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往~前~跑,莫~回~頭~”
殷斷武突然開口,緩緩地用那粗獷的嗓音一字一頓唱了起來。
思緒一下子就讓方墨拉回到了自己十歲那年。
有一次自己放學(xué)回家碰到了幾個小混混想要打劫他,結(jié)果當(dāng)時殷斷武及時出現(xiàn)才制止了這場麻煩,不過那一次的結(jié)果方墨并不清楚。
因為殷叔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也是一樣在唱著這兩句。
方墨不知道的是,那時候的殷斷武還不是武道高手。
那一次,七八名小混混原本是受戚嘉偉委托來收拾方墨的。
畢竟戚嘉偉當(dāng)時家里丟了東西,報警揚言是殷斷武偷的,結(jié)果最后會被打臉,其中就少不了方墨一個稚嫩孩童在幫殷斷武拖延時間。
戚嘉偉懷恨在心,嫌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顏面。
正想找人綁架小方墨,來威脅老方從他口袋中薅點羊毛下來呢。
誰知道殷斷武卻突然橫插一腳。
因為殷斷武的竭力阻攔,那些小混混并沒有順利完成任務(wù)綁架方墨。
反而被殷斷武被拖住,氣急敗壞之下他們便是拿殷斷武泄憤。
他身上有幾處暗疾,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別忘了,那時候的殷斷武可是很窮的。
殷家一家人甚至一年到頭都不敢生病,殷斷武就算是感冒發(fā)燒了也是一個人在家里硬抗,舍不得去醫(yī)院花錢。
他身體不好很多毛病也都是那時候就落下的病根。
“往前跑嗷!莫回頭~”
殷斷武慷慨激昂地用唱山歌的語氣又是吟唱了兩句,旋即也是紅了眼。
“叔叔和你已經(jīng)走在了不同人生的路上。”
話罷,他率先第一個跳下了游輪。
不知不覺間,商船已經(jīng)靠岸。
方墨想要阻攔額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殷斷武下船的一瞬間,便是有十幾號國安的工作人員將他團團圍住。
黑洞洞的七八把槍口直接鎖定殷斷武。
“不許動!”
“k,你有權(quán)保持沉默,但你現(xiàn)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蹲下,雙手抱頭�!�
威嚴(yán)的一道道聲音響起。
撲通——
下一刻,殷斷武蹲在地上雙手高舉,沒有一點要反抗的姿態(tài)。
唇角帶笑,即便是蹲在地上,佝僂著背影。
但卻依舊給人一種猶如戈壁灘上的白楊般,莫名挺拔孤高的味道。
他含著淚,大聲道;
“華夏銀行數(shù)字貨幣被盜511特案大案嫌疑犯殷斷武,投案自首!?
【第695章
英雄遲暮】
K.
境外組織首腦,就這樣乖乖的投案自首了。
用一個完全不符合屬于他身份的落幕,選擇了給自己的結(jié)局畫上了句號。
方墨抿著嘴,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中瘋狂翻涌了起來。
‘蕓’王緩緩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方墨,突然嘆了口氣道;
“人生譬如朝露,轉(zhuǎn)瞬即逝!”
“悲哉……”
方墨攥緊拳頭;
“英雄遲暮。”
英雄遲暮?
‘蕓’王愣了愣,本來想反駁方墨口中對于殷斷武是英雄的這個觀點,但是聯(lián)想起殷斷武毫不反抗的任由一個全副武裝的國安小分隊將他帶走,‘蕓’王心中又沉默了。
為什么會出動一個全副武裝的國安作戰(zhàn)小組小隊?
因為大家都忌憚殷斷武的實力。
傳聞中Q便是暗網(wǎng)懸賞榜名列前茅的恐怖存在,一人足以相當(dāng)于一枚行走的炮彈,殷斷武能夠和Q這種角色平起平坐,自然也不是等閑之輩。
如果殷斷武不是自愿落網(wǎng),真要動手,恐怕就算是有她‘蕓’王在場,一群人想要徹底控住殷斷武都得費一番不小的手腳。
雖然不是廣義定論上的英雄,但也算是一代梟雄。
這種人,在不同的人眼中,不同的維度評他一句英雄似乎也不為過之,跟何況稍微調(diào)查一下方墨的背景便是能夠清楚,殷斷武的存在,的確貫穿了整個方墨的童年。
在他眼中,大概率殷斷武是不亞于父親一般的偉岸角色。
用方墨的立場稱他一句英雄,似乎也不為過之。
就在這時,‘蕓’王沉吟良久,突然說道;
“其實他給我提過一個建議�!�
方墨現(xiàn)在心中萬分悲痛。
剛一到岸邊,結(jié)果殷叔叔就被國安那邊帶走了,這對他而言實在是太突然了,方墨一時半會都沒能接受,聽到這話,頓時偏頭擦了擦眼淚才和‘蕓’王對視一眼。
“什么?”
