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從上車時,她就一直是偏著臉,只用左邊半邊臉面對眾人。
宋言汐初看時,尚且沒注意到這一細節(jié),如今越看越覺得不對。
她沉聲問:“娘,您的臉怎么了?”
言卿本想解釋,卻聽自家兒子悶悶道:“娘,您就實話告訴阿姐吧,您瞞不過她的�!�
瞞?為何要瞞著她?
宋言汐臉色一瞬變得難看,心頭不由的涌起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
這種感覺,在言卿緩緩轉(zhuǎn)過頭來時,達到了頂峰。
只見她那張堪稱絕色的臉,一半高高腫起,看起來是那么觸目驚心。
宋言汐攥緊了拳頭,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干的?”
對于宋懷恩那個人渣,她多喊一聲爹,都覺得是對自已人格的侮辱。
宋旭柏陰沉著臉道:“除了他還能有誰,要不是娘攔著不讓我動手,我非得留下他一只手不可�!�
言卿冷聲呵斥:“柏兒,不可胡說�!�
她頓了頓,心情復(fù)雜道:“無論如何,他都是你們兄妹的親生父親,便是他再有錯,你們身為子女,也不能對他動手。”
宋旭柏不服,一雙拳頭死死攥著,咬了咬后槽牙道:“他都能活活氣死祖父祖母,我們有什么不能的�!�
“住口!”
“我們不能�!�
母女倆幾乎同時開口。
聽到宋言汐親口說不能,言卿眼底涌動的情緒分外復(fù)雜。
就像她方才說的,他們到底是他的骨血,自小喚他一聲爹爹。
血脈相連,女兒又一向心軟,狠不下心倒也不奇怪。
言卿正暗暗失落著,就聽宋言汐繼續(xù)道:“他是忘恩負義的畜生,我們不能同他比�!�
宋旭柏:“可他傷了娘親!”
他捏著拳頭,自責(zé)道:“都怪我,要是我沒有一時情急跑到城外去接阿姐,就不會回去的如此晚。
如果我當(dāng)時陪在娘親身邊,便是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動粗�!�
如今他已經(jīng)長大,并非是祖父去世那年,在靈堂上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已的母親受欺負,卻什么都做不了的孩童。
宋言汐冷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殺意,“那種人,他有什么不敢的?”
被言卿冰涼的手握住,她壓了壓情緒,問:“娘,這會兒他人在哪兒?”
“你問這些做什么?”言卿頓時緊張起來,有些生氣道:“汐兒,娘沒事,你切不可同你爹硬碰硬�!�
一旦鬧開來,他宋懷恩沒臉沒皮的是無所謂,可她一雙兒女往后還要做人。
怕宋言汐不肯罷休,言卿又道:“汐兒,你也別太小瞧了你阿娘,宋懷恩給了我一巴掌,我還了他兩巴掌外帶一計窩心腳。
現(xiàn)在這個時辰,他應(yīng)該在哪個醫(yī)館里哭爹喊娘呢�!�
她瞪了眼宋旭柏,沒好氣道:“你這個臭小子,連學(xué)話都學(xué)不全�!�
宋旭柏磨了磨牙,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不夠�!�
言卿擰眉,伸手點了點他的腦門道:“他可是你老子,不夠又能怎么樣,你難不成還想弒父?”
宋言汐反問:“有何不可?”
馬車內(nèi)的氛圍,一瞬變得詭異。
對上她冰冷的眼神,言卿心下一沉,斥責(zé)道:“混賬東西,當(dāng)著孩子面說什么胡話呢!”
子旭聞言,默默伸手捂住了自已的耳朵。
被他耍寶的模樣氣得笑出聲,言卿無奈嘆了一聲,道:“他好歹是你們的親爹�!�
宋旭柏滿眼嫌惡,“誰稀罕�!�
對上言卿高高舉起的手,他往旁邊挪了挪,繼續(xù)生氣去了。
知曉女兒是個心軟善良的,言卿拉著宋言汐的手,語重心長道:“娘知道你們姐弟自小就不待見你爹,娘也一樣。
可他到底是你們的生身父親,便是再有錯,也不可以生出方才那種荒唐的心思。
再說他常年住在外頭,許久不回侯府一趟,咱們娘仨就當(dāng)他死了,不要理會這個人。”
見宋言汐不肯松口,言卿不由冷了臉,“汐兒,如今你連娘的話都不聽了嗎?”
