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幾百里外,正在弘農宮與楊胤決戰(zhàn)的范成達,榮升清風寨大當家。
老鴇答應還好,風頭過了,帶著錢財跑路。她要不答應,當場沒命。
范成明不會真這么信了,除了留兩個人監(jiān)視,滿春院到縣衙的路上另布置一隊人手,防止老鴇通風報信。
臨出門時,段曉棠交待:“盡量不要說話,步子邁得小點,低頭縮肩佝背�!�
鑒于化妝技術差,舞姬人均一張面紗遮面,意為神秘感。
以后誰再說燈下看美人,一個白眼甩過去。
老鴇賠著笑,“官爺,你久等,舞樂準備好了�!�
衙差見幾個龜公抬著兩個箱子,“里頭裝的什么?”
老鴇:“娘子們的行頭�!�
衙差示意龜公把箱子打開,里頭放著的盡是舞裙輕紗,隱約還見肚兜抹胸。
老鴇急忙解釋,“娘子們若是過夜……”
衙差明白意思,不再細查,揮揮手,“走吧!”
滿春院的幾輛馬車載著舞姬和樂師出去掙外快。
衙差進縣衙大門時,幾個門子打趣,“又是那些公子哥要的�!�
衙差:“大將軍吩咐的�!�
范成明心底一頓,柴岳不是這種作風。
不過夜召舞樂太頻繁,門子并沒有過多檢查便放行。
衙差將人引到偏廳,隱約可見正堂燭火通明,笙歌陣陣。
距離太遠,燭火映照之下,范成明無法確定正中的人是不是柴岳。
正堂中的人的確是柴岳,舉起酒杯,下首坐著十來個年輕人。
柴岳賀道:“楚國公身為上柱國,關中舊族,家累百萬金,不求富貴,今日舉兵,全為解救天下黎元性命�!�
“吳杲殘暴狠毒,猜忌誅殺重臣,大力起用山東和江南土族。”
“諸位皆出身累世高門巨族,如今在朝中可有位置?”
“不如隨楚國公,共襄大業(yè)!”
柴岳說的慷慨激昂,換來的只有一陣沉默。
兩都四十來個高門子弟去投奔黎陽投奔楊胤,舉兵以來,再傻的人都看清楚了。
有志氣的,狠下心不顧家人性命,追隨楊胤造反作先鋒;
有氣節(jié)的,自殺或者謀劃逃跑;
剩下他們這些膽子不大不小,不敢死不敢反也不敢逃,就這么得過且過吧。
第610章
雙劍器舞
柴岳說到底是大戰(zhàn)之前例行宣導一回,這幫紈绔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著實讓人頭疼,卻不得不盡心安撫。
看中的不過是身后的家族關系,楊胤拿這些人的性命安危前程和他們的家族做交易。
暗暗許諾盟約,哪怕有幾家嚴詞拒絕,也不能真把人殺了。萬一往后再改主意呢,死掉的人可不會復生。
柴岳沖著底下的孫安軒親切道:“安軒,你父馬上就要兵臨鞏縣城下�!�
孫文宴真要攻城,就別怪殺他兒子祭旗。
坐在人群中間的孫安軒立刻抖如篩糠,為人子的都懼怕父親,尤其他干出這種事。
柴岳似乎很滿意孫安軒的表現(xiàn),大度道:“未來一二日必有大戰(zhàn),諸位靜待捷報!”
范成明坐在一個角落里,脫下鞋子,怕人搜身,把藥包塞到鞋底和鞋幫里,難為他能踩這么久。
段曉棠早在發(fā)覺范成明動作時,非常有先見之明的捂住鼻子。
范成明將幾個藥包拆出來,遞給項志勇。
項志勇半點不嫌棄味道,非常有眼色地接過來,藏進袖子里。
每次周浦和覺得下限夠低的時候,范成明總能打破記錄。
“龜公”項志勇然后走到門口,招呼看門的衙差,“官爺,娘子們餓了,能不能去伙房拿點吃的�!�
“不然餓昏了,舞跳不起來�!�
順手將一小吊錢塞過去。
看在錢的份上,衙差隨手指了一個奴婢,帶項志勇去伙房領飯食。
段曉棠夾著嗓子,低聲道:“你下回鞋底灑點香粉行不?”
范成明:“那味道還能聞么!”
