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段曉棠按兵不動,感應四周。
室內(nèi),有四五個人,偶爾弄出的聲響都顯得小心翼翼,不是綁匪。
背著光小心睜開眼打量周圍,斑駁的土墻,稀疏的茅草屋頂,身下泥地鋪著枯草,一副荒涼破敗的模樣。
這樣的茅草房只在電視上看過,猜在哪個影視基地或者劇本殺現(xiàn)場是不是老套了些?
穿越又實在不符合科學原理,難不成遇上人販子被拐賣了?
昏迷了多久,沒有饑餓感,一小時,兩小時甚至更長的時間?從繁華市中心轉移到如此荒涼的地方。
剛辭職,不會有hr或者領導的奪命狂call,身邊狐朋狗友長時間不聯(lián)系是常事。
最可能的結果,短期內(nèi)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已失蹤。
腦袋轉一轉,視野仍然局限屋內(nèi)。對面躺著三個古裝男人,袍服幞頭,帽子邊緣露出碎發(fā),頭套做的不錯。
幾人都被綁起來,眼睛沒被蒙起來,嘴也沒堵上,看起來意識清醒。
“這是哪兒?”段曉棠看向一個書生氣的年輕男人,如果去掉衣服上的臟污,洗把臉,應該是個體面人。
年輕男人回答:“京兆武功縣,”看了看四周,“一山寨中�!�
土匪窩!��!
京兆,武功,什么鬼?
段曉棠看著這個年輕人,衣裳不是電視里色彩斑斕的影樓裝,灰撲撲透出厚重的歷史感…
“我們被綁架了?”段曉棠張口后又覺得多余,綁架,繩子綁的如此業(yè)余,呵呵!
書生看看另外兩個人,不急不緩說道:“我們是被綁來的,你和你的同伴是他們從水邊撿來的。”
段曉棠一頭霧水,“同伴”,“撿來的”,什么狗血劇本。
“嗚嗚…阿娘還在家等我和小妹呢…”另一個男人突然哭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
段曉棠輕易掙脫身上的繩子,走到書生身邊蹲下問:“他們有沒有要人寫信回家索要贖金?”
書生震驚,如此輕易松綁?反復掙扎幾次,身上繩索不見松動,這幫匪徒遇上硬茬子。
書生領會到段曉棠話中的意思,堅定地回答,“沒有�!�
綁架而不要贖金,不妙,十之八九要撕票。
旁邊的男人還在哭,有發(fā)展成嚎啕大哭的趨勢。
書生反倒冷靜些,“這位,”看著段曉棠略顯單薄的體型,壯土一詞實在說不出口,“好漢,同行的兩位女郎在隔壁,不過情況不大好,可能受了欺負�!�
后半句語氣稍弱,底氣不足。同行的若非妻妾便是姐妹,兩位女郎送進來時,腿光著,哪個男人能受得了。
明白書生說的什么,哭包男人嚎起來:“小妹!”男人不過一死,女人卻要受許多侮辱。
最后一人醒過來,身上有傷,看模樣像少數(shù)民族同胞,段曉棠問好:“您好!”
對方一時愣住沒有回答,段曉棠換一種說法,“亞克西姆塞斯�!�
“亞克西姆塞斯!”維吾爾同胞十分興奮,落難遇故知,可算遇著親人啦,雖然親人長著漢人的外表,嘰里呱啦呱啦嘰…
段曉棠十分抱歉:“我只會這一句�!本S吾爾同胞頓時啞口,他的漢話也不怎么靈光。
哭包兄的哭嚎不止引來了胡人兄弟,還引來了兇神惡煞的看守。猛一踹門,“號喪呢,有力氣嚎今天就別吃了,浪費糧食的東西。”
看守突然踹門的那一刻書生目瞪口呆,旁邊可有一個解開繩子的“囚犯”。
驚懼萬分地側過頭,好漢身上的繩子好好地,比之前還要齊整。看守撒氣似的每人身上踹幾腳,段曉棠裝作不知地受了。
同伴,是誰?
難道是車禍里的其他倒霉蛋?
