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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第一回:勇家奴血撒褲帶街,俏寡婦產(chǎn)下遺腹女:

    第一回:勇家奴血撒褲帶街,俏寡婦產(chǎn)下遺腹女rn在京城順天府北城,……

    第一回:勇家奴血撒褲帶街,俏寡婦產(chǎn)下遺腹女

    在京城順天府西城,有一條寬廣的街道,住著張皇后的娘家人,人們把這條街叫做張皇親街。

    當(dāng)今弘治皇帝獨(dú)寵張皇后,后宮無妃,一夫一妻。愛屋及烏,為表示對皇后娘家的恩寵,弘治皇帝將張皇后的兩個弟弟都封了侯爵,壽寧侯和建昌侯,兩座賜造的侯府占據(jù)了整條街。

    壽寧侯府是長房,張家祠堂所在,位居?xùn)|面,俗稱東府。

    建昌侯府是二房,位居西面,俗稱西府。

    東西兩府的張皇親們過著呼奴喚婢、前呼后擁的奢侈生活,兩座侯府蓄養(yǎng)的家奴足有一千多人。

    西府西面的倒座房里,有一百多家奴居住,因這里有一口甜水井,上頭有個磚石壘砌的井亭、還用條石在水井上面砌了四個井口,所以,這一帶的倒座房就叫做四泉巷。

    四泉巷,井亭,此時正值盛夏,知了正撕心裂肺叫的聒噪,一陣陣聲浪仿佛要壓過熱浪。

    井亭里,兩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坐在小杌子上,面前各有一個大木盆,臟衣服泡在盆里,被孕婦按在搓衣板上揉捏搓洗,發(fā)出陣陣“嘭嘭”聲。

    圓臉孕婦臉上的汗水如珠兒般墜下,她煩躁的將手中臟衣服往木盆里狠狠一摔,說道:“怎么這么難洗,半天都搓不掉!”

    一旁杏核臉、長相清秀的孕婦撿起濕衣服瞧了瞧,又聞了聞,“鵝姐莫急,好像是血漬,不好洗,再搓就把衣服搓破了,我去廚房拿點堿面和白醋,化了這血漬。”

    鵝姐原是農(nóng)戶之女,八歲時遭遇災(zāi)年,被侯府用一對大鵝買進(jìn)來當(dāng)丫鬟,順口叫她鵝姐。

    婦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扶著高高隆起的肚皮,從小杌子上緩緩起身。

    瞧著肚子,已經(jīng)快臨盆的模樣。

    鵝姐說道:“剛子家的,不著急,你慢慢走

    ,順便去我家里,把炕桌上的桂花糕拿來,咱們一起吃——我肚子里八成懷了個饞蟲,這早飯吃了沒多久,又餓了�!�

    這個被鵝姐稱呼“剛子家的”的漂亮小婦人,被買進(jìn)西府當(dāng)家奴時已經(jīng)成年了,就是專門用來配小廝的——張皇親家東西兩府的小廝到了二十五歲,主人會把府里到了年齡的丫鬟配給他們當(dāng)老婆,比如鵝姐就被配給了鵝姐夫。

    一來是為了滋生人口,家生子比外頭現(xiàn)買的用起來順手放心。二來是穩(wěn)住這些成年的家奴,避免生二心,有了小家、生了孩子,把日子過起來,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拿捏在主人手里,必定忠誠可靠。

    那一年,西府的成年丫鬟不夠分了,男多女少,她是從外頭買來的,配給了看門護(hù)院小廝剛子,就都叫她剛子家的。

    鵝姐性格爽利,體格強(qiáng)健,在家說一不二,當(dāng)家做主,婚后還是稱呼她鵝姐,丈夫隨了老婆的名字,被叫鵝姐夫。

    “可不是,我這里也有個饞蟲�!眲傋蛹业拿嗣瞧�,笑道:“月份越大,胃口越大,我昨天蒸了棗糕,拿來一起吃了再洗衣�!�

    過了一會,剛子家的把桂花糕、棗糕、一壺粗茶、兩個粗陶茶杯,并堿面團(tuán)和白醋都裝在竹籃里,回到井亭。

    鵝姐將堿面涂在污漬上搓洗,衣服上那塊“烏云”很快變淡了,再把衣服平攤在搓衣板上,淋上一些白醋。

    等待“烏云”徹底消散的空擋,鵝姐和剛子家的一邊聊家常,一邊分享著零嘴。

    剛子家的給鵝姐斟茶,問道:“衣服好大一塊血漬,難道是鵝姐夫在上次爭地時,和慶云侯府的家丁打架受傷了?怎么沒聽我們家剛子提起?”

