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吳越：“嗯�！边@件事的確是自已開口更合適。
“收到消息，鎮(zhèn)守黎陽倉的楚國公楊胤，借口榮國公失期造反，聚集民夫已攻陷黎衛(wèi)兩州，正向懷州進(jìn)發(fā)�！�
補(bǔ)充一句，“消息是五日前的�！�
江南大營的忠武將軍萬俊艾被悶頭砸下重磅消息，“誰造反了？”
又是榮國公又是楚國公，一時沒聽明白。
范成明深吸一口氣，“楚國公說榮國公造反了，但現(xiàn)在榮國公好好在這坐著，他沒反！”
萬俊艾：“誤會了？”
楊胤是孫文宴都要敬著的人物，論權(quán)勢能坐到大吳前幾把交椅。
范成明懷疑對方的將軍是怎么當(dāng)上的，“沒有誤會！萬將軍，你看看黎衛(wèi)懷三州的位置，那是向東萊的么！”
范成明只差點破最后一層窗戶紙，該明白都明白。
楊胤謀反，拿孫文宴做筏子。
江南大營的將官頓時躁動起來，平白沾上一身腥，不是屎也是屎。
唯一的好消息是，兩衛(wèi)大營還將他們奉為上賓。
有人提議原地靜待朝堂命令，有人懇請吳越幫忙上書陳情，更有甚者說照原計劃渡海，拿下高句麗，洗刷污名。
第三條剛說完就被旁邊人按下，敏感時刻，一動不如一靜。
俞懷光：“肅靜！”
帥帳內(nèi)再度安靜。
孫文宴不急不緩道：“我與世子已然決定，率軍赴黎陽平亂。一應(yīng)后果，由我二人承擔(dān)�！�
不再向底下將官解釋心路歷程，直接發(fā)布命令，“世子孫安世、游擊將軍范成明馳報遼東，于陛下御前�！�
吳越：“中郎將俞懷光率右屯衛(wèi)一千人，游擊將軍寧巖率右武衛(wèi)兩千人并入其麾下，為前軍�！�
范成明去遼東，左廂軍再無可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寧巖在關(guān)中合作過，知根知底，由他帶兩千左廂軍走，段曉棠亦在其中。
孫文宴：“總管周陽夏領(lǐng)江南大營三千騎，為前軍。”
說來萬俊艾官職與兩衛(wèi)中郎將相當(dāng)，原是孫文宴的頭號心肝寶貝（秦景來之前）。但這人是勇將，欠缺圓滑。
前路未知，前軍首腦必須得沉穩(wěn)牢靠，只能勞動周陽夏這位水軍總管出馬，率領(lǐng)騎兵。
為了保險，孫文宴把秦景也劃到前軍去。
別看江南大營人多，真扒拉下來，騎兵不比兩衛(wèi)大營多。
這里還不算能上馬騎戰(zhàn)的，只論馬匹。
江南大營的騎兵幾乎都壓在前中軍，微調(diào)后平亂大軍分為四段。
前中軍安排保持不變，中軍之后再加一段江南大營的精銳步兵。
兩衛(wèi)大營沒多少步兵，但吳越為表尊重，派遣幾個低階將官進(jìn)去。
雙方將AA制進(jìn)行到底，兩衛(wèi)兵少但將多，總體能夠達(dá)到平衡。
兩方大致分派出各軍的領(lǐng)頭人，因現(xiàn)在還沒有對軍土透露，便在帥帳里就地找一個小角落簡單商議。
俞懷光先開口，“段校尉，你先說！”現(xiàn)在要說清楚的是出發(fā)前的準(zhǔn)備工作。
段曉棠先定下時間，“耽擱一刻鐘�！�
“三千人每人攜帶三日水十日干糧和少量物資，一人雙騎。原先為渡海準(zhǔn)備的干糧優(yōu)先供應(yīng)前軍。”
為渡海準(zhǔn)備的干糧頂多夠全軍支持三四日。
段曉棠：“江南大營準(zhǔn)備的干糧是哪種？”
周陽夏：“干米飯和干餅�！�
干米飯保質(zhì)期足夠，但干嚼困難，需得兌水沖泡。
段曉棠：“周總管，路上或許難以沖泡�！�
周陽夏點頭，“八成餅二成米�！甭飞峡傆型Ｏ聛淼臅r候。
段曉棠亦不多言，各地飲食習(xí)慣不同，江南人未必吃得慣北方的干糧。“俞將軍，我們帶鍋盔和列巴，一成炒面�！�
俞懷光點頭，“可以�！背疵骐m好，但干吃噎得慌，路上又不好找水，只當(dāng)調(diào)劑口味。
段曉棠扯著嗓子喊：“莊三，今晚能做多少列巴出來？”
莊旭正在另一個角落里對林金輝交待，“所有東西都帶走，家當(dāng)攢起來不容易�！�
他本人要跟著中軍行動，只能把副手林金輝留下處置輜重營事務(wù)。
聽見段曉棠的喊聲，大聲回應(yīng)：“八百條。”一邊說一邊走過來。
