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并州壓的人多了,其他地方就少了,若再征高句麗,可就不夠了�!�
段曉棠聽出一點口風,皇帝雖然念念不忘高句麗,但對突厥的提防并不見少。
范成明靈機一動道:“林娘子那兒,有沒有什么吐真劑,或者讓人言聽計從的藥?”
段曉棠翻個白眼,“想多了!”
接下來兩天,吳越都不見人影,段曉棠猜測他參與審訊元家一干人等。
從范成明處旁敲側(cè)擊得來的消息,元宏大走私兵器該是實錘了。
將朝廷配發(fā)給并州大營的兵器偷梁換柱,亦或直接從賬目上抹消,送去突厥,換來良馬和黃金。
吳嶺加倍的信使送回來一封奏折,面上溫情脈脈,背后暗藏殺機。
南衙是個筐,什么都能往里裝。
舉薦數(shù)位并州大營將官高升入南衙,同時奏請調(diào)整并州大營防線,換兵換將。
凡地方大營出身的,都知道這一刀是戳肺管子上。
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有利于中樞控制。
但戰(zhàn)斗力絕對要大打折扣。
武德充沛的吳嶺選擇自斷一臂,可見并州大營的問題極大。
祝明月建商業(yè)區(qū)都要分三期工程,吳嶺老于軍事,更知曉輕重,整個過程分七八步走。
吳越在第一步展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效率,立刻挑選一批南衙將官,一通加官進爵許諾出去,直接打包送去并州。
不是口說無憑,正經(jīng)有朝廷任命,少說官升一兩級。
畢竟南衙眾所周知的“卷”,不及地方發(fā)展空間大。
吳越送去的蘿卜是摻沙子的,占了一半坑,另一半留著給吳嶺施恩。
分化并州大營,總要打一半拉一半。
這效率,吏部看了得跪著磕頭。
人是上午出發(fā)的,莊旭的牢騷是下午發(fā)的。
“我若走這么一遭,是不是就拜將了!”
他管理后勤,不會上陣拼殺,固然安全許多,但缺少獲取戰(zhàn)功的途徑,只能從總軍功中分潤。
想攢足拜將的海量軍功,一眼望不到頭!
莊旭是在大庭廣眾下說的,眾人聞言紛紛一愣。
這升官路徑雖然邪門,但詭異的合情合理合法。
武俊江脫口而出,“你走了,誰管后勤輜重?”
范成明:“再把人調(diào)回來,不就成了�!�
誰說在陽澄湖過了一道水的大閘蟹,不是陽澄湖的大閘蟹。
出去一個長史,回來一個將軍,多劃算的買賣。
這個空子必須得鉆一鉆。
莊旭仿佛錯失五百萬一般痛苦,聲情并茂地喊道:“王爺,王爺,我要去投奔王爺!”
絕非做戲,全是真情實感。
剛走到門口的吳越,聞言一頓,少有見莊旭如此真情流露。
試探問道:“莊三,念的是我父王?”
寧巖點頭,“是�!�
吳越冷酷道:“以前怎么沒看出來,如此深情厚誼�!�
武俊江:“這次是真的�!�
吳越問道:“怎么回事,誰刺激他了?”
范成明直言道:“你�!�
吳越當即否認,“怎么可能!”他對莊旭多厚道。
范成明:“莊三想著,他若走一趟并州,去王爺帳下效命,就能順理成章拜將了!”
抄近路繞開拜將墻,一種連當事人吳越都沒想到的升官路徑。
果然只有利益相關(guān)人等,才會注意到其中的微妙。
吳越一時無言,取巧但順理成章。
以后再有去地方效命的機會,知道對哪類人吸引力最大了。
莊旭不光要在吳越面前留個印象,還發(fā)揮主觀能動性,拉住孫安豐的胳膊,說道:
“日后江南大營若有空缺,記得一定要提醒我。”
孫安豐木然地點點頭,“嗯�!�
別人鍍金,莊旭只是過趟水,最終還是要回到右武衛(wèi)來做牛馬。
莊旭如今只慶幸,他們初出茅廬時,是和講規(guī)矩的江南大營合作。
若遇上作風狂野的幽州、并州大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孫安軒不就造個反么,大部分時候還是充當人質(zhì)。
有這么忠心為朝廷的爹,有什么不能包容的。
流放且末,實在判的太重了!
吳嶺三板斧砍下去,并州大營的局勢盡在掌控之中。
只要慢慢推進下去,經(jīng)過一冬天的打熬,來年春日,并州大營的戰(zhàn)力至少能恢復(fù)八成。
加之諸衛(wèi)從旁協(xié)助,應(yīng)對突厥來犯不成問題。
長安一眾文臣武將懸著的那顆心,終于能從波云詭譎的并州局勢中抽離出來,應(yīng)對眼前的柴米油鹽和八卦。
比如靳華清的姐姐,終于休養(yǎng)好身體,千呼萬喚到長安。
范成明拿出汝父即我父,汝母即我母的不見外精神。
不忘初心,大有繼續(xù)圍觀相親場面的無限激情。
做事(湊熱鬧)嘛,就要有始有終。
靳華清咬緊牙關(guān),再不透露一個字。
反正范成明不可能趴他家房梁上去偷聽。
先前的緊急狀態(tài),自然不作數(shù)了。
營里照顧得再周到,也不及自家高床軟枕舒服。
除了那些回不了家的,其他人早就各回各家了。
段曉棠心中的隱憂始終未曾卸下,因為吳越還住在大營里,雖然不是每晚都在。
祝明月勸道:“想不通就別想了!”
段曉棠問道:“并州商賈近來有異動嗎?”