    慶云侯周壽,是已故周太皇太后的弟弟——也就是當(dāng)今皇上的大舅公。

    京城郊外有五百頃田地,慶云侯府和西府建昌侯府都說是自己的,爭執(zhí)不下,兩府的管家?guī)е鞲叶冋勁羞^幾次,管家們動口,家丁們動手,都不肯退讓。

    慶云侯是皇帝的大舅公,建昌侯是皇帝的小舅子,都是皇親國戚。

    論理,慶云侯輩分高,但他姐姐周太皇太后畢竟已經(jīng)薨逝了,人走茶涼。建昌侯輩分低,但親姐姐張皇后獨(dú)得皇帝恩寵,所以兩家算是勢均力敵,爭地一直沒有結(jié)果。

    到如今,是銅盆撞了鐵掃帚——硬碰硬。

    在四泉巷生活的都是西府負(fù)責(zé)看門護(hù)院的家丁,因而每次爭地談判的時候,護(hù)院們要在管家身后搖旗吶喊撐場面,爭到臉紅脖子粗的時候,未免會打上幾架。

    “反正不是他的血,他身上沒傷,估摸是斗勇斗狠的時候蹭上別人的。”鵝姐咬了一口棗糕,贊道:

    “真是香甜,你親手做的比外頭買的好吃——我早就叮囑你鵝姐夫,都快要當(dāng)?shù)�,遇事先躲著,就讓那些毛頭小伙子沖在前頭唄。反正爭到的地都是主子們的,咱們當(dāng)下人的,指甲蓋那么小的土都沾不上�!�

    剛子家的咬了一小口桂花糕,拿著帕子擦了擦沾在唇邊的糕粉,面露艷羨之色:

    “鵝姐的話就是圣旨,鵝姐夫是必聽的。我家那個多說幾句就不麻煩了�!�

    “那必須聽啊�!冰Z姐圓眼一瞪,“敢不聽?搓衣板伺候!要他跪到三更天!看他服不服!”

    剛子家的笑了笑,沒有接茬,換了個話頭,說到:“有個事我們當(dāng)家的同意了,我肚子里這個,將來無論是男是女,都叫如意,名字討個吉利,我們當(dāng)父母的,希望孩子一生順?biāo)欤槿缫�。�?br />
    “如意!”鵝姐一拍大腿,“好名字!我肚子里這個無論男女都叫吉祥。等他們回來我就跟你姐夫說,你姐夫準(zhǔn)喜歡——不喜歡就跪搓衣板去,跪到他喜歡為止!”

    兩個孕婦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時,血跡徹底被白醋湮滅,一起從井里提了水,把衣服再泡洗一遍,擰干了,正端著木盆走出井亭,一群人烏泱泱的涌進(jìn)了四泉巷。

    有人叫道:“剛子家的!剛子家的!”

    聽到急促的叫喊聲,剛子家的有種不祥的預(yù)感,臉上笑容倏然消失,身子僵在井亭,張了口,卻一絲聲也發(fā)不出來。

    鵝姐聽出是自家丈夫的聲音,扯起大嗓門,對著人群吼道:“我們在這呢!你個鬼砍腦殼的,亂叫什么?剛子家的到了月份,別嚇著她!”

    鵝姐夫飛奔來井亭,臉上、手上、衣服上,甚至鞋上都有血,身后還有四個護(hù)院抬著一副門板,門板上停著一具被鮮血浸透的尸首。

    鵝姐夫撲通跪在地上,“今天在褲帶街,和慶云侯府的護(hù)院打起來了,這次都動了兵刃,剛子他……沖在前頭,當(dāng)場就救不活了!”

    哐當(dāng)一聲,木盆落地,濕衣服也散了一地,蒙了灰塵,剛子家的如柳條似的歪在鵝姐身上,臉色蒼白,身下一熱,頓時見了紅。

    鵝姐當(dāng)即棄了木盆,扶住剛子家的。抬著門板的四人趕緊把尸首停在院子里,為首的是護(hù)院頭領(lǐng)九指——他右手少了根手指頭,所以叫做九指,九指對護(hù)院們說道:“你們在這里扎靈棚,我騎馬去請接生婆!”

