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當時,那個清冷的黑發(fā)少年低聲問她,是不是床濕了。
??她怔怔的望著他,好像在吃力的辨別著他的話。
??于是他特別慢的,低聲的重復了幾遍,當時他的脾氣有些乖戾,脾氣不好,可是和她說話,他居然一點也不覺得不耐煩,而且他覺得她竟然似乎聽懂了。
??他的妹妹很聰明,他忍不住笑了笑。
??妹妹的眼睛濕濕閃閃的,他奇異的從嬰兒的眼眸里看到了羞怯和緊張,對自身尿床的認知仿佛羞愧得要使她哭泣。
??天生就該被保護,天生就該得到所有的愛。
??他將她抱離了那里,就好像床被弄濕不是她的錯一樣。
??從小到大,他一直以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的妹妹。
??無論發(fā)生什么,絕對都不是她的錯誤,他的妹妹非常早慧,仿佛很早就懂得許多,也可能只是因為omega這個性別的敏感導致的天然如此。
??她小時候不愛撒嬌,看到陌生人就要遠遠跑開,不愿意接納陌生長輩的摸頭,但卻很纏著他,似乎因為某種依賴,他有些意外,大概也是理所當然,陪伴她從幼小女嬰到青稚少女的人,自然是她最為親近的人。
??但對他而言,不是如此,因為年齡關系,更早對這個世界的性別機制有著更多了解的他,他知道,他的妹妹,是那個特殊的性別。
??他總是想,等她再長大一些,她就不會這樣親近他,omega的敏感會使她自動和他產生隔閡,他也會和其他Alpha和Omega的兄弟姐妹那樣,保持一定的距離。
??可是,她竟然一直沒有長大。
??直到他明明都是個成年alpha了,她竟然還是跑過來抱他,還像個小女孩似的,小聲的喊著說哥哥回來了,當時他剛訓練回來,過了大半年,在妹妹青春期的時候入伍,本來已經做好了妹妹可能會不那么和自己親近的準備。
??可是當她跑過來抱著他的那一刻,他有些錯愕,接著就忍不住慢慢的,試探著將手放在了她的頭發(fā)上,他的妹妹撒嬌似的動了動腦袋。
??他慢慢的抿緊了唇,僵硬著身軀,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緩緩伏低下頭,側著接近了她的頸窩,就像一只孤狼在狐疑的嗅著自己那本該成年,卻還在像個狼崽似的撒嬌的幼妹,半晌,他終于仿佛投降般的完全放松下來,他回抱了她,力道慢慢變緊。
??后來的那段時間,說實話有些難熬,他的身軀常常緊繃發(fā)熱,十分折磨人,妹妹身上那股氣味,越來越鮮明誘惑,誘人的性別,可愛純潔的羔羊,引出了他身上許多背德的本能反應,他對妹妹生出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他許多次都想將她按在自己的身上,嚴絲合縫的,想將她帶到床上,他想從她細膩溫香的脖頸開始親吻。
??他生出過標記自己的妹妹的念頭,那么她就永遠屬于他,永遠是他的妹妹,也可以是他的愛人伴侶。然而,很快,回過神來,這樣潛意識的想法讓他自己都為之驚愕。
??作為一個哥哥,他無法將妹妹作為待捕獲征服的獵物那樣對待,正因為她是他的妹妹,他無法將社會上那種普遍的Alpha對Omega的那一套放到她的身上,即便許多Alpha都毫無察覺和愧疚的宣稱他們給予的是愛,以及將Omega被原本并無好感的Alpha標記以后的軟化和屈從視為理所當然,甚至認為這正是Omega正常產生戀愛的過程之一。原先,他對此甚至也默認應當是如此,可是如今,在他有這樣一個溫軟可欺的妹妹的時候,當他想到,未來,有一個Alpha,將會以他令人作嘔的信息素扭曲他妹妹原本的意志,讓她不得不屈從于生理的本能,痛苦或是骯臟的快樂著的,婉轉于床榻間
??每當他思考到這里,他回過神來時,總會發(fā)現,自己已經無意識的將手里的槍械上了膛,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他有時可以冷靜下來,就會將槍械慢慢拆掉,再重新組裝,有時則會面無表情的對著墻壁開幾槍。
??如果明天她就長大許多,他天真的少女不再完全屬于他妹妹這個身份的那一天,他知道這一天總會出現,就像死期會來臨。
??憐愛與情欲,他同時對妹妹抱有這兩種情感,可是他永遠不會傷害他,她在他的庇護和關愛下長大,他只害怕這個世界會傷害了她,怎么可能讓自己成為傷害她的匕首。
??他想過,只要她保有少女般單純的心思和軀體,她就永遠是他的妹妹。
??是永遠的小孩子。
??可是有人毀了這一切,有人將那種將omega變成無法控制自己,一到生理期就會變成任由哪個Alpha標記都可以的發(fā)情母畜的東西注射到了他珍貴的妹妹身體里!
