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宋言汐婉拒道:“我就在此等侯,伯父隨便遣人牽一匹過來就是�!�
徐嘯點點頭,轉(zhuǎn)身朝外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轉(zhuǎn)身看向他,那雙獵鷹一般的眼睛里帶著審視。
“郡主竟會騎馬?”
京中的世家女子平日鮮少出門,前往各家赴宴不是馬車便是小轎代步,絕不可能有騎馬這種拋頭露面之舉。
前些年一向稱病不出的人,又是何時學(xué)了騎術(shù)?
迎上他的視線,宋言汐毫不心虛道:“從前在言家陪伴外祖父時跟大舅母學(xué)的,聽舅母說徐伯父年輕時最愛與她和大舅舅三人較量騎術(shù)�!�39
徐伯父因虛長他們兩歲,便總是故意讓著�!�
以及往昔,徐嘯眼底閃過一絲名為悔恨的情緒,沉聲道:“歲月催人老,一眨眼都二十多年了,你都長這么大了�!�
他輕嘆一聲,眼神柔和了不少,“走吧,去挑一匹喜歡的,伯父送你�!�
宋言汐道了聲謝,隨著他到了后院馬廄旁,看著里頭拴著十余匹精神抖擻的馬兒時,似是不經(jīng)意般問道:“瞧著如此精神,看著倒像是軍馬?”
第240章
幕后之人
“郡主好眼力。”徐嘯眼底的贊賞之意毫不掩飾,指著其中一匹棗紅色的馬道:“它叫閃電,名字還是輕云、輕云妹子當(dāng)初起的,這么多年跟著我南征北戰(zhàn)立了不少功�!�
聽到在叫它的名字,閃電鼻子長長出了一口氣,跺了跺腳似在回應(yīng)主人。
徐嘯走上前,愛憐地摸了摸它的側(cè)臉道:“老伙計,這些時日委屈你了�!�
閃電順從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焦急地原地踱步,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已的主人,分明是在期待著他能將它牽出馬廄去天地間肆意奔跑。
將它的躁動看在眼里,宋言汐感嘆道:“這么好的一匹馬,如此圈養(yǎng)未免太可惜�!�
徐嘯安撫地拍了拍馬頭,解釋道:“閃電的一條腿在兩年前的一次奔襲中受了重傷,后來雖養(yǎng)好了卻也留下了后遺癥,只能緩慢行走不可疾行�!�
“那它豈不是再也上不了戰(zhàn)場?”
“嗯,兩年前我接到調(diào)令前往南疆,只得將傷重得閃電臨時托付給了劉老,好在他將它照顧的很好。”
宋言汐詫異挑眉,“兩年前?”
徐嘯點點頭,心緒復(fù)雜道:“我若晚走半月,那場戰(zhàn)役之中斷腿之人,絕不會是錦王殿下�!�
中間只間隔了半個月,竟如此巧合?
似是猜到宋言汐的心思,徐嘯直言道:“此事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在暗處蓄意為之,將錦王殿下身邊可用之人一一調(diào)離。”
按捺不住震驚,宋言汐急急問道:“徐伯父可有查到幕后之人是誰?”
徐嘯搖頭,眼神冷沉道:“此人手眼通天,勢力范圍遍布大安各地,這兩年手底下的人只要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待追尋過去便會發(fā)現(xiàn)所尋之人已慘遭滅口�!�
宋言汐低喃道:“究竟是誰,竟如此大的手筆�!�
徐伯父可是堂堂二品護(hù)國將軍,論權(quán)勢人脈甚至不輸朝中的王爺,想要查點東西竟處處晚一步。
放眼大安,能有如此通天權(quán)勢之人,怕是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
警惕地看了眼四下,徐嘯壓低聲音道:“此人多半是皇室中人�!�
不等宋言汐開口,他繼續(xù)道:“如今我們在明那人在暗,在我找到確切證據(jù)稟明陛下之前,你只能當(dāng)今日什么都不曾聽過�!�
“伯父的話,言汐記下了�!�
徐嘯抓了把馬草遞給她,話鋒一轉(zhuǎn)道:“皇家自古是狼窩,聽伯父一句,日后還是離錦王殿下遠(yuǎn)一些�!�
“什么?”宋言汐一楞,全然沒反應(yīng)過來。
伯父這是何意,方才不是還在叮囑她不要亂說話?