    四泉巷里,搭起了靈棚,掛起白蟠,鵝姐,九指等相熟的鄰居們湊了些錢,請了和尚道士超度亡魂,剛子死于非命,必須超度了才能安息。

    靈棚里,擊磬敲木魚,和尚道士的經(jīng)文聲混在在一起;屋子里,剛子家的被陣痛折磨得一陣陣慘叫,掙扎到了凌晨,生下一個女嬰,上了秤,足足有七斤。

    鵝姐拿出一吊錢,一對帕子,去打發(fā)接生婆,把嬰兒洗干凈了,裹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襁褓,放在產(chǎn)婦枕邊,“如意娘,孩子長的壯實,有七斤重呢,一定能站住了。”

    丈夫已經(jīng)死了,一個寡婦的盼頭無非是孩子,鵝姐故意叫她如意娘,是為了激發(fā)她的生念,未來的日子還長。

    這一天,她的稱呼從剛子家的,變成了如意娘。

    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如意哭了,七斤重的女嬰哭聲嘹亮,鵝姐嘖嘖贊道:“勁真大!比外頭的蟬聲還大,哭聲要把房頂都掀翻了�!�

    如意娘先是一愣,隨后換了個斜躺的姿勢,本能的給女兒喂奶,女兒一口就叼住了,哭聲停止。

    鵝姐把滿是血水的桶盆等端出去倒了,鵝姐夫在熬小米粥,鵝姐吩咐道:“你把小米粥最上面的米油舀出來�!�

    鵝姐夫麻利舀了一碗米油,說道:“天亮了,我去買只老母雞回來燉�!�

    鵝姐在米油里撒了一勺紅糖,給如意娘補(bǔ)身子,底層家奴,小米油和紅糖算是補(bǔ)品了。

    鵝姐說道:“快去快回——對了,出門之前,把如意娘準(zhǔn)備好的那些尿布都放在大毒日頭下曬一曬�!�

    鵝姐夫一一照做,等他買了老母雞回來,和尚道士早沒影了,靈棚也已經(jīng)在拆了,九指正指揮著護(hù)院們拆棚。

    鵝姐夫問九指,“怎么這么快就出殯了,不得停三天?”

    九指低聲道:“大管家來壽派了人來,說兩府當(dāng)街持械斗毆的事情已經(jīng)鬧大了,今兒早朝御史們都在罵,為了平事,喪事從簡,剛才他們把剛子拉到化人場燒埋去了。”

    如意已經(jīng)拉了三次胎便,鵝姐搓洗著尿片上綠油油的胎糞,她照顧如意母女,熬了一夜沒睡,眼底一片青黑之色,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

    “就給了十兩燒埋銀子,說以后剛子五百錢的月例就給如意,到如意嫁人為止,你說說,一個壯年漢子,就值這個價。當(dāng)年我一個快要餓死的黃毛丫頭還值一對大鵝呢�!�

    鵝姐夫一聲嘆息,“這也是沒得辦法,孤兒寡母的,每月有五百錢過日子就不錯了,咱們多照應(yīng)些,若不是剛子攔在我前頭,這會子在化人場躺在板子上等著被焚化的就是我了。”

    鵝姐夫拿了刀,正要去殺雞,聽見嘩啦啦的聲音,回頭一瞧,妻子裙下濕了一大片。

    鵝姐夫嚇一跳,“媳婦,你……你尿了?”

    鵝姐伸手一摸,聞了聞,“呆子!是破羊水了!把那個接生婆再叫回來!”

    到了半夜,鵝姐生了個兒子,叫做吉祥,吉祥早產(chǎn)一個月,四斤不到,不過哭聲夠響亮,和如意比賽似的哭,群蟬都自愧不如。

    如意和吉祥,同年同月同日生,生來就是侯府的丫鬟和小廝,他們的命運(yùn)本該是像父母輩那樣伺候主人,再生一窩小家奴伺候小主人。

    但是,如意和吉祥后來愣是換了個活法,預(yù)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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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舟帶著新文《吉祥如意》和親愛的讀者們團(tuán)圓啦,今天評論的讀者都有紅包拿喲。舟依然會在每天早上六點十八分端著茶缸子蹲在村頭橋上,和大伙嘮一毛錢的嗑。

