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至于塑像,家里地方小就不擺了,有五莊觀就夠了。
另外兩道菜張法音直接送進(jìn)廚房,交代道:“酥鍋上桌前連著陶盆加熱一次再送上去,皮凍澆上料汁即可�!�
陳娘子雙手在圍裙上抹一把,將東西歸置好,答應(yīng)道:“記下了�!�
這邊廂,林婉婉在正屋將瓜果糕點(diǎn)擺出來,招呼道:“自已吃,千萬別客氣�!�
杜若昭來來往往多了,從不把自已當(dāng)外人,拿起一塊褐色的小圓餅喂到嘴里,眼睛微微瞇起享受片刻。
驚喜地說道:“師父,這個是什么,沒吃過誒。”
林婉婉撓撓頭,“蘭娘帶回來的,說是步步糕的新品,叫什么名字反倒忘了。”
杜若昭反倒不過多追問,只低頭將糕點(diǎn)的樣子牢牢記住,下次去步步糕按圖索驥即可。
張法音見里里外外只有林婉婉一人張羅,問道:“祝娘子她們還沒回來嗎?”
林婉婉吐一口氣,“有的鋪?zhàn)幼鞣贿得開半日,她們得去看著。”
能完整休息的時候,也就休市那幾日。
張法音感慨道:“年節(jié)下就是忙��!”
林婉婉暢想道:“等再過一兩年,各個掌柜管事歷練出來,就不用去盯著了。”
張法音微微點(diǎn)頭,“是呢!”
正說著話,小院大門再度打開,是孟二良將晁瑜英母子三人接來了。
林婉婉連忙將人迎進(jìn)來,招呼道:“快來烤烤火。洪遠(yuǎn),香兒,你們脫了鞋上炕去。”
晁瑜英手里提著一個食盒,柔聲說道:“我做了道蒸盆子,你們嘗一嘗�!�
林婉婉臉上有些迷茫,“盆子,蒸?”
晁瑜英溫柔笑道:“是老家的一道菜�!�
林婉婉興奮道:“那我可得嘗一嘗�!�
好奇地打開食盒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只見里面是一個大大的盆子里面裝滿了各種食材,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扭頭對杜家三口說道:“這一道一道又一道,早知道都不用準(zhǔn)備飯菜了。”
大家都沒有空手來,早知如此,該眾籌年夜飯。
林婉婉將兩邊介紹一遭,理論上他們都該曉得對方。
晁瑜英從劉蘭芳處得知,那個“借力打力,以暴制暴”的法子就是眼前的張法音談笑間說出,一舉解決困擾他們夫妻倆小十年的問題。
杜若昭的母親,李圖南的老師。
若非尹香兒年紀(jì)尚小,晁瑜英非得把她送來讀書。開過智,說話做事就是不一樣。
晁瑜英微微欠身,向張法音行禮道:“張娘子安好。”
張法音見母子三人氣色尚好,心中稍安,隨即寒暄起來。
第
1467章
看看房子
杜謙悠然自得地坐在炕沿上,輕輕地將棋盤擺放在面前,邀請尹洪遠(yuǎn)一同下棋。
尹洪遠(yuǎn)執(zhí)白棋的手略有些遲疑,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這就是下棋嗎?”在私塾里聽先生提過,只是他還不到學(xué)棋的時候。
杜謙搖了搖頭,“這只是五子棋,玩樂而已�!�
尹洪遠(yuǎn)似懂非懂,分不清其中的區(qū)別,只是輕輕應(yīng)了一聲,“哦�!�
兩人你來我往下了幾圈,棋子在棋盤上跳躍,每當(dāng)下到三子相連的關(guān)鍵時刻,總會被對手巧妙地封住去路。
旁邊杜若昭和尹香兒玩著林婉婉擺在炕上的布娃娃。
杜若昭嘻嘻哈哈道:“嗷嗚,老虎來啦,要吃掉香兒嘍!”
尹香兒不避反進(jìn),將那只比她還大的布老虎緊緊地抱在懷里,“嘿嘿!”
