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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一行人連著看了四五處地方,都有各種不足。

    不是小了就是周邊太冷僻,或者房屋布局不合理。

    最后在曲江池邊找到一處勉強合意的,當(dāng)然不是緊鄰曲江池的好地方,那都高門大戶的別院,只能說勉強沾點曲江的水汽。

    祝明月和羅滿為在一旁商量。

    祝明月:“如何?”從硬件條件上來說,她是滿意的。

    接下來要看的是行家的意見。

    羅滿為思考片刻,“后院有幾間屋子,恐到夏季陽氣過甚。”

    說人話就是,太熱了。

    而儲存酒的地方,最好陰涼些。

    這點小瑕疵對祝明月而言不是問題,從房屋改建角度出發(fā),陰涼想要變成向陽不容易,但反其道行之,辦法有的是。

    祝明月作為外行,頃刻之間就能想到七八種,遑論專業(yè)人士。

    實在不行,可以改變房屋用途。不能放酒,也能做辦公室,或者宿舍。

    辦法總比困難多。

    日常經(jīng)營者沒有其他異議,祝明月決定道:“照屋主的價錢來,若是同意,明后日便去官府過契�!�

    陳牙人確認(rèn)道:“祝娘子,萬年縣衙還是京兆府?”

    祝明月:“京兆府�!�

    李君璞人走茶涼,但耐不住林婉婉偷偷接仵作活計,和京兆府的吏員們混上幾分交情,熟人好辦事。

    京府兩縣只是官員換的勤快,底下干活的吏員相對穩(wěn)定。

    陳牙人同合伙的牙人交代一聲,對方立刻去找屋主拿準(zhǔn)話了。

    這處房源是陳牙人從別處得的,牙錢自然是兩個人一起分,至于分多少,祝明月不關(guān)注,反正她只出一份。

    祝明月:“瓔珞,請李師傅周師傅來看看�!�

    趙瓔珞:“好�!�

    陳牙人:“就讓我這小徒弟去吧,他這會正該教練跑腿傳話的活�!�

    說是徒弟,其實也是遠(yuǎn)房親戚。

    陳牙人手輕輕一招呼,小徒弟一溜煙就往外跑,去兩位工匠家找人。

    陳牙人知道祝明月不管是買是租,最后都要在屋舍上“動動手腳”。

    故而提前給徒弟交代好李匠人周木匠家地址,連算命堪輿的王瞎子的下落也說過一次。

    祝明月:“你們先看看區(qū)域怎么劃分�!�

    這座地方并不小,四進院寬寬敞敞。

    不一會兒,合伙的牙人回轉(zhuǎn),沖陳牙人交代幾句。

    陳牙人對祝明月道:“祝娘子,屋主同意了,明天一早就能過契約�!�

    祝明月一如既往的爽快,“沒問題。”

    不久后,李匠人周木匠帶著一二徒子徒孫趕到,眾人商量的內(nèi)容變成如何改建。

    先把前頭的鋪子整治出來,開業(yè)回一波血。制酒可以暫時放在莊子上。

    另一頭,危弘博風(fēng)雨無阻算不上,連續(xù)帶在家吃不下飯的兒子來濟生堂做貼敷。

    回家仔細(xì)回想才發(fā)現(xiàn),危泰初不僅僅是不喜歡吃,他連看見,眼光都要回避。

    可見是真心不接受家中祖?zhèn)鞯娘嬍场?br />
    危家同心協(xié)力,數(shù)管齊下,緊急尋牙婆買了一個善調(diào)羹的廚娘回家,然后發(fā)現(xiàn),不僅危泰初能多吃兩口,連帶其他人,胃口也變得略大了些。

    一切向好發(fā)展,至少不會青天白日的在大街上昏過去,讓人懷疑命不久矣,或者家中虐待。

    但前些時候,危泰初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餓”昏,又被大張旗鼓送回家。

    現(xiàn)在“病根”查出來,病癥也在慢慢解決。但危家不知該如何對外解釋,危泰初餓昏的原因,只是因為不喜家中飯食。

    更深層的原因則是——危家祖?zhèn)鞯牟朔�,或許不合長安人的口味。

    那天鄭鵬池舉箸躊躇的神態(tài),他們都看在眼里。

    這叫一向以自家私房菜為傲的的危弘博,頓感失落。自己謙辭叫敝帚自珍,沒想到最后真成“敝帚”了。

    診室里燃著炭盆,溫度略有所提高,危泰初做貼敷需要解開上衣,即使理智告訴他沒有那么冷,但解開衣帶的一瞬間,也不禁起雞皮疙瘩。

    杜若昭敲門進來,“鄭大夫,藥配好了�!�

    危泰初急忙將衣裳合上。

    鄭鵬池接下藥,“若昭,先出去吧�!�

    杜若昭:“嗯。”