宋言汐默了默,問:“娘想讓我聽什么?”
言卿雖覺得她這話問的有些奇怪,卻還是溫聲道:“汐兒,你素日里最是聽話。
答應(yīng)娘,將來無論遇到何事,你絕不可對你爹下殺手�!�
兒弒父,那可是要遭天譴,為天下人所不容的。
作為一個母親,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對上她殷切期盼的雙眸,宋言汐點點頭道:“娘親盡管放心,我肯定不會對我爹動手的,不孝的罪名太重,女兒可不想背�!�
言卿忙點頭,一時喜極而泣,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道:“汐兒乖,娘就知道你是最聽話的。”
聞言,宋言汐淺笑不語。
宋旭柏瞧著她的笑,只覺得礙眼的很,想問她是不是真的就這么原諒了宋沐恩,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總覺得,阿姐這番話是哄阿娘的。
即便是換做從前,她也絕不可能任由那宋沐恩如此欺負阿娘。
更別提如今的阿姐,整個人好似脫胎換骨一般,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
這樣的她,更不可能白白咽下這口窩囊氣。
與他的視線對上,宋言汐勾了勾唇,無聲道:“等�!�
宋旭柏心下狠狠一震,忙點了點頭,眼睛都比之前要亮不少。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加上車內(nèi)點的熏香,子旭不多時便靠在宋言汐的腿上昏睡了過去。
言卿望著他那張五官精致,卻與墨錦川沒有半點相似的臉,想到京中傳聞,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她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汐兒,你與錦王殿下,到哪一步了?”
宋言汐:“發(fā)乎情止乎禮。”
言卿點點頭,不知道是同她說還是在安慰自已,“娘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想到什么,她神色變得擔(dān)憂,“汐兒,今日入宮,陛下可應(yīng)了你所求?”
第432章
烈女怕纏郎
馬車上。
墨錦川摟著熟睡的嬌嬌,聽著大兒子說起王府的近況,一張俊臉上布滿了寒霜。
說到最后,子衍不卑不亢道:“我們并非爹爹親生,更非皇家血脈,若非爹爹心善收留怕是早已不知餓死在何處�!�
他沉眸,神色平淡,“華陽長公主待我們,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
算是仁至義盡,那便不是。
能讓兩個半大孩子輕易瞧出端倪,足以證明,他的這位好姑母偽裝的有多不用心。
墨錦川垂眸,掩去眼底戾色,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嬌嬌毛茸茸的小腦袋,這才掀眸看向子衍,嗓音溫和道:“爹不在的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子衍恭敬道:“爹爹言重了,這些都是兒子應(yīng)該做的�!�
他抿了抿唇,又將方才宮門外與宋旭柏的對話一五一十的轉(zhuǎn)達。
說完便靜靜坐著,等候發(fā)落。
看著這個與自已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可說話行事卻與他幼年一般無二的長子,墨錦川說不上是欣慰還是心疼。
他騰出一只手,拍了拍子衍的肩膀道:“你做的很好,爹爹很是欣慰�!�
子衍揚了揚唇角,注意到他似乎還有話要說,立即收斂了情緒乖乖等著。
那模樣,怎么瞧怎么令人心疼。
墨錦川輕嘆了一聲,道:“從前是爹對你們關(guān)心不夠,往后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不要勉強自已,可以盡管來找爹商量�!�
他著重強調(diào)道:“任何事都可以。”
聞言,子衍卻瞬間緊張了起來,臉色微白問:“爹爹,今日子衍是不是自作聰明了?”
他指的是,故意繞話讓宋旭柏應(yīng)下“舅舅”這個稱呼一事。
墨錦川失笑,不答反問:“能先告訴爹爹,為什么想叫宋世子舅舅嗎?”
子衍薄唇緊抿,分明不太想說。
知曉自已這個長子的脾性,墨錦川也沒強求,只道:“無妨,待你什么時候想說了再告訴爹爹�!�
子衍點點頭,余光瞥見自家二弟目光幽幽地盯著自已,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
他張了張嘴:“老二,你……”
子恒道:“我沒看見。”
不打自招,頗有些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意思。
子衍臉上的淡然難以維持,壓低聲音問:“你也看見了?”