見莊旭過來，段曉棠說道：“三日水十日干糧，每條列巴切四份，一成炒面，余下的用鍋盔補(bǔ)充。”
莊旭半點不猶豫，“行，我去安排�！背弥邪蛣偝鰻t暄軟，趕緊切開。
俞懷光丑話說在前頭，“日行四百里�！彼娜遮s赴黎陽戰(zhàn)場。
周陽夏搖頭，“不行�！�
俞懷光直視周陽夏，你難道想耽誤軍情？
周陽夏解釋，“并非怯戰(zhàn)，我們的馬不行，一日頂天行三百里�！蹦呐码p騎亦是如此。
第577章
出發(fā)出發(fā)
秦景點頭附和，他的馬可以，但軍土的馬跟不上。
周陽夏挑破，俞懷光也明白，純粹是硬件條件限制。他又不是天下第一富貴人，敢大手一揮說你們的馬我包了。
馬有靈性，需要磨合。
俞懷光無可奈何接受這一慘痛的事實，“差一日。”又不可能甩開對方單干，不說兵力不足，朝堂風(fēng)險也是成倍增加。
俞懷光：“卯時初出發(fā)，兩衛(wèi)在前，江南大營在后�！�
周陽夏：“可�！�
無關(guān)先后主次，純粹兩衛(wèi)的人走過一遭，認(rèn)路。
周陽夏：“我們西向出兵的理由是什么？”現(xiàn)在他們是無令擅自出兵。
段曉棠扭頭，“范二，理由？”
范成明正和孫安世說著去往遼東的安排，聽見段曉棠的詢問，沒頭沒腦兩個字，卻懂什么意思。
高聲回道：“糧食被海水泡了，去黎陽乞糧�！�
這么荒唐的理由竟還說的過去。
東萊在海邊，海浪大點把糧食泡了不稀奇。黎陽有糧倉，去那兒求糧食也符合常理。
但經(jīng)不得推敲，譬如等黎陽倉的糧食千里迢迢運到，東萊這邊都該抽穗了。
孫安世回大營一趟，把孫文宴的大印都帶來了。
現(xiàn)在孫文宴和吳越擠在一張桌子上，另外一張讓出來給各自的幕僚寫公文。
符存和孫文宴的幕僚面對面坐，寫到困難處，難免抬頭看看對方。不是想抄，純粹想借鑒對方的思路。
他倆寫的內(nèi)容都差不多，向皇帝的陳情奏折，對楊胤的檄文，向長安的奏報。
尤其是前者，幕僚寫完，吳越和孫文宴還要親手謄抄一回再加蓋大印，由范成明孫安世帶去遼東。
兩軍不只兵力將官，連公文也要AA。
如今再添一條。
吳越：“符先生，寫一份向黎陽乞糧的公文�！�
孫文宴：“嗯�！�
照尋常消息傳播速度，現(xiàn)在頂多中原周邊知道楊胤作亂風(fēng)聲。
齊地內(nèi)陸地帶應(yīng)該不知曉，大批軍隊過境，若說征討楊胤，定會造成民間大亂。
至于六千騎兵一人雙騎運糧食可不可行，以后再說。
范成明湊到吳越身邊，遲疑道：“七郎，孫世子剛剛說去御前，最好帶些財物打點�！�
范成明長在長安，但沒有御前覲見的經(jīng)驗。常在南衙將門混跡，風(fēng)氣不說儉樸至少不奢侈，人情往來一頓飯一場酒，了不得去平康坊消遣一回。
孫安世的意思是，御前的人都要打點到位。萬一皇帝發(fā)怒，他們還得去行賄，求人說好話。
范成明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而是沒有用私人錢財辦公家事的道理。再者范成明向來手頭緊，他沒錢，只能找吳越。
大吳軍中，但凡能立下一塊山頭的，最頂層早就公私不分。
譬如當(dāng)初賞賜段曉棠的田莊，實際是河間王府出的。
吳越：“需要多少？”路上收了不少地方贈送的土儀。
范成明照孫安世給出的數(shù)，半點沒多報，“兩千金�！�
兩人說話的聲音再小，坐旁邊的孫文宴都能聽到。
當(dāng)吳越被這個數(shù)字嚇到有些吃驚的時候，孫文宴只微微點頭，比尋常稍高，但這次他們擔(dān)了天大的干系，必須得下血本。
不求人說好話，但千萬別說壞話。
吳越明白，符合行情。這一刻，和范成明共頻，領(lǐng)什么兵打什么仗，去御前當(dāng)差算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錢財保不住命。
吳越：“待會我著人取了，送去你營帳�！�
范成明：“七郎，你放心，我肯定把它們花在刀刃上�！�
范成明和孫安世商量一通，兩人帶著財物各自去拉關(guān)系。
遼東有不少南衙的將官，范成明主要走這一條道。不過南衙的人不收錢也得幫吳越說話，比如諸衛(wèi)大將軍，比如牛彬這個岳祖父。
孫安世主要去疏通孫家的舊關(guān)系，他在燕國公面前也能說上話。
總之金錢大把大把散出去，盡量讓兩家平安落地。
