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位卑職低，在吳嶺跟前說不上話，還得看他哥的“眼色”。
上元節(jié)后第一個休沐日，恒榮祥第一屆股東大會順利在小院召開。
昭國坊人多眼雜，各位新晉股東不好明目張膽讓外人知道自已搞私產(chǎn)。
索性聚在小院吃吃喝喝，順便看看賬目，把分紅給領(lǐng)了。
譬如白湛和徐昭然，以家屬身份列席，混吃混喝。
至于細(xì)節(jié)，除杜喬以外，各家都在作坊放了人，隨時可以把人召回家里詢問。
林婉婉嘖嘖道：“一個個愈發(fā)圓潤富態(tài)�！�
“過年都是這樣，”白湛不住地把肉往鍋里放，感慨道：“可惜這季節(jié)，沒有番茄，吃不上番茄火鍋�！�
林婉婉：“你家里若是有溫泉莊子，可以試著種一種�！�
白湛：“靡費�！辈粌H需要溫泉水，還要不斷燒火取暖。
另一頭徐昭然問道：“南衙動作確定了么？”
段曉棠：“王爺留守人盡皆知，我就知道范大將軍也要留下來�！�
徐昭然擰眉，“左武衛(wèi)不動！”以范成達(dá)的年紀(jì)資歷，官位上動不得，還有爵位呢�！敖o范二讓路？”
段曉棠笑道：“我也是剛知道，范二從小過繼出去，他倆名義上是堂兄弟�！�
李君璞：“王爺需要左武衛(wèi)以作臂膀。”所以范成達(dá)才留下來。
段曉棠問徐昭然，“你呢？”
徐昭然略有幾分頹喪，“老樣子。”千牛衛(wèi)面子光鮮，只有熬資歷一條路。
白湛：“父親也許要去遼東�！�
現(xiàn)在各方勢力都在斟酌拉扯，不到御旨下發(fā)，誰都不清楚最后的安排。
能確定的，如今看來只有三條，皇帝御駕親征、吳嶺和范成達(dá)留守。
李君璞：“世子呢？”
段曉棠搖頭，“還沒定�！�
吳越的角色和吳嶺重合，留在長安也是浪費。
北邊有皇帝有白雋，還有數(shù)不清的親貴大臣，東邊又是水戰(zhàn)。
吳越的去向，不是他本人心意可以決定的，得看皇帝和吳嶺的安排，頂多能敲敲邊鼓。
杜喬感慨道：“春征啊……”往年都是秋后興兵，哪怕民間抽調(diào)青壯，留守的家人累一累苦一苦，還能把地里的糧食收回來。
可若是春征，耽擱種苗，只能顆粒無收。
孫無咎：“高句麗六七月多雨，八九月至次年二三月寒凍�！惫ゴ虻臅r機(jī)只能在二三月到六七月之間。
段曉棠捂住額角，“真是麻煩。”不管是消息閉塞還是本身朝堂袞袞諸公未有定論，都給人一種尚未明朗的感覺。
打是要打的，怎么打，誰來打，出兵前夕竟還未定下來。
第526章
和親隊伍
簡單填飽肚子，祝明月將總賬本拿出來，順便有一張匯總的表格。
祝明月：“限制產(chǎn)能主要在兩方面，一是原料，婁霍兩位管事已經(jīng)出發(fā)去北邊收購羊毛�！�
“二是技術(shù)，經(jīng)過對紡車不斷改進(jìn)，一人一天能紡十五斤，仍然無法滿足需求�！�
“年后作坊針織任務(wù)減少，內(nèi)部調(diào)配不少人力去紡線備貨。”
孫無憂輕聲道：“不能再增加人手么？”
祝明月：“我正在莊子上試驗水力紡線機(jī)，若成功可以省卻不少人力�！�
孫無咎：“進(jìn)度如何？”
祝明月一頓，“沒有進(jìn)度，尚且停留在構(gòu)想之中�！�
孫無咎默然不語，祝明月靠著錢帛激勵，將紡車效率拉高數(shù)倍，可若用水力，卻不知效果如何。
祝明月繼續(xù)說道：“水力紡線若是效果顯著，你們家中有靠河的莊子，亦可安裝�！�
王才里的河岸只有那么一段，全部拿來架設(shè)也不夠。假如股東家里有現(xiàn)成的，省去外頭找水岸的麻煩。
杜喬情知這個話題和自已無關(guān)，只關(guān)注賬目上其他事項�！凹庸べM是何收入？”
其他人多多少都清楚，唯獨杜喬耳目閉塞不知內(nèi)情。
祝明月解釋，“去年恒榮祥進(jìn)項有三樣，本職的毛衣毛線銷售、年底婁霍兩位管事去蕭關(guān)做生意，低買高賣。最后一項是為右武衛(wèi)左廂軍代工衣裳鞋襪�！�
用的恒榮祥的人力地盤，祝明月便把生意掛在作坊名下。
杜喬：“右武衛(wèi)左廂軍？”
徐昭然：“倒比去軍器監(jiān)少府監(jiān)求爺爺告奶奶，方便得多。”
照常理，左廂軍這許多衣裳，少說等一年，中間說不得還要塞點賄賂。事辦的慢不說，還要受氣。
況且左廂軍的需求本就是額外的，報上去軍器監(jiān)少府監(jiān)未必會接。
于是落在眾人心底只剩兩條，左廂軍真富裕，祝明月真利落。
眾人繼續(xù)說一通商業(yè)上的細(xì)節(jié)，祝明月宣布，“作坊草創(chuàng)，頭一年純利潤兩成分紅，其他繼續(xù)投入生產(chǎn)。”
這些在合伙之初就說清楚。
“為方便，所得錢帛，都兌換成金餅。”
不想再重復(fù)推一車銅錢招搖過市的荒誕場面。
戚蘭娘趙瓔珞抱著幾個錦盒上前，放在各人面前。
杜喬放在手里掂量，快回本了。
白湛眼巴巴的望著諸人的盒子，孫無咎手上同樣空無一物，“不用看了，和我們沒關(guān)系�！�
金子雖還在孫無憂手里，但孫無咎已經(jīng)盤算好用途，買書。
白湛扭頭，誰和你是“我們”。孫無咎只是由妹妹代持，分紅和自已是真沒關(guān)系。
林婉婉玩笑道：“剛過十五，你壓歲錢呢？”
白湛：“一匹馬一只鷹一柄劍�！比缓缶蜎]啦。
林婉婉不禁拍拍孫無憂的肩膀，“妹妹呀，以后你們的家，可不能讓白二來當(dāng)�！�
反將孫無憂鬧了一個大紅臉。
李君璞問道：“你家人何時到長安？”
杜喬家鄉(xiāng)遙遠(yuǎn)，中舉后沒有長假，只能委托往來齊地長安的商隊，將家人捎帶入京。
杜喬沉吟片刻，“約莫年后啟程，順利的話二月底三月初到。”
若是天下太平，杜喬說不定安排家人春暖花開后再慢慢啟程，但東征在即，民間不會多太平，只能趁著春寒動身，爭取盡早到達(dá)長安。
李君璞安慰道：“正是長安最好的時節(jié)，可以帶家人城內(nèi)城外踏青賞景�！�
杜喬悵然道：“是��！”他也期盼那一天。
白秀然問道：“明日公主出降，你們?nèi)ッ�？�?br />
林婉婉好奇道：“怎么個流程？”
白秀然：“前期的熱鬧都過了，大約只能看到送親的隊伍。齊王送嫁，公主親父為副使。”
“自長安出發(fā)，經(jīng)同州過蒲津關(guān)走絳州進(jìn)晉陽，從雁門關(guān)入草原。送親隊伍大部分人馬止步在雁門關(guān)內(nèi)�！闭嬲那Ю锾鎏�。
段曉棠：“看看吧。”
次日清早，一群人在朱雀大街附近尋了一個好位置。
皇城門大開，數(shù)十衛(wèi)隊先行出城肅清道路。
一輛由四匹駿馬拉著的華麗馬車緩緩由皇城中駛出，馬車四周裝飾著五彩的錦緞，鑲嵌金玉寶石，彰顯皇家尊貴。
馬車前后，是騎著高頭大馬，身穿閃亮鎧甲，腰間佩劍的皇家護(hù)衛(wèi)。他們將在從長安到雁門關(guān)的路程上，保衛(wèi)公主的安全。
