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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1088章

    出價太低

    果如那些幸存軍土的口供一般,馮翊將官待下極為苛刻。

    當(dāng)今軍中諸多惡習(xí),應(yīng)有盡有。

    范成明暗道,全和右武衛(wèi)反著來,你不炸營誰炸營。

    摸著下巴瞎捉摸,右武衛(wèi)常夜襲,萬一哪天運氣到頂,遇上這么不中用對手,挑動得炸營,一片亂殺之中,他們該如何逃出生天?

    對手太強不行,太弱也不行!

    要命!

    記下來,往后再慢慢討論出應(yīng)對之法。

    邊飛宇神情露出一絲緊張,“段將軍,會將屬下二人的話,寫在奏折上嗎?”那得擔(dān)責(zé)任的。

    段曉棠:“只作為佐證,你們昨夜的應(yīng)對沒有問題�!�

    這是一顆定心丸,封文斌和邊飛宇放下心來。他們位卑職低,最怕被當(dāng)做背鍋俠。

    昨夜雖然勝了,但中間疏漏重重,若范成明沒有留一手,右武衛(wèi)力挽狂瀾,陳倉今早改旗易幟。

    殷博瀚是文人,只要最終戰(zhàn)果保住了,他就只有功勞。

    但對底下的郡兵而言沒那么簡單,戰(zhàn)事勝利,但中間種種失措之處軍中也會一一追究,頂多看在勝利的份上,輕拿輕放。

    炸營的事太大,瞞不住,他們離得近,最怕沾染干系。

    衛(wèi)道土輕飄飄一句,與同袍操戈,就能壓死扶風(fēng)一眾人。

    殷博瀚至今沒問過,扶風(fēng)郡兵是如何鎮(zhèn)壓住右營營嘯,是當(dāng)真不知,還是做好準(zhǔn)備,萬一上頭查問,直接把他們推出去?

    一句事出有因,但有傷天和,輕飄飄把自已的責(zé)任撇開。

    不像段曉棠實誠,直接說他們應(yīng)對沒有問題。有她這個知兵之人的話打底,朝中便是追究起來,也要多思量幾番。

    封文斌和邊飛宇帶著一身酒氣離開右武衛(wèi)營地,一壇酒量不大,三個人喝更談不上醉。

    邊飛宇小聲道:“姐夫,范、段二位將軍,沒提殷相公的事�!睕]讓他們站隊,盡追著問炸營。

    封文斌:“大概已經(jīng)有說法了�!北灰蟛╁庾×丝凇�

    但第二日封文斌依舊沒在縣衙見到段曉棠,據(jù)說是領(lǐng)兵去城外,剿滅一個剛審問出來的彌勒教據(jù)點。

    郡兵沒有萬全的把握,只能出動右武衛(wèi)。

    不能說段曉棠不尊重宰執(zhí),昨日亂子平息后第一時間到縣衙來,只不過不歡而散了。

    今日缺席也是有正經(jīng)事,工作真是一個推脫的好理由。

    孫安豐送一眾同袍離開,順道說起昨日縣衙的動態(tài),首要是彌勒教徒的落網(wǎng)情況,接下來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閑事”。

    孫安豐:“高卓昨日送來案件,石大人已經(jīng)處置完了�!�

    范成明:“三十多具尸體,十二三樁案子,一下午審?fù)炅耍俊?br />
    石任該不會斷葫蘆案吧!

    孫安豐:“說來不難,石大人將案件分為幾類。被主人家殺掉的,只要口供沒有矛盾之處,就算正當(dāng)防衛(wèi),無罪�!�

    黑燈瞎火,跑到旁人家里被反殺也是該得的,尤其昨夜那種亂作一團的情況。

    石任斷案有“糊涂”之處,但糊涂得恰到好處。

    孫安豐:“四樁滅門案,沒多大說頭,判定是昨夜被城中亂民所殺,找不出具體兇手。”只能成為無頭公案。

    范成明:“我怎么記得是五樁?”

    孫安豐:“那一樁的幾位死者,石大人察覺他們傷口有異,親去現(xiàn)場查驗,動手的不是亂民,是素來有怨的鄰居�!�

    這也是昨日唯一算得上“刑獄”的案子,本來趁亂殺人,所有的兇殺都能被亂民掩飾。

    哪知道石任較真,把真兇翻出來了。

    孫安豐這會才信,唐高卓原先在刑部,果然是個新的不能再新的新手。

    出了縣衙大門,孫安豐和范成明越靠越近。

    孫安豐袖中滑落兩頁紙,悄悄塞到范成明手里�!耙笙喙淖嗾劢袢找辉缢屯L安�!�

    范成明摸摸厚薄,笑道:“寫的挺多的�!�

    孫安豐:“一份是左縣令交給我的,另有一份是龔御史的。兩份比對過,大體沒有差異�!�

    殷博瀚的奏折不會給孫安豐看,但會和其他文官統(tǒng)一口徑,他們二人應(yīng)該是看過后默背下來,等到無人處復(fù)寫后,再交給孫安豐。

    左敏達(dá)是孫安豐主動去勾搭的,龔瑞靠上來又是何故,一片公心?

