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俞大?人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不是來套話的，沒有輕易給出答案：“此事還要從長計議為好�！�
“出不出兵，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還要什么從長計議？當(dāng)真枉費了皇兄對?你多年的信任�！被竿跫钡�，“難道你還真想背上亂臣賊子的罪名不成？”
“不敢不敢，只是下?官想斗膽問王爺一句，如果?當(dāng)真依著楚王殿下?的說法，起了兵就不是亂臣賊子了嗎？”
俞大?人這話倒也?不錯，如果?將來上位的人是太子，就算俞大?人是依著皇帝手諭起兵的，最?后?還是免不了一場來自太子的針對?。
桓王一時卡殼。
“想來只有楚王的口信，俞大?人自然是不會這般搖擺。”季晏明?適時開口，“我想楚王殿下?帶來的，一定還有陛下?的手諭吧？”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這樣重要的信息自然不能掩蓋。
俞大?人應(yīng)了聲“是”。
“那就是了。”季晏明?道，“既然大?人握有陛下?手諭，將來不管如何，都可以在?金殿之上拿出來。太子也?不想背上謀逆弒君的罪名，所以只要大?人說當(dāng)初是依著圣旨來救駕的，太子就算為著拉攏人心也?好，為著讓自己更加名正言順也?罷，一定會愿意保全大?人的名聲�！�
“也?就是說，大?人這次選擇跟了陛下?，很可能會有君臣相宜，名垂千古的佳話，最?差也?能夠保全身后?名聲�？扇粽驹�?太子這邊……一旦有個萬一，可能性命和名聲都要搭上。”
這就牽扯到了博弈論的范疇。
這件事情的性質(zhì)就是這樣，太子就算日后?篡位了，否定了世界所有人，也?不可能否定了自己的君父，所以只要俞大?人拿出證據(jù)是皇帝讓自己出兵，就屬于絕對?安全，至少名聲是保住了。
而皇帝如果?最?后?坐到了上面，對?于謀逆的太子一定不會留情面，甚至?xí)o他扣上種種罪名，達到廢太子的目的，俞大?人也?會成為這“罪名”之一。
這樣一來，兩?種選擇的后?果?都很明?確，選皇帝最?差就是前途沒了至少保住名聲，但若選了太子，就可能失去一切，成為最?大?輸家。
況且古往今來太子謀逆成功的例子一只手都能數(shù)過?來，皇帝壓制太子不得翻身的案例卻比比皆是。
俞大?人對?著季晏明?拱了拱手：“季大?人說得對?，是我思慮不周了�！�
“那就好。”季晏明?微微一笑，“護衛(wèi)使團出使凌國的三萬人馬都在?王爺手里，我們絕不會讓俞大?人白做這筆買賣的�！�
俞大?人眼睛都亮了起來，方才季晏明?的這一番話說是商量，更多得是試探。
直隸駐軍再加上這三萬的護衛(wèi)兵力……他們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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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府書房內(nèi)，洛銘對?著父親洛太師稟報道：“工部?趙尚書昨天還特意去了家中找到了我，說是外面已?經(jīng)開始有了傳言，楚王殿下?在?外把持陛下?，封鎖消息，意欲謀反，問我如何看待此事�！�
洛銘是洛家發(fā)?展最?好的長子，如今已?入了內(nèi)閣，太子這些日子做得事情也?都看在?了眼里。
洛太師對?于似乎并不意外：“你怎么看？”
洛銘道：“凡事都該講究一個證據(jù)，這些都是外界傳聞，不足為信�！�
楚王這樣的皇子，接了傳旨繼位都有被截胡的風(fēng)險，怎么可能在?明?知東宮有人的情況下?貿(mào)然造反？
楚王要有那能耐，也?不至于這么多年一個朋黨都混不到，多年來形單影只，毫無勢力。
既然造反的不是楚王，那自然另有其人。
