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她說著,自顧自道:“還是吃完了面再去吧,要不待會兒面坨了,怕是就吃不下了�!�
劉軍醫(yī)聞言,一張臉更是瞬間黑如鍋底。
要不是坐的遠(yuǎn),他非得拼著為老不尊的名聲,也要上去撕爛這女娃娃的嘴。
尤其是一想到李軍醫(yī)平白被冤枉偷看她換衣之事,他直接道:“老李,咱們吃完面趕緊走,免得走晚了又被人扣個屎盆子。
年紀(jì)大了,屎盆子太多頂不動。”
李軍醫(yī)漲紅著臉忙點了點頭,十分贊同。
他可不想再跟這詩涵郡主扯上什么關(guān)系,這張老臉,已經(jīng)沒得丟了。
莊詩涵笑容僵了僵,滿眼嫌惡道:“明明是自已老不正經(jīng),裝什么裝�!�
“你說誰不正經(jīng)?”李軍醫(yī)驀地瞪圓了眼,站起身便要去找她理論。
莊詩涵剛要反駁,在她對面坐下的林庭風(fēng)沉聲開口:“詩涵,莫要同長輩做無謂之爭�!�
“他們算哪門子長輩?”莊詩涵咕噥道。
她雖不服,聲音卻降低了不少,分明是賣了他面子。
宋言汐看在眼中,暗嘆林庭風(fēng)果真是個有本事的,不過一夜時間便將人哄好了。
李軍醫(yī)本就懶得同莊詩涵一個小輩計較,見林庭風(fēng)愿意出來當(dāng)和事佬,也就順勢賣他個面子不再揪著不放。
劉軍醫(yī)卻并不這么想。
他一肚子的邪火正愁無處發(fā),聽到這話頓時來了精神,橫眉問:“林將軍這話,難道是知道那些傳聞都是子虛烏有之談?”
林庭風(fēng)點頭,滿眼敬重道:“本將相信李老的為人,絕做不出那種下作事情�!�
劉軍醫(yī)眉毛倒豎,毫不客氣道:“你信有屁用。”
他直接問:“林將軍覺得你輕飄飄一句話,就能堵得住滿城百姓的嘴?”
聞言,林庭風(fēng)面色不由變得難看。
他也確實沒想到,李軍醫(yī)都這把年紀(jì)了,城中的人竟還熱衷于傳他的桃色緋聞。
說什么的都有,甚至還有說他夜半爬寡婦的墻頭,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光是說起來,他都覺得臉皮臊得慌。
劉軍醫(yī)看出他的難為情,更覺得好笑,意味深長道:“老夫還以為林將軍不在意那些傳聞,今早還在同老李說你心胸寬廣,實乃曠世之才�!�
明夸暗諷,聽的人牙癢卻偏偏又奈何不得他。
見林庭風(fēng)敢怒不敢言,莊詩涵不由翻了個白眼,在心中暗罵他不算個男人。
一言一行,生怕得罪人。
他也不想想,這幾個老匹夫自從發(fā)現(xiàn)她是女兒身之后,就一直看不慣他二人做派,便是被捧著敬著也照樣是不假辭色。
對付這種人,就不能給他們什么好臉色。
省得到時候巴結(jié)不成,反倒被人回過頭笑話。
再說了,不過是幾個在邊軍中上了年頭,有那么點資歷的老家伙,就算是累死他們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
莊詩涵環(huán)顧四周,涼涼一笑,“這一大早的,王爺怎不在驛站中,該不會是城中出了什么大事吧?”
她這話,分明是話里有話。
讀懂她眼底的挑釁,宋言汐心下不由得一沉。
如今時疫的困局已解,京中的補給前幾日已到位,梁軍經(jīng)此一役更是暫避鋒芒不敢造次。
邊城之中,還有何事稱得上是大事?
不等宋言汐細(xì)想,忽聽林庭風(fēng)開口道:“今日我二人隨王爺一道回京�!�
劉軍醫(yī)脫口道:“你們倆也要走?”
宋言汐聽得眉頭緊擰,有些猜不透這二人的心思。
尤其是,昨日才當(dāng)著他們的面表示不會回京的莊詩涵。
她這人素來有主意,又不像是會輕易被人勸住的性子,怎會短短一晚上的時間便改了想法?
林庭風(fēng)看著宋言汐緊蹙的眉,只覺得心疼,心頭更是涌出一股想要為她撫平眉心褶皺的沖動。
可他知道,他不能。
至少不是現(xiàn)在。
待回到京中,他便去求陛下,絕了她以軍功求得他二人和離的想法。
她既嫁給了他,成了林家婦,便生是他林家的人,死是他林家的鬼。
百年之后,亦是要與他同穴的。
想要同他和離,除非他死!
莊詩涵就坐在他對面,將他眼底那點難以言明的情緒盡收眼底,不由諷刺地勾了勾唇。
這人吶,還真是賤。
是他的時候他不要,眼下成了別人的,他反倒稀罕的不得了,恨不得變成個狗皮膏藥粘在人身上不下來。
余光瞥見門口的身影,莊詩涵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正好,林將軍你們兩口子一輛馬車,本郡主與王爺一輛�!�
林庭風(fēng)脫口道:“不可!”
