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顧不得罵他，宋言汐沉著臉道：“手伸出來。”
墨錦川耳尖微紅，“本王無事。”
宋言汐：“手�！�
在她不悅的目光注視下，墨錦川緩緩伸出了手。
看著他裸露在袖口外遍布紅疹的手腕，宋言汐低罵一句，趕緊為他診脈。
墨錦川道：“本王上次誤食春韭，身體并未出現(xiàn)癥狀�！�
暗一默默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宋言汐沉著臉，并不是很想理他。
可看著他脖子處的紅疹，她還是忍不住問：“王爺可知，若食物相克過于嚴(yán)重，甚至?xí)诵悦�。�?br />
墨錦川想點頭，可觸及到她眼底的怒火，又改口道：“本王事先不知。”
宋言汐深吸一口氣，又問：“那王爺如今可知道了？”
墨錦川點頭，“知了，日后定銘記于心�！�
他回答的太快，全然沒給宋言汐再發(fā)作的機(jī)會。
若繼續(xù)揪著不放，反倒顯得她這人小肚雞腸。
可看暗一方才態(tài)度，他分明是故意的！
既然知道自已不能吃，直說便是。
她又不是什么蠻不講理的人，明知對方有相克的食物，還非要逼著人下咽。
那她成什么了？
宋言汐越想越氣，收回手道：“我身上沒有涂抹止癢的藥膏，得即刻調(diào)配�！�
暗一忙問：“姑娘需要多久？”
依著王爺從前紅疹發(fā)作的間歇看，約摸還有小半個時辰便要忍不住抓撓了。
他之前遭人暗算，中過一次類似的毒藥，那蝕骨鉆心的癢意，像是無數(shù)只螞蟻在身上啃咬，讓人恨不得將胳膊剁下來一了百了。
宋言汐擰眉，冷淡道：“約莫要小半個時辰�！�
她施施然站起身，盯著暗一震驚的目光道：“這半個時辰，還望王爺忍一忍�！�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暗一壓低聲音問：“主子，宋姑娘莫非是故意的？”
墨錦川垂眸整理著衣袖，頭也不抬道：“滾去外頭跪著。”
暗一恭敬應(yīng)了一聲，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聽到自家主子壓抑著怒意的聲音響起，“跪遠(yuǎn)一些�！�
“是，主子。”
無非是要他跪到宋姑娘看不到的地方，他懂。
只要主子不遭罪，別說是跪遠(yuǎn)一點，就算是跪到結(jié)了冰扎滿刀尖的湖面，他也愿意。
看著暗一腳步歡快的背影，墨錦川捏了捏拳頭。
近些日子，他果真是太慣著他們了。
不遠(yuǎn)處的房檐上，暗三突然打了個噴嚏，扯了扯身上的披風(fēng)道：“天涼了，該加衣了�！�
宋言汐一直等了半個時辰，等到墨錦川渾身發(fā)癢終于坐不住時，才帶著自已“精心”調(diào)配的藥膏過來。
那藥膏烏漆嘛黑，更是帶著一股子直沖腦門的臭味。
墨錦川不動聲色地往后傾了傾身體，問：“這東西是外敷的藥？”
宋言汐淺淺勾唇，“王爺若是不想外敷，也可內(nèi)服，效果是一樣的�！�
只是味道嘛，就不敢恭維了。
墨錦川好看的眉頭瞬間皺起，放在桌下的手掐了掐手背道：“本王覺得身上好多了，如此好的藥膏，還是莫要浪費了�！�
“用作王爺身上，怎會浪費？”
宋言汐將藥膏往前遞了遞，頓時一股臭氣撲面而來，熏得墨錦川面色微變。
偏偏她像是沒聞見一般，笑盈盈道：“這藥膏可是我特意配置的，王爺厚敷在瘙癢處，靜候三日即可。”
“三日？”墨錦川只以為自已是出現(xiàn)了幻聽。
他們明日啟程回京，這藥要是敷三天，他豈不是要頂著這張臉出城？
宋言汐點頭，一本正經(jīng)道：“三日時間，缺一日都不可。”
她說著才像是想到明日要返京的事，面帶為難道：“明日王爺若是頂著這張臉出城，怕是會引起動亂�！�
墨錦川點點頭，問：“所以這個藥，本王能不能不敷？”
“不能�！�
*
翌日一早，宋言汐尚在睡夢中，便聽到外頭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有人高喊道：“鬼�。 �
墨錦川慵懶的聲音緊跟著響起的，“不必慌，是本王。”
“王爺？”一干人等被嚇得不輕，有人小聲問：“王爺，您的臉這是？”
墨錦川隨口道：“昨夜被野貓抓傷了，敷的外傷藥�！�
他余光掃了一眼宋言汐緊閉的房門，似笑非笑道：“野貓爪子鋒利，傷口處敷了藥不至于留疤�！�
一聽到有可能會留疤，眾人更是倒抽一口冷氣。
