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裴子晉眼睛落在腰間孤零零的劍鞘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奈。

    盧自珍大聲喝道：“愣著作甚，他要謀反！”

    杜松聞言立刻反應(yīng)過來，大聲命令道，“把邢國公的人都拿下�！�

    說到底，左驍衛(wèi)的地盤上，還是杜松說話更管用。

    一時間帥帳周圍，亂作一團。

    裴子晉撿起一柄被打落在地長劍，毅然拋卻盧自珍的馬球杖，找回一點安全感。

    下次一定建議盧自珍，女人們可以在發(fā)簪里藏兵器，他何不試試在馬球杖里藏一把劍呢。

    不要老用別人的。

    元宏大哪怕在邊關(guān)，和突厥人硬碰硬對砍過數(shù)年，也抵不過盧自珍和杜松兩人的圍攻。

    盧自珍的劍尖抵住元宏大的喉嚨，杜松找來一條麻繩把自家大將軍捆上，末了拿一塊破布堵住嘴。

    若非還要指望他交代問題，非灌一碗范成明牌的蒙汗藥下去不可。

    盧自珍勝得不易，喘息間堅定道：“速速入宮。”

    杜松隨即召集心腹，周密部署：“經(jīng)綸，速往世子處，據(jù)實稟報。”

    蔣經(jīng)綸領(lǐng)命而去。

    杜松：“伯文，嚴(yán)守大營，除了世子，其他人都不要理會。”