晚上的夕食左右已經(jīng)耽擱，總得給人弄點能填肚子的東西。
莊旭從伙頭營端來一盤新鮮出爐的列巴，全部切成一指厚的薄片。“吃些填填肚子�！�
先送到兩位主帥跟前，吳越一眼認(rèn)出是列巴，拿起一片塞到范成明嘴里。
范成明嘴被塞住，說不出話來，伸出右手扶住列巴片，冷哼一聲，剛出爐的列巴味道不錯。
吳越，小人之心。
吳越見范成明吃來沒有異樣，方才給自已和孫文宴各取一片。
周陽夏同樣取了一片，點評道：“醇香濃厚�！�
寧巖默不作聲吃完一片，方才道：“趁現(xiàn)在有機(jī)會多吃點，以后大概吃不到了。”
新鮮列巴和干硬的列巴，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食物。
不，一個是食物，一個是磚頭。
兩方大致溝通過細(xì)節(jié)，急急忙忙回去點兵，余下的只能等上路后再慢慢磨合。
吳越放開通道，孫文宴回到江南大營后，終于等來自已的信使。
之前雖只有吳越單方面的說法，但孫文宴并未懷疑真實性。
他沒造過反，但平過的叛亂亦不少。楊胤的行動完全符合邏輯，且以他的發(fā)展速度，定然有響應(yīng)之人。
楊家?guī)状?jīng)營，門生故吏遍布朝堂，不知有多少人追隨。
如今天下存有大軍的地方，長安、遼東、東萊。
長安是都城不可能反，遼東有皇帝坐鎮(zhèn)，所以楊胤才挑了自已這個“軟柿子”。
若非吳越挑頭要回師討逆，最好的辦法就是枯守東萊，靜候朝廷處置。
看在過往功績上，皇帝定會令人查探清楚，還自已清白，再命江南大營出擊。
可一來一回耗費多日，楊胤謀反之勢已成燎原，難以撲滅。
兩座大營徹夜燈火不熄，清點人馬，整理行裝。
海邊的天亮的格外早，卯時初，天空已然透亮。
六千兵馬靜默不言，直奔東萊城，取道向西。
兩衛(wèi)江南先遣軍選擇的路線，多位于齊地北部，地勢平坦，城池密集。
騎兵全速通行，一日過兩城，甚至三城。
第578章
京府兇險
俞懷光每到一地，都會提前派出信使，讓地方官府配合肅清街道，方便大軍過境。
順便給吳越留個口子，河間王世子要親去黎陽討要糧草。
這種時候地方格外配合，大軍在境內(nèi)停留的時間越長，可能帶來的麻煩就越多。
第一晚他們卡在兩座小城中間，露宿野外。距離齊州六百里。
當(dāng)初這段路，他們走了將近十天。從長安到洛陽，由洛陽至黎陽，再由黎陽轉(zhuǎn)道東萊，兩衛(wèi)走了兩個多月。
段曉棠以前不懂，為何戰(zhàn)爭中要浪費許多人力物力，死磕一座城池。
現(xiàn)在明白，不說城池內(nèi)海量物資。每一座城池都處在交通要道上，若繞開，少說多走幾十里，幾百里。
周陽夏被親兵扶過來，他真的只是水軍總管，騎兵生疏得緊。扶腰哀嘆，“這才頭一天！”
俞懷光倒不是說風(fēng)涼話，“多在馬上適應(yīng)適應(yīng)就好。我小時候?qū)W騎馬，被我爹在馬背上綁了一天�！�
周陽夏難以置信，“沒摔出毛病來？”
俞懷光：“挺好玩的。”
段曉棠明白，這是針對性教學(xué)。
玩笑開過，俞懷光掏出輿圖，周圍點亮火把，絹帛上的墨跡看得清楚明白，“明日過齊州，順利的話能到達(dá)清河郡境內(nèi)。”
至于能不能進(jìn)城，難說。
段曉棠聽得這個有些熟悉的地名，并沒有多動容，不過是一座途經(jīng)的城池。
諸人親兵送來熱湯，周陽夏遲疑道：“怎么有湯？”還以為一路上只能啃干糧呢。
俞懷光解釋，“我們帶了三個伙頭兵出來�！庇彝托l(wèi)的伙頭兵跟不上，只能從右武衛(wèi)借一個。
周陽夏也不說帶伙頭兵奢侈，影響行軍之類煞風(fēng)景的話�，F(xiàn)在熱湯送來，證明兩衛(wèi)的伙頭兵跟的上。
普通軍土一人雙騎，伙頭兵三騎，一載人一負(fù)廚具食材，一空載保存馬力。
若遇到水源地，就地?zé)诲仧釡珶崴�。軍土趁著放馬時摘點野菜，晚上夜宿時煮湯里再灑一把鹽，補(bǔ)充水分和鹽分。
段曉棠馬背后面，還放著一個小炒鍋，也不知能不能用上。
秦景安排完巡邏回來坐在角落，段曉棠坐他旁邊問道：“過幾天要經(jīng)過齊州�！�
秦景默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