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秦萬萬聳肩，滿不在乎地說：“管他呢，我就你一個閨蜜，哥哥有倆，稀罕他干啥�！�

    額，這都行？

    向綿綿替她的哥哥們捏了把汗：“我對這個感興趣，萬萬你還是考慮好吧，別到時候找不到滿意的工作。”

    化學專業(yè)雖然日落西山，可虎死威猶在，一個班三四十個人總能進甲烷廠。

    學維修是她有底氣，秦萬萬如果沒興趣，學這個就是折磨。

    “哎呀，管他呢，這么多廠我不相信他們機器不壞，到時候我學出來修，哼，一定遭到眾人瘋搶！”

    秦萬萬腦子一熱，就在向綿綿面前放下豪言壯語。

    她單純就是熱血上頭了。

    向綿綿沒有勸，這條道有出路，但是她能保證嗎？

    她所有的推測都是基于蘇國和我國交惡，可現(xiàn)在連十年文革都沒了，保不準蘇國和我國一直建交呢？

    那么蘇國的專家就不會從我國撤走，所謂的機械維修就沒有任何的崗位可以去了，學維修的畢業(yè)即失業(yè)。

    想保證秦萬萬能有工作？這怎么可能，誰敢吹這個牛批，自身都難保。

    向綿綿也不管她語氣里的慷慨激昂，淡定的說：“我要是找不到工作，我娘會把工作給我�！�

    啃了半天，秦萬萬正跟紅薯尖尖那點肉做斗爭，聽了這話苦了臉：“你干嘛啊，一下戳破我的幻想�！�

    秦家四個娃，可不一定都能留在城里。

    當秦萬萬的專業(yè)選錯了，找不到工作，大概率她就會被犧牲掉。

    向綿綿用鐵鉗給火盆夾了兩塊木炭，順手把家人的鞋放在旁邊烘著。

    她在木炭濺起來的火光里神色陰晴不定：“所以還是勸你老實的讀化學專業(yè)，跟我姐一樣穿白大褂做實驗，多好。”

    這已經是當時對女孩子最好的工作了。

    嗯，會計也算吧，坐著不累，旱澇保收，就是算賬差了點錢挺要命。

    但是化工專業(yè)還有個好處。

    甲烷屬于危險品，接觸久了對人體有害，所以這個崗位規(guī)定了女性40歲退休，男性50歲，比平常人早了十歲。

    而且化工專業(yè)工資高，會計除了少數人升職成領導，基本就在21塊6的基礎上加工齡，二三十塊過一輩子了。

    加的那點工齡工資，還不如向麗麗表現(xiàn)好，漲一級工資來的多呢。

    秦萬萬沮喪的趴下來，用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腮難受：“唉，你去維修，胡盈去了會計，就我一個在化工專業(yè)了�！�

    因為有三個女孩中考前就放棄學業(yè)，她們這三個繼續(xù)讀書的關系更密切了，現(xiàn)在冷不丁全分開，還真不適應。

    向綿綿看著火堆，輕聲說：“沒事，都一個學校，咱還能一起玩�！�

    “可是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想玩隨時能在一起了，唉，長大了真煩惱�！�

    秦萬萬苦惱的抓抓頭發(fā)。

    她小的時候特別期待長大，長大了就能有工資，能買自己想要的，多自由，多讓人羨慕。

    可沒想到，長大的第一課就是學會分離。

    向綿綿垂眸輕笑：“別煩惱了，給你糖吃不吃？”

    沒等秦萬萬回答，她從兜里掏出一把糖，用糯米紙包著的十來顆。

    “你就會用這招哄人，唔我全都要！”秦萬萬擺脫沮喪，炸炸呼呼的直起身去搶閨蜜手里的糖。

    任由小姑娘活力滿滿的拿走糖，向綿綿剛想說話，就被秦萬萬塞了一顆糖進嘴里。

    她只好閉嘴舔了舔糖果，微酸里帶點甜，是她喜歡的味道。

    第114章

    閨蜜話事

    秦萬萬笑得燦爛，她仿佛是個小太陽，天生就會提供熱量：“你先吃一顆嘗嘗味，嘿嘿，剩下都是我的了�！�

    大冬天里，雪下得一層又一層，從門口往屋外看去，屋頂、地面、樹梢上，到處都白的反光。

    明明應該是冷得不行的場景，向綿綿卻心里溫熱。

    她眼神和煦：“你現(xiàn)在只是覺得維修好玩，其實最適合你的還是化學系，等你畢業(yè)去甲烷廠，我一定讓五姐罩著你�！�

    秦萬萬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顆，嘴角得意的翹起：“開玩笑，我可是你手帕交，麗麗姐肯定罩著我啊，還要你說？”

