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孫朝陽蹙眉,猛然間記起上一次,葉知秋從樓梯間出來的事情。
快走幾步,幾乎來不及思考,孫朝陽握住樓梯間沉重的鐵門把手將門推開。
聽到電梯間里周朗已經變得清晰的腳步聲,他快步往樓下走去。
只是,還未走上幾步,他又猛地頓住了。
因為,上下樓梯交界處的靠窗小平臺上,有兩個人正相擁著在熱烈親吻。
似乎聽到動靜,身材高大的那位抬手遮住了另一位的臉頰,隨后微微偏頭看了過來,黑眸霜寒。
孫朝陽:“……”
靠!孫朝陽覺得自己要死了。
為了躲避周朗,他竟然撞破了大老板的奸情,哦,不,是戀情。
雖然懷里那位被他護得嚴嚴實實,可是孫朝陽還是一樣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那別人都駕馭不了的淺粉色T恤,那環(huán)在大老板腰上,細白手腕上的腕表……
不是葉知秋還有誰?
第134章
蹬蹬蹬蹬蹬……
在秦見鶴略顯冷冽的視線下,孫朝陽一言不發(fā),逃命般重新返了回去。
好像這樣,他就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不知道了一樣。
一路跑到頂樓,孫朝陽拉開鐵門,氣喘吁吁地從樓梯間跑進了電梯間里。
還沒來得及抬手拍一拍自己驚魂未定的心口,他的視線便與人撞在了一起。
孫朝陽:“……”
孫朝陽這才想起來,自己原本就是為了避開周朗才走的樓梯。
“小孫?”周朗蹙眉,顯然是意外他從樓梯間里出來,“你進那里面干什么去了?”
看他氣喘吁吁,驚魂未定的樣子,又刻薄道,“后面是有鬼在追你嗎?”
孫朝陽:“……”
竟然敢說大老板是鬼,周朗怕是不想活了吧?
他腹誹。
“我……我看電梯還差老遠才過來,所以走了樓梯間�!睂O朝陽胡亂解釋說。
像是要打他的臉一般,在他話音還沒完全落下時,電梯就“�!钡匾宦曂A讼聛恚従彺蜷_了梯門。
孫朝陽:“……”
他沒再說話,心神不屬地跟在周朗身后進了電梯,可卻再次迎來了周朗不悅的目光。
“怎么回事兒?一天到晚昏頭昏腦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周朗呵斥他,“你不是剛上來嗎?什么事兒都沒干就直接下去?不是天天在樓梯間里偷懶了吧?”
孫朝陽:“……”
孫朝陽沒解釋,耷拉著頭。
他這會兒確實昏頭昏腦,說多只有錯多。
看他那慫樣,周朗又念了幾句。
好在,他一向喜歡別人對他服軟的樣子,外加兩人只乘坐一層就下梯,所以倒也沒來得及說出什么重話來。
從電梯間到周朗辦公室,途中需要經過葉知秋的辦公室。
兩人路過時,周朗偏頭往里看了一眼。
辦公室里空著。
風從敞開的窗戶涌進去,吹起窗邊的白紗,以及工作臺上放著的一本書頁。
“呵……”周朗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還真當公司是他家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孫朝陽:“……”
別說,以后Q.L還真可能會成為葉知秋名正言順的“家�!�
前陣子,葉知秋云開幕后掌權人的身份曝光。
除了震驚外,公司不少人對他更是心生敬仰。
他還如此年輕,尚且是個學生,在設計上得天獨厚還勉強可以歸咎于天份。
可現在卻手握云開,并成功聯通了新動力和銳意,財富地位雙雙攀升,就絕對不僅僅是天份那么簡單的事情了。
應該是胸中頗有丘壑才對。
周朗的優(yōu)勢一下被壓了下去,他不得已低調了一段時間,可越低調就越覺得憋氣。
只是現在,葉知秋論地位地位比他高,論成績成績比他好,周朗一向欺軟怕硬,雖明面上沒和葉知秋發(fā)生碰撞,可背地里卻沒少排揎他。
不敬業(yè),拿著Q.L的工資在外面趕著自己兩份工,還沒剛冒出尖兒來人就飄了,都是一樣的同事,別人五天全勤還要加班,他仗著自己的地位上個兩三天就不錯了……
世人除了慕強外,還有不少是仇富的。
所以,原先因為葉知秋年齡小,又足夠低調,大家根本不在意的點,被周朗一帶,倒慢慢真有不少人開始偷偷吐槽。
周朗終于難得舒服了幾天。
可偏偏還沒舒服兩天,唐樂那份錄音就爆了出來。
葉知秋瞬間形象大變,立刻就變成了一棵沒人疼,無人愛,還從小就遭人“變相虐待”的可憐小白菜。
公司里人人同情心大發(fā)。
雖然葉知秋日進斗金,開著豪車也可能住著豪宅,可那些拿著工資過日子的女員工們卻個個母愛泛濫,心疼到眼眶通紅,一個個恨不能哭成了腫眼泡。
尤其年齡大一點的,對葉知秋就更是疼愛,零食禮包不停地送過來,倒把他幾位助理給喂肥了。
如果有誰敢說他一句不是,她們都恨不能立刻化身成戰(zhàn)斗圣士,將對方給捶到陰溝里去。
設計部倒還罷了,周朗威嚴尚存,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多愿意含混附和。
可其它部門就不太干了,裝聾裝傻翻白眼兒,讓周朗極度不爽。
如今他故伎重施,不過是想要在孫朝陽這兒尋求一點心理上的平衡罷了。
只可惜這一次,孫朝陽并沒有像以往那樣附和他,而是低聲道:“聽說,小葉老師合同簽得寬松�!�
只一句話,他就惹惱了周朗。
簽得寬松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公司看重他,所以才會對他做出特別的讓步啊?