‘蕓’王想了想說道;
“他問我,想不想給你報仇,他當(dāng)時的原話說,希望能夠和國安合作,解決掉J,也算是間接為你復(fù)仇了�!�
解決……J?
這話一出,方墨眼神頃刻間變得冷厲了幾分。
從邏輯上講,如果不是J作妖想要炸死自己,自己就不會出事,到時候殷叔叔就不會為了復(fù)活自己,主動和國安攤牌,那就沒有現(xiàn)在這一幕讓他心都快要碎了的場面,殷叔叔也不會落網(wǎng)。
所以思來想去,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住?br />
追根溯源就是J!
沒錯,方墨把自己和寧月瀾雙雙遇險的恨意和對殷叔叔的惋惜全部都按在了J的頭上。
就是他,就是他奪走了我的殷叔叔。
就是他,害的老子差點和月瀾姐天人兩隔。
復(fù)仇,當(dāng)然要復(fù)仇了。
“那你寫一份可行性報告給我吧,我們計劃清楚,就去弄他。”
‘蕓’王先是一愣,旋即沒好氣的說道;
“咱倆平級,又不是上下屬關(guān)系,我還給你寫什么可行性報告,我意思是咱倆當(dāng)面商量一下……”
還可行性報告?
你咋不上天呢?
你小子跟誰倆拽起來了?
他這是喝了多少假酒,能不能來個尿黃的兄弟一泡尿給他滋醒?
“沒時間�!�
誰知道方墨擺擺手,突然拿起甲板上的外套,便是朝著碼頭那邊走去。
‘蕓’王怔了剎那;
“你現(xiàn)在還要干什么?我印象里你一直睚眥必報,難道還有比報仇讓你更在意的事情?”
“我要去看我老婆�!�
話罷,方墨便是跳下了船艙,背影漸漸消失在兩女視線中。
裴梓柒嬌軀一顫,方墨沒有注意到,裴梓柒的眼底突然劃過了一抹落寞,‘蕓’王和她一紅一白的倩影倒是還有點反差,沈碧瑤曾經(jīng)因為毀容的問題對周圍環(huán)境格外抗拒,敏感又謹(jǐn)小慎微,所以很輕松便是發(fā)現(xiàn)了裴梓柒的異樣之處。
她微微偏過腦袋,看了一眼這高挑嫵媚的背影,一瞬間突然有些心疼起裴梓柒了。
‘蕓’王當(dāng)然也認(rèn)識裴梓柒。
上次櫻島血衣門想要利用游輪轉(zhuǎn)移金礦的操作,最后就是被這娘們一手炸彈搞得兩敗俱傷,不論是華夏國安還是血衣門都沒討到好處。
她對于裴梓柒其實印象還挺深的。
怪不得能夠不遠萬里陪著殷斷武去那小島找佐藤蒼。
這個炸彈女,大概心中也是愛慕著方墨的吧?
‘蕓’王一瞬間突然有些好奇,這狗東西到底有怎樣的魅力,能夠讓那些多鶯鶯燕燕圍繞在他身邊?
據(jù)她所知,自己見過的就已經(jīng)有五個了。
煙阮阮,寧詩雨,寧月瀾,算上旁邊的裴小姐,這都四個人了。
嗯��?
那第五個人是誰?
‘蕓’王一愣,旋即瞪大眼睛。
沃日,我這個數(shù)學(xué)是體育老師教的吧,我不會下意識把自己也給算進去了吧?
扯犢子,老娘又對他沒什么興趣,撐死是感覺和處于同事之間的欣賞。
不過硬要說起來,我他媽怎么感覺自己還真是一直跟在方墨的屁股后面?
常言道都說日久生情,這不是個好兆頭��!
如果此刻方墨在這里聽到‘蕓’王的心中所想,八成會賤兮兮的湊上來調(diào)侃一句;汗流浹背了吧?小老弟!
不過現(xiàn)在,方墨沒工夫搭理裴梓柒她們。
盡管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方墨已經(jīng)遠不是從前那個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青年,他大概也能感受到裴梓柒對自己確實是有幾分非比尋常之處的。
但是發(fā)乎情止于禮,他不希望自己做出任何對不起月瀾姐的事情。
所以他甚至連多一句的謝謝都沒跟裴梓柒說。
現(xiàn)在自己死而復(fù)生,那些能夠為自己遠赴小島的人鐵定都是內(nèi)心記掛著自己的人,眼瞅著自己活過來了,他們心中的情緒恐怕也相當(dāng)泛濫。
這種時候一旦不注意分寸感,就很容易越界。
方墨不想讓別人誤會,也不想讓某些原本純粹的關(guān)系變質(zhì)。
更不想……讓寧月瀾擔(dān)心。
不論是她在面前亦或者是不在自己面前。
裴梓柒自然也是覺察到了方墨那份刻意的疏遠。
醒來之后,他除了在聆聽具體情況的時候和自己多聊了幾句,其他時候甚至都沒跟自己對視過一眼。
裴梓柒一下子心中突然又有些羨慕起了寧月瀾。
她在川青族那座小島上的時候,還有些好奇,為什么身為江城第一女總裁的寧月瀾會看上方墨這樣一個表面上一窮二白的普通人。
現(xiàn)在她總算是弄明白其中緣由了。
裴梓柒眨了眨美眸,落寞的自言自語道;
“寧月瀾沒嫁錯人��!”
