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剛剛大勝，并州那些人也下了死力，就先不尋他們的晦氣。
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范成達的離開的方向，從延州回來后，范成達就住在府衙不挪窩。
左武衛(wèi)一群小紈绔散出去和并州人喝酒劃拳，軍務(wù)都是竇鴻云送來府衙……
原來不止并州，連這府衙的天，也壓得人生悶。
馮睿達先疾行數(shù)步，再學(xué)著杜松方才的行徑，慢慢放緩動作，一直走到的門口，矯健地上馬，“去館舍。”
孰料在館舍門口，遇見一個熟人。
馮睿達驚訝道：“子晉�！�
裴子晉抱著一壇酒，笑道：“馮四�！�
馮睿達順口問道：“你怎么來并州了？”
沒記錯的話，裴子晉在左御衛(wèi)，而不是左驍衛(wèi)。先前南衙送來的將官也沒有他。
裴子晉：“這次不是征發(fā)了河?xùn)|郡兵來并州助力么，盧大將軍便讓我回鄉(xiāng)疏通。”
“也算為王爺分憂一二。”
裴子晉是河?xùn)|的大族出身，原是郡兵頭目，有他在中間牽線搭橋，事情的確會辦的容易些。
馮睿晉嫌棄郡兵行動拖沓，但以他們的訓(xùn)練程度而言，已經(jīng)算不錯了。
南衙將官離京，不光要大將軍首肯，還需要上報到吳越的案頭。
所以裴子晉是實打?qū)嵉某鼍┕�，否則一個返鄉(xiāng)探親的名頭，他只能被圈在河?xùn)|一地，不可能晃蕩到并州來。
不管是裴子晉鉆營，還是盧自珍主動為之，這個人情吳越必須認。
裴子晉見馮睿達的方向是往里走，說道：“來找馮郎中？”
馮睿達笑道：“是呀，兄弟許久不見。你呢？”
眼睛落在裴子晉抱在懷里的酒壇子。
裴子晉：“認識認識并州本地的同袍，結(jié)個香火情�！�
指了指酒壇，“正宗的地瓜燒，到時給你送一壇去�！�
馮睿達笑道：“多謝子晉兄盛情，我就想著這一口�！�
手往后一指，“他們都在城東那一片喝酒烤肉，草原上的小肥羊，滋滋冒油�！�
“梁五他們也在那兒�！�
裴子晉眼睛發(fā)亮，“我得去嘗嘗�！�
馮睿達勸道：“那可得快點，去晚了那幫畜生全造沒了。
”
裴子晉腳下生風(fēng)，“那不打擾你們兄弟團聚，先行一步。”
馮睿達揮手送別道：“去吧！”
望著裴子晉遠去的背影，馮睿達收起臉上客套的笑容，一臉嚴肅地走向馮睿晉的房間。
不像探親，反倒像尋仇。
馮睿達推開門，見馮睿晉依舊坐在老位置上，只旁邊多了筆墨，顯然在梳理其中的脈絡(luò)。
馮睿晉冷言道：“我現(xiàn)在沒心情揍你！”
馮睿達見走廊處有行人往來，說道：“我們兄弟不是要秉燭夜談么？”
馮睿晉排除馮睿達腦子進水的可能，大發(fā)慈悲道：“別在外頭凍著了，進來吧！”
馮睿達一進屋就轉(zhuǎn)身將門合上，三步并兩步走到馮睿晉身邊，低聲道：
“打從延州回來，王爺露過一面后。我已經(jīng)三天沒見他了�！�
如果換做其他消極怠工的上司，一個月不見都不會覺得異常，偏偏吳嶺是格外敬業(yè)之人。
馮睿晉問道：“只有你沒見嗎？”
馮睿達：“大將軍，還有其他兩衛(wèi)的將軍面見過�！�
“上次王爺說，并州千頭萬緒需得重新思量，他分神不得，諸事交由大將軍處置�！�
所以現(xiàn)在范成達不僅節(jié)制南衙三衛(wèi)，還有半個并州大營。
若加上麾下百姓，幾十萬人輕輕松松。
馮睿晉心中思量，吳嶺的理由說的過去，但又有些牽強。
最重要的是，他只見南衙三衛(wèi)的領(lǐng)頭人，卻對并州大營的人避而不見。
短期內(nèi)并州人不會生疑，因為他們見吳嶺的機會本就少。
不像馮睿達，往常跟在范成達身后，不說天天見，至少隔天沒問題。
結(jié)果現(xiàn)在“淪落”到只能在前廳回話了。