    危弘博原以為杜若昭等人,是醫(yī)館內(nèi)的奴婢,耳濡目染略通些醫(yī)術(shù)。

    但只聽名字,若昭、靜徽之類,絕不是奴婢會用的名字,甚至沒點底蘊的人家,根本想不到這些名字。

    后來才知道,這幾個小娘子是正兒八經(jīng)的小藥童,有朝一日出師,就是長安少見的女醫(yī)。

    鄭鵬池搓熱手心,將貼敷的藥材放置正確的穴位。一邊敷一邊交代,“現(xiàn)在有些起色,家中的湯藥吃完,便換六君子丸。這是丸藥,服用方便些,早晚各服一丸�!�

    大戶人家不缺熬藥的的奴婢,但藥丸總沒湯藥那么苦。

    尤其對危泰初這種脾胃久經(jīng)“傷害”的人而言,少苦一點是一點。

    第767章

    外放確定

    危弘博出來方便,貼敷需要一段時間,診室內(nèi)有些無聊,但危弘博并不敢亂走。

    因為濟生堂的特殊性,不少病患都是女子,有的光明正大,有的頭戴冪籬,從頭到腳遮得干凈,全然不顧是在室內(nèi)。

    有些有家人陪同,有的則是孤身一人。

    加之隔壁是一個脂粉鋪,門面處來往又多是女子。

    好在這些女患者多是沖著林婉婉來的,讓鄭鵬池還有機會,慢慢給危泰初貼敷。

    朱淑順見危弘博一副無所適從的模樣,手指著角落上一個空房間道:“危郎君,那邊有個休息室,人比較少。”

    危弘博微微頷首,“多謝小娘子指點�!�

    順勢進屋,坐了一會,復(fù)又回到鄭鵬池的診室,見危泰初雙目微闔,顯然是快入睡的模樣。

    危弘博和主治大夫鄭鵬池?zé)o聲地打個招呼,退回休息室。

    實在不敢亂走,就怕聽見不該聽的。

    危弘博時不時去診室看兩眼,自家書童陪著,危泰初睡得十分安詳。

    醫(yī)館內(nèi)大部分病人都已經(jīng)散去,危泰初貼敷完畢,危弘博陪著兒子回家。

    還沒跨出醫(yī)館大門,遇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危弘博:“杜長林�!�

    杜喬:“危大人�!�

    二人同在吏部任職,不過部門官職有別,平時并不熟悉。

    危弘博:“你來此處為何?”

    杜喬:“接妹妹,大人呢?”

    危弘博:“犬子抱恙,過來拿著藥物�!睂⑽L┏踅羞^來見禮,“令妹如何?”

    一場病人家屬之間的對話。

    杜喬:“挺好的�!�

    危弘博只以為是不方便說,兩人簡單寒暄幾句。

    危弘博客套兩句,“改日一起吃飯�!�

    杜若昭從后面過來,喊上一聲,“大哥�!�

    危弘博反應(yīng)過來,杜喬妹妹身體確實挺好的,因為杜若昭是濟生堂的藥童,而非患者。

    杜若昭:“危郎君,危小郎�!苯柚鴮捙鄞笮涞恼谘冢⌒亩[蔽的拉扯一下杜喬的衣袖。

    杜喬心念一動,隨意與危弘博客套兩句,便分開了。

    杜喬:“怎么了?”

    作為一個懂事的妹妹,卻阻止正在交際的哥哥,不要那么懂事。

    杜若昭左看右看,四下無人,低聲道:“大哥,知道危小郎生的什么病嗎?”

    杜喬第一反應(yīng),風(fēng)寒或者外傷,但這種病癥行動都有妨礙,不大可能親來醫(yī)館。而且和危泰初的外表也不相符。

    杜喬:“不知道。”放棄瞎猜,等待答案揭曉。

    杜若昭悄悄將危泰初的病癥病因一股腦交代,重點描述她師父林婉婉的“英明神武”,一眼看出病灶。

    杜喬半信半疑,“真的很難吃?”

    他對家中伙食滋味不足的成因,主要有兩個方面的理解,貧困亦或者見識。

    前者受限于資產(chǎn)情況,無法做到更好。比如人人人都知道飯菜油鹽充足才好吃,但貧苦人家哪來的油鹽!