??他快要失去她了。
??他覺得憤怒,可是甚至不知道該向誰宣泄。
??在這樣狂躁的情緒下,當他看到那個站在他妹妹身旁,有著一雙碧綠眼睛,以及清秀外貌的Omega少年,他也只覺得心生厭煩和敵意。
??更何況,他不喜歡這個有些眼熟的少年看他的眼神。
??那是一種同樣有著隱隱敵意的,如同雄性同類之間的,挑戰(zhàn)般的眼神。
0063
冬日紫羅蘭()
??凌寒峰。
??飛揚的旗幟上,紋著一只躬身前頂的野牛。
??尤蓮妲知道,這是位于遠寒之地的人類的一個著名家族的家徽。
??“是斯坦,還是斯丹....呢?”
??尤蓮妲玩著小刀,拿刀柄敲著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的回憶著那個家族的名字。這個有著妖異的長睫眼尾的少女,極不淑女的蹲在長墻上,額頭上尖尖的角彰顯她非人的身份,紫色的發(fā)削平了,剛過纖小的鎖骨。
??“唔,不管怎么樣,我記得是這頭牛來著......”
??魔人少女果斷的說道,她握緊了術士的小刀,從城墻上輕盈的落了下去,戴上兜帽,在城里的民眾中靈活的穿梭,向著那旗幟飛揚的主城堡而去。
??這里是人類的城池,紫發(fā)尖角的少女深知自己的外貌會惹上麻煩,便用了術士的遮掩魔法,在潛近城堡時屏住氣息,她順利的攀到了這座筑于峰上的城堡外墻上。
??尤蓮妲吐了口氣,帶出一層白霧。她將自己掛在窗外的石像鬼雕塑上,纖細的雙腿夾著石像鬼的脖子,輕而易舉的掛在窗外晃蕩著。
??這里可真冷.......
??那個人在哪里呢?
??她的眼眸隨著自己的晃動而偏來偏去,看起來隨性又自由,尤蓮妲將視線投向城堡內,只看到一條鋪著毯子的走廊。
??她的耳畔,傳來那面紋著牛的旗幟在寒風中的飛舞之聲。
??尤蓮妲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和這種人類農民飼養(yǎng)的,勤懇踏實,沉默固執(zhí),脊背健碩結實,一對長角往前頂的四肢動物扯上任何關系。
??但是,現在,現在不一樣了。
??尤蓮妲在心里由衷的嘆息著,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的情緒充盈了自己的心臟。
??這個以野牛為家徽,以踏實堅韌和不畏寒冬為家訓的家族。
??她喜歡上了這個家族里的一個男人。
??半年前,她作為魔人貴族前往四年一度的比武大會,在人類的都城里,她見到了那個穿著黑色皮盔甲,寬肩長身的騎士男人。
??他的盾牌將魔族的術式擋下,他的長刀砍翻了碩大的雙頭食人魔,不只是英勇善戰(zhàn),讓席上的尤蓮妲感到著迷的,更多的是他那來自北方的,在陽光下也融化不開的,如隆冬般堅毅凌然的眉宇神色。
??他是如此的冰冷,尤蓮妲卻感覺自己快要被他融化了。她托著下巴柔軟的嘆息了一聲,當裁判扭頭看向魔人的勇士席位時,她微微的搖了搖頭。
??尤蓮妲是這次魔人族派出的成員里最優(yōu)秀的術士了,如果她不愿意挑戰(zhàn)的話,就意味著心悅誠服。
??于是他們大聲宣告他的勝利。
??而人類的勝利卻絲毫沒有給尤蓮妲帶來任何的屈辱和煩躁,陽光下的紫發(fā)魔人少女微微側著頭,像是面無表情又像是出神般的,看著那個被戴上代表勝利的橄欖枝冠的男人。
??他像是有些不適和無措,大概對榮耀并不看重,尤蓮妲彎了彎眸子,然而就在這時,男人的下一步舉動使得她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根據人族的比武大會的規(guī)定,對于勝利者,除了向他獻上代表英武強大的橄欖枝冠以外,他們還會提供一個春天的桃枝編成的花環(huán)。
??一般勝利者會將這個美麗的花環(huán)當場獻給自己的愛人妻子、未婚妻、心儀之人,如果都沒有,就獻給在場的,他認為最美的那個女孩。