馮睿晉問道：“南衙諸將和王府屬官行動如常？”
馮睿達點頭，“嗯�！�
若是私下調(diào)動大軍，不可能瞞過馮睿達的耳目。
上下有別，上司不露面多正常的事，沒人會多想。
馮家不一樣，因為他們做過類似的事。
馮晟生前已經(jīng)著手安排身后事，那時候他們和楊家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緊張。
所以馮晟過世后，秘不發(fā)喪，內(nèi)部達成共識后，再往外報喪信。
身在長安，沒法多拖，只推延了一天。
并州不一樣，吳嶺一家獨大，范成達總攬兵權(quán)。
馮睿晉試探問道：“王爺現(xiàn)在是死是活？”
作為將領(lǐng)而言，吳嶺已經(jīng)是很老了。
一支流矢，一場風(fēng)寒……都可能要他的命。
第
1219章
北上并州
馮睿達的腦海中反復(fù)回放著杜松方才的神情，有點小怨氣但并不絕望，篤定道：“人應(yīng)該還活著�！钡蟾挪荒芾硎隆�
至于為何以杜松為參照，因為他是后來的，不像其他兩人那般早有準(zhǔn)備。
馮睿晉眉頭緊鎖，疑慮重重，“生病還是受傷？”
馮睿達回憶道：“王爺只督戰(zhàn)，不曾親身上陣拼殺�！�
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若真有傷，豈能無人察覺。
馮睿晉猛然一拳砸在桌面上，他為何頂著寒風(fēng)跑來并州，不就是因為吳嶺這兒。
哪怕搞風(fēng)搞雨，吳嶺也能壓得住。
往遠了說，吳嶺身上還系著馮睿達的前程。
早知如此……
馮睿晉起身向門外走，馮睿達連忙拽住他胳膊，質(zhì)問道：“你去哪兒？”
吳嶺病重的消息一旦泄露，并州城內(nèi)必將再起波瀾。
馮睿晉咬著腮幫子道：“交代兵部的人，慢慢地記功，先別忙著翻并州大營的爛賬�！�
這段時間，若是聰明的，就該把大窟窿填上了。
馮睿達松開手，“去吧！”
坐在屋子里，一個人思索，接下來怎么辦？
馮睿達算范成達半個心腹，這般大事瞞著他，究竟是因為吳嶺只是偶感小恙，稍加調(diào)養(yǎng)便能康復(fù)？還是事態(tài)嚴重，不容絲毫風(fēng)聲走漏？
杜松回到營地，那張素來嚴肅的臉龐上，旁人難以察覺的微妙變化，被孟章敏銳地捕捉到了。
問道：“將軍，出什么事？”
左驍衛(wèi)晚到一步，僅斬獲數(shù)百首級，全然對不住這一路的奔波。
孟章以為杜松是為此事而生氣。
杜松提起話頭，“和范大……”
話音一轉(zhuǎn)，“說起范二，越說越氣�！�
他和范成達意見并不全然一致，但當(dāng)前局勢下絕不能透露出去，只能拿范成明做筏子。
孟章暗道范成明干的氣人事多了，不知哪件能讓杜松恨不得和范成達吵起來。
此刻的范成明正摟著陳靈芝會周公，門外婢女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份寧靜，“郎君夫人，大營來人求見�！�
若非事態(tài)緊急，她也不敢如此打擾主人。
范成明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起來，眼睛往外一瞟。
天沒亮，宵禁過了么？
匆匆披上外衣，說道：“我去外頭見見�！�
陳靈芝坐在床上醒了一會神，同樣起身站在門口往外看。
不一會兒，婢女回稟，“郎君讓夫人先休息，他去營中看一看�！�
陳靈芝吩咐道：“去將郎君的行囊找出來�！�
將門之家通常會備有一份緊急行李，以備不時之需，雖不及精心準(zhǔn)備時那般周全，勝在便捷。
陳靈芝此刻哪有心思安睡，整理行李反倒能靜心。
范成明趕到右武衛(wèi)大營時，從外觀上看與平日無異。但越往帥帳方向行進，燈火越是通明。
無論將領(lǐng)還是校尉，都已被召回，只是人人形容言語都十分隱晦。
