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孫安豐氣得臉色漲紅,礙于范霸王慣來的淫威,無能為力。
吳越:“題在何處?”
自家人知自家事,孫安豐有意遮掩,“忘了�!�
溫茂瑞:“內(nèi)容呢�!�
孫安豐活鴨子也嘴硬,“忘了。”
不用交待,也知道他的成色。
吳越:“樓下亂糟糟的,你們就在這坐吧!”
突如其來的熱情好客,讓范成明無所適從,“七郎,打什么主意呢?”
“好心容留”無處可坐的下屬,竟叫人懷疑居心。
吳越:“出門往左第五間是白家的雅間,白大公子來了。你想和他打照面?”
范成明:“我和他又——�!辈徽J識。
轉(zhuǎn)念一想,他和白旻沒恩怨,但白秀然很可能在里頭,話音一轉(zhuǎn),“七郎,多謝你招待!”
陳彥方帶進來一個伙計,送上精心設(shè)計的菜單。
吳越:“想吃什么自己點吧!”
范成明確認道:“你請?”
吃完飯不給錢,把自己壓在這兒的事,吳越是干得出來的。
吳越:“嗯,你又沒錢了?”
范家分了家,范成明有家產(chǎn)又有俸祿,雖被管得嚴些,但不至于一頓飯都吃不起。
莊旭有氣無力道:“買了一把刀�!�
吳越篤定,“又是假的�!�
范成明氣急,“真的,真的,削鐵如泥!”這回不是古董,是兵器。
化悲憤為食欲,“烤鴨來兩只,韭黃炒肉、韭黃炒雞蛋……”什么貴來什么,什么好吃來什么。
伙計從口袋里翻出記事本和鉛筆,快速記錄�!翱凸伲扑臉�?”
吳越:“豆奶,熱的。你們呢?”
范成明:“上些清酒來�!�
伙計退出去,范成明無所事事,拈起飯前的小零食炒黃豆,往嘴里扔,別說,挺有準頭。
莊旭只擔心他,一不小心扔到氣管里,嗆住!
范成明百無聊賴,“還有多久開始?”
吳越輕抬眼皮,“不是只在意吃的嗎?”
范成明:“看看熱鬧也好��!”
孫安豐趴在窗口往下看,“抬了幾塊板子出來,”定睛一看,“是木板上糊了白紙�!�
靳華清湊過來,“我看看,打算怎么開票?”
“記在紙上?還以為投花呢!”
范成明:“當平康坊選花魁呢!”
幾塊白板架設(shè)在大堂中間,平時用于表演的舞臺上,伙計在旁邊放上書案筆墨。
雅間內(nèi)慢慢開始上菜,姜永嘉從三樓引下幾位老者。
孫安豐竟還認識幾位,“頭一位是城東葛老郎君,平時最好開文會,接濟士子�!庇绣X有理想沒文才。
“第二位不認識,第三位是長安城有名的書法家,擅長行書。第四位薄有文名,長于辭賦�!�
總之這幾人,在長安文人圈子里,屬于中上層人物,德高望重。
他們寫詩,但卻并不專于詩,和春風得意樓滿墻的作者作品,沒有直接沖突。
請他們做評委,自然稱得上公正。
樓上樓下都喧鬧,孫安豐等人也聽不見,姜永嘉上臺說了什么。只看見,他把一把鑰匙交給葛老郎君。
伙計將兩尺來高的朱紅投票箱抬上來,葛老郎君將木箱打開,向底下觀眾展示里頭的票。
四位開票人,兩兩為一組。兩人念票,兩人計票。
范成明吃了幾口,肚子里有底,握著一個碩大的烤鴨卷走到窗邊,往下一看。
已經(jīng)開始計票,寫了有四五行字,抬頭是作者和詩名,若沒有就空著,或者以《無題》代替。
烤鴨卷都差點忘了吃,張大嘴,“居然記‘正’字。”
誰多誰少,一目了然。
靳華清對文人的印象并不好,至少沒有將門豪爽,“要遇上個器量小的,票少不得氣死�!�
溫茂瑞:“萬一人知恥后勇呢?”