    孟章神色凝重，應(yīng)聲領(lǐng)命。

    一朝出了營門，盧自珍和杜松把元宏大捆了的事，就瞞不住了。

    南衙徹底炸鍋！

    第

    1183章

    親切熱情

    段曉棠如今看到的風(fēng)平浪靜之象，全是諸位將官順毛捋了好幾遍的效果。

    天知道吳越只召回一個沒多大用處的范成明，有多抓狂。

    子午谷，怎么不跑到終南山去呢。

    如果多加一條規(guī)則，將官哪怕休沐，也不得出城。

    他恐怕離被暗殺更近一步。

    薛曲介紹道：“自珍兄，平生第一戰(zhàn)，上司欲棄城，他臨陣抗命，堅守城池�！�

    以前客客氣氣的盧大將軍、盧兄，現(xiàn)在是親親熱熱的自珍兄。

    如今盧自珍扶搖直上坐穩(wěn)大將軍之位，那位不知名的上司，骨頭上的草都不知道幾尺高。

    盧自珍有今天，絕非只倚仗姓氏。

    只不過那副看似懶散享樂的模樣，常常讓人忽略了，他曾是在戰(zhàn)場上浴血奮戰(zhàn)的驍勇將軍。

    盧自珍初出茅廬時便不迷信權(quán)威，敢與上司硬碰硬。

    何況區(qū)區(qū)一同僚乎。

    右翊衛(wèi)大將軍李昂雄心有余悸道：“他怎么就看出來了�！�

    在座眾人結(jié)合種種動態(tài)，才知曉元宏大有反意。

    盧自珍拎著一根馬球杖到左驍衛(wèi)，真是為了打一場馬球賽去勸架的。

    一無所知地踏進去。

    韓騰挑起花白的眉毛，慢悠悠道：“無令調(diào)兵�！�

    四個字，道出關(guān)鍵。

    在座幾位實權(quán)大將軍，哪個敢在沒有命令的前提下，調(diào)動幾千兵馬。

    元宏大拿來作筏子的右武衛(wèi)，出去砍柴挖土，頂天兩百人。

    盧自珍壓根不管元宏大的理由，出乎尋常的行為，無令調(diào)兵。

    地方大營或許有這般行為，但南衙自成一體，令行禁止。

    元宏大是聰明人，哪怕自污，也不敢踩這條紅線。

    杜松三令五申，元宏大都揣著明白裝糊涂，還非要親信領(lǐng)兵，除了想拐帶兵馬，不做他想。

    至于拐帶后想做什么，總不可能是為國盡忠。

    杜松腦子沒轉(zhuǎn)過來，還在那兒和人掰扯規(guī)矩，這就是差距。

    不過盧自珍所作所為風(fēng)險甚大，元宏大不僅是左驍衛(wèi)的掛名大將軍，還是大吳的邢國公、并州大營曾經(jīng)的主將。

    一旦他的罪名不成立，反咬一口，就不是一聲誤會，罰酒三杯能解決的。

    但從種種跡象來看，說元宏大是清白的，南衙的看門狗都不信。

    薛曲眼眸微微下垂，這些姓元的，為何每每都不老實。

    再一想，出五服了。

    再再一想，罪不及出嫁女。

    ……

    哪兒涼快死哪兒去吧！

    段曉棠對元宏大并不了解，因為他少有在南衙圈子里活動，更親近的是長安的勛貴圈子。

    兩者有重合之處，但不多。

    至少和段曉棠不沾邊。

    元宏大做足了辛苦半輩子戍邊的退休老人，回到繁華熱鬧大城市，享受生活的姿態(tài)。

    除了杜松，他似乎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

    爵位是國公，實職做到大將軍，夫復(fù)何求。

    是什么逼得他狗急跳墻？

    段曉棠緩緩?fù)鲁鰞蓚�字，“并州�！�

    并州大營。

    吳嶺現(xiàn)在就在并州。

    韓騰輕輕地?fù)u了搖頭，從各種消息上來看，并州大營大面上沒有問題。

    薛曲：“幸好快入冬了�！�

    天寒地凍，兵事難興，還有時間把漏洞補上。

    吳越吳巡領(lǐng)著一群人聯(lián)袂入內(nèi)。

    他們身后緊跟著盧自珍與杜松，這一場景無疑宣告，元宏大敗局已定。

    一眾大將軍迎上去，公式化地歡迎吳家的堂兄弟倆。

    真情熱情全給了盧自珍。

    韓騰和薛曲把盧自珍請到了上首位置下的第一張交椅。

    往常大將軍們按左右衛(wèi)分坐，內(nèi)部再按照資歷高低論座。

    無論如何，范成達(dá)都是最后一個，哪怕元宏大來了，拼資歷他也拼不過人。

    但今天，盧自珍是南衙的大功臣。

    若真叫元宏大將兵馬調(diào)出去，左驍衛(wèi)再被埋一回。

    南衙也要跟著吃掛落。

    韓騰往后連兩百挖土砍柴工，都派不出來。

    瞧瞧這政治敏感度，難怪能在南衙自由自在做快樂咸魚這么多年呢。

    吳越吳巡皆是面沉如水，元宏大的問題太敏感。

    沒誰想第一個捅破。

    段曉棠等人跟著移座，坐到韓騰的新位置后。

    眾人只當(dāng)是點卯時的尋常寒暄，盧自珍是南衙的老人，有的是話題。

    薛曲的笑容比往常更加親切，“論打馬球我自愧不如，往后只能在場邊為自珍兄喝彩。”

    段曉棠望著薛曲這張笑臉，比當(dāng)初在三州并肩作戰(zhàn)時都親切。

    反正翁高陽是看傻了眼，他家大將軍雖說是個笑面虎，但何時笑得如此平易近人！

    別人去不去捧場不知道，杜松肯定是要去。

    今日若沒有盧自珍橫插一腳，杜松梗著脖子不派兵。

    元宏大負(fù)氣離開的可能性小，大概率會殺了杜松泄憤。

    至于能不能在左驍衛(wèi)的地盤上殺掉杜松，就是另一個維度的問題了。

    盧自珍客氣道：“薛兄手下的寧無疆，也是馬球英才�。　�

    薛曲：“到時讓他陪自珍兄打個夠。”

    盧自珍：“那多謝維穎兄了�！�

    一樁人口“買賣”生意，就在眾人見證，當(dāng)事人不知的情況下，成立了。

    這個說改日一起打馬球，那個說知道哪兒訂制的馬球杖格外精美。

    往后送一根，千萬別推辭，否則對不起我們這么多年的情誼。

    裴子晉聽得心里酸溜溜的，盧自珍當(dāng)真不是用馬球杖制敵，他拔的是我的佩劍。

    算了，往后把這柄劍供起來吧！

    應(yīng)榮澤闊步入內(nèi)，打斷了滿室虛假的熱鬧。

    吳巡手扶額際，沉聲詢問道：“情況如何？”