所以對?方這話不是問他到底怎么看，而是在?征求他的態(tài)度，問他如何站隊。
“那你又是怎么同他說的？”
“兒子告訴趙大?人，皇上膝下?的皇子們個個都孝順，不會有心存歹意之人。就算日后?皇上回來了，我依然是這句話。不管是楚王、睿王還是其他皇子被誣陷有此心思，我都會一視同仁，懇請皇上徹查教唆挑撥之人。況且楚王妃賢惠，教子有方，就算楚王殿下?當(dāng)真失了心智做出這樣的事情，皇上仁善，倘若有百官聯(lián)名求情上書，想來也?會從輕發(fā)?落�！�
洛太師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偷換概念。
洛銘這哪里是在?說楚王，是在?借著楚王的名義跟太子表態(tài)。
雖然我現(xiàn)在?不定站在?你這邊，但如果?你日后?出事，我會替你求情，再不濟會努力保全你的妻兒。
面對?太子求站隊的心思，洛銘大?概是京城中第一個拒絕之后?又給太子如此承諾的官員，況且放眼整個京城，也?只有他們洛家有這個能耐，可以給太子這個保證。
所以有了洛銘這句話后?，就算這會兒他們不站隊，東宮也?不會為難他們洛家。
穩(wěn)住太子之后?，還有一事需要解決。
洛太師想了想，道：“既然外面都有了楚王要謀逆的風(fēng)聲，你想辦法找個可靠的人出門報信吧�！�
“您這還是要站在?陛下?這邊？”洛銘頗有些擔(dān)心地看向?父親，“可您也?該知道，太子如今占盡優(yōu)勢。”
“你入閣晚，有些事可能知曉不多，桓王和太子之間的事情可曾聽說？”
“兒子未曾聽說過?�！甭邈懙溃斑�請父親明?示�！�
“當(dāng)年經(jīng)歷了八王之亂后?，皇上便?將調(diào)查叛黨一事交給了太子。當(dāng)年還不是太子的三皇子貪功，把桓王也?算進去，后?來還是皇上明?察秋毫，又派了祁王多番調(diào)查之后?，才還了桓王清白。只是后?來這事就成了京中禁忌，甚少有人再提�！�
桓王因為這事差點就家破人亡，人頭不保，跟東宮的梁子也?算是結(jié)下?了。
“難道這件事情桓王也?曾牽扯其中？”洛銘還是有些不理解父親的意思。
洛太師又問道：“你可知如今楚王手里最?得意的人是誰？”
“自然是季狀元。”
“那如今季晏明?又跟著誰？”
話說到這里，洛銘就明?白了。
雖然大?家默認(rèn)桓王和季晏明?出使凌國，歸期不定，但算算時間，他們出使時候的確已?經(jīng)不短，總有要回來的時候。
楚王能依仗的人只有季晏明?，所以一定會第一時間找季晏明?送信。
季晏明?支持楚王，桓王厭惡太子，而他們現(xiàn)在?手里有三萬大?軍，再加上直隸那三萬……
洛銘點了點頭：“兒子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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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晏明?和桓王去找直隸總督商議出兵之事，桃笙則先行一步回到了營地。
失蹤數(shù)日的桃笙突然出現(xiàn)，楚王見到之后?驚喜不已?。
他在?應(yīng)付太子的同時，前后?派出了不止一支人馬去找桃笙，但桃笙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一直沒有消息。
楚王見了桃笙，先說起最?關(guān)鍵的地方：“小笙你知道嗎？當(dāng)初你本就不該在?六弟那里，是翰林院侍奉的人弄錯了名單，你原本是該同我們一路的�！�
桃笙從睿王那里離開后?，其實也?不是沒有擔(dān)心過?，私自脫隊會不會被皇上和上級責(zé)怪的事。
