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按照輩分,周嬤嬤是長輩,所以王嬤嬤給周嬤嬤行了禮之后,才坐在了周嬤嬤的對面——也就是空尊位的右手邊,本席面第三尊貴的位置。
周嬤嬤是周夫人心腹,當然是東府水果派的頭頭,見到王嬤嬤這個牡丹派的掌門,她又剛死了兒子,臉色自是不好看,礙于這里是二管家來祿的壽宴,要給面子啊,所以默默的點頭回禮。
王嬤嬤和周嬤嬤兩人暫時相安無事。
潘婆子就不用贅敘了,奉陪末座,在席面最西面的位置。
如意呢,根本沒有她的位置,她默默的和其他服侍的丫鬟,站在屋里墻角處,時刻準備王嬤嬤的召喚。
此時,因尊位的人來福家的還沒來坐席,就都沒有開席,席面上擺放著茶水點心果品等物,隨客人自取。
王嬤嬤是刻意吃了晚飯才來的,并沒打算在這里吃席,等開席的時候舉筷,夾幾筷子,做做樣子罷了。
所以,她只是喝茶,沒有吃東西。
周嬤嬤年紀大了,怕晚上吃多了積食,又怕喝清茶走了困,就只喝桂花蜂蜜茶。
潘婆子畢竟是干力氣活的,在這個席面上還算年輕,就把席面上每一樣東西都嘗了嘗。
主桌的氣氛有些尷尬,王嬤嬤先打破了沉默,寒暄道:“周嬤嬤,夫人的身子最近好些了嗎?最近三位小姐剛剛搬進頤園,我這里忙得很,一時不得閑,應該去探望夫人的�!�
雖然水果派和牡丹派經常斗法,人盡皆知,但這種場合見面,還是客客氣氣的。
周嬤嬤點點頭,說道:“好些了,難為你還惦記著——估摸到了過小年身子就好了�!�
周嬤嬤心道:要是你離開張家,我家夫人的病怕是立刻好了呢!
王嬤嬤說道:“哎呀,真是太好了,我盼著夫人早日康復,主持中饋�!�
王嬤嬤心道:過小年就好了?怎么不干脆病到過完年呢!
站墻根的如意聽到這兩人打機鋒,頓時覺得心好累啊,就不能立刻開席、吃席、走人嗎?磨磨唧唧還在這里斗心眼子呢!
我要回承恩閣,我要回家!
如意正盼著快點開席呢,一個丫鬟走到了王嬤嬤身邊,說道:“來祿管事請嬤嬤您去書房一趟,說有事和您,還有來福夫妻一起商量。”
王嬤嬤似乎并不驚訝,起了身,還對著如意招招手,“跟我來�!�
丫鬟忙道:“只是說了請您一個人請去�!�
王嬤嬤說道:“她是我的眼睛和耳朵,替我辦事的。”
丫鬟便沒有再攔,引著王嬤嬤和如意出了西廂房。
此時戲臺上依然上演著《鬧門神》。
舊門神被一眾神仙輪番規(guī)勸,要他讓位給新門神,舊門神非常生氣,氣得跺腳,唱道:
“怎俺一門眾神,多向著新來的,并沒有一個幫俺們舊住的,世態(tài)炎涼,大率如此,好惱!好惱!”
臺下看戲的紅霞十分投入,笑得格格響,也不管是什么成色,從手腕上摘下一個鐲子,就往戲臺上扮演舊門神的伶人腳下投擲而去,還拍手笑道:
“唱的好啊!世態(tài)炎涼,大率如此,你吃了好幾年供奉,是該讓位了,你吃肉,也得讓人喝口湯不是!”
如意跟著王嬤嬤進了書房,就聽見姐姐來福家的氣憤的聲音:
“我們夫妻若是不肯答應呢?”