護(hù)衛(wèi)兩側(cè)，是宮廷樂師。吹奏著歡快的樂曲，為公主送行。
街道兩旁，擠滿圍觀的百姓，他們歡呼雀躍，為公主送上祝福。
所有人只能看見顯赫的皇家氣派，至于端坐馬車中千金公主，是胖是瘦，是圓是扁，無人得知。
寬敞的馬車中，吳含生哪怕穿著喜服，強(qiáng)撐出來的身形亦顯得單薄。興奮、忐忑……種種情緒上心頭。
寬大的袍袖里，手中握著的，是從吳越送進(jìn)來的《漢書西域傳》中摘抄出的文字。
學(xué)解憂，不要做昭君！
一位和親公主五十年的歲月，濃縮在千余字中。
劉解憂，完成使命，最終歸漢！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再是煊赫氣派，終有散場的時候。
長長的送親隊伍，只剩背影。諸人看過熱鬧，各自散去。
祝明月歸家，卻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潘潛。
將潘潛從等候的廂房請入正房，祝明月笑道：“沒想到你會來？”
今天本就是交稿的日子，潘潛該來，祝明月說這句話，當(dāng)然是知道他上元夜和楊胤宋道平混在一處的事。
潘潛全程旁觀，再傻也知道楊胤和李君璞段曉棠之間有點貓膩。
他上層人脈不足，無法得知李家和楊胤之間的恩怨。只隱約探知，兩家原是一黨，后來不知何故撕破臉。
至于段曉棠的身家背景是明牌，南衙將官，河間王吳嶺的人。
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潘潛早已嘗遍，如何看不出，楊胤并不欣賞自已。
主擇人，人擇主，楊胤非是良配。
再說，楊胤哪怕看宋道平的面子，安排也得在東征后。
騎驢找馬，還要繼續(xù)掙生活費。
潘潛正色道：“君子立世，不可無信�！�
第527章
四野之莊
祝明月可不管潘潛說的是真是假，從中品出一二點來。潘潛缺錢，而且不看好楊胤�；蛘哒f楊胤不怎么看好潘潛。
祝明月安心看著書稿，文品即人品這句話有待商榷，但言為心志總是沒錯的。再如何掩飾，總能看出一二。
兩人商量一通后續(xù)情節(jié)概要，潘潛發(fā)現(xiàn)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祝明月容貌靚麗，做事雷厲風(fēng)行，如果交流過程中忽視她的容貌性別，那么她對人的評價會好上一二分。
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恰飯小技巧。
潘潛飲過一口熱茶，不知段曉棠家中為何愛用茶飲待客，微苦而回甘，外頭還找不著。
緩緩開口，“某讀書，孟德割發(fā)代首，不知該寫作詐術(shù)還是嚴(yán)明軍紀(jì)�！鄙婕暗饺嗽O(shè)。
祝明月不輕不重道：“慈不掌兵，既已嚴(yán)明軍紀(jì)，自該遵守。不過若是些不知事的小孩子，初犯倒也值得寬宥。不說別人，楚國公亦曾上書求情，小懲大誡�！�
但凡潘潛出去打聽一番，也該知道，那些“不知事的小孩子”可以和孫安世出城行獵，身后說不定妻妾成行兒女成群。
一個字里行間充滿對東漢末年，民生凋敝同情痛心，有理想有底線的文土，會認(rèn)同這樣的做法么。
潘潛沒想到祝明月會忽然提及楊胤，心中坦蕩。當(dāng)日言談間，和楊胤有矛盾的是李君璞，而非段曉棠。
