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其實倒也不是郵費的原因，而是這些預(yù)定收款的過程很繁瑣，不小心很容易有錯漏。

    現(xiàn)如今量還不大，目前也只有這一個農(nóng)作物，為此再開發(fā)個小程序也不值得。

    宋檀在家里每天也是忙忙碌碌的，沒必要這么弄。

    他們在這里熱熱鬧鬧的，菜市場的人倒是見怪不怪了。

    一個姑娘帶個傻弟弟，每天開著皮卡來這邊上擺攤賣菜，賣的很貴，還賣的奇快！

    這菜市場的人已經(jīng)看了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僅附近攤販在打聽，連買菜的也忍不住想湊熱鬧打聽：

    “大姐，你們每天都在這攤子上買菜，是做那種團購的嗎？”

    “不是啊！”這位阿姨說的理直氣壯。

    她哪里擺弄得了那手機上的什么團購啊，一輩子都是菜市場買菜過來的：

    “這姑娘的菜好，我們在那個群里看她幾點過來，提前等著�！�

    在一看身后那菜攤：“還剩兩筐了？再有半個小時估計就能賣光了。”

    饒是大家每天看著心里有數(shù)，聽到這個效率也不由得驚了——

    這可不是最繁忙的早市，這是半上午的時候，九點多十點！這個時候賣這種鮮嫩的葉子菜，還有這個速度嗎？

    “那這菜到底有啥好？二十塊錢也買，一家人一天得吃進去百十塊呢。”

    隔壁的菜販子早就忍不住想問了，這種吃法也太豪橫了吧。

    還有這位大姐，他冷眼瞧著，天天都來，每次不花個百八十塊錢不甘心——這家里得多有錢呀？

    44.大方五金店

    河邊這個菜市場也有一二十年歷史了。

    大部分時間來說，這里賣菜的人和攤位都是相對固定的。

    偶爾或許有農(nóng)民挑著擔(dān)子賣一些鄉(xiāng)下自種的水果，但那是跟著季節(jié)走的，也持續(xù)不久。

    但唯獨宋檀這個賣菜新人，古怪，太古怪了。

    首先，這里賣菜的年輕姑娘就不多。

    其次，這年輕姑娘長得漂亮，還帶了一個同樣漂亮的傻弟弟，又容易賣慘又能吸引眼球。

    最后，菜竟然還賣的那么貴！

    一開始，菜販子們冷笑一聲：

    別以為多個傻弟弟就能吸引顧客！

    這菜市場都是能挑會算的中老年阿姨，一分錢恨不得掰兩半花。長得漂亮又可憐，在別的地方吸引人。在這里，阿姨們不會多花一毛錢！

    可看著看著，這傻孩子從一開始的動作慢吞吞傻乎乎，再到現(xiàn)在越來越麻利，數(shù)數(shù)都更順溜了——

    好家伙！

    您擱這鍛煉弟弟呢。

    再來就是菜價。

    野菜二十塊錢一斤？

    小販冷笑一聲，心想你不過就是賣個新鮮！

    可后來隨著天氣暖和，菜價越來越低，她還賣二十塊錢一斤？！

    菜販子冷笑：你這都是托吧？

    再到后來，連肥田的紫云英都賣上了，還是二十塊錢一斤，還這么多人搶……

    菜販子人都麻了。

    怎么說呢，難不成他賣菜一二十年，根本沒有把握住這個菜市場的潮流嗎？

    這隱忍許久，今天終于問出了口。

    誰知被問的阿姨也滿腹惆悵：“誰說不是呢？這菜這么貴，我每天花錢的時候心如刀割�！�

    那你還買那么多？！

    菜販子盯著對方筐子里的一把把鮮嫩清靈的紫云英，目露不解。

    誰知阿姨的態(tài)度瞬間又昂揚起來：

    “你不懂，多吃蔬菜對身體好，我們一家每天多吃幾斤這個菜，上廁所也順暢，身體也好，夜里睡得也香……我女兒臉上的痘都消下去不少！這錢花的值啊�！�

    “更何況這菜啊，好吃的不行，涼拌清炒涮火鍋，沒有不好吃的！一頓吃不著我抓心撓肺的�！�

    圍觀眾人：……

    就……您這買的哪里是菜呀，是腦白金是靜心口服液是潤腸藥褪黑素吧？

    不然還得加個罌粟？

    這吹起來也太夸張了。

    誰知阿姨見他們不信，反而倔脾氣上來了：“你們啊，也別不信！這東西吃著好不好，我們買菜幾十年能不曉得嗎？”

    “你再看這姑娘賣菜，哪次不是靠搶的，大家伙也不是傻子呀？真要不信啊，自己花二十塊錢上當一回，就曉得它到底有多好了！”

    阿姨帶著一籃子的菜氣沖沖走了，隔著兩個攤販又瞅見人家賣的西紅柿了，于是上前一步：

    “這怎么賣的？”