別人也知道他合同簽得寬松,怎么別人就不這樣說呢?
那不是因為,說出來無異于是在明晃晃打他周朗的臉嗎?
葉知秋可以簽到這么寬松的條件,他周朗怎么就不行呢?
“呵……”周朗冷笑,陰森森地看著孫朝陽,“怎么,你不會以為替他說幾句好話,他就會再把你收到他組里吧?兩面三刀的玩意兒�!�
聞言,孫朝陽的臉瞬間就白了。
他抿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周朗瀉了火也不再管他,他自顧自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將門摔得叮當響,摔得一組成員個個膽戰(zhàn)心驚。
而同一時間,葉知秋剛剛從秦見鶴懷里抬起臉來。
他眼尾飛紅,被染到潮濕的眼眸卻被笑意映得極亮。
“干嘛要擋住我的臉?”他笑問,微微仰起臉來,笑意里帶了點驕縱。
“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秦見鶴垂眸看他,嗓音沉沉,指腹不輕不重地碾過他濕漉紅潤的唇瓣。
葉知秋:“……”
現在的樣子?
什么樣子?
他沉吟片刻,耳尖不自覺發(fā)起燙來。
抿唇偏頭,葉知秋雪白的牙齒咬上粉潤的唇瓣。
猶如紅梅覆了霜雪一般,艷得更艷,潔的更潔,惹得秦見鶴心頭微微一燙,忍不住再次低下頭去。
這一次無人打擾,兩人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隨后,秦見鶴將葉知秋抱進懷里,笑著將鼻尖埋進他的發(fā)頂。
“想你了�!彼f,嗓音低低啞啞,磁性十足。
葉知秋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的手指,勉強忍住沒有抬手去揉自己的耳朵。
“我給你做了套西裝,明天可以穿。”葉知秋被人緊緊抱在懷里,嗓音含混,又說,“想你的時候做的。”
環(huán)在腰間的手臂驀地收緊,秦見鶴低問,“多想?”
葉知秋:“……”
在床上可以放得開,但情話他卻一向說的極少。
隔著襯衣,他既覺難為情又有些好笑地在他肩頭咬了一口。
“我看看。”秦見鶴笑,不再逗他,環(huán)著他的手臂終于放松了一點。
葉知秋抬起臉來,將懷里的西裝往上舉了舉,看著布料上被兩人揉出來的褶皺,他一時有點沉默。
“都怪你。”片刻后他好笑抱怨,“這么急?”
