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如意母女，鵝姐的白綾襖都是皮襖，唯有胭脂是棉襖，胭脂手巧，在白綾襖上繡了紅梅，紅梅吐艷，就是尋常的白綾棉襖也穿得格外嬌艷。
如意不喜歡穿白，她喜歡紅色，越紅越好，于是就在白綾襖外頭罩了一件大紅猩猩氈做的比甲。
黃昏的時候，如意母女，鵝姐和胭脂長生坐上了馬車，吉祥和九指坐在外頭車轅子上趕車，去了什剎海，走路過橋走百病。
今天正月初十了，又不用宵禁，馬車行走在大街上，街頭店鋪多有放鞭炮煙花，長生聽了，焦躁不安，胭脂就把棉花球塞進(jìn)長生耳朵，輕輕拍著他的背，長生就安靜下來了。
什剎海這里有湖水，京城風(fēng)景獨(dú)好，這里多是寺廟或者大戶人家的宅邸、別院等等，張家在這里也有幾處房產(chǎn)。
因而，這里的人都有錢，快到元宵節(jié)了，豪門大戶或者寺廟會在門口附近搭起一個個燈棚燈架，供夜里走百病的游人觀賞。
這也是一種昭現(xiàn)家族實(shí)力的方式，各種燈棚燈架爭奇斗艷，走百病的游人們眼睛都忙不過來，
如意等人下了馬車，把長生裹在中間，四個女人帶他走百病，長生今晚穿著嶄新的月白色圓領(lǐng)棉袍，他生的好看，眼神純凈迷茫，看上去就像一個迷路的俊俏書生。
月白色其實(shí)是一種淺藍(lán)色，在月光下看起來是白色，所以叫做月白，走百病的男子大多都穿著月白色的袍子，吉祥和九指也不例外。
因在人群里走街串巷，趕著馬車不方便，就把馬車存在附近車馬行里，護(hù)國寺廟會的前車之鑒，吉祥和九指都不敢跟遠(yuǎn)了。
吉祥在如意等人的前面開道，九指在后面跟著，將女人們和長生簇?fù)碓谥虚g，確保萬無一失，絕對不會再走散了。
寺廟的燈棚里會在門柱上貼著“慶賞元宵”、“與民同樂”等等的字樣，棚里點(diǎn)燃幾百個紅紙剪的荷花琉璃盞，中間供著佛圖燈，遠(yuǎn)看去，就像一座燃燒的佛山（注：出自張岱《陶庵夢憶》）
自打鵝姐夫出海，向來不信鬼神的鵝姐是逢廟必拜，看到寺廟燈棚里的佛圖燈，也要雙手合十許愿，祈禱鵝姐夫，楊數(shù)他們平安歸來。
每個人都有想求的東西，于是也都跟鵝姐的樣子對著寺廟的燈棚許愿。
來什剎海走百病的游人雖不如正陽門的多，但也著實(shí)不少，且都穿著白綾襖或者月光白的袍子，人群涌動，首尾不絕，乍看上去，就像一條白色的巨龍在蠕動。
幾乎都穿白，容易看花眼，如意身上那件大紅猩猩氈比甲格外顯眼，身后的九指緊跟著如意的背影，就怕跟丟。
寺廟燈棚旁邊是一座橋，眾人簇?fù)碇L生過橋，過橋的時候，還故意走的飛快，似乎只要走得快，就能把呆病的病根拋在后頭。
過橋之后，是個碼頭，碼頭上有人賣河燈，那商販很會做生意，一邊舉著河燈，一邊叫賣道：“把一年的霉運(yùn)和疾病都裝進(jìn)河燈放了吧！放一放，霉運(yùn)退散！百病全消！”
這話胭脂聽進(jìn)心里去了，向來節(jié)省的她拿出體己錢買了一盞河燈，伸手往長生頭頂抓了一把，佯裝把疾病裝進(jìn)了河燈，然后點(diǎn)燃河燈，放進(jìn)什剎海里——其實(shí)這時候什剎海早就冰封，還沒化凍，怎么可能飄的出去啊。
那賣燈的會做生意，把一根竹竿遞給胭脂，“用這根竿子把河燈往冰面里頭推，能推多遠(yuǎn)是多遠(yuǎn)。”推出去之后，等客人走遠(yuǎn)了，他又去冰面上把河燈拿回來，重新賣！
但一心求擺脫病根的人明知是個騙局，也心甘情愿的入局，胭脂就握著長生的手，姐弟兩個一起用竿子捅河燈，把河燈推的遠(yuǎn)遠(yuǎn)的。
