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趙瓔珞:“過年也不容易�!�
陳娘子笑道:“大戶人家才有許多講究,窮苦人過年能混一頓飽就不錯了。”
戚蘭娘心有所感,“是呀�!�
幾人一路前行,手里不缺錢帛,遇著合適的就往車?yán)锓拧?br />
正經(jīng)東西買齊,四人回程路上左瞧右瞧,看著順眼的就往車上扔。
旁邊一陣?yán)滹L(fēng)竄過,原來是一個人從他們身邊跑過。
繞過馬車,竄進(jìn)旁邊的小巷。曹學(xué)海將馬往前一牽,徹底堵住巷口。
追擊的人很快從馬車旁經(jīng)過。
待人離得遠(yuǎn),曹學(xué)海將馬車韁繩交到陳娘子手上,“幾位娘子,我去里頭看看�!�
望著曹學(xué)海“義無反顧”入巷的身影,趙瓔珞問左右兩位小伙伴,“認(rèn)識么?”
陳娘子:“跑太快,沒看清�!�
戚蘭娘肯定道:“不認(rèn)識�!�
趙瓔珞:“難道是右武衛(wèi)的人?”
戚蘭娘:“右武衛(wèi)的人不可能在長安被人光天化日之下追襲吧?”
轉(zhuǎn)念一想,不是不可能,范成明就是一個例子。
不一會兒,曹學(xué)海扶著個一瘸一拐的年輕男人出來。
趙瓔珞歪著頭,“這是?”
曹學(xué)海解釋,“這是潘郎君,幫校尉寫三國的潘郎君�!�
趙瓔珞微微點頭,知道是哪個了,潘潛潘蘊華。
戚蘭娘低聲問道:“傷著了么?”
潘潛擺手,“沒有大礙。”跑的時候沒注意,跌了一跤。
戚蘭娘示意潘學(xué)海將人扶到馬車上坐著,“帶回家上點藥。”這人不僅是段曉棠的“打工人”,更是杜喬的朋友。
方才追擊的人亦是赤手空拳,約只是意氣之爭,沒多大后患。
潘潛這一跤跌得有些狠,只能任曹學(xué)海半扶半架送到馬車后面坐上。
在杜喬家時,柳三郎信誓旦旦地說,段曉棠庖廚,小孩子不會撒謊,潘潛也就真信了。
直到后來曹學(xué)海過來送筆墨時,稱呼“校尉”,才知道另有隱情。
段曉棠無論性情還是相貌,既不像廚子亦不似將官。但人還真是朝廷親封的六品校尉,不是恩蔭,實打?qū)嵉膽?zhàn)功獲封。
段曉棠在南衙之外名聲不顯,但潘潛回去尋人仔細(xì)打聽一番,頗知道些內(nèi)情。
關(guān)中剿匪,范二將軍名聲太過響亮。但細(xì)究下來,范成明成名是因壓制住地方郡縣官吏,那么剿匪和剿私兵的仗是誰打的呢——段曉棠。
一個南衙將官找人寫書,怎么看都透著不同尋常,叫人摸不著頭腦。
趙瓔珞直接問道:“潘郎君和方才那群人是何過節(jié)?”
潘潛嘆息道:“在食肆因?qū)W問有些分歧,竟到動手的地步。”
趙瓔珞只關(guān)注一點,“飯錢付過了么?”
潘潛捂著肚子,“剛進(jìn)去,還沒吃。長安文土一言不合動手,天子腳下,竟不如家鄉(xiāng)學(xué)子知禮。”
地域拉踩,純純的地域拉踩。
趙瓔珞斜睨道:“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土,河北文土不會動手,只會要命�!�
過去潘潛只是幸運的沒踢到鐵板。
趙瓔珞對潘潛的嘴上的本事了解深刻,林婉婉形容的妙,一人之力把杜喬四個欺負(fù)成受氣的小媳婦。
我說我家鄉(xiāng)行,但別人不能說。
何況趙瓔珞露出的口風(fēng),不僅知道自已這個人,連身家背景也清楚。
潘潛目視道:“娘子,此言差矣……”
趙瓔珞打斷,“我就是河北人,河北幽州人�!�
擱長安他倆能算半個同鄉(xiāng)。
趙瓔珞走在前頭,潘潛看見她腰后別的鞭子,咽咽口水,的確有幽州女郎的風(fēng)范。
戚蘭娘打圓場,輕輕拉著趙瓔珞的衣袖,小聲道:“好啦,我們回去再說�!�
很快到小院門口,戚蘭娘交待道:“先把人扶到西廂去,然后去西院看看杜郎君家中有人么。”
曹學(xué)海:“是。”
戚蘭娘先去正屋,今天林婉婉身體不舒服,在家里歇著,連兩徒弟也接來家里看書。
醫(yī)館若是有病人上門,作坊的人自然會來通知。
戚蘭娘:“這會怎么樣?”