    菜販子猶豫一瞬：“八塊�！�

    阿姨眉頭當即就豎了起來：“好��！我在這片買菜幾十年了，你竟然還敢坑我，這西紅柿我昨天買的明明是四塊！”

    說罷直接站起身來，扭頭就走。

    不遠處一個攤販小心走過來：“哥，你咋漲價了？”

    攤販欲哭無淚：“我這不是看她天天買人家的野菜都得百十塊錢嗎……”

    還以為是個豪橫不差錢的主兒，就喜歡這貴的呢！

    他們這邊自顧自的委屈，再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那漂亮姑娘帶著她的傻弟弟，已經(jīng)就準備收攤了。

    隔壁的菜販子一個健步：

    “那個，還有菜沒有？給我也來一斤！”

    宋檀一愣，隨即指揮弟弟：“喬喬，去車里拿一捆過來�！�

    一邊笑著說道：“叔，這幾天在你旁邊菜攤，打擾了——今天的菜都賣完了，不過我準備給我親戚送點，就拿一斤出來吧�！�

    菜販子臉色這才好看起來，他擺擺手，笑呵呵的：“市場也不是我的，咱倆賣的也不一樣，那有啥影響不影響的？這菜可得收錢啊，不收錢我不要……”

    話音未落，就見喬喬挺起了胸膛，將衛(wèi)衣上的二維碼全盤展示出來。

    菜販子：……

    他再看看這笑瞇瞇的小姑娘，只好掃碼付款，拎著菜氣悶的扭頭了。

    宋檀則熟門熟路的掏出五塊錢：“乖，去買你的佩奇貼紙去！”

    ……

    喬喬臉頰上衣服上貼著一張張的貼紙，歡快的拎著筐子跟在宋檀身邊，一路都在看新鮮：

    “姐姐，他們樓好高��！”

    “這是賣什么的？”

    “有花！”

    “大伯到底在哪里？”

    宋檀看了看他無憂無慮的神色，神情柔軟：“很快了，看到?jīng)]，前頭那家藍色招牌的——喬喬認得字嗎？讀出來？”

    喬喬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此刻艱難的開始掰指頭：“大，大……嗯，五，金……嗯……”

    他扭過頭，清凌凌的眸子看著宋檀：“我讀完了�！�

    宋檀嘆了口氣——喬喬這個狀態(tài)，聽得懂，會數(shù)數(shù)，會認錢，偶爾也會看時間。聽話懂事，也好哄，從來不隨意哭鬧。

    但真要系統(tǒng)的來講，他又真的跟幼兒園小朋友似的，字也認不全，出行都成問題，又沒辦法讓他孤身一人來市區(qū)上學(xué)……

    回頭還得想想別的法子。

    但這念頭在她心里一轉(zhuǎn)而過，臉上卻帶出笑意來：“喬喬真厲害！那是——大方五金店！咱們大伯叫宋大方，記住了嗎？”

    宋大伯二十年前帶著妻子在市區(qū)工地干活，后來輾轉(zhuǎn)認識了些人，又攢了些錢。便在建筑市場盤下了一家店，就靠著這家店，給自己一家老小攢下了厚厚的家底。

    這一干，就是二十年。

    最近兩年雖說行情不太好，可他兒女都已經(jīng)長大了，沒那么大壓力，所以生活反而比往年還要自在一些。

    宋檀想起往事，依稀還記得大伯母熱愛黃金，早些年回老家，身上但凡露出來的地方，都有金首飾。

    因為這個，村里大家都傳大伯發(fā)家致富了，直到有一天大伯母帶大家去了一家打首飾的店。

    “五毛錢的硬幣拿幾個來，給點工錢，就可以打個鐲子！跟金的一樣，黃亮亮的，還結(jié)實！”

    宋檀是長大了才知道——破壞人民幣，犯法……

    但這會兒，這些往事走馬燈一樣在記憶里閃過，倒讓她回憶起之前的感覺來了。

    而喬喬則乖巧點頭：“記住了，大伯叫五金店！”

    宋檀：噗！

    “你叫大伯就行了，不要瞎叫啊�！�

    45.大堂嫂

    “大伯！”

    宋檀帶著喬喬，老遠就看到了頭發(fā)花白的宋大方坐在店門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手機：

    “對7！”

    “對Q！”

    “要不起！”

    “你的牌也打得太好了……”

    宋大方百忙之中抬頭一見，瞬間驚訝了：“檀檀�。磕阍趺椿貋砹耍俊�

    又看了眼喬喬：“喬喬也來啦？吃飯沒——”

    “快點兒，我等的花兒都謝了！”手機里的大嗓門毫不猶豫的喊了出來。

    宋大方瞬間尷尬，手忙腳亂的要點退出，又被宋檀攔下：“沒事大伯，自己家里人，我們也不急，你先打完這把再說！”