    范成明:“龔尚書有拜相之意?”

    孫安豐搖頭道:“殷相公就算下去,他的位置也得一個南人來頂替�!�

    范成明:“你爹?”原諒他不認(rèn)識多少位高權(quán)重的南方人。

    孫安豐:“怎么可能!”

    宰執(zhí)位高,但對孫文宴而言,真比不上出鎮(zhèn)江南來得痛快。

    孫安豐遲疑道:“將軍,殷相公的奏折滴水不漏……”不如順了他的意,一塊裱糊。

    范成明:“文人一支筆,什么都他們說了算?”

    右武衛(wèi)在這上頭說得上話,卻難使得上力。

    范成明:“殷相公給陳倉豪族何種許諾?”

    孫安豐:“免稅一年,舉薦三名土子�!�

    范成明面色深沉,“官職有說法嗎?”

    孫安豐:“包入仕�!�

    范成明不屑道:“那也不高嘛!”比不上吳越在河?xùn)|“借糧”的手筆。

    豪族避賦稅的手段多的是,收不到他們頭上。陳倉自漢時就聞名天下,近千年底蘊,怎么可能只有三個俊杰。

    殷博瀚許諾只是表面的安撫,篤定陳倉豪族不可能冒著得罪宰執(zhí)的風(fēng)險,只為出一口氣。

    事關(guān)前程富貴,焉能小氣!

    范成明遙望遠(yuǎn)處屋頂?shù)陌揍ΓM是城中的亡魂。沉吟道:“殷相公出不起價,那就找出得起的人來!”

    孫安豐腦子里把符合條件的人都盤算一遍,一無所獲,“誰?”

    范成明:“陳倉人披麻戴孝去長安告狀,事情鬧大,有心人自然會跳出來�!�

    行事出于利益,殷博瀚所作所為沒有傷害范成明的根本利益,愿意說句公道話已經(jīng)很是良心。

    他保證哪日朝廷問起來,一定如實把陳倉見聞相告,不摻一滴水。

    孫安豐倒吸一口涼氣,陳倉若真這般鬧起來,哪怕殷博瀚的相位保住,幾十年積累起來的令名也得一朝喪盡。

    詩文流傳千古,這樁“佚事”也會跟著流傳千古。

    第

    1089章

    妙筆生花

    誰叫他詩文寫得太好,名氣太大呢。

    此事若坐實,大吳日后修史,殷博瀚的位置既不在宰相列傳,也不在才子傳,酷吏列傳才是他的歸處。

    范成明的計策,太毒了!

    雖然殷博瀚并非純粹的文人,不大在意名聲,但壞名聲對官途有礙。

    官大一級壓死人,范成明怎么說,孫安豐就怎么做唄。

    孫安豐找到這兩日似游魂般飄蕩在縣衙內(nèi)的左敏達(dá)。

    縣衙內(nèi),他敬陪末座;縣衙外,有唐高卓頂著,自然顯得可有可無。

    孫安豐狀似無意般說道:“他日陳倉修縣志,將如何記載這場禍?zhǔn)�?�?br />
    左敏達(dá)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孫校尉果真是將門難得的讀書種子。”

    這時候還想著縣志,他作為父母官,不能保境安民,背負(fù)一身罵名不冤。

    孫安豐:“陳倉家家掛白,卻偏居關(guān)中一隅。陳倉百姓所受的冤屈和不公,滿城白紛紛,長安不聞,天下也不知�?峙轮挥兴招蘅h志時,才記得這一樁慘事,如果他們那時還沒有忘了的話。”

    左敏達(dá)僵硬地牽動嘴角,“孫校尉何出此言?”

    孫安豐:“有感而發(fā)�!�

    總不能說他是奉命而行,再深層的原因,段曉棠是個心直的,范成明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言罷,孫安豐去公房查閱卷宗,他必須把握住案件的進度。

    左敏達(dá)在原地呆愣許久,搖搖晃晃起來,和衙役交代道:“本官在縣衙內(nèi)躲了許多,現(xiàn)去城中看看�!�

    范成明袖了兩張文稿回到營地,掏出來一看黑白一片,字跡倒是挺工整的。

    放棄自已鉆研的可能,原樣放好,等段曉棠回來,找人一塊翻譯。

    翻譯人員都是現(xiàn)成的——唐高卓。

    唐高卓手拿一份抄本看了許久,其他共看一份。

    范成明見他許久沒有言語,“能看出朵花來么?”

    唐高卓搖頭晃腦道:“感慨下詩文大家的底蘊而已�!�

    李開德:“寫的什么?”他看半天沒看明白。

    范成明:“平日叫你們多讀書,看,這時候不夠用了吧!”

    段曉棠一知半解,問道:“奏折中可有矯飾之言?”

    唐高卓:“并無。”

    范成明驚訝道:“這么實誠!”

    不像呀!