看著服化道精心的另外幾人,逼真的茅草屋,難不成真穿越了。
看守出了一口惡氣罵罵咧咧出去,沒鎖門,一個不專業(yè)的土匪。大概因為他們身上綁著繩子,放松了警惕。
段曉棠:“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書生淡定地看著好漢身上的繩子脫落。想開口請求給自已解綁,又沒有好漢那般本事,能瞬間復原。萬一看守進來看見,吾命休矣。
書生看著天光說:“大約巳時�!�
段曉棠懵逼,哪懂什么十二時辰�!澳甏�,在位的皇帝是誰?”
聯(lián)想到剛剛好漢看見胡人的表現(xiàn),“汝非中原人?”
段曉棠點點頭,當然不是河南中原人,忽而想到“中原”還有另一個解釋。
書生回答:“大吳建業(yè)八年�!被实圩匀皇谴髤墙I(yè)皇帝。
段曉棠只知道春秋吳國和三國吳國,二十四朝有吳朝?難道讀書少了。
隨口問著幾人的情況,三人見到段曉棠的本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如實回答。
以進來的先后順序是胡人何金、書生杜喬和哭包兄祝三郎。
抓到的男人不入伙立刻被殺,留下一命各有原因。
土匪留下何金,想“釣魚”打劫經(jīng)過的胡商。當然“釣魚”是段曉棠總結的,土匪也懂“可持續(xù)發(fā)展”。
杜喬則是識字,逼迫做狗頭軍師,他自然寧死不肯,好在沒有真死,土匪大約以為他是做做樣子。
祝三郎新近進來,被某個有點七八拐關系小頭目認出,說他家里勉強有些資產(chǎn),看在過往的面上送些銀錢來就放人,實打實的肉票。
祝三郎說著自已的來歷,眾人看他的眼神滿是審視,以為是內(nèi)應。
祝三郎不得已說起家事:“阿娘是繼室,家里一向說不上話。如今阿爹病重,家事被兄長們把持,定然不肯付贖金�!蓖练酥恢湟徊恢涠�。
段曉棠不再糾纏細枝末節(jié),食指豎在唇邊“噓”一聲,示意不要出聲。悄悄解開幾人身上的繩索,“山寨里大約有多少人,武器是什么,長距離武器有多少?”
書生尚算冷靜,“整個寨子約有五十人,男丁四十余人,武器多是長矛木棍,幾把弓箭,不過尋常獵戶所用,射術也平常�!�
知已知彼,百戰(zhàn)不殆,“隔壁院子還關了十來個女郎,”尋常女子落入這土匪窩中說是地獄也不為過,“你的兩位同伴也在其中�!�
“出去多遠是安全地帶?”
“安全地帶?”杜喬非是本地人,不認得路。
段曉棠以為杜喬并不懂“安全地帶”是什么意思,“跑出去多遠才能到安全的地方?”
祝三郎恰是本地人,“往外走七八里路便是官道,那里人來人往,再往前走是武功縣城,城里有守軍,土匪不敢去的�!�
祝三郎哭著,“我就不該想著抄近路,結果抄到了土匪窩里,小妹,是哥哥害了你。”
段曉棠不理他,“不要哭了,我們想想怎么從這里逃出去?”
幾人小聲擬訂計劃。
不一會祝三郎躺在門口,杜喬大聲呼喊,“快來人,來人啦!有人犯病了�!�
“吵什么吵,人死了沒?”兩名守衛(wèi)推門進來,段曉棠和何金躲在門后,等人一進來左右開弓,干凈利索解決。
“咔”
“不要殺人!”段曉棠低聲交代。
何金下手干脆利落,看守隨即倒地,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段曉棠無法自欺欺人這些都是假的,打戲全靠演技和借位。
好消息是不用擔心防衛(wèi)過當,壞消息是她穿越了,開局土匪窩。
強自鎮(zhèn)定精神,撿起長矛出去探路。
不遠處女囚院子外兩個守衛(wèi)閑聊,臉上一股子猥瑣�!敖裉煨聛淼膬蓚姿色不錯,要不要瀉瀉火,嗯~”
“叔叔打算賣到窯子里,弄過的和沒弄過的價錢可不一樣�!�
“怕什么,老大還能為兩個錢不顧兄弟們死活�!�
“那就進去玩一玩,就我們兩個,不告訴別人�!�
“當然了,走,走,進去�!奔庾旌锶氖匦l(wèi)招呼另一個同伴。
“砰”地推開門,兩個猥瑣男人推門進來,“來陪哥哥玩會,嘿嘿,就你們兩個�!�
男人看向新進來的女人,目光仿佛要將她們扒光�!芭肋^來!”