林婉婉把麻將牌從匣子里倒出來,三缺一,也能打幾圈。
晁瑜英是新手,林婉婉和張法音便慢慢地教她,先打得束手束腳,后頭才慢慢找著樂趣。
林婉婉隨意地將末尾兩張牌變換位置,說道:“當(dāng)初收拾行李的時候,明月還塞進(jìn)去一副麻將。我當(dāng)時就說,曉棠平日對這些又沒興趣,再說上哪兒去給她找牌搭子。”
“明月就說無聊的時候,可以一個人砌著玩!”
張法音淡然道:“白二郎在并州,若是年節(jié)松閑,倒是可以一起玩一玩�!�
林婉婉嘆息一聲,“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是松還是緊?”
張法音唯心道:“改日去廟里拜一拜。”
晁瑜英當(dāng)即附和,“我也一起去�!�
管他是佛還是道,能保佑平安就行。
林婉婉遲疑一瞬,“要不找個道觀?”
自從五莊觀立起來,林婉婉對道教好感度直線上升,只是不好對外人透露,更不好帶人去參拜。
張法音疑惑道:“道觀?”
從她的名字就能看出來,她家信佛。
林婉婉一邊摸牌,一邊說道:“我最近覺得寺廟有點(diǎn)邪門。”
張法音好奇道:“怎么了?”
林婉婉撿點(diǎn)能說的,再裱糊一二,“曉棠他們前不久查封了并州城里一座大寺�!�
張法音先從程序上質(zhì)疑,“地方寺廟不該由南衙處置��!”
林婉婉裝腔作勢道:“這事說來也奇,右武衛(wèi)一個將官去禮佛的時候察覺端倪,報給范二。范二又叫上白二,拉上一幫人馬大張旗鼓地查�!�
聽到此處,張法音第一個想到,“彌勒教?”
林婉婉賣個關(guān)子,“哪有那么簡單!”
晁瑜英驚訝道:“那還能是什么?”
林婉婉揭曉面向大眾的答案,“那座寺廟其實(shí)是突厥暗探的據(jù)點(diǎn)�!�
“求子”這事都不用太過遮掩,罪名都是現(xiàn)成的,誰家好人會挖穿城墻?
晁瑜英心有余悸道:“并州現(xiàn)在還安全嗎?”她極是掛念尹金明的安危。
林婉婉點(diǎn)了點(diǎn)頭,“危險掐滅在萌芽中,當(dāng)然安全了�!�
過往并州城墻上都有軍土巡邏,僅在城門附近挖坑鋪設(shè)水缸防止敵人挖掘地道。
現(xiàn)在沿著城墻根下,隔一段距離就挖一個坑擺上水缸,防止敵人通過地道勾結(jié)。
別管是否浪費(fèi)人力,圖的就是一個安全感。
張法音當(dāng)即做出一個違背信仰的決定,“那還是找個道觀祈福來得好。”
當(dāng)初陳倉彌勒教案甚囂塵上時,她也短暫地改換過門庭,去給道祖老爺上香。
細(xì)論起來,無論佛道,都稱不上世外桃源。
晁瑜英終于掌握了麻將的精髓,其他人也分兩撥回來了。
祝明月等人去換衣裳,祝英英便補(bǔ)上最后一個位置。
林婉婉問道:“最后半天生意如何?”
祝英英小心翼翼地碼好牌回答道:“零售的少,大多是做的訂單�!�
畢竟高門大戶在年節(jié)期間待客、酬神都需要大量的糕點(diǎn)。
林婉婉打量著她瑩白的小臉和眼下那一片烏青,知道這段時間熬得狠了。家里其他人也都是這樣。囑咐道:“年后好好歇一陣吧。”
祝英英考慮一會,搖頭道:“不歇�!�
張法音連忙勸道:“別仗著年紀(jì)輕苦熬,反倒傷了根基�!�
祝英英解釋道:“三哥說,年后和何管事他們家一道去看房子�!�
祝明月剛好進(jìn)門聽到話音,問坐在門口烤火兼職剝蒜的祝三齊,“你們要買房子?”