有人小聲咕噥道：“也不知道哪來的不長眼的野貓，竟敢傷了殿下的臉，回頭非得讓驛站的人抓出來打死不可。”
墨錦川聽的眉頭緊皺，余光瞥了那人一眼道：“野貓無辜，若非本王驚了它也不至于被抓，沒必要動輒打打殺殺。”
“王爺教訓(xùn)的是，是奴才多嘴�！�
聽著外頭的聲音，野貓本貓默默拉了拉被褥，遮住大半個腦袋。
宋言汐原本想著再瞇一會兒，外頭的吵鬧聲卻越來越大，她恍惚間好像聽到有人喊徐將軍怎么的。
不等她仔細(xì)辨別，房間門被人輕輕扣響，“姑娘，該起床用早飯了。”
宋言汐懶洋洋應(yīng)了一聲，只覺得外頭的吵鬧聲驟然安靜了下來，只聽得暗一離開的腳步聲。
待她開門出去，果然發(fā)現(xiàn)樓下空空蕩蕩，只有個小二在忙著上菜。
聽到動靜，小二抬頭看向她，笑道：“剛煮好的熱湯，郡主快來嘗一口，出了咱們邊城這地界可再也喝不到這一口了。”
宋言汐緩步下樓，對上小二的笑眼，問：“王爺可是出去了？”
小二臉上的笑僵了僵，道：“程將軍一大早來尋王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要緊的軍務(wù)，許是有什么還沒吩咐好，王爺剛剛出去尋程將軍了�！�
他笑著問：“王爺剛走一會兒，郡主可需要小的去請王爺回來？”
第405章
劉老非要做到如此地步？
“不必了，許是有什么要緊的軍務(wù)，莫耽擱了正事�！彼窝韵裱跃芙^。
不知是不是多心，她總覺得驛站小二看向她的目光透著一股子古怪。
不似打量，倒更像是警惕地盯著她，像是生怕她察覺什么一般。
宋言汐沒來得及細(xì)想，余光瞥見門口進(jìn)來的兩道身影，眼底瞬間染了笑意。
“劉老，李老。”
劉軍醫(yī)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進(jìn)來，大咧咧往桌邊一坐，招手道：“來兩碗熱湯面，老夫的面要寬一點薄一點，另一碗扯的越細(xì)越好，老李就好這口。”
李軍醫(yī)瞥了他一眼，默默坐下。
見宋言汐還站在一邊，劉老瞪著眼道：“郡主杵在那兒什么意思，趕人走？”
宋言汐無奈輕笑，走到他對面坐下，問：“劉老這是還在生我的氣？”
劉軍醫(yī)挑眉，語調(diào)陰陽怪氣道：“老夫哪敢生郡主的氣，郡主如今不僅是咱們邊城的大功臣，更是王爺?shù)木让魅恕?br />
待回到京中，郡主府的門檻怕不是要被人踏破。”
他看向一旁的李軍醫(yī)，幽幽道：“我們這倆老家伙，要不是靠著這張老臉硬闖了進(jìn)來，怕是連見郡主一面都不夠格�！�
宋言汐聽著這些話，頓覺汗流浹背。
她覺得，她至少應(yīng)該為自已辯解兩句。
再這么讓他說下去，她非得變成過河拆橋，無情無義的小人不可。
她忙扯出一抹笑，道：“劉老誤……”
劉軍醫(yī)一抬手，一副你什么都不用說老夫都懂的模樣，重重嘆了一口氣道：“老夫早該知道，像我們這種泥腿子，是不該高攀郡主的�！�
他無奈從袖中抽出幾本書，往桌上重重一放，道：“這是郡主此前借給老夫的醫(yī)書，這一別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見，郡主還是收回去吧。
這份心意，老夫心領(lǐng)了�！�
宋言汐挑眉，佯怒道：“劉老非要做到如此地步？”
一旁的李軍醫(yī)忙開口勸：“老哥你快少說幾句，郡主有情有義，哪可能是你口中那種翻臉不認(rèn)人的下作小人？”
劉軍醫(yī)嘴角抽了抽，強(qiáng)忍著笑意道：“郡主身份尊貴，本來就跟咱們不是一路人，非要往一起湊做什么�！�
他眉頭緊皺，看向站在旁邊未曾離開的小二，黑著臉道：“好歹共事一場，郡主不至于連兩碗面都舍不得吧�！�
宋言汐掃了那人一眼，他連忙告罪退下。
待人走遠(yuǎn)一些，劉軍醫(yī)還不忘大聲道：“老夫手頭還有些事情要忙，今日就不送郡主出城了。”
宋言汐拿起一本“醫(yī)書”，翻開一頁，映入眼簾的第一行便是林庭風(fēng)的名字與所行之舉。
樁樁件件，事無巨細(xì)。
上頭清楚的記載著，他初到邊城不到半年，便對邊軍大刀闊斧的進(jìn)行改造。
美其名曰，是推陳出新。
他口中所謂的陳，并非軍中的陳年條例，而是墨錦川多年來一手培植起來的親信。
若非眼下情況不合適，宋言汐真想問一句，林庭風(fēng)究竟是哪來的狗膽。
想著李老曾提過，劉老一直放心不下剛出生不久的小孫子，宋言汐輕聲問：“劉老此次當(dāng)真不隨我們回京？”