    兩人住同一個家屬院，從幼托所開始就是手帕交了，可以說是穿開襠褲的交情。

    秦萬萬也沒少來向家，跟向麗麗面熟，但是差了四歲兩人玩不到一起，絕對到不了罩著的地步

    她只是仗著閨蜜的威風罷了。

    向綿綿無語：“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把腳丫子收收，再烤下去就糊了。”

    秦萬萬趕忙把鞋往回縮，心疼的不行：“啊，我嫂子給我做的鞋！要是壞了我娘非打死我不可。”

    這還是雙新棉鞋，里頭夾了棉花，比一般的布鞋多了道工序，做起來更麻煩，真燒壞了少不了一頓打。

    她的腳還在長，這鞋穿一兩年，還要給妹妹秦歲穿，哪能燒壞？

    好在向綿綿提醒及時，小姑娘蹦起來遠離火盆，把鞋左看來右看去，總算只看見個火星子燒到的小黑點。

    小黑點不明顯，深藍色鞋面要仔細看才能看出來。

    她拍著胸脯長舒一口氣，放松坐下來伸出手烘烘：“我還是不把腳抬上來了，新鞋子呢，咋說也要穿兩年�！�

    別看鞋面就一點布，可這年頭橡膠鞋底貴，平常人家的鞋底是千層底，用碎布頭和漿糊一層層糊在紙板上，耗時耗力。

    熟手做雙布鞋也要兩天功夫，小孩們的鞋基本都來源于哥哥姐姐穿舊了的。

    新鞋如此稀有，也不怪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向綿綿跟著動了動腳趾頭，這雙鞋也是嫂子做的，大嫂王春婷不知道咋回事，給家里人都做了雙鞋。

    問她她就說年底了給家人送福利。

    向綿綿聽到這句話，差點夢回現(xiàn)代直播間：

    “家人們送福利了啊，這款臭奈兒港臺正品，全國柜臺可查，只要998，保真保值！福利只有666單，來321，上鏈接！

    怒吼的聲音，瘋狂的中控，漲紅的面容，仿佛不下單就錯過一個億。

    不過想也知道，王春婷肯定不是賣貨主播，沒有那些虛與委蛇，她說的家人是真正的家人。

    就是這福利不一定是福利，肯定是有什么事，只是不好意思說罷了。

    不過跟她一個小姑娘沒關系，王春婷一個成年人，娃都兩個了，能有什么求到她頭上來？

    向綿綿把這點疑惑甩開，又從懷里掏出一個貝殼狀的小東西，扔給秦萬萬后嬉笑著說：

    “這是蛤蜊油，擦了防凍瘡，你拿回去省著點用啊，就這一個用到開春。”

    冬天下大雪，太冷了的情況下人們很容易就長凍瘡，這玩意兒長出來紅腫疼痛瘙癢，來年還會復發(fā)，很難根治。

    雖說有凍瘡膏，但是它比蛤蜊油貴，能拿到滬市的蛤蜊油也算一種本事。

    熱水要用煤或者木頭燒成的碳，很多人家根本不舍得，直接冷水洗，可以說縣城里十個人九個凍瘡。

    秦萬萬面對扔過來的貝殼急得手忙腳亂，好險沒掉進火盆里，被她的手擋了一下，最后摔地上了。

    蛤蜊油鼓鼓的晃在地面上，還挺皮實，沒碎。

    她扁扁嘴，翹起椅子的一邊彎腰過去撿：“你干嘛啊，好好給我不行？這要是掉火盆里不就浪費了嗎？”