林婉婉倒在炕上哎呦一聲,“翅根疼,翅尖疼,翅膀抬不起來。”
謝靜徽讀書累了,休息一會,順便坐在火盆邊上,左右開弓不停翻轉(zhuǎn)著鐵絲網(wǎng)上烤著的香腸。聽到這話,捂著肚子笑得厲害。
林婉婉仰頭道:“你們還能找到比這更貼切的形容么。”欲哭無淚,“誰家淑女打沙袋呀!”
趙瓔珞跨進(jìn)門來,聞言道:“睡你隔壁的那位淑女�!�
林婉婉要不是興之所至,想試試拳擊,也不會搞成現(xiàn)在這副半殘的模樣。
戚蘭娘說起正事,“幫曉棠寫書的潘郎君,在街上受了些傷,人帶回來暫時安置在西廂。你過去看看。”
林婉婉:“怎么受傷的?”
趙瓔珞一點不給便宜同鄉(xiāng)留臉面,“仗著雄辯,怎么“欺負(fù)”杜長林他們,就怎么欺負(fù)別人。旁人可不是好脾氣,踢到鐵板,逃跑的時候摔了一跤。”
林婉婉來不及感慨長安的文人武德充沛,先問道:“嚴(yán)重么?”
戚蘭娘:“看著不像重傷�!�
于是潘潛就看見林婉婉吊著兩只手,全無儀態(tài)的進(jìn)門。
林婉婉上下打量一番,“哪里傷著了?”
潘潛遲疑道:“腿上�!�
林婉婉伸手給潘潛搭脈,卻被潘潛避開。
林婉婉解釋,“我是大夫,正兒八經(jīng)開醫(yī)館坐堂的大夫�!�
潘潛不信,段曉棠的主副業(yè)差異巨大,家里竟還有一個女大夫。卻拗不過林婉婉,捉住手把脈,幸好沒摔出內(nèi)傷來。
第503章
誰為正統(tǒng)
林婉婉:“傷的大腿還是小腿�!�
方才把脈的手勢看著有幾分門道,潘潛有幾分信林婉婉是大夫了�!靶⊥��!�
林婉婉:“鞋襪脫了,褲子卷起來�!�
潘潛聞言瞪大眼睛。
林婉婉無心再解釋大夫眼中無男女的車轱轆話,“不然等我把你褲子剪了?”
潘潛尚在掙扎,哪知道跟著回來是羊入虎口。
曹學(xué)�;貋矸A告,“杜郎君在衙門尚未歸家,家中無人。”
林婉婉即刻吩咐人,“把他小腿傷口露出來�!�
潘潛反抗無能,林婉婉看過他的傷口,摸過一遍骨頭,確認(rèn)沒有骨裂骨折。
站起身來,“沒什么大礙,”轉(zhuǎn)而問曹學(xué)海,“包扎會么?”
曹學(xué)海:“之前都學(xué)過。”
林婉婉:“先拿鹽水給傷口消毒,再敷上藥包扎�!�
轉(zhuǎn)頭吩咐道:“淑順,開藥柜,拿金瘡藥和繃帶�!�
朱淑順:“是,師父�!�
林婉婉說完,仰著頭吊著兩只手回屋繼續(xù)吃烤香腸。
朱淑順打開的藥柜,露出零零總總的藥瓶。將金瘡藥和繃帶找出來,放到桌上。“藥都在這里了�!�
潘潛剛才看見柜子里各式各樣的藥瓶,真相信林婉婉是大夫。待師徒兩個前后離開,才開口道:“林娘子果真是大夫。”
曹學(xué)海:“是。”之前關(guān)中剿匪時還特意隨軍教授他們戰(zhàn)場救治之術(shù)。
潘潛:“就是樣子看著有些奇怪�!�
曹學(xué)海:“林大夫昨日習(xí)武筋骨拉傷,今日本是在家休養(yǎng)。”
潘潛點點頭,“哦。”難怪兩只手看著不自然。
臨近午時,祝明月和白秀然一塊回來。
林婉婉打趣道:“呦,三娘子容光煥發(fā)!”
白秀然忍住笑意,“銅板叮咚作響,自然是高興的。”
今天是白秀然和祝明月分賬的日子,兩人剛從春風(fēng)得意樓回來。
林婉婉一把摟住白秀然的腰,笑得眉眼彎彎,“不是銅板,是金子吧!”