莊詩涵挑眉,“有何不可?”
林庭風(fēng)臉色黑了黑,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一句,“孤男寡女共乘一輛馬車,不成體統(tǒng)。”
“我可是醫(yī)者,回程途中正好照顧錦王殿下,有何不可?”
莊詩涵看了眼宋言汐,滿眼諷刺道:“來時使得,回去自然也使得�!�
她說著,不由笑了起來,對上林庭風(fēng)染著怒意的眸子,幽幽問:“林將軍難道不愿與令夫人同乘?”
林庭風(fēng)眸光微閃,“我……”
他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他知曉,宋言汐必定不會答應(yīng),甚至?xí)虼烁訁拹核?br />
所以他趕在她開口前,改口道:“王爺身上的傷已然痊愈,用不著人照顧,本王可與王爺同乘�!�
他們二人一起,那豈不是要她與宋言汐坐一輛馬車?
莊詩涵臉色變了變,想也沒想道:“我才不與她同乘。”
她狠狠剜了一眼林庭風(fēng),恨不得打開他的腦子看看里頭都裝了些什么。
讓她們一起,他也不怕她一個沖動,不到京中便把宋言汐給弄死。
反之,她應(yīng)該也挺想搞死她的。
腦袋沒被門夾過上百次,肯定說不出這種沒腦子的話。
林庭風(fēng)擰眉,眼神分明帶著不贊同。
他剛要開口勸,忽聽門口響起一道冷淡的嗓音。
“諸位都爭著搶著要與本王同乘,可曾問過本王愿不愿意?”
莊詩涵轉(zhuǎn)頭看向墨錦川,自信反問道:“王爺難道不愿與我同乘?”
第407章
輪得著他這個前夫哥什么事?
“不愿�!蹦\川抬步進門,神色冷淡。
莊詩涵眼底的得意變?yōu)樾邜溃p咬下唇道:“我知這些天定然有人在王爺耳邊說了些有的沒的,惹得王爺對我有所誤會。
可真金不怕火煉,只要王爺給我些時間,我定能向王爺證明,他們所說句句虛言�!�
她的視線掃過宋言汐,語帶嘲諷道:“我這人做事一向坦坦蕩蕩,一便是一,二便是二。
不像有些人,嘴上總是說著不爭不搶,背地里耍心眼凈干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事,又當(dāng)又立也不嫌害臊�!�
宋言汐在一旁聽著,頗為贊同地點點頭,道:“詩涵郡主說的在理,我也最討厭這種表里不一的人�!�
莊詩涵聞言,不由挑眉,“你當(dāng)真這么覺得?”
“自然。”宋言汐答的坦蕩。
好似剛剛那番慷慨陳詞,出自她之口而并非是莊詩涵。
莊詩涵臉色黑了黑,低罵道:“虛偽!”
宋言汐故作不知,笑著問:“詩涵郡主方才說什么?”
明知她是故意,莊詩涵正要發(fā)作,余光瞥見林庭風(fēng)滿含警告的眼神,頓覺無趣。
這人是不是太把自已當(dāng)回事了?
人宋言汐都沒說什么,他急什么?
就算真要有人看不慣她陰陽怪氣跳出來要護著,那也該是人錦王殿下,輪得著他這個前夫哥什么事?
被她眼底濃濃的譏諷刺痛,林庭風(fēng)放在桌下的手緩緩收緊,只覺掌心傳來一陣刺痛。
原是昨天被瓷片劃破的傷口崩開,又滲出血來。
可比之更痛的,是他的心。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詩涵近來對他的愛意大不如前,以往面對他時的耐心也幾乎耗盡。
這于他二人的感情而言,并不是一個好征兆。
察覺到氣氛詭異,劉軍醫(yī)輕咳一聲道:“王爺既已回來,想必是軍務(wù)處理好了,抓緊吃點東西暖暖身子,趁著天色尚早好趕路�!�
墨錦川下巴輕點了點,在莊詩涵灼熱的目光下,于宋言汐對面的長凳上坐下。
劉軍醫(yī)和李軍醫(yī)坐在兩側(cè),一張桌子四個人,正正好。
小二見狀,忙招呼后廚的人出來上菜。
一行人魚貫而出,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面前的桌子便被擺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兩碗面也被扯了下去。
看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劉軍醫(yī)捋了把胡須,一臉揶揄道:“要不是沾了錦王殿下的光,老夫可沒那么大的面子,能嘗到這驛站大廚的手藝�!�
一旁的大廚滿頭冷汗,腳軟的險些站不住。
劉老這話,不是要他們的命嘛?
