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原因不外如是,宗正寺既然已經(jīng)卷進去了,就代表宗室內(nèi)有人不安分。
無論吳岫是否清白,他的身份都意味著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宗室內(nèi)難有人輩分資歷能壓過他,這也是他能成為大宗正的原因。
既然比不過長,那就論親。
皇子不能遠(yuǎn)行,吳華光只恨自已是女兒身不能出外,只能把廢物丈夫推出來,到底是吳杲的親妹夫。
至于為何不考慮楊守禮,用腳想也知道兩人不能碰面。
吳華光倒不擔(dān)心吳越,事實證明他是個為成大事壓得住氣的人。她更不放心被嬌寵壞了的兒子。
吳華光如此熱心,倒不是念著稀薄的血緣,想幫扶吳越一把。
全因自從劉高思暴露后,各方人物都打探過楊守禮及其心腹的動向,有的來自皇宮,有的來自三司,還有一些湊熱鬧的高門大戶。
和宗室有關(guān)聯(lián),和吳越有仇,楊守禮兩條都符合。
而且眾所周知,楊守禮的手段有些上不得臺面。
吳華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使盡十八般手段,確認(rèn)楊守禮與此事無關(guān)。
他雖怨恨吳越,但手伸不到并州去。
吳華光并未因此放下心來,楊守禮清白,卻是個絕妙的背鍋人選。
沒看事發(fā)后,連她這個生身母親都懷疑是楊守禮所為嗎?
于是一邊讓楊開珺遠(yuǎn)行并州,出面壓制宗正寺一眾人等,另一邊給吳越寫信套近乎,訴說一些老母親的為難事,楊守禮近來沉迷打獵不思進取,讓她操碎了心。
同時附贈兩塊楊守禮親手獵的銀狐皮,算是外甥給遠(yuǎn)房堂舅舅的孝心。
吳越信看了,禮收了,轉(zhuǎn)手把狐皮給范成明做圍脖了。
吳華光的憂慮他理解,同樣不信楊守禮是幕后兇手。因為皇帝的寵愛未必能轉(zhuǎn)化成實實在在的權(quán)勢。
如此復(fù)雜的局面,以楊守禮的腦子根本布不出來。
扳倒吳越,對楊守禮而言,除了出一口惡氣,有其他好處么?
但吳華光夫妻的這份識相,吳越收下了。
吳越吩咐道:“孫三,去趟晉陽縣衙,讓蘇寺卿加快動作�!�
孫安豐拱手應(yīng)是,隨即退下。
吳越再問白湛:“那群候補官員如何安置?”
白湛沉吟片刻,“暫且安置在館舍,看看吏部是何章程,待父親回來再做商議�!�
一來二去,也就拖到快封印的時候。
好在寒冬臘月,并州無甚大事需要處置。
白家接手蝦兵蟹將,吳越當(dāng)起甩手掌柜,只管下命令,“范二,楊駙馬和詹大夫到后,你負(fù)責(zé)接待,務(wù)必讓他們賓至如歸。”
管他黑不黑話,范成明都爽快的應(yīng)承下來。
歸營后,秦景和盧照按照呂元正的指點,找溫茂瑞打聽前因后果。
第
1407章
宴無好宴
溫茂瑞眉頭緊鎖,罕見地露出為難的神色,嘆了口氣道:“這讓我怎么說呢?”
并州的瓜太多,田里的猹早就吃撐了。
溫茂瑞一拍大腿,“就從王爺?shù)睦^位典禮說起吧!”
在溫茂瑞添油加醋的演繹中,兩位秦氏兄弟聽得目瞪口呆。
盧照上回去長安,只覺得那些官員高高在上,有些貪婪,沒想到還有這許多騷操作。
在并州不到一晝夜的經(jīng)歷,讓盧照說出更多的感受不可能,但總體感覺還算安寧。
誰又能想到,看似平靜的水面下,實則暗流涌動,波濤洶涌。難怪孫文宴力勸秦景不要投并州大營。
不,并州的妖早就作完了,現(xiàn)在輪到長安的各個衙門興風(fēng)作浪。
誰能想到,并州城里現(xiàn)在有好些個長安衙門的官吏,全須全尾走脫的竟然只有兵部。其他幾個深陷旋渦不能自拔。
長安官員的名聲,在并州已經(jīng)壞了。
盧照試探問道:“你猜是誰在背后搗鬼?”
溫茂瑞聳了聳肩,不負(fù)責(zé)任地說道:“這誰能猜得到?”
盧照裝傻充愣,“這次的人,又是什么來頭?”
呂元正最后的提醒,絕非無的放矢。
溫茂瑞遲疑片刻,緩緩說道:“這兩個人嘛……做人、做事都不太地道�!�
給兩人科普楊開珺的倒霉兒子,以及弘農(nóng)楊氏在南衙背后捅刀子的往事。
照段曉棠的話說,子不教,父之過。
楊開珺只是隱形了,又不是死了,這回不是又跳出來了么。
盧照年輕氣盛,憤憤不平地說道:“難道就這么算了?”