“爬你個大頭鬼�!眱蓚女人并不動作,其中一個嘴上不饒人,見人一口黃牙,頓時心生厭惡。
“還不愿意,待會讓你哭著喊著求爺爺�!币粋男人惡狠狠的說著,向里走了幾步,逼近二人,其他女人一下子驚聲叫起來。
“叫什么叫,再叫老子把你們?nèi)珌G出去喂狼�!笨上б痪湓拤翰幌屡藗兊穆曇�。面前的兩個女人不約而同抬起腿踢向男人的要害。
她倆早就醒過來,周圍看一圈火速認定誰才是“自已人”。兩人沒有段曉棠的本事,只能背對背解了對方的繩索。
祝明月一腳凌空踢向男人下體,被踢中的一下子蜷著身子,彎成蝦米喪失戰(zhàn)斗力。
林婉婉沒那么幸運,一擊不中,抱住男人反被掙脫摔到地上。祝明月救援不及,眼睜睜看著人跑出去。
其他女人被眼前一幕嚇得禁聲,祝明月鎮(zhèn)定自若,跑過去扶起林婉婉。
將最近的兩個女人的繩索解開,“往外跑!”跑掉的那個很快就會帶人過來。
路過猥瑣男時又在要害上補了一腳。
跑出去的男人跑到院子里想要叫來援兵,正好撞見過來的段曉棠一行人。聽到女人的驚叫心急如焚,加快速度跑過來,正好撞見這漏網(wǎng)之魚,四對一,照面放倒。
段曉棠率先沖進屋里,后來林婉婉回憶,“那一刻,你就是我的天使!”
“快,跟我走!”何金在院子口放風,杜喬和祝三郎隨即進來幫著女人解開繩子。女人們小聲抽噎,中間還夾雜著祝三郎深情呼喚“小妹”。
祝明月扶著林婉婉,傷情不算嚴重,兩人的衣裳鞋子也不耽擱跑路。
好歹是老鄉(xiāng),段曉棠不免多關心幾分,“沒事吧?”
林婉婉回答:“沒踢中要害,緩緩就行�!碧垡仓荒苋讨�。
就這樣,段曉棠帶著三個男人和十四個女人開始了山寨逃脫旅程。
遠處隱約聽見聲音,一個男人對著其他幾人說:“那幫女人又叫起來了�!�
旁邊人接話,“肯定是劉三兩個耐不住,占便宜去了�!�
另一個憤憤不平,“老子也想去看守那幫女人�!�
“這種好差事能輪著你,劉三可是老大的親弟弟。”
第2章
18vs50
18
vs
50是什么概念?
如果是少林十八銅人,勝局從一開始就注定�?上ё砸岩环接惺膫只會尖叫的女人,剩下的段曉棠看一圈,貌似最能打的是自已。
若是只顧自已脫身,自然沒有問題,帶上十來個拖油瓶就要仔細思量了。
囚禁人質的地方遠離人群,幾個看守沒能成功將人質越獄的消息傳出去。將人帶到一個安全地方,留下木棒長矛。段曉棠帶著何金出去探情況。
過一會兩人回來,段曉棠一臉迷惑。杜喬連忙問:“外面情況如何?”