    其次則是不知道如何做才算美味,比如南人善制魚,北人善烹羊。少吃魚的人,說不定連如何去腥都不知曉。

    最后還有一小部分,則是如家人未來的杜喬一般,廚藝糊弄學(xué)資深愛好者。

    這一類人并非不知如何將飯菜做的美味,而是受限于個人技藝和可能耗費的精力中做出取舍,選擇“糊弄”了事。

    但“糊弄”的結(jié)果并非難吃,只是不甚美味而已。

    杜若昭輕哼一聲,“色香味,原材料一樣不占。當(dāng)時危家的飯菜拿來,鄭大夫看了一眼,聽了一耳朵,都沒勇氣下筷子�!�

    等后來危泰初來做貼敷,鄭鵬池還常拿她們幾個小娘子的零食,讓危泰初嘗嘗。

    別管什么壞牙之類的話,能多吃一點就多吃一點。

    但凡他知道世界上有炸雞腿炸雞翅這種“垃圾食品”,一定會鼓勵危泰初多吃點。

    杜喬終于明白了,原來還有第四種理由,舌頭壞了。

    否則危家是如何忍受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黑暗料理。

    也不多解釋,所謂的改天一起吃飯,實則只是一種成年人的客套。

    改日,就是改到?jīng)]有日子。

    在部里,他和危弘博都不是熱衷交際的性子。

    杜若昭:“大哥,今天怎么是你來啦?”

    搬家之前,杜若昭一直是杜喬接送,但搬到崇仁坊來后,杜喬就沒那么順路了,故而是張法音和家中仆役接送多些。

    至于和杜若昭同年同月同日生,同樣在外讀書的杜謙,一個人上下學(xué),都習(xí)慣了。

    頂多下雨的時候,家里有人送蓑衣或者傘。

    杜喬:“剛好有空�!�

    另邊廂李家書房里,段曉棠正色道:“調(diào)令下來了?”

    李君璞微微點頭,“嗯�!�

    段曉棠感慨道:“終于能跳出長安這個泥坑了!”

    李君璞:“長安是世間一等一的富貴地,你這話說出去,要遭人白眼的。”

    段曉棠挑眉,“不然你繼續(xù)在京兆府干?”口是心非的男人。

    李君璞不再說話,再在京府兩縣干下去,恐怕想的就是自請流放嶺南了。

    段曉棠:“你以后會懷念長安的人嗎?”

    李君璞遠(yuǎn)近親疏分的明白,“哪一種?”

    段曉棠琢磨一會,“比如你以前的當(dāng)事人?”

    “當(dāng)事人”的說法對李君璞而言,有些生疏,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但愿江湖永不再見�!�

    要不是公務(wù)在身,他一輩子都不想再和紈绔打交道。

    懷念,絕不可能。

    李君璞:“你也想外放?”

    段曉棠搖頭,“不知道�!�

    頭往后仰,靠在沙發(fā)背上,“以前聽過一種說法,如果你愛她,把她帶去長安,因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她,把她帶去長安,因為那里是地獄!”

    “現(xiàn)在我對長安也是一樣,又愛又恨!”

    李君璞不明白段曉棠為何將“愛恨”掛在嘴邊,大約明白其中含義,進不得退不得。

    對段曉棠而言,投靠河間王府,只要吳嶺父子地位穩(wěn)固,前程自然不成問題,但加上“獨特”的個性和身世,段曉棠在南衙體系中,類似孤臣。

    若是外放,興許能創(chuàng)出一番局面,但段曉棠在地方全無根基,情況比其他人更困難。

    第768章

    杏花村名

    李君璞謹(jǐn)慎分析道:“以當(dāng)前情況,我不建議你外放。”

    段曉棠:“你都可以,我為何不行?”

    李君璞:“人的名樹的影,明白嗎?”

    李家不是全無根基的人家,經(jīng)營幾代,旁人不知道“初出茅廬”的李君璞,也聽說過他父親、兄長、舅舅的名聲。

    但段曉棠向上靠的是吳嶺父子的提攜,向下與右武衛(wèi)軍士有些香火情。

    她的名聲局限于南衙,頂多擴散一部分到江南大營。

    而她參與的所有戰(zhàn)役,哪怕是她主導(dǎo),最后掛名的主帥,是范成明、呂元正、吳越。若是消息不靈通的人,很容易將她的角色定位為佐將。

    扮豬吃老虎可以,但想立威,卻差點意思。

    李君璞:“軍中自成一體,地方比南衙更排外。”

    南衙的性質(zhì),注定不可能是一塊鐵板,段曉棠只身入南衙,身后沒有任何勢力派系,就算要分潤戰(zhàn)功,也影響不到其他人的利益。

    而且她本事過人,從來只有分潤給其他人,沒占過別人的便宜。

    上有吳嶺吳越提攜,中間有范成明保駕護航,所以至今沒有遇上稱得上段數(shù)的明槍暗箭。

    地方軍隊又是另一種情形,一家一姓,上下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平白插進去一個陌生人,本就難以融入。而段曉棠的性情,也不是甘于聽從旁人意見的。

    也有內(nèi)部山頭林立的,比如幽州大營。但這種彪悍的作風(fēng),一般人更不能適應(yīng),沒看盧家賠個底掉嗎。

    除非她從一開始,就獲得區(qū)別于其他人的高位。

    段曉棠無奈點點頭,“我再看看,俞將軍外放,倒是一把手�!�

    有范成達擋在前面,嫡親的郎舅,俞懷光在南衙絕無出頭機會,索性去地方搏一搏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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