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相娑羅不解,問答:“訓練為何要著甲?”
孫安豐解釋道:“我們和迎敵的將官要求不同,首要不是殺傷而是自保�!�
手指著盔甲上的甲片道:“這不是盔甲,是負重。”
他們的負重,比普通軍土要求更高。
幾圈下來,范成明仰躺在地直喘氣。
溫茂瑞踱步過來,雙手負在背后,居高臨下道:“范二,體能有所下降啊!”
范成明上氣不接下氣道:“你穿甲跑上幾圈,再來和老子說話�!�
溫茂瑞:“可以直接和你說話,為何要跑過才說�!�
范成明一個翻身,哭喊掙扎道:“我要去左御衛(wèi)�!�
溫茂瑞不屑道:“去那兒干嘛?”
范成明:“盧大將軍把全營聚在一起打馬球,我去陪他打馬球�!�
溫茂瑞:“被當馬球打才是,你什么時候和左御衛(wèi)這么熟?”
范成明:“我不是救了邊長史侄子么,人家為了道謝特意請我喝酒�!�
溫茂瑞拍拍他的肩膀,“這段時間縮著脖子過活才是�!�
溫茂瑞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但右武衛(wèi)全營加練,左御衛(wèi)閉營打球。
顯然朝堂可能生出波瀾,需要避避風頭。
溫茂瑞打量起小校場上的軍土,表現(xiàn)最好的居然是相娑羅。
也對,人家對標的是猛將,和猛土比差一截,但放在菜雞堆里,鶴立雞群。
范成明等人的要求,對他而言,達成得輕松至極。
溫茂瑞建議道:“人放這兒浪費了,該讓他隨軍訓練�!�
范成明點點頭,“成,待會我找個地方,先把他塞進去�!�
范成明叫苦叫累訓練之余,時刻關(guān)注著殷家是否發(fā)喪。
既不是大仇得報小人得志的喜悅,也不是急著去奔喪盡禮數(shù)的周到。
全為了等另一只靴子何時落下。
別讓他這口氣,吊的不上不下。
右武衛(wèi)全營加練的第一天,殷府毫無動靜。
第二天,范成明剛?cè)霠I就跑到段曉棠身邊,報告小道消息,“殷家掛白了。”
可憐殷博瀚,走了兩三天,終于能入土為安。
也稱不上“小道”消息,范成明來大營的路上,特意讓親兵拐到殷家門前買了一個炊餅。
據(jù)親兵所言,大清早上,殷府門前過路的人忽然多了。
沒有其他異狀,只是簡單的經(jīng)過。
但這地方前一陣經(jīng)過夜香洗禮,大多數(shù)人都避之不及。
長安城里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人家不少。
段曉棠挑眉問道:“怎么死的?”
范成明:“畏罪自殺。”
事情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起點。
范成明:“通常事發(fā)前才畏,他都定罪了,哪來的畏�!�
段曉棠:“不然呢�!�
殷博瀚認罪,才好用他做由頭,發(fā)作“同黨”。
生前死后,被利用得徹徹底底。
段曉棠提醒道:“你最近別出去浪了�!�
范成明恍如受驚的小動物,保證道:“精力在營里用光了,別人找我喝酒都推了。”
范成明忽然之間的老實,除了避開朝堂的風波,還因為他是先前追著殷博瀚“咬”得最歡的人。
人死為大,不管認不認同,刻在每個人的潛意識里。
這時候被翻出來,絕非好事。
段曉棠忽然想到一事,打聽道:“殷博瀚塵埃落定,石大人他們呢?”
范成明:“先前只判了姓殷的,他們的功過還沒定。現(xiàn)在人畏罪自殺了,估計得不著好�!�
石任和龔瑞的前途,成了第一批祭品。
段曉棠:“會怎樣?”
范成明:“最輕貶官。”
簡直無妄之災,只是跟著一個不靠譜的上官出差,就接了這么大一個鍋。
易地而處,任何人放在他們的位置上,都難以平安脫身。
段曉棠擔憂道:“不會去嶺南遼東吧!”
范成明:“那倒不會,他們畢竟擺明車馬和姓殷的不是一路�!�
段曉棠:“但也倒霉��!”
范成明:“命數(shù)在那兒沒辦法,龔御史和石大人是會做事的人。若是貶官去江南,我倒可以托孫三,讓他爹照料照料�!�
“不過地方復雜,他們久在中樞,未必能適應�!�
別看范成明在地方官看來,是煞神一般的人物。
但他的底氣全憑身后強橫的武力。
真要讓范二霸王扒了盔甲和地方官員土族過招,他也頭皮發(fā)麻。
君不見,殷博瀚被陳倉大族整得多慘。
加上畏罪自殺,這事徹底洗不干凈了。
第
1149章
能否代持
范成明半點不提,披麻戴孝告御狀是他的“餿”主意。
范成明:“陳倉的事就這么過去了?”
陳倉的事過去了,殷博瀚的事可沒過去。
段曉棠斜睨一眼,“不然還想怎樣,陳倉為此次變亂建廟祭拜,給殷博瀚鑄個跪像,立在廟前?”
范成明驚喜道:“還能這樣!”
段曉棠連忙勸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轉(zhuǎn)而問道:“這么討厭他?”