范成明步入帥帳，近處的將領(lǐng)已悉數(shù)到齊，唯有武俊江因住處偏遠尚未抵達。
好不容易能回家安心住幾日，結(jié)果遇上這事。
好在武俊江并未遲到太久。
眾將齊聚一堂時，吳越與韓騰并肩而入。
韓騰一坐下，開門見山道：“王爺在并州力挫突厥，但也因此累得舊傷復(fù)發(fā)。”
“并州大局不容有失，世子將去接替，讓王爺返回長安休養(yǎng)�！�
一時之間，屋內(nèi)燭火搖曳，照在每一個將領(lǐng)的臉上，卻不能清晰辨明每個人的神情。
或許所有人心中都縈繞著同一個疑問——吳嶺還活著嗎？
韓騰沒有過多解釋，直接下達命令，“天亮之后，范二你率右?guī)妰汕藶榍颁h開路。”
“世子和段二領(lǐng)左廂軍三千人午時出發(fā)，兩支隊伍中間間隔一日路程�！毕嗷ズ魬�(yīng)。
“十日內(nèi)趕到并州！”
“元正率領(lǐng)營內(nèi)其他兵馬，明日出發(fā)。莊三清點營內(nèi)輜重，后日啟程。”
“這個年，你們恐怕要在并州過了！”
“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趕緊寫信告知家人。”
呂元正啞聲道：“王爺他……”
韓騰斬釘截鐵道：“老毛病犯了，臥床休養(yǎng)�，F(xiàn)在并州的事務(wù)暫由范大接管。”
轉(zhuǎn)頭對范成明道：“范二，若不想你哥被那些文書給淹了，就跑快一點。”
范成達打從從軍起，就在南衙打滾。
和龐大的地方大營比起來，南衙諸衛(wèi)小而精。
范成達從未直接統(tǒng)帥超過十萬的大軍，連五萬都鮮少嘗試。
現(xiàn)在幾十萬人扛在肩上，只會壓得他喘不過氣。
范成明臉上浮現(xiàn)一個僵硬的笑容，“論跑路誰能比得上我，我當(dāng)初可是從東萊一路疾馳到遼東�！�
笑得比哭還難看。
段曉棠問出一個關(guān)鍵問題，“大將軍，對外如何解釋？”
現(xiàn)在帥帳內(nèi)只有幾位將領(lǐng)，要對底下的將官，以及對大營外的人解釋。
吳越面色沉沉，說了今夜第一句話，“斥候傳信，突厥遭受重創(chuàng)后，正密謀再次南下�！�
“右武衛(wèi)北上增防。”
但凡了解點軍事常識，就知道突厥不可能此時南下，光因為氣候原因造成的減員，他們就承受不起。
再度南下，至少等明年春天，右武衛(wèi)根本無需如此急迫地趕往并州。
所以這只是一個借口。
沒有提吳嶺，也沒有提吳越。
右武衛(wèi)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把吳越平安護送去并州。
韓騰：“你們?nèi)ゲ⒅�，記得和杜茂公賀喜，往后得稱呼杜大將軍了�！�
升職理由很是簡單，挫敗元宏大陰謀，在對突厥作戰(zhàn)中表現(xiàn)英勇。
明眼人都知道左驍衛(wèi)往后是杜松的，但一日不做大將軍，一日就名不正言不順。
今日提拔的理由，水得不能再水。
也就是大將軍前頭不能加檢校二字，那樣太不體面了。
杜松期待的拜大將軍場景，是在大朝會上，袞袞諸公見證下，莊嚴、鄭重、肅穆……
如今拜大將軍，不過是政治表態(tài)的權(quán)宜之計。
杜松是吳嶺的人，現(xiàn)在更是吳越的人。
他拜大將軍，是為吳越在南衙勢力擴張，落下重要一子。
并州握在范成達一人手上，太危險。
需要一個能與之旗鼓相當(dāng)?shù)娜恕?br />
第
1220章
同去并州
換范成明來，才不管升官理由夠不夠正當(dāng)。
貸款升官怎么滴，他臉皮厚，慢慢還唄！
實在還不上，讓范成達加把勁。
實惠落在兜里最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