沒等來祿的回答,剛進門的王嬤嬤就說道:“不把銀子都吐出來,只要你們走出書房半步,從此白刃不相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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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鴻門宴開始啦,哇呀呀呀,又到了我最愛的撒狗血環(huán)節(jié)了
??[55]第五十五回:大壽宴變成鴻門宴,談交易改口叫岳父:第五十五回:大壽宴變成鴻門宴,談交易改口叫岳父王嬤嬤一登場,就……
第五十五回:大壽宴變成鴻門宴,談交易改口叫岳父
王嬤嬤一登場,就像戲臺上演西游記,師徒三人取經之路遇到實在斗不過的大妖怪,雙方鏖戰(zhàn)之時,孫悟空請來的觀音菩薩出場,只需用羊脂玉凈瓶里的楊枝灑灑水,大妖怪就投降了,一下子定乾坤,分輸贏。
勝負已定,負隅頑抗是不行的。姐夫來�?吹酵鯆邒�,當即跌坐在圈椅上,耷拉著腦袋,曉得自己一敗涂地了。
不認輸又如何?連妹妹王嬤嬤都站在來祿這邊,我們夫妻,已經四面楚歌了�。�
姐姐來福家的看到妹妹王嬤嬤,連嘴唇都變白了,她扶著桌面,勉強站立著,喃喃道:
“妹妹……連你也……那個你給我的賬本……我明明已經燒掉了……你……你是為了穩(wěn)住我們!故意給我的!暗地里,已經和來祿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把我們夫妻困死在里頭�!�
來福夫妻萬萬沒有想到,自稱“……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保護長房長孫房里的利益,其余的事情,我都沒興趣”、“你看看這本賬,或撕或燒都無所謂,我會徹底忘記……”的親妹妹,當時送賬本只是虛晃一槍,為了麻痹他們夫妻而已。
之后,親妹妹就開始緊鑼密鼓的布局,背后狠狠捅了姐姐姐夫一刀。
王嬤嬤沒有否認,她將手搭在姐姐的肩膀上,輕輕往下一壓,四兩撥千斤似的,已經瀕臨崩潰的姐姐再也扛不住了,也跌坐在圈椅上。
這時,窗外傳來戲臺上《鬧門神》的聲音。
新門神請來的眾神列出了舊門神的種種惡行,唱道:“你貪圖則甚,腌臜無賴。骨瘦如柴,赤須發(fā)都變雪白,只爭些門面在!”
戲臺上的舊門神還在掙扎,反抗,甚至想拼個你死我活,拔出寶刀,唱道:
“不是俺固執(zhí),不聽人話,一人自有一人的做法。俺今日上了騎墻勢,拔出了出鞘刀,怎好輕易挪動一步哩�!�
戲里的舊門神還在反抗,戲外的“舊門神”來福夫妻已經投降,準備讓位了。
王嬤嬤的到來,讓來福家的徹底死了心,說道:“銀子……都給你們,可是——”
來福家的一把抓住王嬤嬤的手,“妹妹,臘梅的嫁妝不能動啊,她一個寡婦,若連嫁妝都沒有,被人瞧不起,將來如何嫁得好人家?”
王嬤嬤說道:“姐姐姐夫放心,臘梅的嫁妝是老祖宗親口承諾的,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會動。”
姐夫來福冷笑道:“也就一兩萬銀子的嫁妝,張家人不會看在眼里的,塞牙縫都不夠呢�!�
王嬤嬤的忠和孝都屬于張家主人的,見姐夫嘲諷主人,一心護主的王嬤嬤立刻反唇相譏道:
“姐夫有今天,都是貪得無厭,咎由自取。別帶累壞了孩子,你們就一個親閨女,你們不疼她,我疼。”
二管家來祿見王嬤嬤一來,來福夫妻繳械投降,省了他好多口舌,頓時心想幸虧我請了這尊大佛過來。
要不然,我這個壽宴什么時候才能開席��!
來祿指著書案堆積如山的賬本說道:“你們夫妻這些年貪了多少,我一筆筆的查了舊賬,估出了三十五萬銀子�!�
聽到這個數字,來福猛地抬起頭。
來祿一看來福這個表情,就知道這個數字很接近真相了,心下有些得意,說道:
“侯爺說,壽宴結束后,你們夫妻明天湊齊三十五萬兩,無論是金銀還是銀票、田地、古董字畫、房子都行,不必都是現銀。之后,會把這個放奴文書給你們,你們兩口子從此不是張家家奴,是平民百姓了�!�
來祿說著話,從抽屜里取出了放奴文書,以及兩口子的身契。
來福嘲諷道:“感謝侯爺體恤老奴,老奴感激不盡啊!”