段曉棠只以為自已因為殷博瀚為一已之私,視人命如草芥,才如此厭惡。
結(jié)果范成明表現(xiàn)得比她積極多了。
單純的湊熱鬧已經(jīng)沒法解釋。
范成明冷哼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指望出將入相、文武雙全。武將大多知道自已不是那塊材料,不會硬往上靠�!�
“文官若看過幾本兵書史書,往往自視甚高,覺得自已是一塊璞玉,只欠缺一個機會�!�
殷博瀚的下場越慘烈,殺雞儆猴的效果越好,減少武將被文官指手畫腳的空間。
段曉棠著實沒料到,范成明已經(jīng)拔高到文武之爭的高度。
佩服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依舊強調(diào),“還是不能干�!�
范成明有幾分憋氣,“我明白,死者為大,現(xiàn)在不能干�!�
但不代表往后不能干。
現(xiàn)在以南衙諸衛(wèi)為代表的軍方勢力,全部低調(diào)下去,以堅定擁護皇帝,絕不插手立儲的決心。
哪天文官氣焰囂張想打壓武將時,范成明自掏腰包給殷博瀚鑄像。
泥土木雕不經(jīng)造,石頭鐵鑄也能接受。
范二霸王小錢沒有,大錢不缺。
殷博瀚是壞了事,但誰都不能否認,他是文官、文人中的代表人物。
自從殷博瀚畏罪自殺后,朝堂開始清算他的“朋黨”。
殷博瀚交游廣闊,交際圈內(nèi)不只文人、南人,關(guān)中豪族亦不在少數(shù)。
唯獨因為他“不知兵”,和軍方的聯(lián)系微乎其微。
劉耿文等人每天都在伙房,就著同僚說的新鮮八卦下飯。
哪個大員被貶了,哪個官被流放了,又有哪個公爵被奪爵了……
他們第一次知道,朝中有這么多官員爵爺。
許多人第一次聽說名姓,就是壞了事的時候。
大部分是文官,武將不可能大面積株連,除非沖著逼反來的。
至今不曾涉及南衙諸衛(wèi)的核心將官。
靳華清嘆一口氣,“北衙牽連進去兩個�!�
薛留:“監(jiān)門衛(wèi)裹進去一個,受了家人連累�!�
溫茂瑞:“今日朝會上,皇帝斥責齊王驕縱,順便貶謫了齊王的岳父�!�
靳華清連連嘆息,“唉!”
明面上第一輪清算殷博瀚的“朋黨”,現(xiàn)在開始的第二輪,正式針對吳愔。
吳皓在時,皇帝從來沒有在朝堂上公開斥責過他。
誰叫吳愔小辮子一堆呢。
薛留:“伯父讓我收拾被褥,住到營中來�!�
兩點一線已經(jīng)不保險,誰知道上下班途中,是否有意外呢。
靳華清:“唉,我也住到營中來�!�
大營里少許多是非,至少不必牽連到自已身上。真要是株連全族的大事,住哪兒都避不開。
孫安豐:“我要回家住幾日。”
擔心家人這時候胡亂冒頭,進而牽連全家。
孫家和齊王沒有干系,絕不能為了援手故交,把自家陷進去。
孫文宴能坐鎮(zhèn)江南,最重要的是皇帝的信任。
段曉棠并未同大部分將官一樣,為了避免在外頭招禍,住進營中。
只要有條件,她一定是要回家的。
晚飯后,眾人坐在正屋中消遣。
織毛衣的織毛衣,擼貓的擼貓,練字的練字……端的是五花八門。
段曉棠問道:“山看的怎么樣?”
祝明月將毛筆放在筆擱上,緩緩道:“陳牙人帶看了幾處,都有不合意的地方,我想再等等�!�
段曉棠好奇道:“等什么?”
祝明月:“等這批卷入風波的官員的家產(chǎn)放出來�!�
不道德,但最合乎利益的做法。
她們沒有巧取豪奪的本事,但托段曉棠的福,至少有進場的資格。
祝明月要的不是良田,競爭極小。
祝明月:“已經(jīng)讓陳牙人盯著了�!�
這次朝堂風波大多是貶謫外放,有些守不住田產(chǎn),或是在外地管理不易,索性出掉。
趙瓔珞提醒道:“預算還要增加�!�
祝明月:“能承受�!�
林婉婉:“這次要不要代持?”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看多了豪門大戶被連根拔起,難免想多留一條后路。
戚蘭娘認真思考提議,搖頭道:“我和瓔珞不行�!�
三人最信任的自然是同吃同住的戚蘭娘和趙瓔珞,正因為關(guān)系太近,才不適合放在她倆名下。
祝明月:“鮮花基地和其他產(chǎn)業(yè)聯(lián)系太緊密,掛名之事,以后再考慮�!�
掛在何人名下只是名頭,不耽擱旁人知曉東主是誰。
劉氏商行任何契約往來只有劉洪成一人的名字,但越國公府一朝倒臺,劉家家產(chǎn)被沒收,家人流放。
覆巢之下無完卵。
利益撕咬時,不需要證據(jù)。
林婉婉手指在桌面上走來走去,“這事還有多久才完?”
祝明月淡定道:“快了。”
林婉婉:“你怎么知道?”
祝明月:“蛇不能打死,自然不能糾纏太久�!�
林婉婉腦子一時沒轉(zhuǎn)過來,“為什么?”
祝明月:“不能把齊王削到底,要給他留下余力�!�
趙瓔珞不解道:“這還是父子嗎?”
祝明月:“皇家不同于百姓,也不是每一個父親都疼愛孩子�!�
林婉婉冷嘲熱諷道:“有的人只是做了父母,不代表他有為人父母的能力�!�
戚蘭娘:“不明白�!�
段曉棠:“孩子不是只給一口飯吃就行的�!�
林婉婉民生疾苦看得多了,“有些連飯都不給吃呢�!�
育兒話題扯遠了,林婉婉說道:“今天柳二同我說,殷十二從國子監(jiān)退學了,殷家要扶靈回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