結(jié)果?現(xiàn)在?楚王告訴她，當(dāng)初的名單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原就不是睿王那一隊的人，按理說也?不該承擔(dān)脫隊行為帶來的后?果?，的確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經(jīng)歷了這些事情之后?，桃笙已?經(jīng)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樣多的巧合，只是眼下?還也?是查這些事情的時候，等到皇帝回了京中，拿下?太子徹查此事，這些私下?亂做手腳之人想來一個都逃不了。
桃笙想起之前，蘇成用?花瓶砸睿王的那一下?還蠻重的，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如何了，有沒有救過?來，遂對?著楚王問道：“殿下?這里有沒有睿王的消息？”
“聽說是遇襲了，被外面歹人所傷，還是個魁梧大?漢�！背趸貞浀�，“前些日子據(jù)說病好了一些，這兩?日又傳來消息說病得快死了�！�
楚王妃聯(lián)想起這些日子的消息，對?桃笙心有余悸道：“聽說你也?跟著遭了殃，差點被歹人所害，如今可還好？”
“我一切都好，王妃放心�！碧殷系�。
她的確是差點被歹人所害。
只是這個歹人不是襲擊睿王的人，而是睿王本人。
“我只是流落到了凌國一段時日，這次也?是跟著表哥回來的�！�
通過?楚王和楚王妃透露的消息來看，首先，睿王沒有說出當(dāng)晚發(fā)?生的事情，其次，睿王這次大?概很不好，沒準(zhǔn)要掛掉。
事情發(fā)?展大?大?超出了預(yù)期，桃笙悄悄松了口氣。
“咱們也?別在?外面站著了，回帳子里坐下?來喝口茶細說。”
楚王話音剛落，就見到一侍衛(wèi)打扮的人走了過?來，給楚王低低留下?一句“京中已?有風(fēng)向?，說是楚王意欲挾持陛下?謀反，殿下?早作打算”，而后?飛奔離去。
雖然來人并未稟明?身份，但是桃笙對?這人很是熟悉，幾乎一眼就認(rèn)出了來。
此人以前是洛昕私宅里的一個花匠，她從前在?那邊侍疾時候跟他打過?多次交道。
看來這人表面做著花匠的活兒，實際卻有著極好的騎射和偽裝功夫，大?概洛家養(yǎng)得死士。
楚王聽了這話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他們竟然說我謀……謀……”
楚王妃淡淡道：“瞧你這點出息，嚇得連這兩?個字說都不敢說，哪里還能有什么謀逆之舉？”
太子好歹是個要弒君篡位的人，麾下?也?擁有不少能人異士，怎么就不能編一個靠譜點兒的罪名？
桃笙心中一緊。
知道一般這種起兵之事都要有明?目，要么清君側(cè)，要么除反叛，總歸要打著一個正義的旗號。
太子開始放出來這些言論，想來動手也?就在?這兩?日了。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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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楚王陪著皇帝用完湯藥，
又親自拿茶盞服侍對方漱口。
“父皇今日看著臉色不錯，身上可覺得好些了嗎？”
皇上也不是光對外宣稱自己病了這么簡單，這次是真的為了太子的事情著急上火，
前日病得都有些起不來床，這兩日調(diào)養(yǎng)過后總算好了一些。
“已經(jīng)好多了�！被实鄣�，“今早聽?高?鎮(zhèn)說了一嘴，季晏明他們也回來了？”
“是�！�
“讓他過來見?朕，
悄悄的，
別聲張�！�
皇帝簡單的幾句話語惹得楚王激動不已。
原來季晏明在皇帝這里的位置已經(jīng)這么靠前了嗎？一聽?說他來了營地?，就迫不及待的要宣他過來，要依仗他接下?來的對策，這是有多看好他！
不管怎么說，季晏明都是他的人啊！
楚王覺得與有榮焉。
皇帝還記掛著凌國和代?國結(jié)盟之事，
自那次桃笙說過此事之后就一直沒了消息，
所?以?才有了今日召見?季晏明來此一問?。
“凌國那邊的事情如何了？對西北邊境可有什么威脅？”
“回陛下?，雖然凌國和代?國的確有逾越之舉，