段曉棠考慮片刻,說:“寨子里只有二十多個人,少了一半。”他們這邊女人居多,考慮這時候的女人并非深閨弱質,單以體能論反而是兩個小伙伴吃虧。
杜喬沒有質疑段曉棠的觀察,“其他人應該下山做生意了�!蓖练顺舜蚪龠能做什么生意,難怪無論男女都綁起來。
18
vs
50和18
vs
25完全是兩個概念,一個以卵擊石毫無勝算,一個搏一搏,說不定單車變摩托。
段曉棠說道:“如果我們沖出去遇上回程的土匪怎么辦,有其他的路嗎?”山寨的問題不再考慮,難在沖出去后的事。
哭包兄說:“只有一條小路�!边@么多人難以掩藏行跡。
杜喬慎重地說:“土匪在山下打劫必有損傷,我們居高臨下,勝算更大�!鼻疤崾窃谏秸胁灰獡p兵折將。
段曉棠靜靜地聽完思考后說:“嗯,先把寨子里的解決,做兩手準備�!�
山寨按照村落形式建造,散居方便各個擊破。眾人從藏身處出來,按照段曉棠的指點,找到三個土匪一陣亂棍過去。強壯些的負責打,體弱的負責拿繩子捆人。
兩個老鄉(xiāng)遇敵退后藏好不添亂。能算戰(zhàn)斗力的只有段曉棠和三個男人,何金身上有傷卻表現(xiàn)勇猛,另兩位稱不上文弱但也好不到哪去。
一路上以多勝少解決的幾個,都是面黃肌瘦不甚強壯,現(xiàn)代社會難以見到如此瘦弱的人,減肥也減不出這樣逼真的效果。
段曉棠將人帶到一處矮墻邊,招來祝三郎:“你是本地人,路熟嗎?”為什么不選看起來更靠得住的杜喬,口音出賣了他,外地人。
“熟!”祝三郎答道,“山路都是走熟的,這里在我家和外祖家中間。”
聽到回答,段曉棠說:“好,我送你出去,”停了片刻,“待會會把人引走,你下山去找人救我們。”
祝明月聽到段曉棠的話,只送一個人出去,問道:“不一起走嗎?”偷跑比留在山寨里逃脫幾率大。
段曉棠解釋:“山路難行,人多容易暴露。不把寨子里的人解決了,前狼后虎跑不遠。”祝三郎一是找援兵,二是替他們找接引之人。
“我小妹…”祝三郎想帶著妹妹一起走。
段曉棠低聲說道:“只要我還活著,她就不會有事,所以你要快點�!眴瓮榷自诎珘叄p手交握,擺好架勢,示意對方踩上去。
土匪都是本地人,外人的求救誰會搭理。杜喬上前說道:“吾名杜喬,乃濟州舉進土,此去長安是要做官的,若能救助我等,日后必有厚報�!�
祝三郎不解,“你之前也說了,那些土匪不信。”
杜喬頗為平靜,“土匪不信,可要做良民的必須得信�!北澈笸钢�。
沒工夫磨蹭,段曉棠立刻喊一聲:“上來�!彪p手托舉將祝三郎送上墻頭�!澳惴判牡厝グ伞!�
說完聽到林婉婉低聲笑,意識到最后一句不大吉利,“你下山尋援兵,我一定堅持到你回來�!�
祝三郎哆哆嗦嗦從墻上摔出去,想著被段曉棠拉在身邊做人質的妹妹,心一橫頭也不回的跑下山。
祝明月問道:“接下來怎么辦?”身家性命交托到陌生人手上,不能做聾子瞎子。
杜喬一旁暗自皺眉,亂中最忌彼此防備令出多門。之前想錯了,三人并非一伙,只是機緣巧合一起被撿上山。
段曉棠彎腰系鞋帶,“我們跑了這么久,解決了七個男人,排除女人老人和小孩,剩下的不多了。”與我們?nèi)藬?shù)大致持平,只是不知戰(zhàn)斗力如何。
看向其他人,“哪些體力跟不上的,跑不動的,站出來說一聲。”
這些女人看著瘦弱,但做慣粗活,只是長期監(jiān)禁受折磨精神不濟。
沒人說話,段曉棠掃視一圈,看著一個臉色青白的女人。
女人顫抖地說:“我沒事,只是肚子有些疼,別丟下我,求求你!”說著便跪下磕頭,旁邊的小個子女人跟著跪下,生怕段曉棠將人扔下。
“不會丟下你的,只是還要辛苦一段路。”接著向其他人說道:“重申兩點,第一不要隨意出聲,第二跟緊大部隊。服從命令聽指揮,不拋棄不放棄,大家齊齊整整回家�!�
很明顯面前的一群人對某些術語不理解,愣愣地聽著,至少最后一句是明白的。
老鄉(xiāng)給面子,一個回答“yes,sir。”一個比了個ok。
太不嚴肅了,當春游呢。
段曉棠帶著一群老弱病殘在山寨里打游擊,遇上落單的敲悶棍,人多趕快跑,堅持以多打少不動搖。
跑了一陣眾人可以歇口氣,段曉棠回頭問叉腰喘氣的林婉婉:“記得游擊戰(zhàn)的十六字訣嗎?”
林婉婉一只手搭在旁邊的土墻上,“敵進我退,敵…”后面的想不起來。
祝明月在一邊看著,不接可能讓自已丟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