“這還急?”秦見鶴問,格外真誠,“要是在家里的話,我早就……”
葉知秋一聽就知道他想說什么,忙抬手掩住他的唇,四目相接下,兩人眼底都是極濃郁的笑意。
掌心里驀地燙了一下,秦見鶴滾燙的唇印了下來,又熱又癢。
“晚上回家我來燙�!彼f,抬手掌住葉知秋的后腦。
“來,”他說,不容拒絕地重新傾身而下,“再親一個。”
*
下午三點多鐘,張藍剛剛匯報過近期出貨訂單的生產進度以及質檢情況,李凌的郵件就跟著進來了。
郵件中附了一份長長的名單。
是商業(yè)交流會所在酒店“九州”,為會議安排的全部服務人員名單。
李凌之前有位客人和這家酒店頗有淵源,這份名單也是對方找人整理出來的,十分可靠。
上百位服務生中,有三位標了紅。
而標紅的每一個名單后面,都備注了標紅原因。
葉知秋安靜地看下去。
周暢,男,當天會場服務人員,對方一年未休年假,已提交申請,于交流會之后休假,返老家探親。
高穎,女,晚宴廳服務生之一,本地人,兩個月前剛剛休過年假,但交流會后和同事調休足足一周的時間。
調休理由:照顧離婚待產親姐。
董昌文,男,酒店客房部主管(前年年底晉升),于近日剛剛提出離職申請。
因交流會期間酒店人手緊張,預計會后離開,負責會場服務人員管理,以及之后的客房引領工作。
葉知秋微微凝眉。
九州和洲際是京中兩大商務酒店之首,薪酬也是行業(yè)內拔尖兒的。
能在九州升上主管,沒有多年的經驗以及過人的長處,絕不可能。
而主管級別的薪酬和福利待遇,更是高出普通服務人員數倍。
對大部分人來說,是極難得的機會。
而這位董昌文,卻在剛剛晉升兩年不到的時間就要離職?
這絕不正常。
如果連他都能覺出不正常的話,那么,董昌文身邊的同事就更該有所察覺,甚至惋惜好奇才對。
那么這段時間內,是否有人向他問過相關問題,并知曉其中內情呢?
葉知秋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迅速撥通李凌的電話。
沒有廢話,他開門見山,“有沒有標紅那三位的照片?”
“這個不難,”李凌道,“酒店都有工牌照,我去要一份。”
“還有,”葉知秋又說,“能不能重點查一下這位董昌文,重點在于他進入九州幾年,辭職原因,以及辭職后是否有什么其他規(guī)劃?”
“怎么?”李凌問,“他不對勁兒?”
“還不好說,”葉知秋說,“但我覺得他的行為有點反常�!�
“好�!崩盍枵f,“我去搜羅下他的資料�!�
掛了電話,葉知秋又將那份長長的名單以及每個名字后面?zhèn)渥⒌穆毼徽J真看了一遍。
直到將其他人的疑點一一排除掉,他的視線才又重新移到了董昌文的名字上。
電話再次響了起來,是李凌。
葉知秋接起來,借機休息下已經累到酸脹的眼睛。
“怎么樣?”他問,嗓音里染上了一縷倦色。
“有點意思,”李凌說,“照片剛發(fā)你郵箱,你等會兒收一下,不過這個董昌文確實有點可疑。”
“怎么說?”葉知秋抬手輕按自己眼周。
“根據九州那邊的記錄,董昌文當年高考失敗來到九州,距今已經十年的時間,這期間他十分努力,自修酒店管理學,公共人際關系之類的學科十幾科,工作能力也進步飛速,前年年底,他被提升為客房主管后還激動的大哭一場,請同事們好好慶祝了一波,可見對這個職位還是十分看重的�!�
“沒讀大學?”葉知秋問,“家在哪里?”
“問題就在這里,”李凌說,“董昌文農村出身,家境貧寒,所以這些年連年假都極少休,為了多拿點加班費,節(jié)假日加班一定有他的名字,可是現在,好不容易升到他夢寐以求的位置,卻忽然就要辭職,所以他的同事們自然也很好奇。”
“然后呢?”李凌停了停,故意賣關子,倒是逗得葉知秋輕笑一聲。
“他的理由是,他家里人今年轉運,做農產品生意賺了不少錢,一家人打算移民去國外生活,所以才辭掉目前的工作�!崩盍枵f,又嗤笑一聲,“如果家里人有經商才華,怎么前面那么多年都窮困潦倒?反正我是不信的,而且……”
他頓了頓,“他提出離職,正是主辦方公布交流會名單第二天�!�
聞言,葉知秋不覺心頭一震。
先不說一個農村家庭怎么可能在窮困潦倒多年后一下就賺夠全家移民的錢,也不說,好不容易賺了錢,為什么又丟下自己的發(fā)家生意去國外生活……
只說董昌文辭職的時間就太過巧合了。
他相信,他手里應該真的多了一筆數目不菲的錢財。
但應該不是他家里人賺的,而是從天而降。
這筆錢足夠讓他毫不猶豫拋掉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職位,并一定要利用辭職的時間節(jié)點來撇清與某些事情的關系。
董昌文在酒店工作十年的時間,十年間,九州承辦了至少五次商業(yè)交流會。
他應該不止一次參與過,也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每逢這個時候,酒店就會人手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