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5.佩奇大恩
姐弟倆歡歡喜喜出門去。
最后倒是有一個歡歡喜喜的回來了。
“喬喬呢？”
烏蘭問道。
宋檀“噗嗤”一聲笑：“后邊呢！”
話音剛落，只見后頭小路上拐過來一個大男孩，烏黑油亮的圓寸頭，瘦瘦高高的身體，此刻正拿袖子擦著眼淚，委委屈屈，抽抽搭搭，哭哭啼啼……
“噗！”烏蘭也沒忍住，笑著去接他手里的筐：“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哎喲看我們喬喬這花貓臉，都哭丑了！”
有人心疼，宋喬哭得更大聲了。
“媽……嗚嗚嗚媽……我姐嗚……我姐不好好種地！”
宋檀可不肯背這個黑鍋：“胡說，所有種子我都撒完了，怎么就沒好好種地了？不是給你留了一把，讓你慢慢種嗎？”
隨后小聲跟烏蘭解釋了一下：紫云英的種子只要直接撒到土里就行了，但是喬喬只會種玉米的方法，所以他非要一顆一顆的播種。
最后宋檀把所有種子都灑了，只給他留了巴掌大的地方，還有一把撐死了三五十個種子，讓喬喬一個坑一個坑的播種……
宋喬哭的好慘：“可你……可你！你亂撒種子，以后長不出玉米來了！我……”
他左右兩只袖子在臉上胡亂蹭著，越說越心酸：“嗚嗚嗚媽媽，我姐嗝……就給我一點(diǎn)種子，我種的好認(rèn)真……到時候結(jié)玉米太少了，吃不飽嗚嗚嗚……”
他淚眼朦朧的盯著宋檀：“我以后……我養(yǎng)不起姐姐了嗚嗚嗚……”
哎喲這傻寶！
宋檀一下子心軟的一塌糊涂——難怪喬喬哭的這么慘，恐怕是記得自己一開始說種地養(yǎng)自己呢！
結(jié)果種子一通亂灑，他肯定是覺得玉米長出來不夠吃，這才又傷心又委屈。
果然，烏蘭也狠狠瞪了她一眼，連忙安慰說：“沒事啊喬喬，媽會種地，媽養(yǎng)你！”
宋喬止住哭聲，猶豫半天，又抽噠起來：“那、那也養(yǎng)姐姐�！�
話音剛落，宋檀已經(jīng)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好弟弟！乖喬喬！姐姐好感動啊——來，不哭了，擦擦臉咱們看佩奇！”
“今天能看兩集！”
最終，粉紅色的豬結(jié)束了眼淚。
……
三月初。
農(nóng)歷二月初三，驚蟄。
萬物起始，蟲草復(fù)蘇。
宋檀已經(jīng)回來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時間，宋三成帶著村里人把山坡收拾的差不多了，田里也起了一層絨絨的綠意——
那是剛剛發(fā)芽生長的紫云英，柔潤的綠色從褐色的泥土中鉆了出來，顫巍巍的，仿佛風(fēng)一吹就折。
村里人看了嘖嘖稱奇：“這現(xiàn)在的種子，都不怕凍了��！你看這，往年三月份才敢撒種子的，這三月份都出芽了。”
連綿的一二十畝地全是這種毛茸茸的綠色，田地高低錯落，一眼望去，便不由自主的心生歡喜。
村里所有人經(jīng)過時，都忍不住駐足多看兩眼。
所謂“草色遙看近卻無”，就是如此了。
村里的老人家牽著老牛從旁邊走，忍不住問：“檀檀啊，等這紫云英長起來了，我把牛帶到田里放放行不？”
紫云英營養(yǎng)好，吃起來也嫩，牛羊可愛吃了！原先需要牛拉水田的時候，每年都要讓他吃上一場，后來不種田了，牛也老了。
紫云英也沒人種了。
宋檀趕緊應(yīng)承：“行啊李爺爺！到時候最下邊那兩塊田，您把牛帶過來往里頭一放，隨便吃！”
紫云英長得快，從綠葉子開始吃，能吃個把月呢！
李老頭想了想：“你今年就種這兩塊田是不？我?guī)＝o你犁田咋樣？”
牛犁田那肯定比不上耕地機(jī)，一天也就五六畝地。但，宋檀這里也就三畝多不到四畝啊！
不然李老頭才舍不得呢：“不過我這牛年紀(jì)大了，得慢慢犁，你可不能催�！�
“兩天給你犁好，行吧？”
宋檀笑了起來：“行��！太行啦！李爺爺，那我也不提錢了，到時候打了米，給您送五十斤吧！”
老人家吃的不多，五十斤夠小半年了。
李老頭心里高興極了！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回來，動不動就是錢，也不是說請人干活不能給錢，但鄰居間搭把手有時候總是顯得很生分。