“某前幾日經(jīng)人引薦，拜會過楚國公，不過出身寒微，言行陋鄙，大約入不得眼罷。”
祝明月半點不將門閥土族放在眼里，歷史已經(jīng)證明，他們終將被推翻。當(dāng)然最大的原因是，她看不慣那種無法理解的生來高貴的矜傲。
庶民百姓不說存亡，連出現(xiàn)在眼前，都是一種冒犯。
祝明月：“我幼讀書，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漢高祖不也起于隴畝之間么�！�
潘潛默默不言，開國群臣布衣封侯的，只有漢一代。
祝明月：“長安，是天下最大的賭場。有人傾家蕩產(chǎn)，有人一步登天，有的是機(jī)會�！�
潘潛：“可某不知是哪個結(jié)局�！�
祝明月可不會寬慰人，“若能留下來，總會知道的。潘郎君好生寫三國，衣食不成問題�！鼻疤釠]有其他不良嗜好。
祝明月當(dāng)初勸杜喬找個“好岳父”，那是因為人身家清白，性情溫和，不大不小有份前程。
至于潘潛，時不時跑出去招貓逗狗，與人辯論，估計沒哪位岳父敢養(yǎng)個炮仗在家里。
兩人交接完這一期稿費，祝明月額外送潘潛一包茶葉，“滾水沖泡即可，不過夜里不能多喝，否則該睡不著了�！�
潘潛躬身道：“多謝祝娘子�！�
臨到門前，祝明月忽然提及，“潘郎君可有別號，可留于書冊之上�！�
潘潛靈機(jī)一動，“莫不如叫梅花道人�！�
祝明月爽快答應(yīng)，“好�！�
潘潛不好顯露真名，她也不會剝奪人署名權(quán)。
杜喬說潘潛私下愛穿道袍，頗有幾分放浪形骸之意。但這人來小院幾回，都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穿土子的袍服。
可見，人心里還是有點數(shù)的，不是一味的狂妄。
祝明月看潘潛出門后往西去，估計是找杜喬�？上Т蟾乓�，正經(jīng)國家公務(wù)員怎會成天在家待著。
轉(zhuǎn)身回房，將書稿放好。吩咐道：“孟二，趕車，去四野莊”
王才里的田莊大致有了模樣，家中一系人等紛紛建言獻(xiàn)策取名。
什么凸碧山莊、萬梅山莊、藏劍山莊、呼嘯山莊……連高老莊都來了。
每一個都有來有歷有出處，代表一段不同尋常的回憶。
最后抓鬮抓出來四野二字，將就著用了。
馬車行行停停一路到四野莊，祝明月先去地里找到戚蘭娘，問道：“進(jìn)度怎么樣？”
戚蘭娘：“禽舍牲圈都建好了，河邊水磨水碾之類的屋舍也搭好�！敝饕且粋�遮風(fēng)擋雨的地。
“住人的屋舍建出來兩座，分男女住進(jìn)去。彭莊頭他們原住的屋子，暫且用來放農(nóng)具雜物�！�
“今天把牛牽出來，試著耕地，還是有些硬，最好再等兩日�！�
祝明月幾日未來，“肥料準(zhǔn)備得如何？”
戚蘭娘：“山上的腐土都運下來，拌了一些從城里作坊運來的草木灰�！甭曇袈缘鸵环�，“但量還是不夠，要不要使些錢帛，讓王才里的村民，去其他山上挑土？”
祝明月?lián)钠鸺m紛，“附近的山有主么？”
戚蘭娘：“附近就我們兩片山，余下的看著近，走著也有幾里路，沒主�！�
祝明月作出決定，“定個價錢，一直收到二月�！�
戚蘭娘點頭，“好�！�
祝明月：“我們?nèi)スし豢纯�。�?br />
周木匠會同幾個木匠石匠，在河邊搭建出一排木屋，一半當(dāng)承重的柱子扎進(jìn)河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