劉軍醫(yī)擺擺手，不耐道：“不回不回，一來一回個把月去了，我這把老骨頭可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
其實依照大安慣例，他們老兄弟三人都到了該退下去，含飴弄孫的年紀(jì)。
可邊軍在林庭風(fēng)與莊詩涵二人的把控下，這兩年一直沒有出現(xiàn)什么出色的軍醫(yī)人選。
看著那些個青瓜蛋子，他們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將邊軍眾將土的安危交到他們的手上。
朝夕相處，他們已然將將土們當(dāng)作自已的孩子，不是親生更似親生。
知曉他的心意，宋言汐不再多勸，只是想到李壯那孩子，免不得問一嘴。
他自小生活在邊城，早已習(xí)慣了此處的風(fēng)土人情，將其貿(mào)然帶進(jìn)京只怕會不適應(yīng)。
何春花心中所盼，卻未必是他所想。
怎么著，也該親自問問他的意見。
明白宋言汐的顧慮，劉軍醫(yī)拍著胸脯打包票道：“那孩子是愿意隨你回京的，這一點你盡管放心。”
他眸光閃了閃，又道：“他娘臨去前也說了，她只盼這孩子將來能有口飯吃，平安長大。
你將他帶回言家，也不用給什么身份，有他吃飯睡覺的地方就成�！�
他環(huán)顧四周，特意叮囑道：“這孩子膽子小，從小到大也沒出過遠(yuǎn)門，回去路上郡主可千萬將他帶在身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宋言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見她點頭答應(yīng)，劉軍醫(yī)松了一口氣，后知后覺才想起來有什么地方不對。
他擰眉問：“王爺先一步走了？”
小二端著面過來，笑著說了跟方才回宋言汐同樣的說辭。
劉軍醫(yī)捋了把胡須，嘆道：“怪了，老夫來時還看到程將軍行色匆匆往南走�！�
他看向旁邊的李軍醫(yī)，問：“老李，你可看見王爺了？”
李軍醫(yī)搖搖頭。
小二端面的手一抖，面湯險些撒在劉軍醫(yī)身上。
他忙賠罪，手忙腳亂去擦桌面上的湯汁。
劉軍醫(yī)往后挪了挪板凳，橫眉道：“怎么做事的，手如此不穩(wěn)，萬一燙傷了郡主看你如何交差�！�
小二驚出一腦門的冷汗，一連聲賠罪。
劉軍醫(yī)擺擺手，不耐道：“行了，趕緊退下吧，毛手毛腳的�！�
他抽了雙筷子遞給李軍醫(yī)，似不經(jīng)意道：“還要你今日碰見的是永安郡主，要換做其他人，否則非得把你的屁股打開花不可。”
宋言汐無奈地?fù)u搖頭。
這個劉老，夸她便夸她了，怎得還要暗搓搓踩莊詩涵一腳。
她雖性子驕縱了些，可好歹出自靖國公府，應(yīng)該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發(fā)難。3739
正想著，宋言汐余光瞥見一道紅色身影快步而來。
她不由擰眉，莊詩涵一大早來做什么？
總歸不會是來送她。
劉軍醫(yī)也看到了莊詩涵，頓時垮了一張臉，冷哼一聲道：“大早上遇見鬼，晦氣！”
李軍醫(yī)也冷著一張臉，重重將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上。
那力道，像是恨不得一掌將桌子劈開。
莊詩涵快步進(jìn)門，臉上帶著冷笑，“呦，李老一大早這么大火氣，要不我送您點黃連去去火？”
聞言，李軍醫(yī)臉色更黑了。
他張了張口，旁邊劉軍醫(yī)速度比他更快，冷冷道：“用不著詩涵郡主費心�！�
他挑眉，冷冷問：“這一大早的，回春堂外的百姓的百姓都快排到城門口了，你不去當(dāng)救苦救難的菩薩，來我們跟前湊什么熱鬧？”
第406章
想要和離，除非他死！
聽著劉軍醫(yī)諷刺的話，莊詩涵不怒反笑，目光幽幽地盯著宋言汐，一字一句道：“自然是，要同諸位一起啊。”
劉軍醫(yī)脫口道：“將軍府難道連碗面都沒有，非得來驛站蹭？”
他話音剛落，門口又進(jìn)來一道身影。
看清林庭風(fēng)那張臉，劉軍醫(yī)瞬間氣笑了。
他陰陽怪氣道：“也不知道今兒是什么好日子，出門的時候該看一眼黃歷，好沐浴熏香迎接您二位�！�
莊詩涵挑了個桌子坐下，笑盈盈問：“現(xiàn)在也不晚，您老看是這就去，還是吃完面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