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卻被不知情的兒子,故意鎖在了家門外。
1
外面下著大雨,我把外套脫下罩住了骨灰盒,一遍又一遍地按著門鈴。
這會兒才是傍晚,但天已經(jīng)很黑了。
烏云沉重地壓在頭頂,時不時電閃雷鳴,還有狂風走街串巷地咆哮,宛如末日來臨。
一如我的心境。
狼狽的泣音被瓢潑大雨吞沒,天空與我一同號啕,眼淚把我渾身都澆透了。
門鈴按到最后,我?guī)缀跏且а牢杖ピ摇?br />
而院內(nèi)的小別墅里,一層燈火通明,依稀可見客廳的大顯示屏里放映著歡樂搞笑的動畫片。
江聿出差去了別的城市,但是我的親生兒子江聞,此刻正待在溫暖的屋子里。
他不是沒有聽見。
他就是故意的。
這種在我出門后就改掉家門密碼的惡作劇,時不時就會上演一次。
似乎是被我不停按門鈴的舉動給吵得不耐煩了。
江聞按下對講機,暴躁道:「誰讓你出門備用鑰匙也不帶?笨死了!你自己想辦法!」
他尚且稚嫩的嗓音透過機器,在周圍嘈雜的環(huán)境里,顯得失真且陌生。
我靠在墻角,抬手胡亂抹掉臉上模糊視線的雨和淚,盡量用身體護住懷里的骨灰盒。
我不想讓媽媽淋雨。
她活著時我沒能照顧好她,現(xiàn)在她走了,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
我竭力遏制住哽咽的嗓音,冷聲對江聞說:「我最后再說一次,江聞,給我開門�!�
對講機的光忽閃幾下,里頭還傳出一點電視機的聲音。
然后江聞什么也沒說。
我眼前這一小塊光亮,就這么熄滅了。
天地寂靜,我彎腰靠在墻上,眼眶微紅,身體僵硬,沉默得像是暴雨中的一尊雕塑。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是片刻。
我平靜地接受了我喪子的現(xiàn)實。
然后笑了下,眨了眨眼睛,輕聲對媽媽說:「沒關(guān)系,媽媽,走吧,我?guī)慊丶�。�?br />
說完,我淋著雨轉(zhuǎn)身,毅然決然地離開。
今天起,我失去了我的媽媽。
江聞也是。
2
我打車回到了與江家相隔兩端的城南區(qū)。
這里少有華麗的高樓大廈,多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舊小區(qū)。
但是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與安心。
我踩在狹小昏暗的樓梯間內(nèi),每上一層樓,頭頂暖黃的聲控燈都會應聲亮起。
就仿佛,它們在對我說,久違了,歡迎回家。
但是等爬上五樓,站在熟悉的家門前,我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又犯起了難。
雨水從褲腿滴落,很快在腳下匯聚成一攤,樓道里的涼風一吹,瞬間讓我的手臂起了層雞皮疙瘩。
沒有糾結(jié)太久,我轉(zhuǎn)身敲響了鄰居家的門。
很快,門開了,一個頭發(fā)凌亂穿著睡衣,嘴里還叼著半個蘋果的年輕女人出現(xiàn)在眼前。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互相都愣住了。
我還以為,來開門的會是趙阿姨,沒想到……
我緩慢眨了下眼睛,任由睫毛上的雨珠滴落,然后對她揚起了一絲挑不出錯的禮貌笑容。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記得我媽之前留了把家門鑰匙在你家,可以麻煩你拿給我嗎?」
我曾經(jīng)最好的閨蜜,趙玉笙拿下口中的蘋果,眼神復雜地看了一會我狼狽的模樣。
然后冷淡疏離地說:「你等會兒�!�
她回屋翻出鑰匙,遞給我。
我接過,小聲道謝。
剩下就是相對無言。
現(xiàn)在,我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再處理我們之間早就碎掉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