溫茂瑞嘴角蠕動了幾下,低聲說道:“怎么可能咽下這口氣,弘農(nóng)楊氏的近支都被王爺彈劾成白丁了,也就駙馬都尉是長公主夫婿,爵位實在削不掉,才留了下來�!�
不過話說回來,楊開珺往日里本就沒什么存在感。
“至于安德縣公嘛,從那以后,王爺在長安時他就去洛陽避風(fēng)頭,王爺外出時他才敢回長安�!狈路鸷淖右娏素垺�
盧照暗道吳越的脾性沒有看起來那么軟,屬實是有仇必報的類型。
秦景問道:“御史臺詹大夫呢?”
溫茂瑞換了個姿勢,顯得更加悠閑自在,“他和南衙沒恩怨,但諂上欺下,有出賣下屬的前科。本來三司的人已經(jīng)在晉陽縣衙躺平擺爛,當(dāng)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聽聞他來接手,立刻決定放手一搏,清掃并州過往為非作歹之人。有權(quán)不用,過期浪費�!�
盧照情不自禁地感慨道:“攤上這樣的主官,也真夠不容易的�!�
溫茂瑞點頭附和,“嗯,大理寺的蘇少卿厚道多了,他深陷案中脫身不得,索性一人兩用,把下屬的責(zé)任一并承擔(dān)了。”
盧照聞所未聞,“世間竟然有如此奇人?”難以置信。
溫茂瑞放下茶杯,嘆了口氣,“他大意入彀脫身不得,現(xiàn)在高風(fēng)亮節(jié),既做了好人又做了好事,各方都念他的好。”
“以他的家世門第,哪怕外任也是一方刺史�!�
湊近透露一個小秘密,“已經(jīng)和孫三勾兌好,往后去江南做官,請榮國公照應(yīng)一二。”
“聽聞榮國公近來喜得貴子,還派親隨在市面上搜羅小兒禮物�!�
誰能想到,孫文宴老來得子,給孫安豐添個小兄弟。
不過兄弟倆年紀(jì)相差太大,地方又隔得太遠(yuǎn),孫安豐本人對此倒沒什么情緒。
這個消息秦景真不知道,他向來不關(guān)心旁人的私事。
恰時,范成明出現(xiàn)在營房之外,朗聲笑道:“原來你們在這兒!”
溫茂瑞半點不見外,“同秦將軍他們說點并州的往事�!�
范成明一拍腦門,“方才走的急沒來得及,王爺賞賜了些寶物,姑且算見面禮,我?guī)湍銈儙Щ貋砹��!?br />
秦景連忙推辭道:“無功不受祿……”
范成明連忙打斷,“放心拿著吧,他近來手松得很。”和白雋并列兩大散財童子。
范成明一把摟住盧照的肩膀,被后者無情的推開,也不以為意。
笑道:“阿照,你是我們右武衛(wèi)的校尉了�!�
意味深長道:“至于其他的,往后……往后再說吧!”
右武衛(wèi)對秦景的看重人盡皆知,但人家憑真本事上位,連裙帶關(guān)系帶進來的表弟,也不容小覷。
一批自朝廷派遣來并州的官員入城,對全心適應(yīng)右武衛(wèi)環(huán)境的秦氏兄弟而言毫無影響。
無非當(dāng)天營內(nèi)少了兩個重要人物。
范成明離開,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呂元正去王府赴宴,眾人不羨慕他能去吃頓好的。反而擔(dān)心他氣得肝疼,因為宴無好宴。
全永思緩緩說道:“要不給呂將軍準(zhǔn)備點養(yǎng)胃湯?”
武俊江否決這一提議,“能補肝嗎?”
全永思一時想不起來,“那什么東西補肝?”
武俊江毫不猶豫道:“自然是吃啥補啥!”
招呼一旁端菜的伙頭兵,“后廚還有沒有羊肝?炒一個來。”
并州多食羊肉少豬肉,伙房的大菜也多用羊肉替換豬肉。
所以段曉棠來并州后多開小灶,只是不合口味,絕不是因為她閑。
盧照這才看出來,這群人哪是擔(dān)心呂元正和王府宴會,分明是拿這做筏子,給自已貪吃找理由罷了。
等到晚上呂元正獨自回來,道是范成明留在王府善后。
問及宴會細(xì)節(jié),沒什么值得說的。只道后日便啟程回長安。
寧巖緊鎖眉頭,“若是腳程稍慢些,豈不是要在路上過年�!�
呂元正不以為意道:“趕一趕還能回長安過年�!�
南衙見三司、吏部等覺得晦氣,殊不知他們視南衙如洪水猛獸。
在并州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險。
第
1408章
沒道理啊
說來宴會上沒多少新鮮事,并州已成爛泥塘,誰又愿意在上頭舞蹈呢?
