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好在最近幾個月的歷練，讓他們對這類場面“熟能生巧”。
新趙王乖巧道：“悲痛之余，言不及義，謝叔祖關(guān)懷�！�
其他二王想要開口，已經(jīng)顯得多余了。
他們哪怕自幼背誦宗室譜系，但吳越少有往來，認(rèn)不認(rèn)得都是一個問題，但先前無一被各自母妃耳提面命，這位叔祖很重要。
吳越：“還請帶我與諸位將軍，為懿德太子上一柱清香�！�
懿德太子的棺木早已下葬，靈堂內(nèi)只余牌位，眾人拈香三拜。
三個小孩子面露躊躇，吳越搶先開口，“南衙軍務(wù)繁忙，我與諸將需得回去處置，就不多打擾了�！�
說來上香，真只上了一柱香就帶著人跑了。
第983章
發(fā)展愛好
吳越離開時回望趙王府的門楣，趙王一系亂局已定。
三個孩子三個娘三個親王，原本還分嫡庶，現(xiàn)在只剩長幼。嗣趙王不過仗著東道主，能掌握些許主動權(quán)。
吳皓急病而去，什么都來不及交代，才任由旁人撥弄造出如此混亂的局面。
不知他在天有靈，是否遺恨不曾拼上最后一口氣，安排好家人。
吳越不是工作狂，離了趙王府各回各家，要交代的早在路上就交代了，接下來五天不用去營中點卯，大約也不會再見面。
兩衛(wèi)的慶功宴分別安排在第四、五天，這中間的空當(dāng)，右武衛(wèi)由一群文職將官頂上，他們原本有很多收尾的文書工作處置，正好一人多用。
去曲江池“泡澡”的事，也由他們帶領(lǐng)，單純的“運(yùn)人”任務(wù)對莊旭等人而言，沒有難度。
唐高卓好不容易“瞻仰”了一回傳說中的南衙，新地盤還沒踩熟，轉(zhuǎn)身四顧周圍只有五六個將官。
除了在三州和自已一塊混文職的，只多了一個呂元正。
薛豪連續(xù)坐了幾年冷板凳，身邊人噌噌往上升，只有他原地踏步，永遠(yuǎn)卡在將位一步之外，不得不謀求外放。
尹金明等人雖然留在營中，但主要是休養(yǎng)，實在忙不過來可以拉過來的支應(yīng)一時，但沒有把人拉過來干長工的道理。
呂元正交待一句，“若有事去我家傳信�！�
莊旭：“是�！�
接下來三日呂元正是主持營中庶務(wù)的將領(lǐng)，三日后換范成明來，直到把這段休整期安全度過。
如今公房內(nèi)只有五個人，莊旭、孫安豐、林金輝、唐高卓，再加一個周水生，右武衛(wèi)不上戰(zhàn)場的文職將官全在這里。
孫安豐悄聲問室友，“方才去刑部感覺如何？”
押送俘虜去刑部交接的任務(wù)，可是唐高卓主動請纓的。
唐高卓眉毛微挑，避重就輕道：“順便把個人物品拿回來。”先前以為是出差，衙門里個人的衣物書籍可沒拿回家。
他棄文從武，剛好趕上機(jī)會，官職不跌反升了兩級。
富貴不還鄉(xiāng)，如錦衣夜行。
雖然還在九品打轉(zhuǎn)，一樣入不了長安大人物的眼。但誰能想到他還會回來呢。
前同僚們驚掉下巴，誰能想到唐高卓棄文從武，先前可一點沒聽到風(fēng)聲。
唐高卓第一次進(jìn)正規(guī)的軍營，心下惴惴不安，“接下來幾天，就我們幾個人？”
五個將官管一座數(shù)萬人的大營，還多是沒有實際領(lǐng)兵經(jīng)驗的文職。
孫安豐：“軍營休整期是這樣的，以前右武衛(wèi)還有只有范將軍和長史兩個人轉(zhuǎn)的時候呢。”不過那次鬧出大笑話。