    這個新故事回歸了舟的舒適區(qū),章回體細(xì)水長流世情,舟會帶著大伙一起沉浸式體驗侯府底層打工人出身的吉祥如意如何換個活法的故事。

    [2]第二回:進(jìn)二門眾婦選奶娘,過四關(guān)雙人得眼緣:第二回:進(jìn)二門眾婦選奶娘,過四關(guān)雙人得眼緣六個月過去,草長鶯飛……

    第二回:進(jìn)二門眾婦選奶娘,過四關(guān)雙人得眼緣

    六個月過去,草長鶯飛的春天,西府四泉巷,鵝姐和如意娘在井亭里搓洗尿片,旁邊有一個四個輪子的悠車,兩個小嬰兒在悠車?yán)锸焖?br />
    如意出生時有七斤,吉祥四斤不到,但鵝姐長的豐壯,奶水好,現(xiàn)在吉祥如意半歲了,兩人體重相當(dāng),一樣的奶胖,在悠車?yán)镱^碰頭的睡著,臉色白里透紅,就像兩個蝦餃似的。

    家里多了一張嘴,日子更加過的緊巴了,鵝姐和如意娘家常的衣服是補(bǔ)丁摞著補(bǔ)丁,都快看不出原來是什么布料了。

    咚的一聲,鵝姐往井口扔了一個空木桶,提著繩子把打滿水的桶拉上來,一邊說道:“咱們西府花姨娘快生了,要選奶娘,我們都要去二門里待選,奶娘是個肥差,別放過這個機(jī)會,明天咱們都好好梳洗打扮,把最體面的衣服穿上,你鵝姐夫明天看著這兩個小的,餓了就喂米湯�!�

    如意娘搓著尿片,看著悠車?yán)锏暮⒆�,“一定要去嗎?如果被選上了,我家如意怎么辦呢?她還沒斷奶,也沒親爹照顧。”

    如意娘憂心忡忡,鵝姐則滿臉期待,躍躍欲試,說道:“主子召喚,咱們當(dāng)家奴那能不去?再說咱們可以花錢請奶娘養(yǎng)自己的孩子,當(dāng)小主子的奶娘是件體面又有油水的好差事,我打聽過了,每月單是月錢就是二兩!一天吃六頓,頓頓都有肉,一年四季給做八套可以見客的好衣裳——這還不算賞的衣服釵環(huán),統(tǒng)共算來,一年五十兩銀子都不止呢。有了錢,你還擔(dān)心養(yǎng)不活孩子?”

    鵝姐夫看門護(hù)院,月例五百錢,奶娘的月例是他的四倍。

    如意娘說道:“我不放心別人啊,如意落草之后,我就沒和她分離過,連買菜做飯時都綁在背上�!�

    “我給你養(yǎng)�!冰Z姐拍著豐碩的胸脯,“我當(dāng)如意的奶娘,我怎么喂吉祥,就怎么喂如意�!�

    如意娘笑道:“好,如果你選上了,就把吉祥交給我養(yǎng)著�!�

    鵝姐連連點頭,說道:“嗯,一言為定,交給你,我是一百個放心!”

    兩個女人安頓好了孩子們,自覺輕松許多,洗完尿布,還打了井水燒熱了,互相幫忙洗頭發(fā)。

    鵝姐還狠了狠心,拿出一個雞蛋,用蛋清潤澤濕發(fā),沖洗干凈后,頭發(fā)順滑,梳發(fā)髻都用不著頭油。

    洗了頭,再把指甲剪平了,指甲縫里頑固的黑泥用耳挖簪細(xì)細(xì)挑出來。

    次日清早,如意娘穿上唯一沒有補(bǔ)丁的衣裙,把還在熟睡的如意裹在襁褓里,送到對門鄰居鵝姐家里,鵝姐夫已經(jīng)熬好了大米,連湯帶米的倒進(jìn)淘籮,瀝出奶白色的米湯,這是給吉祥如意準(zhǔn)備的。

    鵝姐接過襁褓,把如意放在炕上,和被窩里的吉祥并頭睡。

    鵝姐穿著她成親時穿的綠襖紅裙——這是她最好的衣服,成親之后只在過年那天從箱子里拿出來穿一次,可見她對這次選奶娘下足了“血本”。

    鵝姐打量著如意娘的打扮,說道:“趕緊把頭上白晃晃的孝髻摘了�!�

    如意娘不解其意,“可我是個還在熱孝里的寡婦啊�!�

    鵝姐說道:“我們都是侯府家奴,主子是天,比爹娘丈夫什么都大,論理,只能給主子守孝,私底下戴孝也就罷了,外頭人多眼雜嘴還碎,若還戴著孝髻,八成有人說你不守規(guī)矩、咒主子死呢。”