段曉棠居然認真思考,腳臭混合香粉是什么味道。
正堂里不知說了多久,久到項志勇帶著兩食盒糕點,從伙房打個轉回來。
段曉棠靠在柱子上假寐,嘴上小聲念道:“這重院落除了正堂的客人侍女外,另有十二個護衛(wèi)�!�
“外一重院落有三四十人�!痹偻饩褪潜 �
忽而有護衛(wèi)過來,“去堂上獻舞!”
一群人紛紛打起精神,樂師抱起樂器,舞姬拿起表演的劍器,龜公抬起道具箱。
衙差站在門口稟告道:“稟大將軍,諸位公子,這是滿春院專門從揚州清風樓請來教習,新學的劍器舞!”
諸人皆是垂眉低首邁著小步進門,手上劍器握得松松的。時人學劍器舞,開刃不開刃皆有。
九人的雙手劍器舞,三三成行。
臨座的公子哥,只看他們不著章法的插戴,嗤笑道:“鞏縣到底是小地方,看來看去盡是些庸脂俗粉。”
秦景抱著琵琶低頭從門口繞到后座去,打量一眼座中客人,快速低下頭。
范成明頂著一臉辨不出本來面目的濃妝,從門口縫隙中偷偷打量,確認坐在中間的是柴岳。
然后發(fā)現(xiàn)南衙的叛徒就一個,但朝廷的叛徒一大堆。
舞樂一進來,柴岳就覺得不對,雖說學劍器舞的女子身形更為矯健,但眼前的九人雖瘦卻不弱。
常年戰(zhàn)場養(yǎng)成的直覺,讓柴岳想握住旁邊的劍。
發(fā)現(xiàn)柴岳有防備的跡象,秦景本已走到正堂中間,立刻將懷中的琵琶投擲過去。
變故突生,柴岳偏頭躲過。
周浦和將手中另一把劍拋給秦景,后者接過劍直指柴岳。
門外幾人即刻對旁邊侍衛(wèi)動手,開箱拿出武器。
段曉棠和秦景兩人身手最好,猛攻柴岳。
秦景主攻,段曉棠逮著空偷襲,這就是差距。
其他軍土解決屋內外的護衛(wèi)。
屋內的紈绔們都快嚇瘋了,怎么突然有刺客。
有的呆愣在位置上動彈不得,有的奪命狂奔想要逃出去。
范成明舉劍擋在門外,挑幾個認得的,厲聲喝道:“孫二、龔六回去,坐到位置上!”
“坐好!”
紈绔們無從分辨門口奇怪打扮的人,究竟是誰,聲音更是聽不出來!
柴岳忽而覺得頭腦有些昏沉,被秦景抓住空當,挑飛他的佩劍。
而這位風光大半生的原左武衛(wèi)大將軍,脖子上橫亙著另一個年輕人的長劍。
柴岳并不驚慌,“小子何人?”
秦景并不作答。
范成明眼看得手,即刻帶人退入屋內關門。
而此時外重院的護衛(wèi)剛剛趕到。
段曉棠將柴岳身體四肢全都摸過一遍,雖然一般不會像自已等人這么茍,但小心使得萬年船。
事實證明,柴岳是個光明磊落的大將軍,身上沒有一點暗器。
段曉棠從箱子取出一捆麻繩,“放心,我綁人是專業(yè)的!”
柴岳正待說話,范成明從衣裳上扯上一塊布,團成團塞進他嘴里。
不用問話了,有些事他最好不要知道。
直到柴岳牌粽子新鮮出爐,范成明上下打量,“真逃不脫?”
段曉棠:“要費點力和巧勁�!�
范成明大馬金刀坐在桌案上,沖著門外的護衛(wèi)道:“外面的人聽著,老子是清風寨的二當家,來城里發(fā)財,這里頭年輕的每個人一百金,老的一千金�!�
“快去準備,花錢免災!現(xiàn)在所有人退出院子!”
范成明揮手,示意將其他十八個年輕“肉票”和侍女一起綁了!
不用綁的如柴岳一般仔細,反正以他們的本事也跑不脫。
段曉棠示意項志勇,“吹!”
項志勇掏出號角,一聲聲吹奏!
縣衙外接應的人聽到聲音,待聲音落定后,繼續(xù)吹奏,向外傳遞信息。
俞懷光豎耳傾聽分辨,“他們得手,控制住了柴岳�!�
吳越下令道:“提前動手!”