經(jīng)過不懈的努力以及各方大佬的力保，莊旭終于在千呼萬喚中坐上了右武衛(wèi)長史的位置，勉強(qiáng)趕上范成明的入仕起點。
時也命也！
孫安豐：“有些大營通常只有一個將官坐鎮(zhèn)。”
哪怕平時，也少有見五六個將官齊聚一堂的時候，只有右武衛(wèi)的出勤點滿了。
莊旭有條不紊的分配任務(wù)，“周倉曹，休整期間伙食的油水要大，擬一份慶功宴菜單，明日交給我�！�
周水生：“是�！�
莊旭：“孫三，活動？”
孫安豐：“明日開始�！�
莊旭：“金輝，明日派人去昭國坊把東西運(yùn)回來，祝娘子那兒跟緊一點�！�
林金輝：“是�！�
唐高卓聽得含糊其辭，顯然這涉及到右武衛(wèi)內(nèi)部的隱秘，不是他現(xiàn)在可以知道的。
莊旭：“高卓家小沒在長安？”
唐高卓：“是�！�
莊旭：“那你和孫三隨我一起整理此戰(zhàn)的各類文書！”
唐高卓是被抓了壯丁，但孫安豐是真不想在家待，這是他的擋箭牌。
段曉棠暫時把右武衛(wèi)的一攤子事丟開，該放假就放假。
站在小院門口拉響門鈴，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好在陳娘子聽見聲響，趕忙出來招呼一聲，“段郎君回來啦！”
見她有些怔愣的神色，解釋道：“娘子們進(jìn)出都需要安排人，所以家里進(jìn)了些新人�！�
林婉婉還好，固定在濟(jì)生堂坐診，離得近不用格外安排，若是出診也可以用醫(yī)館的人。
但祝明月三人成天在外跑，加上時局不穩(wěn)，不得不增加護(hù)衛(wèi)人手。
其他三人這會指不定在哪，陳娘子只讓門房去崇仁坊給林婉婉傳信。
陳娘子：“段郎君，先吃飯還是先沐�。俊�
段曉棠一身粘膩內(nèi)心想先洗澡，但總需要先補(bǔ)充點體力�！跋瘸燥埌�！”
灶上一直溫著飯菜，再炒一個時蔬就齊活了。
段曉棠回家的第一餐極為清淡，兩葷一素一湯，比起旁人的接風(fēng)宴自然遜色不少，但都是她喜歡的。
呂嬤嬤和朱彩云忙著安置親兵們，不僅家里多了新人，連親兵也多了新面孔。
一間門房、兩間偏房分別住家中的男女仆，另有一間安置親兵，倒座房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林婉婉興沖沖回家，段曉棠正吃到一半。
林婉婉驚喜道：“寶貝，想死我了！”
段曉棠：“演得太假，下次努力�！�
林婉婉抬起下巴，“哼，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另取來一副碗筷，“正好我也餓了�！�
段曉棠見她略顯圓潤的下巴，“你是不是胖了？”
林婉婉斜了一眼，“是啊，你掉的肉剛好長我身上來了�！苯o段曉棠完了夾了一塊魚肉，“多吃點，保管半個月把你養(yǎng)的白白胖胖�！�
奔波搏命數(shù)月，段曉棠哪怕沒遭過大罪亦是黑瘦不少。
作為“仰臥起坐式努力”資深選手，林婉婉跟風(fēng)減過肥，限于意志力，最后只能愛咋咋地。但各種正經(jīng)辦法和偏方如數(shù)家珍，反其道而行之不就是“催肥”小妙招了嗎！
吃完飯歇息一會，林婉婉把人領(lǐng)到后院浴室，襻膊系在衣袖上，手上拿著毛巾躍躍欲試道：“我現(xiàn)在搓澡可是專業(yè)的！出去開一家香水行，定然客似云來。”
段曉棠微微挑眉，“�？傊С帜惆l(fā)展愛好嗎？”