來福家的也自嘲道:“我們夫妻一輩子鉆營,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這輩子白忙活了,一晚上,全賠出去�!�
來福苦笑道:“怎么能說全賠了呢,這不還是留下了一兩千銀子,三瓜兩棗的,咱們老兩口不至于沿街要飯罷了�!�
王嬤嬤說道:“出府之后,你們不準到處瞎跑,拿著一兩千銀子去滄州榮養(yǎng)去吧,那是張家的老家,祖墳都在那里,你們在滄州養(yǎng)老,有張家庇護,當地沒有人敢覬覦你們的財產,你們在那里能夠安度晚年�!�
一兩千銀子,在來福夫妻看來,三瓜兩棗而已,跟沿街要飯差不多,但是在普通人眼里,這是一筆令人眼饞的巨額財富!
張家東西兩府,連同頤園都內斗不止,處處靠關系,講究人情世故,難道放了奴到外頭,外頭就太平、就公正、就講究法治、就到處青天大老爺、就不講關系了嗎?
沒這么簡單!封建社會,府里府外,其實用的是同一套規(guī)則:弱肉強食,人情世故。
人若沒有自保的力量,卻偏偏擁有美貌或者財富,那么當奴和當普通百姓一樣,都要被人覬覦、欺負、甚至掠奪——如若不然,帚兒的爹是怎么死的?如意娘是怎么被賣進府里的?這都是世道黑暗,擁有財富和美貌的普通人不能自保的緣故啊。
來福夫妻這種有錢無權的老人,就是別人眼中的肥羊。
來福的說道:“怎么?我們都投降了,把所有家產獻給張家,換個平民身份,難道都不得自由,要去滄州坐牢嗎?不用你們操心,我們老兩口會保護好自己�!�
王嬤嬤說道:“姐夫,我知道你神通廣大,三教九流,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就連那個周富貴……他是你派人弄死滅口的吧,就怕侯爺查到你頭上�!�
“你——”來福不說話了。
沒錯,周富貴是他的棋子,在拆遷吉慶街時,用周富貴的手,把堅決不肯拆遷的帚兒她爹給活活整死了,還偷梁換柱,得了米芾真跡,還利用帚兒她爹的鮮血,震懾了吉慶街的居民和商戶,把他們嚇得速速簽了拆遷大小合同,來福一下子賺了五萬多兩銀子!
本來一箭三雕的好事,就壞在周富貴手里,這個家伙居然不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讓帚兒自賣自身,跑到頤園里當丫鬟、“告御狀”了!
來福出錢,收買了幾個人,在勾欄院里弄死周富貴,偽裝上吊,還偽造了認罪遺書。
來福雖然沒有親手殺人,但手里早就有了人命。
來福家的連忙又拉著王嬤嬤的手:“妹子,不是你姐夫干的�!�
王嬤嬤說道:“姐夫自不會臟了自己的手,但是,姐夫收買別人鏟除異己,一旦姐夫失勢,一定會被反噬的。沒有獠牙的老虎,只會被其他野獸圍攻,吞噬,姐姐姐夫只有回滄州去,遠離京城是非,又有張家族人庇護,方能保全晚年�!�
來祿附和說道:“沒錯,去滄州,不是坐牢,是為了保護二老啊�!�
一聽二老兩個字,來福夫妻齊齊站起來了,異口同聲的說道:“你叫我們什么?”
早就知道殺豬行動的結果、并一直站在墻角平靜看戲的如意此時也大驚:二老?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難道……
“這個……”來祿有些難為情的看著王嬤嬤,“王善家的,是你說還是我說?”
王嬤嬤坐在了姐姐旁邊的圈椅上,說道:“你連二老都說出口了,你還是自己說吧�!�
五十歲的來祿恭恭敬敬的、對著比自己只大二三歲的來福夫妻拜了一拜,說道:
“二老走后,我會娶臘梅為繼室,以后,二老就是我的岳父岳母了。岳父岳母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一聽這話,來福夫妻立刻抓著來祿就要撕打!
“你做夢!”
“你都快蹬腿的人了,還要娶我女兒!你好不要臉!”