胭脂笑的很燦爛，“可把這個病根兒丟去！”胭脂正處于花兒般的年紀(jì)，她也愛美，也喜歡輕薄暖和的皮襖啊！她的好朋友如意紅霞花椒都有皮襖穿，唯獨(dú)她沒有，其實(shí)胭脂的月錢和打賞足夠買好幾件皮襖了，可是她舍不得，都留給長生治病。
長生并不懂什么意思，看著姐姐笑，他也跟著笑，又開始接著飛花令，“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如意笑道：“這句接著的好，馬上就是元宵節(jié)了，這里可不就是燈如晝？”
大家一路說說笑笑，游走在一座座燈棚之間，除了寺廟，家家戶戶門口都設(shè)有燈棚，還比賽似的看誰家的燈多、堆的漂亮。
因最近天氣很好，有的人家干脆連棚都不搭了，直接搭起好幾層樓高的燈架，燈架掛著成百上千的燈，遠(yuǎn)看上去，就是一座座此起彼伏的燈山！
雖然如意在頤園里早就看慣了十里畫廊點(diǎn)燈時如銀河般的漂亮燈景，但看到什剎海一座座燈山時，還是忍不住拍手贊嘆，說道：
“好美的燈啊，快看，燈架最上面那個像房子一樣的大的巨燈還會轉(zhuǎn)呢！”
鵝姐說道：“那是英國公府的別院新園。百年國公府了，人家家底厚，這燈是祖宗傳下來的。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和曹嬸子一起來什剎海走百病，就看過這盞會轉(zhuǎn)的巨燈�！�
吉祥說道：“難怪呢，我們張家都沒有這樣的好燈�！�
雖說英國公府的主人也姓張，但人家是百年勛貴世家，吉祥如意所在的張家在英國公府張家人看來，就是個暴發(fā)戶般的家族，根基淺薄，這兩個張家素來沒有人情往來。
眾人看了好一會英國公府張家的燈山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又過了幾座橋，途徑一個餛飩攤，攤上熬著雞湯煮餛飩，老遠(yuǎn)就聞到香氣了。
夜里冷，走路走的餓了，于是眾人停下腳步，每人吃了一碗餛飩，連雞湯都喝干凈了，身上暖暖的。
這又吃又喝的，五谷循環(huán)，再過了幾座橋之后，長生站著不動，說什么也不肯走，身后的九指照顧兒子三年，曉得是怎么回事，說道：“長生想上廁所，我?guī)覀�地方方便�！�
不說還好，一說大家都有這個意思了。
外頭的野廁人多，而且臟的很，簡直沒地方下腳，如意看到附近商鋪的招牌，指著一家店說道：“前面有個似家客棧，我們給點(diǎn)錢，借人家?guī)靡挥��！?br />
眾人來到客棧，鵝姐給了店小二豐厚的打賞，小二就帶著一行人走到空下來的客房，掏出鑰匙，打開了幾個空房間，容許他們用房間里的馬桶。
胭脂第一個用完，她先走出房間，到了客棧門口與大家會和。
客棧門口當(dāng)然也設(shè)有燈棚，擺著各色燈籠，供游人觀賞。
胭脂看見穿著月白圓領(lǐng)袍的弟弟長生獨(dú)自站在燈棚里，負(fù)手觀燈，頓時嚇一跳！
父親人呢？明明是父親帶著長生進(jìn)了房間啊！怎么只有長生了？
這時外頭有人放煙花了，火紅的煙花啾啾的往夜空里沖。
胭脂擔(dān)心這個動靜會嚇著長生，就趕緊跑過去，緊緊握著長生的手，“弟弟，你不要怕�！�
說完，還掏出兩個棉花球，往長生耳朵里塞進(jìn)去。
“姑娘，你這是何意？”長生一邊說，一邊把耳朵里的棉花團(tuán)摳出來。
這下胭脂呆住了！
聽說話的聲音，眼前的少年居然不是長生！