    “誰知道你那么鈍，離這么近你都接不住�！�

    秦萬萬撿起來，拍了拍蛤蜊上的灰：“還好沒碎，這東西我聽說是滬市來的，少見得很，你哪來的�！�

    向綿綿往椅背上靠坐：“二姐夫給的，甲烷廠經常運打火機過去，司機順道帶回來一些特產�！�

    她說的實話。

    全國其實也有其他廠開始陸續(xù)生產火石打火機，但是甲烷廠早了兩年搶占先機，滬市習慣了從這進貨。

    相比起外國進口的，甲烷廠生產的打火機便宜耐用，滬市商販干嘛買漂洋過海死貴死貴的打火機？

    還別說，這些訂單帶動了多少人就業(yè)，不止收了火柴廠的老員工，甚至還能招收幾屆畢業(yè)生，挺不錯了。

    為此，甲烷廠廠長對陳偉贊不絕口，由于人太年輕，實在找不到給他升職的借口，干脆給陳爸升職了，現(xiàn)在一家人兩個領導。

    秦萬萬吸溜口水，眼神希冀：“我還聽說大白兔奶糖好吃，下次我要這個！”

    “我看你好吃！”

    向綿綿翻了個白眼，這妮子又白日做夢了，擱這許愿呢。

    “不是說什么七顆大白兔等于一杯牛奶嗎？我就想嘗嘗這個，你快讓二姐夫給我們倆帶~”

    秦萬萬露出奉承的笑，起身對著向綿綿又是捏肩又是捶腿，極盡諂諛。

    跟老佛爺身邊服侍的宮女一樣。

    被向綿綿無情揮開了她也不惱，只可憐巴巴的看著閨蜜，仿佛吃不到奶糖就要哭成傻瓜。

    “做那副怪樣子干嘛？我憑啥給你糖吃……行行行，有機會給你帶！你起開！別鬧！”

    向綿綿硬氣到一半，看到秦萬萬出去團雪球，趕緊舉手投降。

    這姑娘是真的往衣領里面塞雪球啊。

    哪怕不塞雪球，把冰冷的手往后脖頸一貼，當場就是透心涼心飛揚。

    不就是幾顆糖，給她給她！

    秦萬萬得意的勾起嘴角，握了幾把雪，團成雪球顛了顛：“你跟我說話小心點嗷，什么叫有機會，必須！”

    她小人得志的樣子令人想打一頓。

    礙于她手上的雪球威脅，向綿綿敢怒不敢言：“必須的，必須的好吧？等滬市來了奶糖，我保證第一個叫你來吃�！�

    “哼，這還差不多，我爸平常就愛給我哥哥吃好的，我都分不到，想想就生氣�！�

    向綿綿聽了這話，皺了皺眉。

    她心里清楚，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但是心里止不住的悲哀。

    第115章

    齊雨結婚了？

    物資匱乏的年代，資源會盡量向男性傾斜，因為他們力量相比女性更大，能守得住資源。

    別被秦萬萬這副小太陽的樣子騙了。

    她爸爸重男輕女根本不掩飾，每天掛在嘴邊的都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裝都不肯裝樣子。

    兩個女兒中，秦萬萬從小腦子靈光，成績好，加上嘴巴甜，勉強還能混個飯飽。

    妹妹秦歲膽小怯懦，十歲了消瘦得看起來跟八歲一樣，偏偏她很能忍，不問是絕不會說餓。

    她跟三年饑荒時期，向綿綿一睜眼看到的家人差不多，臉頰凹陷瘦成骷髏。

    可能對秦老爹來說，華國人民重要，萬萬歲就不重要了吧。

    講道理秦家是能把四個孩子養(yǎng)好的，但是秦老爹就跟女兒是媳婦跟別人偷情生下來似的，對兩個女兒視若無睹。

    而兩個兒子秦華國和秦人民不管成績咋樣，在家吃飽喝好，隔三差五還能吃肉沫。

    對比很鮮明。

    秦萬萬今兒穿來的這雙新棉鞋，還是大嫂不清楚她家是個什么情況，小心駛得萬年船按習俗給每個家人做的。

    知道秦家的情況，向綿綿有事沒事就投喂小姑娘，自己能從系統(tǒng)商城賺錢，干嘛吝嗇這一口吃的呢？

    秦萬萬并沒有當場吃掉糖，就是因為她回去還要分給妹妹秦歲一半。

    很奇怪，哪怕女兒是班上前三，考上中專這么優(yōu)秀，也有父親看不上眼。

    “你干嘛這樣看我，哎呀好啦，大不了到時候大白兔分你兩顆，三顆？”