一個個只當(dāng)自已是不會說話的鵪鶉,全心全意品嘗美食,對于其他話題,則是三緘其口,一個字也不愿多說。
別說風(fēng)花雪月,連舌頭都仿佛落在長安。
吳越本來客氣兩句,請他們稍待幾日,等白雋巡營歸來再做打算。
孰料詹文成打定主意,立刻就要回轉(zhuǎn),不說案情緊急,只道歸心似箭,想早點回去過年。
楊開珺見此情景,只能隨波逐流,選擇附和。
他此次來并州,本身就是一種態(tài)度的表達。和吳越說不上話不算大事,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這也是吳華光臨行前的交待。
別管并州眾人面上如何惺惺作態(tài)挽留,但心底想的是,這幫位高權(quán)重的京官速速離開,才是省了一樁心事。
范成明這兩天一直緊繃著神經(jīng),做足氣氛組人員的功課,歡聲笑語將一群麻煩送出城十里。
路過晉陽縣衙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外面白墻上的文字,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蘇文德終究還是氣不過,給后來者埋了一個雷。
他們押走了元家附逆的人犯,卻留下了那些在并州本地為非作歹的豪族子弟。
這可是三司親自處理的案件,三司的政績。參與官員日后若有幸名留青史,都得些浪費幾個字寫在個人傳記中。
繼任的并州刺史、晉陽縣令,無論如何都不敢將人放出來,非得讓人在里頭坐滿刑期。
三司只是面對吳越這位有名有實有理的親王顯得勢弱,換其他地方官,無論大小,得罪他們都夠喝一壺的。
蘇文德不愧是能背鍋又能甩鍋的人,恐怕一早就打定主意,只負(fù)責(zé)起頭,讓繼任官員“執(zhí)行”。
南衙、并州大營、三司通力合作,好不容易把一群刺頭關(guān)進去,誰敢冒大不韙放出來?
范成明才不管旁人的水深火熱,先前在館舍都沒注意哪個倒霉蛋會接這個晴天霹靂,抄著手,滿心歡喜地回王府復(fù)命。
吳越一看他的表情,知道平安順利地將一群瘟神禮送出境,遞出一封短箋,語氣中帶著些許猶疑,“長安剛來的信,范大夫人平安生產(chǎn)�!�
范成明一聽這話,頓時喜上眉梢,在原地蹦蹦跳跳地歡呼,“我又當(dāng)叔叔了!”
樂了半晌才想起來,“侄兒還是侄女?”
偷懶得連短箋都不想看,只想聽現(xiàn)成的消息。
吳越唇角囁喏幾下,“侄兒�!�
范成明開始暢想未來,“又一個范二郎……”
吳越本無意提醒,旁人很是避嫌“范二郎”這個名頭,但不得不打斷道:“你要不看看信箋的內(nèi)容?”
吳越本就十分避諱生育話題,何況其中內(nèi)情重重,還是讓范家人自已消化吧!
范成明察覺到的吳越鄭重的神色,心中一緊,試探道:“我嫂子出事了?”
吳越連忙搖了搖頭,“母子平安�!�
猶豫一會,補充道:“中途有驚無險�!�
范成明一把搶過短箋,匆匆掃過其中的內(nèi)容。再抬起頭來時,雙眼已經(jīng)泛紅,怒聲質(zhì)問道:“誰害我嫂子?”
吳越早已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沉聲道:“從目前的證據(jù)來看,是穩(wěn)婆貪財所為。”
范成明拼命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嫂子的安危怎么可能只值這幾個錢,就是要千金、萬金我們都能拿出來�!�
篤定是哪個小人在背后弄鬼。
吳越深吸一口氣,“此事是你夫人親自出手查的�!�
以陳靈芝對俞麗華的敬愛,但凡有一絲一毫線索,都不可能放過。
如此一來,范成明不信也得信了。
吳越又取出一份蠟封好的信件,交到范成明手上,“范大夫人的親筆信,送去給大將軍!”
將官們各有各的信息渠道,只是沒有吳越的快而已,傳開也就是幾天的事。
范成明在旁邊位置上坐下平復(fù)情緒,抬手擦了擦微紅的眼睛,余光落在蠟封的信件上,迫切想知道詳細(xì)內(nèi)容。
起身道:“我去找我哥了!”
吳越擺了擺手:“去吧!”
待見人走遠(yuǎn)了,立刻將陳彥方招到近前,吩咐道:“讓莊三去左武衛(wèi)看一看�!�
莊旭接到一個沒頭沒腦的命令,知道吳越不是心里沒數(shù)的人,半點不敢耽擱,驅(qū)馬直奔左武衛(wèi)。
經(jīng)過營門守衛(wèi)的簡單驗證后,一路來到帥帳外。
梁景春見到人,問道:“你怎么來了?”
莊旭打個馬虎眼,“找姐夫問點事。”
陳良為趕忙插話道:“剛才范二過來了,臉色很差�,F(xiàn)在就他和大將軍兩人在里頭。”
梁景春猜測道:“該不會那群長安官員給范二氣受了吧?”
陳良為環(huán)手抱胸,“那他也不該來找大將軍啊!”
這時候不該和吳越頭碰頭,琢磨怎么給人穿小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