第984章
海棠未名
林婉婉語氣“不屑”道：“�？傉f把握不清定位，再議！”
做大眾生意賺頭少還不上檔次，若往高端發(fā)展，富貴人家在家就能享受沐浴，為何要在外頭洗澡，憑你一手搓泥的手藝？
添加各種消毒除菌草藥的滾水中不斷兌入熱水，林婉婉試了試溫度，“差不多，先把身上的角質(zhì)泡軟再說�！�
門外陳娘子喊道：“林娘子，熱水我放在門口了�！�
家中人口滋生，但能進(jìn)后院的寥寥無幾，只有最開始的幾人。對他們而言辛苦了些，但勝在安全。
哪怕曹學(xué)海等人，對后院的情況也所知不多，頂多知道段曉棠住在哪間房。
段曉棠習(xí)慣集體生活，但并不意味著她習(xí)慣家里有很多人�！凹依镞�住得下嗎？”
后院幾人自住，前院是公共場所，倒座房成了集體宿舍。
段曉棠剛回來時，沒在馬廄旁發(fā)現(xiàn)車輛的痕跡，顯然是祝明月將家中的車馬寄存到五谷豆坊，給段曉棠和親兵的坐騎騰地方，幸好他們的替馬放在營中。
林婉婉：“生活的便捷程度背后都靠勞動力支撐�！�
比起剛來時事事親力親為，現(xiàn)在生活質(zhì)量上升不只一兩個臺階，至少段曉棠回來有熱菜熱飯吃，有熱水備著洗澡。
現(xiàn)代小家庭的便捷生活靠各種智能電器和社會服務(wù)支撐起來，但在長安，只能依賴人力。
專人趕車、漿洗、做飯、制衣……如此將她們從繁重重復(fù)的勞動中解脫出來，才能將精力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再者，誰不愿意享受呢。
腐敗的生活，果然讓人快速墮落。
林婉婉從小到大就沒親手洗過幾回衣裳，現(xiàn)在更不想洗。
家中唯一的隱憂就是人多眼雜，段曉棠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后患無窮。
段曉棠：“我知道�！�
別看倒座房成了集體宿舍，但收拾得干凈清爽，論居住條件遠(yuǎn)超長安許多人家。
再說她們這會也沒地“擴(kuò)張”，后面是柳恪的院子。出租房沒聽說把房東兒子屋子租出去的道理。
段曉棠一身輕松，仿佛甩脫幾十斤的負(fù)累，悠閑地坐在搖椅上晾頭發(fā)，隨意道：“家里怎么安排的？”
林婉婉：“后天給你辦接風(fēng)宴加升職宴，想吃什么，隨便點！”
歸家升官都是喜事，高調(diào)的大操大辦，低調(diào)的請親友小聚。
段曉棠質(zhì)疑道：“你會做？”
林婉婉：“王師傅和陳娘子會，實在不行，你還可以指點指點他們�！必�(zé)任推得一干二凈。
段曉棠：“給我來桌滿漢全席�！�
林婉婉促狹道：“你會嗎？”當(dāng)師父的都不會，還能指望教會徒弟。
祝明月三人估摸段曉棠回家，特意下個早班，結(jié)果見人已經(jīng)梳洗完畢。
祝明月：“還以為會多耽擱一會呢�！�
段曉棠手上拿著一牙西瓜，之前放在井水里冰鎮(zhèn)著，吃著清甜解渴�！按蠹叶疾皇峭夏鄮娜��！�
祝明月意味深長道：“是個值得贊揚(yáng)的優(yōu)良傳統(tǒng)�！�
趙瓔珞：“快說說，這回是什么章程。”
段曉棠一言以蔽之，“從四品下明威將軍，明天廣富他們?nèi)ツ涎冒奄p賜拉回來，記得先把庫房騰出來�！彼@頗豐。
趙瓔珞興奮道：“南衙辦事就是爽利！”反面例子知名不具。
段曉棠：“王爺給我起了一個字棠華，蔽芾甘棠，維常之華。什么意思？”