    秦萬萬豎起兩根手指比了個耶，見閨蜜一臉不善，勉為其難又豎起無名指，做發(fā)誓狀。

    她一番插科打諢，就把自己說漏嘴的事揭過去了。

    雖然自己被不公平待遇了，但是她不想別人覺得她可憐，哪怕這個別人是她最好的閨蜜。

    向綿綿也只當自己不知道，繼續(xù)聊其他，卻在心里暗暗記下大白兔奶糖。

    不就是點糖？

    小姑娘想吃那就給她啊。

    兩人天南地北扯了一通，最后又回到了八卦。

    秦萬萬瞇著眼，眼珠歪斜看向綿綿，一雙眉毛不停聳動著，偷感十足：“哎，你聽說了沒，齊雨結婚了�！�

    “這人有點耳熟��？”

    向綿綿歪頭想了想，總覺得這個名字在哪聽過。

    “你這什么腦子，就那個死了三個未婚夫，然后家里不是升官就是發(fā)財的，想起來沒？”

    “啊，她啊，我記得她比我大哥小不了多少，應該20了吧？結婚正常啊�！�

    這么一說，向綿綿怎么可能還想不起來，她大哥還對這姑娘心動過，差點成了第三個倒霉蛋。

    好在她娘鐵了心反對，加上有個成家先和齊雨訂了親，向立國才死心，最后說親了現(xiàn)在的大嫂王春婷。

    這里不得不說一句，第三個未婚夫成家那小子確實太慘了，找媳婦不能倉促啊。

    秦萬萬一巴掌拍她肩上，恨鐵不成鋼的說：

    “傻啊你，重點難道不是她順利結婚了嗎？幾個未婚夫都那樣了，這個還能好好的撐到結婚，你不好奇是誰？”

    想想，三個未婚夫每次定親，最長不超過七天就嗝屁，這樣還有人敢對齊雨動心，是吃了幾頭豹子？

    而且神奇的是，這男的居然好好的活到了結婚，前面三個未婚夫要是泉下有知，非要來問問怎么個事。

    火盆前烤久了，人全身熱乎起來后就會昏昏欲睡。

    向綿綿打了個哈欠，眼神迷蒙：“結婚就結婚唄，反正不是我的親人，你那么激動干啥？”

    “跟你說八卦真沒意思，別看齊雨厲害，那男的也半斤八兩，老婆死了兩個了，我之前從他家經過都害怕。”

    秦萬萬八卦的心思被閨蜜一個哈欠打沒了大半，但還是堅持說完瓜。

    吃瓜吃到一半難受，說瓜到一半也難受啊。

    秦萬萬走路要經過？老婆死了倆？

    向綿綿腦子里一番回憶，反應過來后瞪大了眼睛：“啊，老汪家啊？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秦萬萬不解地問：“別說？我為什么別說，這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嗎？”

    “額，這只是個口頭禪，你別糾結這了。這兩人是誰想到湊一對的？齊雨也沒結過婚，怎么看上了老汪？”

    秦萬萬低聲說：“看不看得上不重要，齊家?guī)讉�小的也到了結婚年齡了，這齊雨不出嫁，她們怎么辦？”

    齊家的弟弟妹妹比齊雨小4歲，今年16該說親了，所以齊雨不嫁也得嫁，不然誰敢去齊家說親？

    再蹉跎兩年，齊雨年紀大了，更難出嫁，趁現(xiàn)在年華還在，說親容易點。

    “��？為了弟弟妹妹，嫁給一個三十多的男人，換個人不行嗎……”

    秦萬萬語氣里帶了惋惜：“除了老汪，換誰？咱這誰不害怕她？她杵在這兒，有幾個媒婆敢去齊家？”

    齊雨也不想出嫁，老汪只比她爸小三歲，兩人的年紀稱兄道弟都可以了，偏偏成了她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