來祿捂著臉、縮著身子,任憑岳父岳母撕打,說道:“一個女婿半個兒,老子打兒子沒有什么不對,小婿心甘情愿被打,只是打人不打臉,待會小婿還要去壽宴應酬客人�!�
還道:“岳父岳母,小心你們的手疼!打在二老的手,痛在小婿的心��!”
瞬間,來祿身上就被打了十幾下!
連一旁看戲的如意都想打來祿!
臘梅姐姐才二十六��!這個來祿五十歲,都可以給臘梅當爹了!
甚至,如果生孩子生的早,來祿都可以給臘梅當爺爺了!
真是老不要臉!我呸!
王嬤嬤一拍桌面,“夠了!你們住手!這都是我安排的!”
來福夫妻難以置信的看著王嬤嬤。
尤其是來福家的,“妹妹……為什么……你不是一直反對我們把臘梅嫁給來祿嗎?”
來祿整了整扯亂的衣裳,說道:“岳父岳母真是奇怪,之前一直纏著我,要我娶臘梅�,F在我要娶臘梅了,你們又打我�!�
來福咬牙切齒,“之前我要你當女婿,是想掌控錢庫,要你聽我的話,方便走賬�,F在我當不了大管家了,還要你這個女婿作甚!”
反正不干了,撕破臉,索性說真話。
來福家的也忙道:“你不是不愿意嗎,拒絕過我們夫妻,為什么現在要改口答應了!”
真是的,該答應的不答應,不該答應的卻點頭,簡直是故意惡心我們!
來祿在東府當了多年的二管家,早就練就一身隱忍功夫,唾面自干,被罵被打,他還能淡定自若的說道:
“是你妹妹跟我說,我娶了臘梅,就能接替岳父的位置,當大管家。我當了大管家之后,臘梅就是大管家娘子,接替了岳母的位置,幫助未來的大少奶奶主持中饋,管理家務。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嘛!我就答應了。”
這世上,就沒有幾個不想當老大的老二,如果可以往上爬,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誰愿意當一輩子的千年老二��!
如今,娶了臘梅就能當大管家,這樣的好事,來祿怎么會拒絕呢?
又是妹妹!
來福家的就像見了鬼似的,扯著王嬤嬤的衣領說道:“你……你為了大少爺未來繼承家業(yè),步步算計,就連親外甥女也算進去了!你還是不是個人!”
臘梅一旦嫁給來祿,就是大管家娘子,王嬤嬤是她親姨媽,以后大少奶奶嫁過來,即使周夫人“病愈”,重新執(zhí)掌中饋,她的權柄也會被臘梅這個大管家娘子掣肘,為將來給大少奶奶挪出當家主母的位置做準備。
臘梅從小就愿意聽姨媽王嬤嬤的話,臘梅當了東府大管家娘子,就等于王嬤嬤掌控了東府二門。
外甥女比親姐姐更好控制呀!
王嬤嬤任憑姐姐揪著衣領,說道:“這場婚姻只是一場交易,權宜之計。你們夫妻知道侯府太多秘密,侯爺放你們活著出去,當老百姓,臘梅必定是要留在府里的,當做人質,牽制你們。”
“臘梅之前跟我說過,她就想當寡婦,嫁給任何人都不開心。既然如此,嫁給來祿,跟當寡婦差不多,又不用同房,還能升官,臘梅和來祿只是搭伙過日子,只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她從松鶴堂的管事升到東府大管家娘子,多么體面�!�
“最適合臘梅的婚姻,就是升官發(fā)財死相公——”
王嬤嬤故意拖長音調,看著來祿。
來祿心領神會,連忙說道:“我都五十了,還能活多少年呢?我那個……早就不中用了,我跟你妹妹商量好了,即使同房也不同床,我其實一直把臘梅當親侄女看,怎會行禽獸之事。”
“我如今對女人沒有興趣,已經有個成年的兒子,我只想在死前升上大管家,嘗嘗權力的滋味,其他的,沒有一點想頭。”
來福氣得胡子都飄起來了,“你有什么想頭?你都不行了,還能有什么想頭!我女兒才二十六,你要她守活寡��!”
來祿有些委屈,“岳父大人,瞧您說的話,我又不是今天才不行的,您以前不也要我當女婿嘛。如今,臘梅才二十六,就已經有了個二十二歲的兒子了,兒子都不用她生——多少女人死在產床上,或者死于產后,咱們東西兩府的先侯夫人,不都是因生育而死的嗎?”