這個少年長的和長生弟弟有八分相似，但明顯年齡要大一些，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又穿著同樣的月白色圓領(lǐng)長袍，燈棚里的燈亮的晃眼睛，所以胭脂認(rèn)錯人了。
現(xiàn)在仔細(xì)看來，少年的月白袍子里頭是皮裘，只是沒有出風(fēng)毛，看起來和普通棉袍差不多，就是要薄一些，不像棉袍顯得臃腫。
但是，這個少年長的很壯實(shí)，長生弟弟身體要瘦弱一些，兩人的體型一增一減，月白色皮襖和月白色棉襖一薄一厚，剛好撫平了兩人的體型之差，因而看起來兩人長的更加相似了。
“對不起！”胭脂連連道歉，“我認(rèn)錯了人�！�
那少年看見是個面色緋紅的嬌俏佳人，也不惱了，很是好奇的說道：“天下居然有與我長的這么相似的人嗎？”
胭脂尷尬極了，點(diǎn)點(diǎn)頭，“你和我弟弟長的很像，我以為你是他。”
那少年看著手里的棉花球，“你為什么往我耳朵里塞這個東西？”
胭脂趕緊用手比劃著，指著夜空綻放的煙花解釋道：“我弟弟害怕聽到煙花爆竹的聲音，這是用來給他堵耳朵的�！�
兩人說著話，鵝姐第二個出來了，在她看來，燈棚下胭脂面色緋紅，手忙腳亂，不知說些什么，面前是個男人的背影。
鵝姐只看少年的背，看不見少年的臉，還以為胭脂被這個男人調(diào)戲呢，連忙跑過去拉著胭脂的手，將胭脂護(hù)在身后，“你干什么？敢欺負(fù)我家小姑娘，我看你是活膩——”
看到少年的臉，鵝姐再多責(zé)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長生？不，你不是他，你是誰？怎么跟長生長的如此相似？”
這少年脾氣很好的樣子，“看來跟我長的像的人叫做長生了�！�
胭脂趕緊解釋道：“鵝姨，我方才就是看錯人了，把這位公子看成了長生，還往他耳朵里塞棉花球……真是不好意思，對不住�！�
這時，如意第三個出來了，方便之后，渾身輕松，她一蹦一跳的走路，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長生”，就自然而然的伸手往“長生”肩膀上輕輕一拍。
“不是他！”鵝姐和胭脂想要阻止，但是已經(jīng)晚了。
如意笑呵呵的說道：“長生，你這么快出來啦，你爹和吉祥人呢？”
連續(xù)被三個女人看錯，這回還直接動手了，這少年哭笑不得，轉(zhuǎn)身看著如意：“姑娘，你拍錯人了�！�
如意一聽是個陌生的聲音，趕緊撤了手，但是看到眼前一張和長生有八分相似的臉，頓時愣住了：這……這……和長生長的像，這人會不會是武安侯府鄭家的人��？
鵝姐并不知道九指一家人和武安侯府的關(guān)系，她以為如意在發(fā)呆呢，連忙把如意拉過去，“這位公子，真是對不住，實(shí)則你和我的一個侄兒長的相似，我們都看錯了，打擾公子觀燈，實(shí)在不好意思。我給你一些賠償……”
鵝姐說著話，拿出錢袋來，其實(shí)看這個少年穿著月白色里發(fā)燒的圓領(lǐng)皮袍，就曉得男子富貴，瞧不上賠償，但是畢竟自己這方有錯在先，至少要做出理虧要賠償?shù)臉幼觼砺铩?br />
果然，這少年連忙阻止道：“無妨，無需賠償，一個姑娘能有多大勁，拍一下就拍一下，我又不少塊肉。今晚出來游玩，屢屢被當(dāng)成他人，算是奇遇了，你們說的那個長生在何處？我要見見他，看到底有多相似�！�
如意看著這張和長生酷似的臉，腦子里全是武安侯府，因?yàn)殚L生活著的親戚就只有母親鄭姑娘的曾外祖家武安侯府的鄭家人啊。
害怕胭脂長生的身世暴露，怎么可能讓真假長生碰見？如意正想著找什么推辭合適時，一個聲音響起來了！