這話一出,后面白裙的‘蕓’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算是格外贊同這句話。
夕陽下,方墨那道背影顯得蕭條又自由……
……
其實方墨并不知道寧月瀾在哪家醫(yī)院,但是前天爆炸之后寧月瀾被困在那種狹小的空間那么長時間,估計也是吸入了不少濁氣,消防員和醫(yī)護人員肯定能夠第一時間檢查出她還是個孕婦的身體情況。
方墨心中其實也最擔(dān)心這一點,一個孕婦被困在那種環(huán)境中,吸入了那么多幽暗封閉小房間內(nèi)燃燒的濁氣,會不會對肚子里的胎兒造成什么影響?
想到這里,方墨心中都是難免有些忐忑。
所以他第一時間就要去看望自己的老婆,想要聯(lián)系上煙阮阮并不難,自己一摸口袋就找到了衛(wèi)星電話,他一愣,心中又是再度一暖。
方墨身上穿的是一件西裝外套,這不是他自己的衣服,是殷斷武留在甲板上的,殷叔叔做事情面面俱到,自己死狀凄慘,胸口也被刺穿,如果真的能把他復(fù)活帶回來,總歸不能一直頂著胸口一件破破爛爛的白襯衫吧?
所以殷斷武離開小島上船的時候還專門將一件外套拿了出來,才扭頭鉆進了甲板內(nèi)休息,沒想到原來自己的東西也全都被殷叔叔收進了這件外套內(nèi)。
他抿了抿嘴唇,西裝尺寸稍微略大,畢竟殷斷武身材壯碩,方墨則是顯得消瘦,穿殷叔叔的衣服,總給人一種青年偷偷把家長的衣服穿出來的既視感和錯覺。
衣服上有股淡淡的煙草味。
這是殷叔叔身上的味道。
睹物思人,方墨一下子思緒又是變得悲傷了幾分。
“小伙子,去哪里?”
“稍等一下師傅,我打個電話……”
方墨剛一抬頭,便是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不對啊,這是碼頭,誰家出租車停這種地方,這都幾點了誰家商船這個點到港��?
更何況這也不是游客商務(wù)游輪的�?奎c啊,這邊怎么會有出租車司機?
他一抬頭,便是看到了劉尚華坐在一臺越野車上沖著自己招手。
原來是剛才港城其他同事逮捕殷斷武的時候,劉尚華這位總指揮沒走,專門留在這里等自己呢。
“老劉�!�
“嚯,大功臣,我可擔(dān)待不起你這句老劉�!�
劉尚華哈哈一笑;
“你和‘蕓’王聯(lián)手抓到k的功勞,估計這下能夠徹底坐實你那個一等功了,到時候你要是升職,從職務(wù)等級上講估計都要比我們這些區(qū)域負責(zé)總指揮都要高不少了�!�
聽到這話,方墨呼吸一滯。
劉尚華似乎覺察到了方墨表情有些不太對勁,沒有再繼續(xù)執(zhí)著這個話題,輕咳了一聲,便是說道;“哦對了,上面領(lǐng)導(dǎo)說讓你回頭有時間去做個全面體檢,還真是神奇啊,真的能夠死而復(fù)生,若不是我查了消防那邊的搜救記錄儀,我都不敢相信,你真的死過了一次,現(xiàn)在滿血復(fù)活完好無損的站在我面前�!�
方墨抿著唇不說話,默默的拉開了副駕駛車門。
自己能夠死而復(fù)生,殷叔叔功不可沒,他都沒來得及好好跟殷叔叔說一聲謝謝,唉……
坐在了副駕駛上,方墨也沒功夫和劉尚華閑聊,掏出手機就給煙阮阮打了個電話。
……
另一邊,港城某個醫(yī)院的高級病房,寧月瀾目光呆滯的坐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
她已經(jīng)保持這個姿勢三個小時了,從她這次昏迷醒來之后,口中重復(fù)呢喃了好幾遍我老公呢,旋即意識到自家老公是真的去世了,便是徹底住口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