靳華清:“你信?”作詩靠的是天賦和靈感,不會就是不會,沒有就是沒有。
莊旭過來瞧一眼,“票數(shù)很集中�!�
驗票開始快一刻鐘,白板上只留下十來首詩的名號,其他空空如也。
也就是說,投票者對詩文好與壞的評價,相對一致。
孫安豐遺憾道:“早知道把梅花道人的《臨江仙》長短句寫上去,定然一騎絕塵�!�
第744章
投票結(jié)果
這種好事范成明樂意摻和,“孫三,待會你就寫上去,讓長安文人看看滾滾長江東逝水的魅力�!�
孫安豐有底線,“又不是我寫的�!�
范成明:“落梅花道人的款呀!”
孫安豐:“行。”
吳越的雅間兩邊開窗,樓內(nèi)樓外的景象,無需出門就能看見。
軍營里不講究慣了,范成明等人既想填飽肚子,又不想耽擱看熱鬧。
索性將幾樣方便的吃食,放在窗臺上,邊吃邊看。
溫茂瑞提醒,“小心點,別掉下去砸著人!”
以至于還在桌子上坐著的,只有吳越和莊旭。
孫安豐忽然“咦”了一聲,擰眉道:“有點不對!”
溫茂瑞:“哪里不對?”
孫安豐伸出手往下指,“你們看最后一首詩,忽然增加了十幾票,還在增!”
范成明興奮道:“作弊!”
驚動另兩個安靜吃飯的同伴。
吳越走到窗邊,“看得清名字嗎?”
溫茂瑞眼睛用力,“曲江感懷,作者是沈什么杰。”
吳越:“原來是他��!”
孫安豐顯然是看過這首詩的,一時有些遲疑,“有這么好?”
范成明:“七郎,你認識?”
吳越:“不認識,但聽說過�!�
范成明:“這人很名嗎?”
吳越:“太常寺上下得了幾十張票,全投到他名下去了�!�
聽說的是太常寺上下團結(jié)一致,干的“騷操作”。
孫安豐:“這也能行?”文名怎能用金錢衡量。
吳越:“鉆規(guī)則的空子,怎么不行!”
這是酒樓又不是國子監(jiān),要掙錢的。
如果真不行,祝明月早想辦法,把空子堵上了!
范成明靈光一閃,“我要是在墻上,寫一首四六不通的詩,再買通人投票,是不是也能做一回長安大文豪?”
莊旭打蛇打七寸,“你有錢么?”春風得意樓的票是要真金白銀買的。
吳越以上司身份“威脅”,“別丟南衙的臉�!�
太常寺是個清閑衙門,出不了大彩也惹不了大禍。
詩文水準過得去,可上可不上,同僚間搭把手不無不可,當湊個趣。
杜喬被耿鴻拉著往前擠,兩人看著或密密麻麻,或稀稀拉拉的“正”字嘖嘖稱嘆。
耿鴻:“太常寺的人真干的出來呀!”
杜喬:“名次恐怕得上升幾位�!比雵恕�
葛寅的本家葛老郎君,哪怕從事的機械勞動,也是興致百倍。
“長陵野老,《早春有感》一票,投票人附帶一句話,卿風流俊望,真后來之秀�!�
底下人哈哈大笑起來,自號‘野老’,卻被人看破,背后是個年輕人。
投票的卷面巴掌大小,正反面皆可書寫。有些投票人會附帶上一兩句話,寫的好,或者有趣的,念票人都會讀出來。
這些簡短的評論,比干巴巴的票數(shù)有趣多了。
“孫三,書之平康坊,方是適爾地。”這是被人看破馬甲的。
“字不失份,投汝一票�!笨丛谀阕謱懙牟诲e的份上。
“最后一句第三字,以敲更宜。”這是討論用字的。
“吾友,兩在長安何逢也!”隔空認親的,我倆都在長安,怎么沒遇上呢。
“予亦為貴人作詩,但無汝工�!蔽乙步o這位高官投過拜謁詩,但沒有你寫的好。
葛老郎君念出一張新票,計票人對這個名稱有些陌生,該是寫過的,卻找不到位置。
耿鴻急道:“第三板,第六行。”
……
段曉棠手里捧著一個小籃子,里頭裝滿爆米花。身邊幾個小伙伴,都往里伸手。
段曉棠:“這樣能行么?”詩文公開唱票,總覺得有些奇怪。
祝明月:“沒找?guī)讉文壇宿老,閉門商量,已經(jīng)夠公平了!”