號角聲出,屋內人還有什么不明白,哪里是土匪下山,分明是軍中人,只不知是哪支軍隊。
腦子靈光的,恨不得盤算自家在哪支軍隊里能拉上關系。
孫安軒被捆成一個小號粽子,仰頭看剛才戰(zhàn)勝柴岳的年輕人,越看越眼熟。
哀聲道:“秦都尉�!比ツ旮鴮O安世一起回長安,江南大營的人。
不是救命,是來催命的。
秦景低聲應道:“嗯�!�
這里頭不光孫安軒眼熟,還有幾個也見過,是去年長安城外踐踏青苗的人。
去年李君璞勸孫安世管教弟弟,也是因為孫安軒在長安鬧得有些出格。
第610章
奪取鞏縣
范成明都有點心疼孫文宴了,繼莫名其妙被謀反后,拼盡全力平叛,結果兒子是反賊。
就你們在柴岳跟前的待遇和表現(xiàn),想狡辯一句曲意從賊,以圖將來都說不出來。
這也是范成明不想聽柴岳說話的原因,一個賦閑在家原大將軍。
南衙不管現(xiàn)任前任,頂多反了兩個大將軍和一衛(wèi)。
但眼前一幫小紈绔,僅幾個眼熟的,就能牽出一個個大家族。
不說九族,光他們本家,就能株連大半朝堂,而且全是高官。
比如他剛剛喊的另一個人,龔六龔敏,祖父是工部尚書龔彥。
這些人若是女眷,沒人會苛求質問他們?yōu)楹尾环纯埂?br />
但楊胤起兵日久,他們在楊胤軍前少說一兩個月,一個個大男人有手有腳,居然在風花雪月里軟了骨頭。
只差沒親自幫楊胤充當先鋒,出謀劃策。但楊胤會不拿他們要挾家人么。
不然白養(yǎng)這么一大群豬?
柴岳一個原左武衛(wèi)大將軍熬夜親自陪著?
范成明發(fā)現(xiàn)唯一一件好事是,以后沒誰會說自已是長安紈绔之恥,和眼前這些人比起來,分明是高尚的有為青年。
身份既然瞞不住,范成明不打算再裝,揭下包頭,抹一抹臉上妝容,沒想到越抹越花。
范成明:“是我�!�
龔敏:“你是誰?”實在沒認出這張花臉是哪個老熟人。
范成明第一次不知道怎么接話,算起來他們就是點頭之交,連酒肉都算不上。
放棄自爆身份。
段曉棠指揮人手把守屋頂和院墻,靠近者射殺。
范成明高聲喊道:“告訴他們,老子只求財。再逼迫,點了火油,大家一塊歸西!”
范成明喊一句,圍墻上的項志勇跟著學一句。
實際狗屁的火油,地面連點清水都沒潑灑。
綁架這種事,拼的就是誰豁得出去。
嘴上能豁出去也算。
段曉棠坐到范成明旁邊,“有吃的嗎?”
裙子太窄,之前不敢多吃東西。
至于屋里的飯菜,更不敢碰,不敢賭哪些加了腳底板蒙汗藥。
范成明從胸口掏出一個充當?shù)谰叩陌着逐z頭,尚且?guī)еw溫。“吃么?”
段曉棠側身扭過頭,手作拒絕狀,“不用,飽了!”
為什么要對范成明抱有期待,就不該和他一塊出任務。
周浦和年紀小,沒那么多講究,接過范成明另半個饅頭啃起來。
三個人并排坐在一張桌案上,不經(jīng)意轉頭看到鄰座的臉,忙不迭避開目光。
不用細看,都是一種殘忍。
周陽夏和孫文宴是親密戰(zhàn)友,但周浦和長在江南,沒見過除孫安世以外,孫文宴其他兒子,據(jù)說都在長安。
往�?磳O安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庸人一個。
但孫安世拎得清輕重,平時幫孫文宴處置雜務,也會跑掉半條命去遼東報信。
與之相比,孫安軒真不是個東西。
別人茍且偷生還能說懦弱,他呢?
秦景也不愿意多搭理孫安軒,提起劍,“我去院子里看著�!�
段曉棠:“嗯�!�
柴岳腦子昏昏沉沉,思考卻不可片刻停歇。
孫安軒稱呼秦景“秦都尉”,顯然是江南大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