“如意！我們在這里呢！”
是吉祥的聲音，眾人尋聲望去，看見吉祥，如意娘，還有牽著長生的九指，他們四個人就站在似家客棧門口燈籠下面，朝著如意她們揮手。
如意能夠看見，那個和長生十分相似的男子自然也看見了！
那少年身形一顫，定定的看著長生，隨后撫掌大笑道：“果然長得像，就像照鏡子似的，難怪你們都會看錯。”
那少年生性爽朗，一邊笑，還一邊朝著長生他們走過去，“這位小兄弟就是長生吧，我們兩個長的如此相似，你怎么不驚訝�。俊�
如意心道：完了，來不及了。
在場只有吉祥如意還有九指知道武安侯府和胭脂長生的親戚關(guān)系，心下大驚！
其余人等都只看到兩個“長生”，只是覺得有趣，紛紛道：
“真是奇遇，一個模子出來似的�！�
“剛才我們?nèi)齻�都認(rèn)錯人了，以為是長生，胭脂還給他用棉花球堵耳朵呢。”
“可不是，如意還拍了他的肩膀。”
吉祥伸手阻止了少年靠近長生，說道：“這位公子，認(rèn)錯人是我們的不對。我弟弟他是無法回應(yīng)你的，他……他生病了�！�
九指也攔在長生前頭，阻隔了少年的目光，“實(shí)在對不住，陌生人靠近他會慌張�！�
少年這才發(fā)現(xiàn)長生木木的，曉得不是個正常人，就停下來腳步，說道：“原來如此，是我唐突了�！彪y怪會被那個姑娘用棉花團(tuán)堵住耳朵，這個長生受不得刺激。
看來是個家教不錯、有分寸、知禮的少年。
不過，九指不想和少年過多糾纏，連忙說道：“不耽誤公子觀燈了，我們告辭�！�
言罷，牽著長生就走，吉祥對著少年拱了拱手，也走了。
其余鵝姐，如意娘胭脂見長生見陌生人緊張，便都不與少年多言，只是對著少年點(diǎn)點(diǎn)頭告辭，都簇?fù)碇L生匆匆離開了。
如意和吉祥故意留在后面，兩人小聲蛐蛐著說話。
吉祥問道：“那人是武安侯鄭家人的嗎？”
如意說道：“不曉得，還沒來得及問——我也不敢問啊�！�
吉祥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武安侯府向來不想沾麻煩，九指一家也不會強(qiáng)行貼上去攀附，有一碗安生飯吃就成，今晚的風(fēng)波過去就過去了，以后別提就是。”
如意說道：“我當(dāng)然不會提，不過，鵝姐她們不知道九指一家和武安侯府的糾葛啊，今天看到一個和長生長的如此相似的少年，以后聊天的時候肯定會說起的。我又管不了別人的嘴�！�
說的也是，吉祥也為難起來，說道：“那沒辦法，就等時間沖淡一切吧�！�
眾人繼續(xù)過橋走百病，卻不知身后那個少年一直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他們呢！
那少年好奇啊，想知道和他長的相似的人是誰家的孩子，但是礙于禮數(shù)，他又不好直接過去問人家，反正也要游玩的，就跟在眾人身后玩。
至于為什么在游人如織的燈會里沒跟丟，實(shí)則是如意在一大片白色衣服中穿著的大紅猩猩氈實(shí)在太耀眼了��！
如意個頭高，萬白叢中一點(diǎn)紅，想跟丟都難！
在路過壽明寺、走上干石橋的時候，如意一行人和正在巡街的北城兵馬司遇見了。
為首的依然是汪千戶，汪千戶帶著五十人的隊伍在什剎海這里巡邏。
只不過今晚他的馬上還坐著一個差不多五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的像個球似的，被汪千戶摟在懷里穩(wěn)穩(wěn)的坐在馬背上，一雙大眼睛好奇的張望。