“再說,不露點破綻,哪來的討論度?”
黑紅也是紅,何況他們這不太黑的。
白秀然拈起一顆爆米花,“年前年后一走動,定然要提起�!�
段曉棠微微扭頭,“秀兒,你庸俗了!”以前從來不會在意這些俗事。
白秀然:“沒辦法,一大家子要養(yǎng)!”
林婉婉見徐昭然不在,努力“踩”他,“徐大公子,有臉就行了!”
祝明月不參與幾人的玩笑,轉(zhuǎn)頭問道:“蘭娘瓔珞還沒來嗎?”
林婉婉:“瓔珞賬還沒算完,蘭娘陪她,稍晚一點過來。”
盛會終有散場,四位評委兼公證人,清點完所有票,也不計數(shù),感謝諸位新朋舊友支持后,即退場離開。
“正”字放在那里,有心人自然會去數(shù)。
伙計拿出兩根長麻繩,將小舞臺圈起來。客人們可以在圈外自由觀看記錄結(jié)果。
耿鴻:“真讓他闖進去了!”
杜喬:“并不算失格�!焙退较喈�?shù)脑娢囊淮蠖眩皇沁@位金錢優(yōu)勢格外突出。
看熱鬧的人,知道結(jié)果后,漸漸散去。余下的有的欣賞食客評選出的優(yōu)秀詩文,有的繼續(xù)當食客,把午飯解決了。
宗族家人在長安的,年節(jié)下自然是忙得團團轉(zhuǎn)。
但對長安漂而言,在春風得意樓與三五好友小聚,也是不大不小的安慰,若只身回旅舍,顯得凄涼不已。
許多雅間的客人都離開了,包括白旻。
范成明拍拍肚子,剛才那頓,不知是早飯還是午飯,吃的有點多。問道:“接下來做什么?”
吳越:“回王府。”寶檀奴該想他了。
溫茂瑞:“回營里!”換來幾只狐狗側(cè)目。
溫茂瑞:“今天下午右?guī)婑R球賽!”
范成明眼睛一亮,“那是得回去看看!”這個熱鬧不湊白不湊,晚上回家就行。
一群人順勢下樓,各奔東西。
雖然孫安豐咬死什么都忘了,但架不住溫茂瑞眼尖,看見一副熟悉的字跡,“孫三,是不是你的?”
孫安世只想捂臉走。
靳華清跟著念出來,“萬古傷懷抱,秋天夜夜霜。什么意思?”
溫茂瑞吊兒郎當?shù)溃骸扒锾旌芾�,寒衾孤枕一個人睡不著!”
靳華清:“誰叫分營房的時候,把你落下了!”
孫安豐早知是這個結(jié)果,傷春悲秋在右武衛(wèi)根本行不通�!耙粋人住一間,挺好的�!辈挪幌肼勀銈兂裟_,聽打呼和夢話。
范成明跳到投票板前,見孫安豐名下居然有一票,“孫三,你自己投的?”
第745章
新仇舊恨
孫安豐不知借投票喊話的事,只以為長安哪個角落,有人慧眼識珠。
撇清關(guān)系道:“范將軍,這如何能玩笑,剛剛我們一直在一塊兒�!蔽矣谐浞值牟辉趫鲎C明。
范成明從邏輯推斷,“你以前來的時候的投票。”
杜喬聽見旁邊人言語,轉(zhuǎn)過頭打招呼,“范將軍�!�
范成明認人的記性不錯,“哦,段二家里上樹下不來的鄰居!”
當時扛梯子扛得挺歡的。
杜喬解釋,“我沒上樹!”
他們也就是打過照面的關(guān)系,段曉棠當時根本沒介紹兩邊認識,問候一句就行。
杜喬打算再去找找上榜的詩文,轉(zhuǎn)身就看見一個不想看見的人——吳越。
兩人眼神一交匯,連忙低頭,本是去詩墻的腳,直接往大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