??這次的獲勝者寒喀納斯,他走向了觀眾席,在歡呼聲和少女們的尖叫歡悅中,他低著頭,將手上的花環(huán)戴到了觀眾席上的一個女孩子頭上。
??那個女孩沒有歡呼,沒有跳起來擁抱,沒有喜極而泣,沒有給予她的勇士親吻,她只是坐在那里,像是更有些局促了,仿佛寒喀帶給她的是尷尬,而不是每個女孩都會羨慕的幸福和榮耀。
??在場上更鮮明的是一片失落的聲音,有些來自因為沒有獲得花環(huán)而情不自禁的失落哀嘆的少女,有些竟然來自男性,尤蓮妲側眸看過去,了解了緣由。
??正如,少女們會對比武會場上勇武強大的英俊男性有所憧憬,男人們也會格外期待觀眾席上注視著他們的那如柔軟白花般的脆弱淑女,或是如豐滿紅玫瑰般耀眼艷麗的美人。
??但那個戴著美之花環(huán)的女孩,并不符合上述的期待,她瘦小,相貌平凡,皮膚甚至有些枯黃。
??寒喀納斯喜歡的女孩就是這個樣子?尤蓮妲磨了磨后槽牙,毫無惡意的想,她可以很輕松的一口咬斷她的脖子。她只是憑借魔人的本性,本能的做出了評估判斷。
??尤蓮妲雖然也纖細,但她血液里沸騰的紫色魔法能量,能夠將任何一個莽撞的冒犯者撕成碎片,不會有人能輕易動她的脖子的。
??敏銳的感官使她聽清了觀眾席里一些知情人的竊竊私語,這個女孩是凌寒峰的領主也就是寒喀的父親,是他的舊友的遺孤。
??出于舊情,在故友逝世后,凌寒峰領主將這個女孩接了過來,讓她與自己的二子寒喀定下了婚約。
??也就是說,那是寒喀的未婚妻。
??長輩們?yōu)榱死婊蚴撬^深厚感情,將自己的孩子作為物品般配對贈與的強制婚約,尤蓮妲突然感到有些心煩意亂。
??尤蓮妲也有一個未婚夫。
??不過她的父母并非是出于人類嘖嘖稱贊的這種不忘舊情的高尚品質,她的父母是因為利益,她的訂婚目標是魔人族的王子殿下。
??那位冷酷英俊,有著高貴血脈的銀發(fā)殿下,尤蓮妲對他沒有興趣。
??為了這件事,尤蓮妲已經發(fā)愁了很久。
??最后
??她逃了。
??據尤蓮妲所知,大概沒有哪個膽大包天的魔人少女會做這種事情,就算不甘愿嫁給王子,也不會有勇氣在整個魔人首都都在為婚事籌備的時候,直接撕了婚紗,逃婚逃到人類邊境。
??其實尤蓮妲有許多選擇,魔人的國土往東,是人魚和海妖的海洋,乘上船,就能逃的無影無蹤,往西,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幽深森林,據說棲息著劇毒的毒蛛和精靈,掩蓋蹤跡就難以追捕,往南,是荒土和沼澤,生長遍布著會捕捉鳥類的活藤蔓,魔人的渡鴉與騎兵不能前行。這叁個方向,尤蓮妲都有七八成的把握,能使得魔人的追兵找不到自己。
??但她卻偏偏要往北.......這個寒風凜冽的平原和雪峰,這里是人類的領地的一部分,是寒喀納斯的家族所守的領土。
??尤蓮妲明明知道,自己的蹤跡一旦被人類目睹,根據人類和魔人的和平協(xié)議,他們一定會派一隊騎兵將她遣返的。
??但,但沒有辦法......她想見那個男人。
??她想告訴他她的遭遇,她想得到他的同情,她想得到他的喜愛.......她想要那顆強健火熱的心臟。
??魔人從小被教導不該有這樣軟弱的情緒,但是尤蓮妲不喜歡這樣,她不喜歡魔人冷冰冰的舉止,殘酷的習俗和社會制度。
??她喜歡那個男人,那個叫做寒喀納斯的男人,他是人類,他的眉宇也肅穆而堅毅,帶著北地的嚴寒凌冽,但尤蓮妲知道她感覺到了,那個男人外表冰冷,像是深深的裹在一層白霜之下,但他的內在是暖的,是火熱的。
??要擁有怎樣強大的自制力和責任感,能夠讓他面對一個自己被迫迎娶的條件糟糕的未婚妻,卻絲毫不露任何鄙夷和厭煩,甚至在勝利之時為對方戴上花環(huán),全然不在乎外人的評價。
??尤蓮妲從窗戶翻了進去,魔人術士的素質使她能夠悄然無聲,不被發(fā)現,她巧妙的憑借走廊里的盔甲的掩藏,接近著自己的目標。
??雖然,她只大概的猜到,寒喀的房間應該在主城堡的叁層......