但距離結(jié)盟出兵怕是還有一段時?日。微臣和桓王在當(dāng)?shù)?也做了一些措施，想來要過段時?間才能取得成效，
個中緣由微臣都已經(jīng)寫在了折子里，
陛下?一看便知�！�
季晏明說罷，
便將準(zhǔn)備好的折子遞了上去?，見?皇帝看完之后，
又委婉建議道：“依微臣薄見?，就現(xiàn)如今的情勢而言，
邊關(guān)的事情雖說重要倒也不算緊急，
等陛下?將這邊事情料理后，再騰出手處理邊關(guān)之事不遲�！�
“是啊，
還是免不得要先顧及眼前。”即便用了太醫(yī)開的安神湯藥，皇帝這幾日依然沒得睡好，聲音里都是滿滿的疲憊。
如果放在以?前，關(guān)乎邊境的事情，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處理。
只是現(xiàn)在想要第一時?間處理這些事情，都沒了底氣。
由不得人不生氣。
“聽?說你已經(jīng)去?俞大人那里勸過了�！�
“是�！�
“現(xiàn)在傅安能掌握得有多少人馬？”
季晏明回憶了一下?跟傅安之間的對話，如實對答道：“七萬兵馬還是有的。”
當(dāng)初只是讓他們?nèi)?凌國探探虛實，沒想到竟然在這時?候起了定海神針作用，皇帝心里總算松緩了一些：“你跟楚王合計個由頭，太子一有了動作，就準(zhǔn)備進城吧�！�
頓了頓，皇帝又道，“事成之后，朕不會虧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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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晏明剛剛出門?之后，就被楚王拉回了自己營帳，一臉興奮道：“父皇現(xiàn)在果然只能依仗你了�！�
今日楚王帳子里也算熱鬧，桓王和桃笙兩人都在，正在商議著關(guān)于日后應(yīng)對凌國的一些想法。
季晏明一時?沒弄明白楚王的想法：“什么？”
“父皇一聽?說你回來就特意叫你過去?，難道不是商議如何對付太子之事？”
雖然也商議了，但主要還是……
“凌國出了些事，和代?國那邊有些牽扯不清，打?我大周西北邊境的主意，陛下?便找我過去?問?了問?情況�！�
楚王：……
總是這樣判斷出錯，難免有些打?擊信心。
季晏明看著楚王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還交待了一些事情，讓我們想個由頭盡早入城�！�
太子可以?用楚王謀逆為理由，集結(jié)兵力?出門?“平叛”，那他們想要名正言順進城，自然也要有一個正經(jīng)的因由。
對方既然打?著平定楚王叛亂的旗號，那首先要有楚王這么個人，倘若釜底抽薪，抽了楚王殿下?，給太子扣上一個師出無名的帽子，便是回擊的第一步。
想到這里，季晏明對著楚王問?道：“情勢危急，殿下?介意犧牲一下?自己嗎？”
“只要是能順利進城，踏平東宮，讓我犧牲一點又算什么�！背醢詺獾�?揮了揮手，“只是不知，你想要讓我犧牲什么？”
“犧牲您自己�！奔娟堂餮院喴赓W。
楚王嚇得瞪大了眼睛：“難道只有我人沒了之后才能有理由進城嗎？”
這意思大體已經(jīng)相近了，季晏明點頭道：“差不多。”
楚王虛弱地?靠在王叔身上，幾乎隨時?就要暈了過去?。
桃笙有些不忍心看了：“表哥快別逗他了。”
楚王殿下?這小心臟不經(jīng)嚇，一不留神嚇出什么好歹又是一場麻煩。
桓王嫌棄地?推了推靠在自己身上的大侄子：“只是借一借你出事的由頭，又不是讓你真的出事，慌什么�！�
桃笙笑了起來。
她去?到凌國之后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楚王和桓王看起來都是粗枝大葉的，也不知道誰的腦袋更靈光一些。
現(xiàn)在對比之下?有了答案。
姜還是老的辣。
桓王比楚王年長這十幾歲果然不是白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