    如意娘慌忙摘下孝髻,鵝姐幫她梳了個圓髻,打開自己的妝奩,取了一根烏木簪給簪上。

    如意娘第一次離開孩子,著實舍不得,一步三回頭的和鵝姐走出四泉巷,到了巷子口,停下腳步,說道:“好像是如意哭了,我回去瞧瞧。”

    鵝姐拉住她的手,“那里有小孩哭?春天到了,是貓兒叫春呢,別胡思亂想,趕緊走吧,若唱名時還不到,是要受罰的�!�

    鵝姐牽著如意娘,一陣風(fēng)似的走到了后院的垂花門,門口站著五六個剛留頭的小廝,門前空地聚集著三十個婦人,嘰嘰喳喳的聊天,她們都是西府正在哺乳期的家奴,是來待選奶娘的。

    如意娘去年剛剛買來進(jìn)來配小廝,除了出去買菜,幾乎不出四泉巷,性格靦腆,不善言辭,所以這些婦人她一個都不認(rèn)識。

    鵝姐七歲就被賣進(jìn)西府當(dāng)粗使丫鬟了,這些待選的婦人沒有她不熟的,她咯咯笑著,一個個上去打招呼寒暄。

    “春秀,春蘭!原來是你們啊,嫁人生孩子后身形豐韻,剛才老遠(yuǎn)看著像你們,我都不敢認(rèn),一看就知道你們小日子過得好�!�

    “曹嫂子,聽說你家男人在外頭管鋪子了,恭喜恭喜,瞧你戴著金鐲子,有三兩重吧,也不嫌手沉,快藏在袖子里吧,我看得著實有些眼饞呢�!�

    鵝姐周旋了一圈,把默默站在墻角下的如意娘引了出來,“給大伙介紹一下我新交的姐妹,如意娘,穩(wěn)重溫和,做飯的手藝比得過大廚房的廚娘,臘月時九指的閨女?dāng)[滿月酒,就是她掌勺�!�

    眾婦人圍了上來,紛紛打量如意娘。

    “喲,好標(biāo)致的模樣�!�

    “九指閨女的滿月宴我送過粥米,還吃了席,韭菜羊肉火燒做的好,我現(xiàn)在還惦記著呢�!�

    “扒豬頭也烀的正好,軟而不爛,黏黏的簡直要糊住我的嘴,從未吃過這么好的豬頭�!�

    曹嫂子問,“九指的秋胡戲(注:妻子的意思,源自秋胡戲妻,明代市井經(jīng)常用隱藏的字來表示真正的意思)怎么沒來?那也是個好模樣的�!�

    鵝姐說道:“又懷上了,來不了�!�

    哺乳的婦人一旦有孕,奶水會變少甚至斷奶。

    眾人嘖嘖道:“兩口子真能生,三年抱倆�!�

    正聊著,一個穿戴體面的管事嬤嬤從垂花門而來,大聲說道:“吵吵什么?隔著二里地都能聽到聲,一群上不了臺面的東西,難怪只能在二門外頭混!”

    眾人聽了,皆垂頭不語

    ,連戴著金鐲子的曹嫂子都一聲沒言語。

    管事嬤嬤拿出花名冊,遞給守在門口該班的小廝們,“你們誰識字誰來念——待會唱到誰的名字,就站出來,排成一隊,跟在我后面�!�

    又道:“進(jìn)了二門,不準(zhǔn)離隊,眼睛不準(zhǔn)亂瞟,誰不守規(guī)矩,就叉出去!”

    小廝唱名,眾婦人排隊,三十多個婦人,隊伍浩浩蕩蕩跟著管事嬤嬤穿過垂花門,繞過隱壁,走到西角門,又穿過一道又一道的高墻院門,頭都快繞暈了,腳也走酸了,終于在一個抄手游廊下停步。

    管事嬤嬤說道:“我去回話,你們在這里等著。”

    管事嬤嬤一走,眾婦人又開始聊上了。

    “我呸!”曹嫂子先淬了一口,“還把自個當(dāng)管家娘子呢,老公都發(fā)配到邊關(guān)充軍了,現(xiàn)在的大管家是來喜,二門里的管事的是來喜家的,來壽家的不知道還狂些什么!都混到在姨娘房里當(dāng)差了,放在以前,她和花姨娘都能平起平坐呢�!�

    眾婦也跟著笑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來壽家的雖失了勢,被排擠到姨娘房里,到底是在咱們侯夫人跟前有資格坐在腳踏上的體面嬤嬤,我們這些二門外頭的仆婦不敢在她面前頂嘴,背后蛐蛐幾句罷了�!�

    鵝姐也勸道:“來壽家的雖斗不過來喜家的,但捏死咱們還是很容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如意娘聽到“來壽”二字,掩蓋在衣袖下的手絞緊了帕子。

    原來剛才那個體面的管事嬤嬤就是西府大管家來壽的老婆。

    去年就是來壽出面帶著護(hù)院家丁們和慶云侯府爭地,當(dāng)街持械斗毆,亡夫剛子就死在大街上。

    這事鬧大了,慶云侯和建昌侯都自稱自己不知情,都是下人們自作主張,但出了人命,且當(dāng)街持械斗毆,鬧的滿城風(fēng)雨,最后慶云侯和建昌侯被皇帝訓(xùn)斥“失察”,奪了一年的俸祿,兩府出面爭地的管家各打五十板子,判了流刑,去邊關(guān)充軍。

    這事就這么草草了結(jié)。剛子是被誰打死的,如何治罪,都沒人提。

    大管家來壽派人給了十兩銀子,許諾把剛子每月五百錢的月例給她們孤女寡婦,直到如意成年為止,這事就算了,不準(zhǔn)她抱著孩子去上頭鬧。

    那時如意娘產(chǎn)后虛弱,能活命就不錯了,那有力氣鬧?

    正思忖著,鵝姐碰了碰她的肩,“想什么呢,眼神都直了�!�

    如意娘面對結(jié)果無可奈何,徒有悲憤,也不想把鵝姐一家拖進(jìn)來,說道:“哦,方才看花了眼,侯府真是富貴,一個姨娘住的地方都像天宮一樣,畫里都沒這么好看�!�

    她們暫候的抄手游廊,皆是畫廊金粉,眼睛都看不過來。

    鵝姐說道:“咱們西府大小姐就是花姨娘生的,現(xiàn)在花姨娘即將臨盆,又要生一個,是為張家開枝散葉的大功臣,住處自是不一般�!�

    有人低聲道:“別說了,來壽家的快來了�!�

    眾婦人立刻列隊站好,來壽家的帶著幾個老媽媽,先要她們把嘴巴張開,看了牙齒,聞了口氣。

    牙齒黑黃崎嶇、有口臭的當(dāng)場淘汰出列,十來個婦人出去了。

    其中就有曹嫂子,曹嫂子叫屈,“我平時嘴巴不臭的,今天早飯里有一碟糖蒜,嘴里有味,含了茶葉也去不掉,來壽家的,你就通融一下�!�

    來壽家的冷笑道:“知道今天選奶娘還吃蒜,可見是個眼里沒活的,將來照顧小主子不用心,就是我把關(guān)不嚴(yán)的責(zé)任�?茨闶稚铣恋榈榈慕痂C子,你就安心在旺鋪里當(dāng)穿金戴寶的老板娘,錢來的更快,當(dāng)奶娘真是委屈了你。”

    曹嫂子聽了,只得忍恥退下。

    鵝姐和如意娘都過了關(guān),進(jìn)了屋子,被要求散開發(fā)髻,老媽媽們拿著細(xì)密的梳篦給她們通頭,頭發(fā)里藏著灰黑虱子、亦或是有白色虱子卵的,都當(dāng)場出去了。

    到了第三關(guān),婦人都寬了衣衫,由來壽家的親自看驗,肌膚有膿包的、長癬的、手腳指甲有灰色的都散了。

    過第四關(guān)的不到十人,每人發(fā)一個小碗,當(dāng)場擠出乳汁,交給老媽媽們,端到不知什么地方查看去了。

    約過了一刻鐘,來壽家的留下鵝姐如意娘在內(nèi)的六個婦人,其余都打發(fā)出去了,說道:

    “花姨娘要親自選人,就看你們誰有眼緣。待會一個個自報家門,眼睛看著腳尖,別盯著姨娘,姨娘要你們抬頭才能抬頭。”

    如意娘緊張得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腳下像是踩著棉花,恍惚中聽到有人要她抬頭瞧瞧,如意娘抬起已經(jīng)僵硬的脖子。

    面前是一張黃花梨羅漢榻,一個穿著錦衣的美人斜躺在南瓜引枕上,肚皮高高隆起,兩個丫鬟跪在腳踏上給美人捶腿。

    是個像花一樣的美人,難怪叫花姨娘。且通身的氣派不像一個小妾,倒像是誥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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