九指趕緊上前和汪千戶打招呼，“汪千戶過年好啊，又來巡街了，這位是大公子吧。”
汪千戶在馬上拱了拱手，“過年好，帶著你家孩子們來走百病啊，走的好，走一走，把這病根兒去了才好。這是我兒子汪伯達(dá)，伯達(dá)，叫人，叫九指叔�！�
小男孩奶聲奶氣的說道：“九指叔叔過年好�！�
“真乖�！本胖柑统鲆粋�紅封遞過去，“拿著買好吃的�！�
汪千戶虛推道：“這怎么好意思呢�！�
九指叔說道：“給孩子的�！�
小男孩接了紅封，汪千戶又掏出兩個紅封還禮，給九指的一雙兒女。
九指忙道：“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汪千戶笑道：“只要不成親就還是孩子嘛，來，給孩子們的，都接著�！�
胭脂道了謝，兩個都收下，替木木的長生接了紅封——因長生畏懼見到陌生人，所以長生一直遠(yuǎn)遠(yuǎn)被吉祥鵝姐如意娘三人圍在旁邊，并沒有走上前去和汪千戶打招呼。
九指和汪千戶寒暄了兩句，道了別，繼續(xù)和眾人過橋走百病。
這一幕都被遠(yuǎn)遠(yuǎn)跟著的少年看在眼里，他心想這個巡街的軍官看起來認(rèn)識這一行人，心中愈發(fā)好奇了。
他轉(zhuǎn)為跟著巡街的汪千戶走了一條街，汪千戶下馬，把馬背上開始打盹的兒子汪伯達(dá)抱下來，交給手下抱回家睡去，他還要繼續(xù)巡街。
乘著汪千戶把兒子交代給手下時，少年趕緊靠近過去，向巡邏小隊其中一個士兵打聽消息：“這位軍爺，請問剛才在干石橋上跟你家頭兒說話的一行人是誰？”
說完，塞給士兵一角銀子，士兵得了錢，反正又不是要保密的大事，就如實(shí)說道：“他們都是張家家奴，和我家汪千戶說話的是張家看大門的統(tǒng)領(lǐng)九指。”
“九指？”少年說道：“好別致的名字�！�
士兵說道：“他有九根手指，所以都叫他九指，據(jù)說是個硬茬，手指頭是自己砍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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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步入成年，很多事情想藏也藏不住啦
??[85]第八十六回：翻史書方知難破局，親舅舅不想當(dāng)烏龜:第八十六回：翻史書方知難破局，親舅舅不想當(dāng)烏龜居然是張家人�！�
第八十六回：翻史書方知難破局，親舅舅不想當(dāng)烏龜
居然是張家人。
那少年得到了答案，心滿意足，隨著白色的人潮又走了走，希望能夠見到萬白叢中一點(diǎn)紅、拍過他肩膀的姑娘，這樣就能又看見和他相似的長生，但可惜，一直走到了下半夜，都沒再碰見。
少年從車馬行里牽走他寄存在這里的馬，從北城的什剎海一直騎到了西城的鳴玉坊，來到了武安侯胡同，這里的胡同也只有一戶人家，就是武安侯府鄭家。
本書上一卷說過武安侯的來歷，祖先是永樂大帝出兵靖難時期表現(xiàn)出色的武將，曾經(jīng)多次把永樂大帝從沙場上救回來，靠著軍功得了世襲罔替的侯爵爵位，家里有“奉天靖難”的丹書鐵券。
后來，永樂大帝還將自己的寶貝公主下嫁到了武安侯府，鄭家即是勛貴，也是外戚，家族比現(xiàn)在的張家還榮耀。