墨錦川執(zhí)壺為他添了一杯酒,笑道:“劉老這脾氣,還真是不改當(dāng)年�!�
劉軍醫(yī)忙接過酒杯,放在鼻子下輕嗅,一臉陶醉道:“一壺春,還是當(dāng)初那個味�!�
他想到什么,滿臉唏噓道:“這么好的酒,唯有皇城根下的聚味齋有這手藝,王爺這一走,下次喝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宋言汐有些意外,“沒想到劉老竟好這口�!�
她默默幾下,暗道回京后要同阿弟說一聲,遣人拉一車一壺春來,讓他老人家喝個夠。
墨錦川笑著搖搖頭,“何止是好,若是前幾年,這一壇酒都未必夠他一個人喝�!�
宋言汐喃喃道:“果真是海量�!�
劉軍醫(yī)掀了掀眼皮,嘿嘿笑道:“這才哪到哪,老夫的酒量比起王爺來那可差遠(yuǎn)了,我們?nèi)齻老東西加起來都喝不過他�!�
“是嗎?”回想起昨夜飲酒時墨錦川微紅的耳尖,宋言汐心念微動,握著筷子的手指不由得收緊了些。
原來他那時,并未有醉意。
說起來墨錦川的酒量,劉軍醫(yī)可就有話說了,兩杯酒下肚,拉著宋言汐開始絮絮叨叨。
從墨錦川的十六歲,說到他二十六歲。
其間的十年,發(fā)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只道是人心易變世事無常。
宋言汐記得最清楚的,是墨錦川十八歲那年帶著一百將土夜襲敵營,斬殺了梁軍一員大將之事。
劉軍醫(yī)說起此事時眼底一閃而過的促狹,以及他碗里恰到好處被墨錦川放進去的雞腿,都能證明一點。
這件事的內(nèi)情,墨錦川并不想讓宋言汐知道。
可他攔不住正在興頭上的劉軍醫(yī),也阻攔不了她那顆好奇的心。
事實證明,宋言汐并沒有猜錯。
當(dāng)初年輕氣盛的墨錦川之所以冒著如此大的風(fēng)險,也要深入敵營給梁軍上下好看,是因為梁皇在看到他的畫像后色心大起。
竟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揚言要讓柯善在戰(zhàn)場上毫發(fā)無傷的將他拿下,送到他的后宮當(dāng)禁臠。
他是堂堂大安王爺,更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兒郎,如何忍得了這種屈辱?
劉軍醫(yī)說到激動處,不免唏噓道:“就是可惜了柯將軍,跟錯了君主,才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墨錦川飲盡杯中酒,抬眸不經(jīng)意掃過對面桌心思明顯不在飯菜上的二人,輕嘆一聲道:“立場不同,注定生而為敵�!�
“這倒也是!”劉軍醫(yī)抓過酒壺又為自已添了一杯,余光斜了眼林庭風(fēng)道:“柯將軍身手不凡,戰(zhàn)場上都能與殿下過個數(shù)招,沒想到在林將軍的手下竟連十招都沒撐過去。”
他打了個酒嗝,似玩笑道:“如此說來,林將軍的身手竟是比王爺還要厲害幾分�!�
莊詩涵聽的橫眉,忍無可忍反駁道:“劉軍醫(yī)說的這是什么話,風(fēng)哥與柯善戰(zhàn)場上交手兩年有余,早于摸透了他的武功路數(shù)。
之所以能贏,也是他努力的結(jié)果。”
劉軍醫(yī)好笑挑眉,“聽詩涵郡主這話,是王爺和徐將軍他們不夠努力?”
聞言,莊詩涵眼底不由多了冷笑。
她雙手環(huán)抱,表情輕蔑道:“王爺努不努力我不知道,可他徐嘯,卻差的遠(yuǎn)�!�
林庭風(fēng)低聲呵斥道:“詩涵,不可無禮。”
對上他滿含警告的眼睛,莊詩涵撇了撇嘴,小聲咕噥道:“怕什么,他徐嘯敢做還怕咱們……”
“詩涵!”
“知道了,我不說就是了。”莊詩涵翻了個白眼,分明被氣得不輕。
宋言汐卻被她的話引起了好奇心。
初到邊城時,他們兩個雖心中不服徐伯父,可面子功夫一向做得很好,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這才過去多久?
其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莊詩涵提及徐伯父事,完全是一副恨得咬牙的模樣。
對上她疑惑的眼神,莊詩涵挑釁地?fù)P了揚眉梢,紅唇動了動,無聲道:“你猜�!�
第408章
她不吃這一套
宋言汐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劉軍醫(yī)碗中,淺笑道:“魚肉蒸的很嫩,劉老嘗嘗看。”
見她氣定神閑,瞧不出半點著急模樣,莊詩涵不由得冷哼一聲,輕聲道:“裝吧就,我不信她真不想知道。”
想到什么,她眼底不由得多了曖昧的笑。
只一個眼神,林庭風(fēng)立即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低聲警告道:“詩涵,我勸你別胡來�!�
只是勸她,那意思就是可以胡來了?
莊詩涵心中一陣竊喜,正要開口提及當(dāng)年往事,余光觸及到墨錦川看過來的目光,整個人陡然一僵。
那雙眼睛,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