祝三齊連忙擺手,“我們就跟著去開開眼界,長安屋貴,哪是能一時買下的�!毕忍教叫星�。
祝家三口如今住在五谷豆坊順便守夜,吃飯都在上工的地點(diǎn)解決。一家三人都在掙錢,大頭的吃住不需要花銷。賺得多用的少,但在長安高昂的房價面前仍舊不值一提。
武功家鄉(xiāng)回不去,他們在五谷豆坊過渡幾年,總要找地方安置下來,眼下就只是去試試長安房市的水深水淺。
祝家人丁單薄,治安一般的坊市他們還真不敢搬去。
林婉婉擔(dān)心晁瑜英生出隔閡之感,畢竟談?wù)摰亩际悄吧鷮λ齺碚f陌生的人、事,介紹道:“就是鳳金家�!泵銖�(qiáng)找出一絲聯(lián)系。
晁瑜英微微頷首,記得高鳳金是隔壁花想容的一個小管事,說得是她的年紀(jì)也是地位。
感慨一聲,“這是好事��!”
再問道:“怎么不提前看定,剛好在新宅過年呢?”
林婉婉解釋道:“他們家人年前都忙,抽不出時間看房子�!�
別說年前,便是年后,高鳳金都被捉來加班趕工了。
張法音緩緩說道:“剛好趁著春暖花開,將新宅好生歸整一番�!�
第
1468賬
買房要求
張法音今年拿了好大一筆分紅,手上握著現(xiàn)成的金餅,想在長安置辦一套小宅子不是難事,但為安全計,還是租住柳家的西院更為穩(wěn)妥。
祝明月關(guān)切道:“他們定下是哪處了嗎?”
祝三齊微微一頓,隨即緩緩道來,“提了幾個要求,請陳牙人幫忙物色合適的院子�!�
何春梅夫妻倆攢了好些年的銀錢,年前之所以沒有著手購房之事,一來是因?yàn)樗麄儗?shí)在忙得抽不開身,二來也是想等一家三口年底的分紅到賬后,能讓購房的預(yù)算更加寬裕一些。
祝明月微微頷首,“他是個妥當(dāng)?shù)摹!?br />
祝三齊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其實(shí)何管事最初只是找了陳氏牙行,想著只要牙行里的中人能夠盡心盡力,事情就好辦了。壓根兒就沒指望陳牙人能親自接手他們這個小單子�!�
畢竟陳牙人是專門給祝明月買地買房買人……撮合生意,三月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未必能看得上何春梅這種小打小鬧的買賣。
祝三齊終究還是沒能忍住笑意,“哪知道陳牙人一看何管事面善,問清緣由,竟然親自答應(yīng)幫她尋找合適的宅子�!�
陳牙人自然不是專做好人好事的,心中自有計較。
祝明月旗下的產(chǎn)業(yè)眾多,底層的工人或許還要考慮溫飽的問題,但那些大小管事卻掙得盆滿缽滿,若是家里不拖后腿能支持幾分,說不定就想在長安城里買上幾間屋子。
許多人都知道,他專給祝明月撮合田宅。何春梅這一單做好了,打出招牌來,自然會有源源不斷的單子涌向牙行。
大魚要吃,小蝦也不能放過。
林婉婉感慨道:“她也不容易,家里家外都得盯著�!�
祝三齊扭扭頭沖林婉婉擺了擺手:“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婉婉疑惑道:“那還能怎樣?”
雖然當(dāng)事人都不在場,但祝三齊依舊壓低聲音道:“這是徐掌柜特意支的招,讓何管事親自去跑,別讓高哥出面�!�
林婉婉試圖猜測其中的緣由,“奠定一家之主的地位?”
晁瑜英這時才恍然大悟,他們口中的“何管事”竟然是一位女子。是呢,高鳳金姓高!
祝三齊和盤托出,“一來男人沒那么細(xì)心,二來林娘子你猜,何管事尋宅子的第一條是什么?”
趙瓔珞提著裙子跨進(jìn)門來,“還能是什么,當(dāng)然是安全了!”
祝三齊將一頭蒜剝完,暫且不拿新的,拍拍手道:“第一條是,離公婆家越遠(yuǎn)越好�!�
不一定老死不相往來,但距離遠(yuǎn)了,能省去許多麻煩。
這事讓高德生去說,怎么可能?只能何春梅親自出面督辦,還不能在丈夫面前露出絲毫破綻。
反正她們母女三個是統(tǒng)一陣線了。
恒榮祥初創(chuàng)時工人不多,如今知道這事的人更不多。那就是高家公婆曾經(jīng)找上門來,討要過何春梅母女三人工錢。
規(guī)矩擺在那里,徐達(dá)勝咬緊了牙一個子都沒給。后來才有何春梅領(lǐng)了工錢后花錢免災(zāi)的事。
晁瑜英摸著麻將牌的手指微微一頓,“何管事和家中有……有誤會?”