子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墨錦川,不說話。
他一向不擅撒謊,方才那一句已經(jīng)是看在兄弟情深的份上,硬著頭皮說的。
可一不可再二。
所以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看著他又恢復(fù)了以往那副木頭樁子的模樣,子衍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爹,兒子回來這段時間,一直在您的書房溫書�!�
墨錦川點點頭,“繼續(xù)�!�
偷瞄了他的臉色,子衍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道:“兒子翻書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機關(guān),看到了書房里的暗室,還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聞言,墨錦川臉上的淡然也難以維持。
他扯了扯唇角,問:“都看到什么了?”
子衍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幽怨,分明在說:“爹爹心中難道不清楚嗎,非要問我?”
心中雖這么想,他還是乖乖道:“未經(jīng)爹爹允許,兒子不敢擅翻里頭的東西,只看見了掛在墻壁上的幾幅畫。”
墨錦川臉色不免緩和了幾分。
他拍了拍子衍的肩膀,如釋重負道:“好孩子�!�
若發(fā)現(xiàn)密室的,并非是行事穩(wěn)重的長子,而是老三,他這張老臉也就不必要了。
想到什么,墨錦川銳利的目光落在子恒身上,沒等問,就聽他坦白道:“大哥看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并沒看。
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懊悔,墨錦川黑了臉問:“后悔了?”
子恒想了想,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旋即又道:“不看也行。”
他口中的不看也行,并非字面意思上的看不看都可以,而是在表示看不看他都知曉畫像上的人是誰。
墨錦川突然生出一種,被人扒光了只剩下一條底褲被扔到兩個兒子面前的錯覺。
他只能安慰自已,幸好老三那個臭小子尚且不知道。
忽的,墨錦川想起子旭手腳并用爬上永川侯府馬車時,回頭朝他揚起的燦爛笑容。
他閉了閉眼,沉聲問:“你們妹妹可知曉?”
子衍恭敬道:“爹爹放心,小妹并不知道�!�
子恒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嬌嬌,吐出兩個字:“難說�!�
墨錦川眼神一瞬變得犀利,咬了咬后槽牙道:“臭小子!”
子恒:“不是三弟。”
他雙手抓著衣擺摩挲著,好半晌才道:“妹妹喜歡她�!�
子衍伸手幫他理了理衣擺,道:“小妹還小,看到漂亮的人都喜歡�!�
他余光瞥了眼墨錦川的臉色,繼續(xù)道:“就像宋舅舅一樣,小妹也很喜歡。”
子恒堅持道:“不一樣。”
子衍卻滿不在乎道:“有什么不一樣的,定是你想多了�!�
子恒捏緊了拳頭,急得一腦門汗,咬了咬牙道:“她做夢在喊娘親�!�
子衍聞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欣慰道:“不錯,今日又多說了幾個字。”
子恒眼底閃過一絲茫然,隨即明白過來,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理他了。
殊不知,自已一句話在他爹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墨錦川垂眸,望著酣睡的女兒,心頭一時間思緒萬千。
這幾年來,京中有關(guān)四個孩子身世的議論屢禁不止,猜什么的都有。
更有離譜者,傳他命硬克妻,說是四個孩子的母親皆在為他誕下麟兒不久后,香消玉殞。
他們的生母確實都已故去,可相對的,他們的生父也都早已不在人世。
前些年他因為一已私心,不愿隨便娶一個不愛的女人為妻,害得他們一直成為他人口中沒娘的孩子。
如今也該是時候,給他們一個母親了。
只是不知,他心上的那個人,是否愿意屈尊嫁到他的錦王府為妃,做孩子的母親。
若是她不愿……
那他便纏到她愿意為止。
話本子上不都說烈女怕纏郎?
只要他臉皮夠厚,不愁媳婦娶不進門。
若她仍是不愿,或是還有什么顧慮,他帶著四個孩子上門也不是不行。
左右言家財大氣粗,即便是他被父皇褫奪了封號,以后一大家子也不愁飯吃。
更別提他還有著一把子力氣,怎么著,也不可能讓自已的夫人孩子餓肚子。
另一邊,還在猶豫著如何同言卿坦言,自已對墨錦川有意的宋言汐,全然不知某人竟連入贅的事都已經(jīng)考慮過。
言卿瞧出女兒有心事,輕聲問:“汐兒,你同娘說句實話,你待錦王殿下是否有情?”
第433章
只能做側(cè)妃
沒想到言卿問的如此直白,宋言汐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