托隔壁李二混賬表哥的福，甘棠是何意段曉棠還是知道的，但‘維常之華’連出處都不知曉得。
兩句話連在一起，大約是《詩經(jīng)》吧。
趙瓔珞：“出自《小雅·采薇》，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yè)業(yè)。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段曉棠：“楊柳依依的《采薇》�！�
趙瓔珞點頭，“嗯。”
段曉棠：“什么意思？”
趙瓔珞：“我只知道字面意思，什么花兒開得盛？棠棣花開密層層。什么車兒高又大？高大戰(zhàn)車將軍乘。駕起兵車要出戰(zhàn)，四匹壯馬齊奔騰。邊地怎敢圖安居？一月要爭幾回勝！”
從字面意義上看，吳嶺對段曉棠的武功是有期許的。
但段曉棠經(jīng)過柳琬一陣“后妃之德”驚嚇，早知道寫詩的人，讀詩的人以及沒文化的人，三方想的不定一致，指望心有靈犀絕不可能。
趙瓔珞幼學(xué)《詩經(jīng)》不求甚解，學(xué)不到也沒條件學(xué)到柳琬的程度。
吳嶺雖是武將，只要想學(xué)，有的是名師蜂擁而至答疑解惑。
林婉婉手摸著下巴，“找個人問問唄�！�
趙瓔珞神色一黯，以前這種事第一人選是杜喬，可他已經(jīng)外放了。
林婉婉一拍大腿，“我去找柳二�！闭f完一陣風(fēng)似的竄出去。
戚蘭娘：“來得快，跑得更快�！�
段曉棠感慨道：“辛辛苦苦幾十年，又混成文盲�！�
一般的古文還能理解，但先秦典籍因為用語習(xí)慣等，領(lǐng)會起來格外困難。
祝明月玩笑道：“你可以再辛苦幾十年，混個及格線�！�
段曉棠第一個打退堂鼓，“算了，人家都是童子功。”
她早過了把“骯臟”的知識使勁塞就能塞進(jìn)腦子里的年紀(jì)。
過了好一會，林婉婉一臉迷惑的回來。
段曉棠：“怎么，真有深層含義？”
林婉婉搖頭，“那倒沒有，就是字面意思�！�
段曉棠：“那你這么糾結(jié)干嘛？”
林婉婉：“柳二說，‘�！翘拈�，但棠棣具體是何種植物有待定論�！�
戚蘭娘：“棠棣不是一種樹嗎？”
林婉婉：“不只一種，它還可以是郁李，毛櫻桃、扶栘也就是白楊，還可以是車前草�！�
祝明月估量一番各自的文化水平，吳嶺應(yīng)該不會想出用“棠”的植物名來點段曉棠的餿主意，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這么多解釋。
祝明月問林婉婉：“你苦惱什么？”
林婉婉：“你說我要不要給小徒弟們加道課外作業(yè)，《詩經(jīng)》各種植物藥物考證。”
段曉棠：“有你這樣的師父，真是她們的福氣�！�
趙瓔珞挑眉問道：“你懂？”
林婉婉：“可以找外援！”
段曉棠扶住額頭，她從未想過“棠”字會有這么多解釋，可以是懷念召公的甘棠，可以是兄弟之義的棠棣，酸澀的李子，鮮艷的的紅櫻桃，挺拔的小白楊，胡扯到“后妃之德”的野菜車前草……
明明她名字來源就是最簡單“輕浮”的海棠呀！
第985章
天高鳥飛
祝明月將一封信交到段曉棠手上，“李二的回信。”
段曉棠迷茫時寫的那封信傳回長安，李君璠再找機(jī)會送去給他二哥。
祝明月：“前幾日剛送到，想著你馬上回來，就留在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