林婉婉才不描補(bǔ)呢,“高德生往年在外跑商,他在家里時還好,一旦出門,婆家就磋磨她們娘幾個。后來春梅直接帶著兩個女兒住到作坊里去了。”
當(dāng)初高德生若是折在華陰的私兵窩里,何春梅母女三人的下場不會比晁瑜英強(qiáng)多少。
后來還不是借口怕受牽連,把他們這一房分出來,實(shí)則是趕出來了。
不過事情也說不準(zhǔn),何春梅性子要強(qiáng),又有一門安身立命的手藝,未必肯認(rèn)這個命。
晁瑜英忽然感覺面色有些發(fā)燙,別人都能自已跳出火坑,主持家務(wù),她卻只能愣在原地等人搭救。
張法音只在分紅會上見過何春梅一面,瞧著說話做事是個果斷的,哪知道背后還有這樣一段不堪的過往。
祝明月輕嗤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
好在何春梅自已立得住,兩個女兒能體諒母親的難處,如今的境況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
臨到飯菜上桌,眾人的話題依舊圍繞著長安的房地產(chǎn)市場展開。
晁瑜英將那些微妙的別扭放下,誠懇道:“長安屋貴,一兩年的租子,足以在老家置下大宅了�!�
據(jù)尹金明所言,有些外地人哪怕做到朱紫高官,若家中負(fù)累重,一輩子都未必能在長安置辦房產(chǎn),只能租房居住。
當(dāng)然,他們所要求的房子可不是那種簡陋的一兩進(jìn)民居,而是帶有正經(jīng)花園的大宅院。
晁瑜英轉(zhuǎn)念一想,尹金明租下的小院租金一季一付,她們娘幾個避開了,房東收租時,尹家人會如何應(yīng)對?
能在長安拿出一個閑置的院子來出租的人家,都不是等閑之輩,至少也是地頭蛇級別的存在。
晁瑜英現(xiàn)在隱約明白了一個道理,尹家人之所以敢肆無忌憚地欺辱她,只不過是因?yàn)樗闷圬?fù)罷了。她這個做母親的立不起來,所以連帶著孩子也要跟著遭罪。
晁瑜英決定過兩天讓王嬤嬤回去打聽打聽消息,尹金明當(dāng)初買了兩個人,還有一個門房留在家中,時不時透露一些消息。只是這個門房,等尹金明歸家后,肯定是要換掉的。
飯菜已經(jīng)差不多上齊了,兩張桌子拼在一起,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甚至有幾樣菜還得疊加擺放。正屋擺不下,仆役們就去廂房坐席,反倒自在些。
張法音作為長者,舉起屠蘇酒,開口祝辭,“愿新歲之中,仕者朝堂平遂,商者市廛得利,耕者田畝豐收。婦孺安康,老者福壽綿長。闔家老小,歲歲平安,順?biāo)鞜o虞�!�
林婉婉在一旁鼓掌助興:“說得好!”
祝明月只有一句話,“吃好喝好玩好!”
隨著一聲令下,大家開始動筷。
戚蘭娘輕聲細(xì)語地提醒兩個孩子,“火鍋里的菜,多煮一會。”寧肯過老,也不要太生。
林婉婉手執(zhí)筷子,卻顯得有些遲疑。
祝明月見狀,取笑道:“怎么,好東西太多,不知道如何下筷�!�
林婉婉輕笑搖頭:“我方才未曾察覺,伯母與晁娘子的家鄉(xiāng)相隔千山萬水,但年夜飯的菜肴竟如此相似。”
說得是酥鍋和蒸盆子。
經(jīng)林婉婉這一提點(diǎn),眾人這才將目光鎖定在兩個與其他餐盤截然不同的盆子上。
細(xì)說起來,它們都屬于同一種烹飪手法——一鍋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