    大伯躊躇一瞬，這才謹慎的出了一張牌，他很快又高興的一拍大腿：“好家伙！可把你的大王釣出來了！”

    喬喬好奇的湊過去，然后兩個腦袋就貼在一塊，沉迷在斗地主的世界了。

    宋檀也趁此機會打量著這家五金店——

    這是許多年前盤下來的店鋪，裝修也很是老舊，店里如今接待的全是老客戶，因此在整理方面就格外隨心所欲。

    就看這貨架上亂七八糟堆著五金料，她相信，除了大伯，沒人能精準找貨！

    好在大概是這一把斗地主對方太菜，沒兩分鐘，一局結(jié)束，地主涌出了悲傷的淚水。

    宋大方這才想起來：“檀檀不是在寧省嗎？怎么回來了？”

    宋檀笑了笑：“大伯，我辭職了，今年在家種地呢——這是我媽讓我?guī)У淖显朴�，之前一直在河邊菜市場賣呢，今天特意留下來的！”

    喬喬戀戀不舍的將眼神從手機上挪開，聞言一挺胸膛，再次展示他的二維碼：

    “二十塊錢一斤！”

    宋大方：……

    他看著手里的一小筐子菜，大概數(shù)有個三五把……二十塊錢一斤？

    這傻孩子，這能二十？

    這紫云英嘛，誰小時候沒吃過，全部加一起二十他都嫌貴！

    他拿起手機，作勢掃碼：“哎喲傻孩子，還不會記數(shù)呢？兩塊錢一斤吧哈哈哈！來來來，大伯給你買菜錢！

    宋檀瞬間尷尬了。

    收錢她是很尷尬，可如果大伯真按兩塊錢一斤付款，那以后尷尬的估計就是他們倆了。

    此刻干笑著趕緊把喬喬拉過來：“乖，現(xiàn)在不收錢了。”

    “哦�！�

    喬喬眨眨眼，然后說：“我也想讓花兒都謝了！”

    宋檀：……

    她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想玩剛才的斗地主了，于是麻利的掏出手機來，然后調(diào)了個單機游戲。

    眼看著喬喬坐在小板凳上埋頭瞎點，宋大方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抹惋惜：

    “這孩子你看多乖呢，長得也好�！�

    “你爸媽照顧的好，這幾年也不容易�！�

    然后再看看小筐子里的紫云英，不由更是涌出一抹懷念：“多少年都沒吃過了……小時候沒得吃，才會去扯這個�！�

    說完了才想起來：“你剛說啥？你回來種地了？”

    宋檀還沒回答，就聽到旁邊有聲音傳來：“誰回來種地了？”

    來的是宋大方的兒媳婦孫燕燕。

    宋檀笑著打招呼：“大嫂。”

    孫燕燕眼睛一亮：“哎呀檀檀回來啦？你看寧省就是養(yǎng)人，給你養(yǎng)得氣質(zhì)多好，長的多漂亮！跟明星一樣——剛說誰回來種地了？不會是你吧哈哈哈……”

    宋檀含笑點頭：“是我。”

    孫燕燕的笑聲當時就卡住了。

    宋檀早就習(xí)慣了，這會兒不緊不慢的解釋一句：“寧省的工作壓力太大，身子都要熬壞了。我爸媽年紀也大，干脆回來休息兩年，陪陪他們�！�

    至于這個理由對方接不接受，那她就管不著了。

    孫燕燕尷尬的笑了笑：“也行，你一個姑娘家，老家的東西沒你的份兒，喬喬這個樣子也沒辦法管家里的土地。剛好到時候田地分給他，你幫忙照管著，也不吃虧�！�

    話音剛落，喬喬突然抬起頭來瞪著她，反駁道：“喬喬自己就會種地！喬喬不要人照管！喬喬會種玉米養(yǎng)姐姐！哼！”

    他是真的生氣了。

    孫燕燕臉上卻更是帶出了好笑：“哎喲我的天，你看他說得，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檀檀，回頭你找對象可得跟人家說說，不能對喬喬不好�！�

    這話看似一番好意，可說出來卻叫人不開心，宋檀記憶力大嫂的印象屈指可數(shù)，沒發(fā)現(xiàn)她是這么一個人。

    宋檀已經(jīng)懶得理她了。

    這會兒對一旁尷尬著不說話的宋大方點點頭：“大伯，我們還要給大姨家再送點兒菜，先走了�！�

    又拍了拍喬喬的胳膊：“走吧乖寶。”

    喬喬已經(jīng)忘記了剛才的生氣，這會兒把手機遞回去：“他怎么不說：我等到花兒都謝了？”

    宋檀心想你出牌那么快，電腦都要跟不上了，哪兒有機會說這話？

    然而還沒出口，卻見喬喬又想起了什么，轉(zhuǎn)回頭去走兩步，而后格外熟練的一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