年輕人也不是不愿意多給鄉(xiāng)親們幫忙，但他們也不會啊。
讓他們這群講慣了村里人情的老人，總覺得難受。
還是檀檀這樣好。
再說了，自己種的大米��！那得多香呢！
算一算，他有一二十年沒吃到啦……
沒想到臨了臨了，還能再吃上。
老牛也似乎察覺出他的歡快，同樣跟著長長的“哞”了一聲，李老頭也拍拍它的頭：“走走走，回家！過段時間就有好吃的了！”
……
宋檀也在琢磨著：
紫云英，綠葉紫花，老�！�
絕美素材啊！
宋檀早就想好了，只不過如今多了牛，會顯得更有生活氣息。
至于說火了以后自己能不能帶貨——那必須能！
不能帶貨她折騰這干啥呀？
她敢保證：只要吃過一回，沒人能夠忍住不做回頭客。
自己在后山引月峰種地百十年，除蟲除草提升口味，那手段是學(xué)的妥妥的！
就不信靈氣種的菜，能沒有市場！
而且她打算種的很多蔬菜都是耐儲存的，黑木耳，銀耳更是適合網(wǎng)絡(luò)銷售。
現(xiàn)如今的物流又發(fā)達(dá)到大部分城市只要舍得花錢，都能隔日達(dá)，足夠滿足網(wǎng)購的需求了。
那些不耐儲存的，打出名氣后，當(dāng)?shù)鼐涂梢韵恕?br />
她種田，第一是滿足口腹之欲，第二才是賺錢。
至于賺多少，只要能回本，她反而沒什么要求。
這么一盤算，接下來要準(zhǔn)備的還有很多呢。
這幾天她得趕緊把拍攝工具準(zhǔn)備好，還得再把自己的剪輯手藝撿回來，到時候能不能紅火，就看這波啦！
想了想，宋檀站在田邊，手指微動，又悄無聲息的引動了絲絲縷縷的靈氣……
那常人肉眼難見的白色霧氣緩慢的融入到田地中，紫云英的綠色仿佛又更上了一個層級。
微風(fēng)一吹，那朦朧的綠意在此刻越發(fā)濃郁。
紫云英的根系在地里迅速抽取著營養(yǎng)，而附著在根系上淡黃色的根瘤菌又在反哺著這片田地。
大自然的生命便是如此。
周而復(fù)始，韻律循環(huán)。
16.挖野菜
驚蟄過后，便是春雨。
霧蒙蒙的小雨悄無聲息的降落，整個田野山頭都籠上一層淡淡的青霧色，毛茸茸，濕漉漉的。
宋三成剛給鄉(xiāng)親們結(jié)算好工錢，這會兒聞著外頭雨和土的味道，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意。
“這雨來的真是時候。”
半個多月了，他們每天忙忙碌碌，烏蘭要做一大群人的飯，還要家里家外的收拾。
宋三成要帶著人去田里除草，山坡除草，砍樹，修整樹干，還得抽空搭好豬圈雞窩鴨子棚……
今天下午送菌種的才剛過來，明天就打算不出門在家點(diǎn)菌種了，這才把工錢結(jié)算出去大幾萬。
再一瞧，老天爺都照顧人：下雨了！
烏蘭拿著賬本嘆口氣：“檀檀，你的六萬塊錢可沒了啊�！�
“接下來再要花錢，那就是我跟你爸支援的，得聽我們的安排。”不然真怕她手一松，又要安排出去了。
宋檀心里盤算一下——
豬崽還沒抱回來，不過豬圈都搭了，這筆錢她媽不出也得出。鴨苗得買，也得出錢。
雞崽兒今年就先不買了，奶奶家正在孵呢！
山坡林地都收拾了，種子也買齊全了，接下來點(diǎn)菌種需要點(diǎn)工錢，別的沒啥開支了！
她點(diǎn)頭，問出了關(guān)鍵問題：“媽，吃啥��？”
烏蘭心里頭憋氣：“沒錢了，吃啥��？去，帶著喬喬，坡上挖野菜去！”
“好嘞！”
農(nóng)村有野菜的坡地可實在太多了，別的不說，就他們家后山坡上的洼地里，一層一層的。
不過最適合挖野菜的季節(jié)還沒到，現(xiàn)在恐怕量也不多，也就夠他們吃上一頓兩頓的吧。
宋檀回房間收拾了一下，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機(jī)支架都帶上：“喬喬，挖野菜去！”
宋喬喬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沖出院子了：“哦哦！下雨了！我要跟豬媽媽一起踩水了！”
然而這雨下的霧蒙蒙的，地面也才有點(diǎn)濕潤的感覺，哪兒來的雨？
喬喬沉默了。
姐弟倆跟猴子一樣竄進(jìn)山林，身后烏蘭還在大喊：“扯把野蔥，回來給你們炒雞蛋！”
……
都是從小在山里長大的，姐弟倆動作飛快，中間宋檀還去又看了一眼后山的粗糙豬圈——
