番查探后，打算從蘇嘉、蘇宛姐妹和桃笙身上入手，打開缺口，最不濟也打擊報復(fù)。
所以他才會動這樣的肝火。
季晏明已?經(jīng)得了桓王四百里加急的報信，知道桃笙這幾日要來?，原以為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幾日期待后，再見到她時心底會平靜一些。
實則不然?。
人在情動之后永遠無法提前預(yù)判自己的內(nèi)心和行?為，此時見到她后，季晏明才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平靜，哪怕桃笙只是?一個眼神看過來?，都?叫他血脈僨張，不能自抑。
他緩緩走到她的身邊，心底不由地嘆出一口氣來?。
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
這幾年在京中過得好?不好?，在衙門當(dāng)差忙不忙，睿王有沒有再次為難于你，這次凌國之行?可還順利？
他明明有這么多話題可以和桃笙來?聊，卻?偏偏選了一個最不容易好?好?說話的話題。
“我聽母親說了楚家?的事，你和那個楚洵，究竟相處得如何？”
“其實還算不錯�！碧殷弦矝]想到，季晏明見到自己之后，最先?問的竟然?會是?這件事情，“雖然?從姨母口中得知，他的母親對于我任職的事有些顧慮，楚王殿下對他也不太喜歡，但對于我來?說，卻?已?經(jīng)算是?最合適的人了。”
她年紀(jì)的確不小了，按理說在這個時代，這樣年歲的女兒家?很該成婚了。
不過宮里女官都?是?二十五歲后才放出宮嫁人，她現(xiàn)在官職越來?越高?，已?經(jīng)是?內(nèi)定?的太樂令接班人，所以大家?對她的寬容度也更?高?了一些。
“最合適的人？”季晏明又重復(fù)了一遍方才桃笙說過的話，“方才看你一進門就發(fā)呆，難不成都?是?在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