??正當她發(fā)愁著要怎么找到寒喀,和他見面后又要說些什么,尤蓮妲突然聽到了從拐角走過來的一對女仆的談論聲,她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
??她們在談論婚禮.......
??尤蓮妲瞠大了雙眸,這么巧的嗎?在她和王子殿下的訂婚宴不過一周,寒喀就要和那個女孩結婚了?
??尤蓮妲只覺得余驚未定,如果她晚來一兩天,寒喀就和那個女孩上床睡覺了!尤蓮妲知道人類有保守的習俗,通常會將初次留到新婚之夜。
??她堅定了勸說對方的信心,她相信沒有哪個男人會情愿被迫娶一個....不那么好看的女孩子,排除真愛,尤蓮妲回想了一下寒喀將花環(huán)戴到那個女孩的頭頂時,雙方的表現,確定了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什么感情。
??那兩個女仆轉身進了儲物房,在準備著一些什么,一個背過身去,尤蓮妲便從陰影里出來,伸出手指捏住了一個的后頸,她弄暈了那個女仆,然后迅速的將自己用咒術偽裝起來。
??另一個女仆轉過身來,正好看見尤蓮妲拿著從那個女仆手里接過來的果盤,端端正正的站著,就好像自己一直這么站著,沒有動過一樣,人類的雙眸輕易的被魔人的咒術蒙蔽,那個女仆沒有發(fā)現同伴早就被移花接木。
??“這個也給你拿著!”女仆將一個酒罐放在了尤蓮妲端著的果盤上面。
??她們一起回到了小姐的房間,尤蓮妲這才知道,她們是那位未婚妻小姐的女仆,女仆梳理那位小姐的頭發(fā),尤蓮妲將果盤和酒放到了梳妝臺上,面對著小姐散亂的另一邊頭發(fā),尤蓮妲頓了頓手指,若無其事的幫她編了起來。
??我的頭發(fā)比她順滑美麗呢。尤蓮妲情不自禁的想著,她低眸看著這位人類小姐有些粗糙的側臉,她有點缺水,這里寒冬的天氣實在是對女孩子的皮膚不太好,這個女孩也不像尤蓮妲,有那么精巧的術士手藝,擅長配各種藥水霜膏,把自己的皮膚弄得像是奶油般細膩無瑕。
??尤蓮妲忍住自己想要嘖嘴的沖動,一聲不吭的幫這個悶悶的女孩搞定她有點毛躁的頭發(fā)。這個女孩確實不那么好看,但也不算丑陋,如果說她是一個農家的姑娘的話,尤蓮妲是不會懷疑她也會有幾個平民追求者的,但是她不覺得這個女孩配得上那么俊朗堅毅的寒喀騎士。
??“可以請你們先出去一下嗎?”這個人類的貴族小姐吩咐了,尤蓮妲和女仆幫她編好了辮子,她就要把她們趕走,真是奇妙,這位新嫁娘看起來心煩意亂的。“讓我靜靜!”
