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最大的夢想不就是做一個賢妻良母，與我共度一生嗎？讀書有什么用？」

    我并未聽出他言語中的嘲諷，紅著臉低下頭，支支吾吾反駁：「我才沒有說過這種話呢！」

    不甘被喜悅沖淡，于是在高三那年我退學(xué)了。

    就連班主任都找我談話，她說我肯定能讀一個好大學(xué)的，不要放棄自己。

    我笑得坦然：「老師，我一個農(nóng)村女孩，讀到高中就不得了啦！」

    此后便在家?guī)透改竸?wù)農(nóng)，安心等著陳言禮迎娶我那天。

    可最后，一場洪水，讓我為他守寡四十年。

    四十年，我為他蹉跎了青春，耗盡了容顏。而他卻和蘇慧兒孫滿堂，享受著天倫之樂。

    重生回來，我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讀大學(xué)，一定要和陳言禮再無瓜葛！

    我所有科目成績都不錯，唯獨數(shù)學(xué)經(jīng)常不及格，于是我一下課就去請教班主任，記下密密麻麻的筆記。

    我從沒想過，我當(dāng)作寶貝的筆記，竟然會毀在蘇慧手里。

    7

    那天，在家吃過午飯，沒休息片刻我就往學(xué)校趕，路上遇到了陳言禮。

    在巷口目光交匯的那一刻，他抱起手，冷笑道：「不是恨我嗎？這才幾天就忍不了來找我了？」

    我沒有理他，快步拉開距離，只想快點到教室整理筆記。

    一路無言，直到教室門口，陳言禮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劉歲燕，我告訴你，你可以演，但我耐心有限，到時候被退婚，你別哭著求我！」

    我很平靜地抬起頭：「我已經(jīng)和我爸媽說了，是我向你退婚，不是什么被退婚。」

    陳言禮雙瞳一震，我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錯愕的表情，隨即他嗤笑道：

    「你爸媽跟你一樣難纏，說了又能怎么樣？」

    陳言禮不相信我已經(jīng)放棄他，不過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再有半年，我就會考上大學(xué)，徹底離開他。

    「放手！」

    我用力掙脫開來，推門進入教室，映入眼簾的是蘇慧站在垃圾桶前。

    手里正拿著我的筆記本，一張張撕碎。

    渾身的血一瞬間就沸騰了，我沖上前揪著她的麻花辮，將她掀翻在地。

    而我當(dāng)作寶貝的筆記本，早已成了碎片，粘在垃圾桶里，被污水浸濕。

    「劉歲燕，你在干什么？」蘇慧爆發(fā)出尖叫，爬起來揮拳襲來。

    我一腳又將她踹倒在地。

    常年干農(nóng)活也是有好處的，比如此時，蘇慧毫無還擊之力。

    「為什么要動我的筆記本？為什么？」我一邊質(zhì)問，一邊狠狠抽她耳光。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身后襲來，我的脖子被鎖住，下一秒就被扔到一邊，額頭撞在桌椅上，擦出了血，我迷迷糊糊抬眼，只見陳言禮將蘇慧護在懷里。

    少女的哭聲讓少年紅了眼眶。

    「劉歲燕是不是真的瘋了？一個筆記本而已！你至于這般下死手？」

    我忽然想到小時候陳言禮幫我出頭時的場景。

    小小的他穿著棉花襖子就比我高一點兒，他張開手把我護在身后，攥著小拳頭，沖著對面二年級的男生放下奶聲奶氣的狠話：

    「誰都不許欺負(fù)歲燕！要不然我打洗你們！」

    他就是這樣滿心滿眼都是我長大的啊，怎么曾許白頭的人轉(zhuǎn)眼就變了呢？

    我拼命咬著唇，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陳言禮這才看到我額頭的傷口，剛想開口，躺在他懷里的蘇慧扯著嗓子嚎道：

    「我不知道這是歲燕的本子，我看它掉在地上以為是垃圾，我真的不知道啊……」

    或許，陳言禮對我是有幾分愧疚，可我終究比不了蘇慧。

    他仔細(xì)檢查著蘇慧的傷口，見她耳畔幾道劃痕，瞬間怒不可遏：

    「劉歲燕，你天天打水挑糞，下手不知輕重！要是留了疤你負(fù)責(zé)得起嗎？」

    他一拳捶在地上：「你這種人怎么會和我相配？」

    哭完了，心中也舒坦了，看著陳言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站起身狠狠揩掉眼淚，看著他一字一句：

    「是你配不上我！」

    陳言禮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8

    被撕毀的筆記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和陳言禮沒再說過話，平日里擦肩而過，我頭也不抬全當(dāng)他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