    應(yīng)榮澤拱手道：“稟郡王，右羽林軍查封了元家。”

    吳巡：“有無漏網(wǎng)之魚？”

    應(yīng)榮澤：“其他人皆已收押，唯獨次子不知所蹤�！�

    吳巡怒不可遏，將手中杯盞狠擲于地，清脆碎裂聲回蕩。

    緊接著是一句十分不利于南北衙和諧的話語，“這幫廢物！”

    吳巡擰眉道：“他的長子……”

    吳越回應(yīng)道：“留在并州，處理家業(yè)�！�

    元宏大在并州大營當(dāng)了許多年地頭蛇，置辦下的家業(yè)不止一點點。

    調(diào)回長安時，攜帶的巨額財物，只是其中一部分。

    第

    1184章

    當(dāng)年箭頭

    乍然被調(diào)回長安，留下可靠家人收攏產(chǎn)業(yè)，本在常理之中。

    但現(xiàn)在次子逃，長子不在京中。最受器重的兩個兒子，都不知所蹤。

    怎么看都不對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范成明喘著粗氣跑進來，一點不顧及南衙的規(guī)矩。

    從腰上解下來一個荷包，“七郎，查出來了�！�

    吳越起身道：“今日事已平，大將軍以下的先下去用些食水，稍事休息。”

    眾將來坐了一會冷板凳，說饑腸轆轆是夸張，但能出去活動一會也好。

    最后堂中大將軍之下的，只有四人。

    杜松、段曉棠、范成明、應(yīng)榮澤，都是心腹中的心腹。

    今日事關(guān)重大，不可能像上次那般，敞開大門讓眾人圍觀誥命告狀。

    吳越上前接過荷包，問道：“怎樣？”

    范成明：“軍器監(jiān)造的這批箭頭，只配發(fā)過一次，發(fā)給了左武衛(wèi)�！�

    “我留人清點庫存，目測應(yīng)該和賬冊上的差不多�！�

    真的只發(fā)過一次。

    韓騰：“世子，這枚箭頭從何而來？”

    吳越微微挑起唇角，“從突厥流到父王手中，信使送回來，讓我秘密查驗。”

    “今早剛到，信使在路上還遭到了截殺。”

    褚斯伯嘴角囁嚅數(shù)下，“左武衛(wèi)的東西，范大不可能認(rèn)不出來�！�

    難道范成達(dá)背叛了吳嶺。

    那該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范成明解釋道：“不是我哥的左武衛(wèi)，是柴岳的左武衛(wèi)�！�

    柴岳，一個充滿歷史感的名字。

    南衙沒點資歷的，都不知道他了。

    段曉棠記得他，因為是手下敗將，姑且算當(dāng)前最有排面的敵人之一。

    現(xiàn)在只能怪范成達(dá)的清洗太成功，老左武衛(wèi)的將官，死的死貶的貶流的流，連個會講古的人都沒有。

    褚斯伯出門，叫進來一人，“德輝，你來看看。”

    解德輝也曾是左武衛(wèi)的將官，棄暗投明得早，上了左翊衛(wèi)的大船。

    解德輝接過箭頭，仔細(xì)端詳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世子，大將軍，末將真的不記得�！�

    過去那么多年，誰還會記得一枚小小的箭頭。

    而且是一枚看起來普通，只有專業(yè)人土才能分辨區(qū)別的箭頭。

    李昂雄：“柴岳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里通突厥的罪名再擔(dān)一擔(dān)也無所謂。

    盧自珍突然開口問道：“柴岳當(dāng)年和突厥交市，賣過箭支？”

    這個問題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波瀾。

    韓騰沉吟片刻后答道：“查證當(dāng)年的案卷方能得知�！�

    薛曲記得更清楚些，補充道：“柴岳不承認(rèn)他倒賣過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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