??她和寒喀的婚禮在明天晚上,根據凌寒峰城的習俗,她應該沐浴六日,每天涂上油脂香料,為婚禮做準備,不知是不是已經被折騰了五天,這位小姐看起來有些煩躁不安。
??尤蓮妲好奇,但是什么也不說,就要和那個女仆一起出去,畢竟她的目標是那位高大凌冽的嚴寒騎士,她對他的未婚妻不感興趣,在情敵身上浪費時間是愚蠢的女人才會做的事情,然而這時,那位小姐突然再次開口,“薩莉留下!”
??尤蓮妲看著另外一個女仆將門關上,知道薩莉是她現在假扮的女仆的名字了,尤蓮妲在心底嘆氣,這是好運氣還是壞運氣?
??但接下去,這位貴族小姐說的話卻使她感到有些吃驚了,這個女孩焦躁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突然將頭上的發(fā)帶扯下來扔在地上,“我不要嫁給他!”她的聲音在最激動的時候,也是細細的,給人感覺極不自信。但是這樣怯懦的少女,卻敢堅定的說出自己的真心想法,雖然只是在房間里。
??尤蓮妲有些吃驚,一是為這個女孩的想法,要知道,在魔人里,也有大片的適齡男女不敢違抗父母定下的婚約呢,二是為這個女孩居然不喜歡寒喀。
??但這個女孩大概也就嘴上說說,沒什么本事逃的,不像她,尤蓮妲頗自在的想,她可是想逃就逃了,有本事真好。
??這位小姐似乎和尤蓮妲假冒的這個女仆關系很好,不然也不會將她獨自留下來,但是尤蓮妲真沒想到,在那天晚上,寒喀的未婚妻居然和她探討起了逃婚計劃。
??她伸手要扒尤蓮妲的衣服:“再不這樣做就來不及了!”
??尤蓮妲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她不能讓這位人類小姐真的脫她的衣服,她現在根本就沒穿女仆裝,她穿著自己的衣服呢,只是施了障眼法,要脫就會發(fā)現不對勁,尤蓮妲只好連連后退,“這樣是不行的!小姐!”也許是因為很緊張,寒喀的未婚妻沒有發(fā)現她的聲音不對。
??尤蓮妲急中生智,連忙勸說這位小姐光是溜出去是不行的,她得想辦法弄到錢財和干糧,于是尤蓮妲被催促著去準備了,她拿著女仆的衣服和包裹回來,然后看著寒喀的未婚妻換了衣服,然后逃跑了,似乎還有人跟她在外面接應呢,看來這位小姐的逃婚計劃也不是心血來潮。
??.........她把寒喀的未婚妻放走了。
??尤蓮妲坐在房間的床上,有些呆呆的想道,剛到凌寒峰城就做成這么一件大事,尤蓮妲自己都難以置信。那位小姐臨去前還千叮嚀萬囑咐她要多裝一會她,千萬不要被發(fā)現了,再不行就關緊房門,說自己不想見人,多給她爭取一點逃婚的時間。
??啊,尤蓮妲想道,我會裝的很像的。
??她給自己施放了一個咒術。
??鏡子里,紫發(fā)紫眸的尖角魔人少女的容顏,變成了那位相貌平平的人類貴族女孩。
0064
冬日紫羅蘭()
??尤蓮妲覺得她的逃婚簡直太順利了。
??比逃往海洋,還是森林,或是沼澤什么的都好的多了。
??寒喀的未婚妻給了她這么個順理成章的藏身地點,只要逃婚的她不被抓到,尤蓮妲就能待在凌寒峰的城堡里,舒舒服服的被女仆服侍著,準備成婚。
??啊......準備成婚..........