“名分上,臘梅有嫁妝有兒子有丈夫,即使將來我死了,她也能把日子過好,這是個多么好的歸宿啊!”
來福家的是女人,嘗過生育的苦累,且親眼見過不少女人因生育而早死,來祿雖然不行了,可是……很多男人過了三十基本就不太行了,臘梅二十六,就是改嫁給同齡人,也沒個幾年……來祿五十歲了,顯然比臘梅的同齡人死得更快……這樣一想,守活寡好像也沒那么可悲了……
來祿見岳母的態(tài)度有所松動,連忙說道:“快點同意吧,大家都餓了,在等著兩位去開席呢�!�
無論東廂房的男客席面,還是西廂房的女客席面,最尊貴的客人——來福夫妻不到場,都不能開正席。
王嬤嬤也勸道:“姐姐姐夫放心,臘梅是我親外甥女,在我眼皮子底下,來祿不敢對她不好。”
來祿忙道:“對對對!我是親眼見臘梅這孩子一點點的長大的,一直疼到大——”
“你閉嘴!”來福夫妻實在忍不住,怒斥女婿來祿。
來祿想當大管家不是一年兩年了,如今即將實現,他著急啊,一時說錯話了。
王嬤嬤瞪了來祿一眼,警告他閉嘴,由她來一錘定音,王嬤嬤說道:
“東府的爵位和祖產未來都是大少爺的,大少爺是我奶大的,聽我的話。將來來祿這個大管家能不能繼續(xù)干,也得看我的眼色。如果姐姐姐夫不同意這門婚事,那么請你們告訴我,臘梅最穩(wěn)妥的婚事是什么?你們干出那么多缺德事,臘梅還能當大管家娘子,你們有什么法子,讓臘梅有更好的出路?”
除了來祿,沒有其他選擇。
站在墻角的如意聽了,暗道:好厲害的心術,好縝密的算計,每個人都是王嬤嬤的棋子,她早就算好了一切,人如棋子,所有的棋子該擺在那里,就擺在那里,分毫不差。
最終來福在寫好的婚書上簽了字,按了手印。
丈夫簽字的時候,來福家的閉上了眼睛,她問王嬤嬤,“妹妹,臘梅知道這門婚事嗎?”
王嬤嬤說道:“來赴壽宴之前,我跟她說了。她說,反正嫁給誰都是一樣的,能讓父母脫罪,在滄州頤養(yǎng)天年,她是愿意的�!�
不過,王嬤嬤還有句話沒說出來,當時臘梅的原話還有“升官發(fā)財死老公,我現在就差死老公了。來祿五十,升了大管家后操心忙碌的事情多了去,我看他還能撐幾年……”
來福家的緊閉的雙目里落下淚來,“我以前,總是罵她不懂事,不識大體,就知道耍小性�,F在,我倒是希望她不要這么懂事。”
王嬤嬤說道:“現在悔恨也來不及了,貪墨的時候怎么不想想臘梅的處境?還不是我來給你們收拾這個亂攤子。”
這時,婚書已成,來祿把墨跡吹干,說道:“事情談妥,請三位入席吧,今晚的壽宴都是好菜�!�
鴻門宴正式結束,壽宴就要開始了。
王嬤嬤站起身來,說道:“姐姐坐著席面尊位,姐姐先請�!�
來福家的擦干了眼淚,和來福一起走出書房,來祿和王嬤嬤跟在身后。
從書房穿過院子的時候,卷棚戲臺上唱的《鬧門神》已經到了尾聲:
九天監(jiān)察使者登場,召喚當地土地公,將不肯讓位的舊門神制服,押到沙門島被天庭審判去了。
那九天監(jiān)察使者臨走時,還叮囑剛剛上位的新門神,要他“小心奉法,莫蹈前轍”。
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看得來福夫妻都想哭了!
偏偏此時毫不知情、一心看戲取樂的紅霞還在戲臺前拍手大笑道:“唱的好!恭喜新門神,賀喜新門神,終于把舊門神趕跑了哈哈哈哈!”
看著親外甥女紅霞樂成這樣,來祿趕緊吩咐下人,“別唱這個了,換個《將相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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