祝明月:“沒有�!�
并州距離長安太過遙遠,傳來的消息真假難辨。
祝明月現(xiàn)在有點懷疑,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句話的真實性了。
反正她做不到。
消息渠道太單一了。
頂層的消息,比如吳嶺那條線,吳越很少透露內(nèi)容。
范成明偶爾提兩句,元家核心人物開口了,但只是避重就輕交代兩句推諉。
祝明月轉(zhuǎn)而提起另一件事,“田地和山頭過戶了�!�
“諸位,給新晉的鮮花產(chǎn)業(yè)基地、休閑娛樂圣地,取個名字吧!”
林婉婉:“不是叫花果山嗎?”滿滿的情懷。
祝明月:“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對大眾而言,太普通了么!”
望名生義,任何一座有花果的山頭,都可以叫花果山。
不一定是猴子那一座。
一邊是情懷,一邊是飯碗。
段曉棠取個折中的主意,“不是做蟲二的石頭嗎?”
“招牌掛花果山,旁邊放蟲二石頭,蟲二山莊就是它對外的推廣名�!�
“看不懂梗的,不是我們的目標客戶�!�
祝明月手指在桌面輕點,“這塊石頭得做得夠顯眼!”
第
1192章
欲行兵諫
正當段曉棠磨刀霍霍,打算請個假去花果山開荒的時候。
白秀然忽然抱著六筒出現(xiàn)在萬福鴻的辦公區(qū)。
這時候家里大概率沒人,她只是來碰碰運氣。
萬幸遇上正主,讓戚蘭娘趙瓔珞傳達口信,到底差了一層。
祝明月連忙起身相迎,將人帶到用于小憩的內(nèi)間,說道:“快把六筒放下。”怪沉的。
白秀然含笑搖搖頭,“我從娘家回來,順路逛一逛,給家里帶點零食。”
語氣輕松而自然,但“順路”二字卻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意。
這一順路,繞得可夠遠的。
白秀然抱著兒子,靠近祝明月,悄聲說兩句話。
徐六筒只會咿咿呀呀,不用擔心他學(xué)舌,泄露消息。
白秀然壓低聲音道:“父親說,今日皇上大發(fā)雷霆,說要剮了元宏大�!�
吳杲殺孽重,手下人命無數(shù),但多數(shù)都是一殺了事。
上一個能讓他如此記恨,甚至不惜施以極刑之人,是楊胤。
梟首后挫骨揚灰,以示警戒。
對比要遭千刀萬剮的元宏大。
無非一個受活罪,一個受死罪的區(qū)別。
果真是恨極了。
祝明月冷靜道:“是何緣故?”
元宏大走私武器給突厥,已是眾人默認的罪名。
大吳制作的刀劍,最終砍向大吳的子民,足夠讓元家倒臺了。
白秀然:“河間王的密折入宮,父親雖未親眼所見內(nèi)容,但當時吳七也在場,他或許知曉其中詳情�!�
于情于理,吳越都應(yīng)該知道。
祝明月試探道:“難道還有比私售武器、勾結(jié)突厥更嚴重的罪名?”
白秀然搖了搖頭,“父親只說,一群聰明人都讓一個糊涂人騙了�!�
白雋當時的表情,雖是木然,掩藏的卻是重重憤怒。
白秀然施施然來報個信,就帶兒子去食樂園挑選零食。
徐六筒喜歡吃什么不重要,一個大號玩具兼道具,何談飲食自由。
晚上回到家里,祝明月將白秀然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訴小伙伴。
段曉棠搖頭道:“我今天沒見到他,不過韓大將軍去南衙了�!�
林婉婉驚訝道:“真出事啦!”
同樣的問題,“還有什么罪名,比里通突厥更嚴重?”
祝明月:“那得看他通到哪一層了�!�
元宏大的位置太緊要,若心向突厥,不知會做下多少孽債。
林婉婉不解地問道:“白家為何如此關(guān)注并州大營的動態(tài)?”
段曉棠最近補了不少功課,“并州大營最早的底子是白家私兵,不過都是梁國公父祖輩的事了�!�
這份淵源讓白家對并州大營的一舉一動都格外敏感。
林婉婉:“沒聽說過姓白的大將啊!”
將門向來一窩接一窩,不可能集體轉(zhuǎn)向文官吧!
段曉棠:“白家當初和馮李兩家一樣,幼子承爵無法統(tǒng)兵,便由旁支執(zhí)掌軍權(quán)�!�
白家這方面更強一點,他們還有可以做替補的旁支。
不似馮李兩家人丁稀少,主支被打壓后,在軍中差點斷代。
段曉棠:“但前些年,梁國公的堂叔戰(zhàn)死后,白家在并州大營逐漸被邊緣化�!�
林婉婉:“堂叔,那得多大年紀?”
八旬老漢征戰(zhàn)沙場。
段曉棠:“大家大族和常人不一樣,堂叔說不定比梁國公年紀還小呢�!�
林婉婉轉(zhuǎn)而說道:“元宏大做這些事的時候,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嗎?”
天天喊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和突厥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祝明月一針見血道:“他姓元。”
雖然做了幾代漢人,但這是一個漢化的姓氏。
想法或許和祖祖輩輩自認漢人的,不一樣。
段曉棠:“太牽強了吧!”
祝明月:“人皆逐利。”
內(nèi)在驅(qū)動只有這一條,姓氏血統(tǒng)都是虛的,或許夜深人靜時,拿來安慰安慰自已。
推卸責任,說一切都情有可原。
林婉婉仰頭看天花板,“他到底捅了多大的簍子!”
第二天,段曉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