??尤蓮妲有些猶疑,不確定起來,她確實是對寒喀有好感,但還沒到非要嫁給他的地步,尤蓮妲對自己的婚事還是十分在意的,尤其是她還用著別人的身份。
??如果她真的嫁給他了,那么傳遍整個凌寒峰城的,可不是魔人的尤蓮妲嫁給寒喀納斯,而是這位未婚妻小姐正式成為了寒喀納斯的妻子。
??尤蓮妲又不想真的當一輩子那個女孩的替身,她喜歡自己漂亮的外表,紫色的頭發(fā),還有手臂上的魔咒紋路.....雖然那是尤蓮妲自己瞎設計亂紋的,實際上沒什么作用,但是術士都有獨特的藝術感,尤蓮妲覺得,心理暗示可是一種魔法。
??至少她每次把小臂上的紋路露出來,都可以震懾一下對手,讓對方覺得自己要使用什么禁術或者強力魔咒了。
??但,拋棄這些投機取巧的念頭。
??在尤蓮妲看來,術士就是一種藝術家,一個藝術家,要做到身心合一,他們會將燃燒的火焰紋在指尖,或是在耳骨上穿上釘鉤,這些都是術士內心的體現,一個真正的術士,是不會披著虛假的皮過一輩子的,那會使得他忘記自己的本我,魔法能量凋零的。
??尤蓮妲戴上嚴寒之地的婚紗,被牽著在兩邊燃燒著火燭的小路上走去,婚紗掩蓋了她的面容,但尤蓮妲很謹慎的依舊保持著偽裝咒術。
??寒喀納斯站在火燭最終圍繞的圓臺上,他依舊穿著皮革黑衣,身材寬厚挺拔,在燭火綽綽中,面容平靜的等待著自己的新娘向他走來。
??嚴寒之地的婚禮習俗很有意思。
??新娘和新郎的婚禮會在深夜開始,然后在這個四周點燃了成千上萬蠟燭的圓臺上,在崖邊等待著日升,直到第一縷陽光落到這對新人的身上,他們才能彼此宣誓,接吻成婚。
??這大概因為是嚴寒之地的人民對帶來熱度的太陽的天然崇敬吧。
??如果,蠟燭全部燃盡,太陽卻還沒有升起來,那么這就是不祥之兆,代表這對新人的婚禮不受祝福,不可結合。
??尤蓮妲暗自想著,她要不要在蠟燭上動點手腳,可是看了一圈,那密密麻麻的白蠟燭,又覺得沒什么機會。
??據說,蠟燭都是由新郎家準備的,準備了多少蠟燭,就意味著對方要以多少的決心娶你,尤蓮妲覺得,不論寒喀納斯和他的未婚妻究竟是如何,這個蠟燭的數量可是很給面子了。
??別說燒到太陽出來,就是燒到太陽再落下去,也沒有問題。
??無數侍女來來去去,蠟燭點燃了一根又一根,一根根都鋪在兩側,鋪成一條通往她的新郎的光明之道。
??尤蓮妲有點緊張,怕被發(fā)現,也因為這莊嚴肅穆的蠟燭婚禮,她這個冒牌新娘享受了寒喀為他的未婚妻準備的心意。
??正在這時,寒喀納斯卻突然從圓臺上下來了,踏上了那條蠟燭的小路。
??靜靜觀禮的民眾,還有席上的凌寒峰城貴族,發(fā)出一陣低低的嘩然,“寒喀,你要做什么?”那個沉穩(wěn)的城主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嗓音呵制道。
??在婚禮進行的過程中,新郎突然從臺上下來,而不是靜靜等待他的新娘來到他的身邊,這是極其失禮的一種行為。
??寒喀頓住腳步,他不再向蠟燭路上的新娘走去,而只是將目光遙遙的落在尤蓮妲籠罩著白紗的臉龐上。
??喧嘩忽起時,尤蓮妲抬了抬眸,還以為是寒喀要過來,將他的新娘直接抱上去,因為這條路真的不好走,嚴寒之地的婚禮總是在戶外舉行,而按照習俗,新娘要赤著腳,那厚厚的冰雪雖然會被蠟燭融化一些,但依然是很寒冷的。
??寒喀對他的新娘如此的貼心,讓尤蓮妲內心有點酸酸的。
??但當她的目光隔著白紗,和那個剛毅俊朗的男人對視上時,尤蓮妲知道自己想錯了,那眉宇微微壓著,他的目光沉沉,困惑和憤怒都在他的瞳仁里緊縮。
??他發(fā)現了!他發(fā)現了!
??尤蓮妲在心底尖叫,她完全的僵硬住了,腳底的寒感仿佛一瞬間侵蝕了她的全身。
??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氣氛中,寒喀被他的父親呵斥,他慢慢的退回了腳步,回到了那個蠟燭圍成的圓臺上。
??于是婚禮繼續(xù)進行,尤蓮妲被侍女牽著,繼續(xù)向她的新郎走去,可是她卻感到緊張了,她的假面已經被這個男人撕下,但他似乎還要和她做完這場假戲。
??他是怎么發(fā)現的?他是怎么發(fā)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