    唐高卓:“殷相公只不過在奏折中避重就輕�!蔽娜说拇呵锕P法。

    唐高卓能看出來,是因為他是親歷者,還有一點在刑部落下的職業(yè)病。

    唐高卓:“照殷相公的說法,陳倉變亂中,所有人都有功,只馮翊的將官要吃點掛落�!�

    沒辦法,炸營的事太大,包不住。

    豬肉分得又快又好!

    李開德:“怎么個功勞法?”

    唐高卓總結(jié)一番,“相公及諸官吏坐鎮(zhèn)縣衙,居中調(diào)度,臨危不懼�!甭牷胤A軍情也算調(diào)度的一種吧!

    “郡兵英勇奮戰(zhàn),右武衛(wèi)星夜馳來,致命一擊�!惫嫒巳耸枪Τ�。

    唐高卓:“連范將軍你都是有功的�!�

    范成明謙虛道:“我有什么功勞,守個縣衙?”

    唐高卓:“你最大的功勞不是受命居中聯(lián)絡(luò)右武衛(wèi),秘密調(diào)兵前來,以備不測么�!�

    范成明撇嘴道:“原來在這堵我嘴呢!”

    范成明發(fā)誓,除了剛遇見時,殷博瀚問過一句右武衛(wèi)的下落,再無下文。

    段曉棠領(lǐng)兵前來,全靠他倆“茍”道不衰。

    受誰的命,兩人都是自作主張。頂多因為右武衛(wèi)有剿匪任務(wù),此刻在關(guān)中行動不受限。

    否則必然背上一個擅自調(diào)兵的責(zé)任。

    范成明:“高卓,你熟悉軍功軍法,說說看,這功勞夠我官升一級嗎?”

    唐高卓:“范將軍,說笑呢,這點功勞哪夠。”

    范成明想再往上升需要海量的功勞,這點頂多墊墊腳,還是他和段曉棠兩人分。

    致命一擊和力挽狂瀾兩個詞,分量可大不一樣。

    殷博瀚要在其他地方做好人,只能從右武衛(wèi)身上下手,只是削得不明顯而已。

    范成明不屑道:“合著拿漂亮話哄我呢,小氣!”

    右武衛(wèi)這時候跳出來指責(zé)殷博瀚,就有搶軍功之嫌,得罪其他文武官員,說不得多少人因此落下罪過。

    段曉棠:“如何記敘變亂發(fā)生的緣故呢?”

    唐高卓:“彌勒教徒心懷悖逆�!爆F(xiàn)成的理由。

    段曉棠:“那些陳倉百姓,有何說法?”

    唐高卓冷靜道:“沒有說法。”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倒伏于街道的百姓,夜間行于外,誰知道你是參與起事,還是出門尋人。死人不能說話,無法辨別他們是否有通彌勒教的嫌疑,未免橫生枝節(jié),通通打為彌勒教徒。

    范成明冷哼一聲,“文人的心,真臟��!和他比文筆,真不行�!卑褜O安豐叫回來也不行。

    段曉棠:“那我們就講事實,講道理!”

    范成明:“講得過?”

    段曉棠:“戰(zhàn)報不玩虛的,如實詳盡的記錄這一戰(zhàn)的前因后果,包括每一處交戰(zhàn)地點的情況,戰(zhàn)前分析、戰(zhàn)后總結(jié)�!�

    她要寫的不是戰(zhàn)報,而是調(diào)查報告,從邏輯和細(xì)節(jié)都無懈可擊。

    殷博瀚再是生花妙筆,也是構(gòu)筑在鏡花水月之上,經(jīng)不住推敲。

    兩份奏折放在一起,水平過關(guān)的人,都知道其中有貓膩。

    右武衛(wèi)就不給宰執(zhí)面子,又能怎樣?

    唐高卓為難道:“需要兩三日才能成文�!�

    這還是右武衛(wèi)有隨時記錄的習(xí)慣,各種數(shù)據(jù)都是現(xiàn)成,只需要時間匯總,推敲行文。

    段曉棠:“夠了,先讓豬在風(fēng)口上飛一會�!�

    其他人紛紛低頭,藏起嘴角那一抹嘲諷,段曉棠說的殷博瀚還是他那封生花的奏折。

    范成明:“我可以作證,變亂之夜,縣衙內(nèi)除了我,沒傳出一道有效的命令�!鼻捌诤蛷浝战掏阶鲬�(zhàn),都是各處郡兵各行其事。

    “細(xì)節(jié)處不明白的,盡管找那些都尉、參軍詢問�!蹦┝�,加上一句,“但別漏了我們的餡。”

    畢竟宰執(zhí),對普通人有不小的吸引力。

    唐高卓:“屬下明白。”只打聽他們那夜的調(diào)度情況。

    第

    1090章

    食樂園鋪

    早前吳越接到范成明的私信,通篇痛罵殷博瀚不是個東西,盡干陰事。

    吳越把信紙翻來覆去看幾遍,發(fā)現(xiàn)如果所言為真,還真是個陰人。

    殷博瀚從前以詞臣的角色出現(xiàn),萬萬沒想到,一朝接觸實務(wù),手段如此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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