只是，如今歷經(jīng)各種滄桑巨變的武安侯府已經(jīng)變得內(nèi)斂穩(wěn)重，見過太多的紅極一時的勛貴、文武大臣們眨眼被抄家滅族，現(xiàn)在的武安侯府以自保、能夠維持世襲罔替的侯爵爵位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就是到了新春，大門的紅漆也沒有應(yīng)景的重新刷過，油漆斑駁脫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巍峨的武安侯府占據(jù)了整整一條胡同，依然能夠感受侯府從前的家族榮耀。
看門的小廝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少年騎馬馳騁而來，趕緊打開門，讓少年進(jìn)去。
看門小廝都快哭了，說道：“世子爺，侯爺已經(jīng)派人來追問小的好幾回了，說世子怎么還不回家，要是再過一會世子還不回家，保不齊就親自帶人上街去找世子了。”
原來，這個少年正如吉祥如意猜測的那樣，就是武安侯府鄭家的人！
不僅如此，他還是武安侯世子鄭綱——按照輩分，他還是胭脂長生的舅舅呢！
外甥像舅，難怪他和長生長的像。
鄭綱說道：“我這不回來了嗎，侯爺在那里？”
小廝說道：“侯爺還在外書房等著世子，還沒有睡覺。世子爺，以后別總是一個人出去了，帶幾個家丁跟著吧，就是回家晚了，也能派個人先回來報信，侯爺也好放心啊�！�
鄭綱說道：“這里是京城，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我不喜歡一群人前呼后擁。”
說完，鄭綱去給親爹武安侯報平安。
武安侯以前的兒子們都沒有站住，小兒子鄭綱是他中年得子，自然養(yǎng)的精貴些，還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就為鄭綱請封了武安侯世子，將來方便順利的繼承家族爵位，鄭綱這么晚了還沒回家，武安侯很是牽掛。
看到兒子安然無恙歸來，武安侯松了口氣，沒有責(zé)備他，“你快洗洗睡吧，明日早起還要練功�！�
畢竟是靠軍功起家的勛貴世家，家族以習(xí)武為主，不敢懈怠。武安侯還鎮(zhèn)守過陜西，風(fēng)評還不錯，不算是辱沒祖宗。
但此時鄭綱精神的很，毫無睡意，武安侯因中年才得了一個健康的小兒子，很是歡喜，他就像別人寵孫子似的寵著鄭綱這個小兒子，耐心的教養(yǎng)，從不打罵孩子，不是個“嚴(yán)父”，父子關(guān)系比較融洽，因而鄭綱有什么新鮮事，愿意和父親講。
“我今天在什剎海觀燈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和我長的很像的人……”鄭綱就把今天的奇遇從頭到尾跟武安侯說一遍，“……他們是張皇親街建昌侯府的看門家奴，那人的父親叫做九指�！�
一聽這個名字，武安侯頓時渾身一顫，恍惚回到了過去。
當(dāng)年石家被抄家滅族時，他跟鄭綱差不多的年紀(jì)，還是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他親眼看見姑姑的遺體深夜里被抬回武安侯府。
姑父忠國公石亨，因謀逆大罪下獄，忠國公府被抄家，女眷們被圈禁在摘星閣，沒了生念，懸梁自盡。
自縊而死的人，舌頭是伸出來的，雙目圓瞪，不能瞑目。那樣可怖的死相，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看到父親撫尸大哭：“妹妹！是我害了你��！以為你嫁過去就是國公夫人，沒想到只過了兩年好日子，就成了吊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