白秀然點點她的額頭,“你個小機(jī)靈鬼�!�
林婉婉今天身體不靈活,躲避不及,生生受了。嘟著嘴佯裝委屈模樣,“白三娘子,徐少夫人,能不能沾沾你的喜氣?”
白秀然悶笑一聲,“林大夫打算怎么沾?”
林婉婉早有主意,“下午出去逛街!”
白秀然當(dāng)然是聽說林婉婉拉傷筋骨才過來看看的,上下打量一番,“林大夫,你這樣子成么?”
林婉婉驕傲地挺起胸膛,“手受傷,腳又沒問題�!�
白秀然失笑,看來人真沒事。
潘潛腳上剛敷過藥,挪動不得,聽見正屋傳來女人陣陣笑聲。
終于明白,西院是男人的窩點,東院是女人們相聚的場所。
出出進(jìn)進(jìn),只有曹學(xué)海一個男人忙活。
白秀然路過院子,瞧見西廂診室里有個生人。問道:“那邊是誰呀?”
林婉婉:“潘潛,曉棠招來寫三國的人�!�
白秀然:“哦,是他呀!把二郎堵得還不了嘴�!�
一幫損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看朋友笑話,一個比一個積極。
林婉婉笑道:“何止你家二郎,四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像被惡霸欺負(fù)了似的�!边@嘴皮子功夫,寫諸葛亮罵王朗說不定青出于藍(lán)。
祝明月不知前情,“他來交稿,動作倒挺快的�!�
白秀然:“我看看�!�
別人不清楚,白秀然可是知道,段曉棠打算拿《三國演義》干什么的。不由得生出一股好奇。
林婉婉:“想得美呢,人是在街上腿受了傷,被蘭娘他們撿回來的。”
祝明月:“受傷?”
趙瓔珞偏一下頭,“不是人人都像白二公子、杜長林那般好脾性�!�
前因后果一言道明。
白秀然:“真是如此?”
戚蘭娘點頭如搗蒜,“嗯�!彼龖岩膳藵撌莻惹禍頭子。
祝明月只是一個催進(jìn)度的無情資本家,“稿子呢?”
林婉婉:“沒問過。”
祝明月提腳出門,“我去問問�!�
林婉婉急忙道:“�?�,人剛受了傷,你催稿太沒人性了吧�!�
祝明月:“他只是傷了腿,手又沒斷。”
有閑情去與人辯論長短,是段曉棠給他的時限太寬松,自由過了火。
林婉婉無言以對。
哪怕診室的門敞開,祝明月依然敲門再進(jìn)入。
曹學(xué)海聽見動靜立刻站到一邊,恭敬道:“祝娘子�!�
潘潛清楚曹學(xué)海的身份不是家里的下仆,而是段曉棠的親兵。
見他對祝明月的態(tài)度恭敬之至,活像待當(dāng)家的主母。但祝明月的打扮卻并非已婚婦人。
祝明月見潘潛沒有大礙,開門見山,“我姓祝,段曉棠表姐。此來想問問潘郎君,書稿寫到何處了?”
潘潛沒想到遇見“債主”,一時啞口。“某尚未動筆,有些問題未曾想通透�!�
祝明月捋了捋裙褶,順勢在桌邊坐下,“潘郎君何處不通透,或許能為你解答一二�!�
潘潛:“祝娘子你?”
祝明月挑唇笑道:“出面找你寫書的人是段曉棠,出錢的是我。”當(dāng)然有資格。
潘潛一時不知寫話本上不得臺面,還是給一個女人寫話本更上不得臺面。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潘潛直言:“某看過大綱,不知魏蜀吳究竟誰為正統(tǒng)?”寫書之前,必須有立場。
大綱為多人手稿,辨不出立場為何,尤其是段曉棠的想法。
祝明月:“很重要么?”
潘潛瞪大眼睛,難道不重要?
祝明月:“曹魏有禪讓,蜀漢有血統(tǒng),潘郎君如何寫都可以�!�
潘潛想到段曉棠曾說“千秋功過任評說”,“不在乎?”
祝明月不以為意道:“何必呢?人物落筆之后,自有他的生命,不因作者的好惡而改變�!�
“只看潘郎君,是將自已代入某一方勢力,還是以全然旁觀的視角書寫。”
大吳的讀書人講究詩文以詠志,可在祝明月看來,這就是一本通俗讀物,《三國志》的同人。
其間達(dá)成一些段曉棠不好言說的目的。
潘潛只要水準(zhǔn)在線,至少不會寫出爹丕暖,懿爬墻,笑傾合肥嬌羞張……之類的雷人橋段。
祝明月起身吩咐,“送份筆墨過來,請潘郎君動筆!”
在長安關(guān)人小黑屋犯法,祝明月退一步,趁人有空在眼皮底下多寫寫。
第50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