用木頭搭著的一個大棚子，頂上用樹枝雨布壓的嚴(yán)嚴(yán)實實，里頭用石頭高高墊了起來，稻草還沒往里鋪，已經(jīng)看出來相當(dāng)清爽干凈了。
這么養(yǎng)豬活動量大，豬肉肯定好吃。但也有個問題，豬每天肯定亂拉亂尿，山里頭活動范圍太大，又沒辦法給它圈個糞池，為此，宋三成琢磨好久。
不過，最終還是讓他想出來了。
豬崽還小的時候，不讓他們到處亂跑，不然山坡上有草地，有樹根，還有石頭，容易摔傷。
這個時候就先把他們的圈子放小一點(diǎn)，挖個淺坑出來，把豬糞慢慢扔進(jìn)去。慢慢的，豬就知道在哪兒拉了。
等養(yǎng)成習(xí)慣了，大點(diǎn)再把范圍一步步擴(kuò)大……
行不行的，宋三成也是頭一回在山上養(yǎng)豬，試試看唄！大不了多費(fèi)些功夫，每天在山上鏟屎，到時候發(fā)酵起來一樣能做肥料。
繞過這一片樹林，到了后山半腰處一塊平緩的坡地，滿地綠瑩瑩的小草已經(jīng)開始萌芽。
喬喬已經(jīng)指著一大叢綠油油的野蔥：“姐！炒雞蛋！”
野蔥，又叫沙蔥，山蒜。它比一般的蔥蒜要細(xì)小很多，甚至還不如韭菜粗壯，每次家里吃這個，喬喬的任務(wù)就是擇洗它，因此印象很是深刻。
宋檀看著它，也有些猶豫：“這野蔥長得這么好，中午是炒雞蛋呢？還是燉鯽魚呢？”
但不管怎樣，先拔了再說。
不光是有野蔥，旁邊樹林邊兒還有一叢才剛生長的馬蘭頭，個頭有點(diǎn)小，但肯定能湊夠一盤。
再來是薺菜，這倒挺多的，有大有小，喬喬已經(jīng)拿著鏟子高高興興的鏟去了。
不過……到底東西太少，手機(jī)設(shè)備白拿了，沒有什么值得拍的。
她嘆口氣，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野菜，現(xiàn)在都賣什么價來著？
……
姐弟倆出去一趟，折騰了一兩個小時，烏蘭接過菜籃子，納悶兒的道：“你們還去池塘邊兒了？”
“是啊是�。 �
喬喬袖子都濕了大半，一看就知道玩水玩得很開心。
烏蘭翻了翻帶過來的野菜：“這西洋菜倒是挺嫩的，別是才剛發(fā)芽都讓你們掐回來了——怎么吃啊？”
宋檀想了想，在拌雞絲和燉魚湯中間果斷作出選擇：“涼拌雞絲！”
雞絲得用雞胸肉，村里頭誰還單賣雞胸肉不成？
烏蘭沒理她：“那行，我去炸點(diǎn)花椒油，中午涼拌了，這幾天招待人都是大魚大肉的，剛好吃點(diǎn)清淡的�！�
“這怎么還有馬齒莧？就這么一把啊？那等會兒一起拌了�！�
野蔥倒是挺多，瞧這整整齊齊的模樣，肯定是喬喬在池塘邊一邊玩水，一邊收拾干凈了。
烏蘭一副基本滿意的模樣：
“剛好上回釣的鯽魚也化凍了，再燉個湯吧，剩下的炒個回鍋肉，不然這天兒光吃涼菜，太寒了�！�
最后是底下厚厚一層薺菜，烏蘭果斷做出安排：“剛好晚上包餃子吃！”
不做飯的宋檀沒資格挑剔，何況她也挺期待的。
這會兒提起另一件事：
“媽，最近天氣暖和，我看這一場雨下了之后，野菜肯定瘋瘋的長。不然我明天多挖點(diǎn)兒，然后坐班車去市內(nèi)賣了？”
這回真讓烏蘭刮目相看了：“你去擺地攤�。坎耸袌瞿闳ミ^嗎？”
宋檀明白她的意思——換成原來的自己，那肯定臉皮薄，放不開。
如今嘛……
回來折騰半個月，錢都花干凈了。再不搞出點(diǎn)成績來，下次申請撥款，還不知要費(fèi)多少口舌呢？
更何況，她趁著這場春雨，可引了不少靈氣去山坡池塘，明天怎么說也得收個幾十斤吧！
這不先去試探一下市場嗎？
于是她拍著胸脯：“放心吧！明天我肯定行！”
宋三成一直沒吭聲，聞言倒是接了一句：“班車早上六點(diǎn)就要走了，還得在鎮(zhèn)上繞一大圈，到市區(qū)都快九點(diǎn)了，哪有幾個人買菜？”
“這樣吧，檀檀你明天下午收拾菜，早上早點(diǎn)走，我騎摩托給你送到路口，你在路口坐面包車，剛好趕上早上菜市場賣菜。”
17.薺菜餃子
春雨在夜里下的更大了。
雨聲淅淅瀝瀝，在寂靜的深夜中迅速的滋潤著泥土，冷涼的水汽帶著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在山林池塘和田地里彌漫，讓那青色更加濃郁，讓那嫩葉越發(fā)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