徐嘯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該知道皇家無真情。
如今錦王殿下雙腿有殘,而你正好有醫(yī)術(shù)傍身,他尚且能對你有幾分不同,可若他日……”
宋言汐接著他的話道:“他日錦王殿下一朝病愈,便會將我一腳踢開�!�
“踢開倒還好,至少能有命在,王爺若似他老子那般心狠手辣,別說是你,便是言家上下也會一遭被他清算�!�
徐嘯沉著臉問:“若真有那一日,你當(dāng)如何?”
真有那一日,便是玉石俱焚。
這是從前的宋言汐會給的答案。
可經(jīng)歷了此次刺殺,她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昧著良心說出這種話來。
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暫且先不提,光是舍命救她這一點,就值得她信他一次。
或許將來有一日,他們會因身份權(quán)勢不得不站到彼此的對立面,可那也是將來之事。
當(dāng)下,她只求問心無愧。
宋言汐抬眸,對上徐嘯關(guān)切的雙眼,不答反問:“徐伯父覺得何為立人之本?”
徐嘯臉色驟然一沉,有些生氣道:“你既打定了主意要自討苦吃,本將不會再多言,只是他日回到京中輕云若問起,你當(dāng)實話實說。
莫要讓她誤會,以為我是存心看你誤入歧途,作壁上觀�!�
他的語氣并不好,甚至可以說的上是難聽。
宋言汐壓下心頭那一抹怪異的感覺,只當(dāng)他是長輩斥責(zé)晚輩時的怒其不爭。
她道:“徐伯父放心,言汐并非多嘴之人。”
徐嘯生硬的“嗯”了一聲,扔下一句話“你慢慢挑”,以還有軍務(wù)為由大步離開。
哪怕他臉上覆了棉布,光是周身那生人勿近的氣場,也能猜到他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想著大舅母沈輕云曾說過,徐嘯此人氣性大,且好為人師,宋言汐只疑惑了一瞬便不覺得奇怪了。
她上前幾步,試探性的將馬草遞到閃電的嘴邊去,卻被它重重噴出的鼻息嚇了一跳。
“你別害怕,我對你沒有惡意�!�
不知是聽懂了宋言汐的話,還是意識到她確實威脅不到自已,閃電直接張嘴吃掉了她手里的馬草。
見她還愣在那里,它猶豫了一下,又稍微遞了遞頭用自已的臉蹭了蹭她的手。
宋言汐頓時受寵若驚,試探問:“你這是想讓我摸你嗎?”
閃電是匹馬,縱然再通人性也不可能回答她的問題。
就在宋言汐猶豫著要不要摸時,身后突然響起劉軍醫(yī)的聲音。
“難怪到處找不到郡主,竟是回將軍府了�!�
他懷中抱著一捆草,提醒道:“郡主往旁邊挪挪,免得弄臟你的衣服�!�
宋言汐往一側(cè)微微側(cè)身,就聽閃電噴了噴鼻息。
劉軍醫(yī)瞪圓了眼,氣的吹了吹胡子道:“好你個閃電,都這么多年了還沒改掉喜歡美女的臭毛病�!�
他說著,視線落在宋言汐的臉上,感嘆道:“還真別說,你這丫頭的眉眼有幾分肖你舅舅,難怪閃電喜歡你�!�
“大舅母也經(jīng)常這么說,還讓表哥想大舅舅了就多看看我跟小舅舅�!�
“這倒像是她能說出的話�!眲④娽t(yī)笑著搖搖頭。
“老了,這一晃眼小宋將軍都已經(jīng)故去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與輕云的孩子怎么樣了�!�
宋言汐幫著他分別將馬草放到其他馬兒得石槽里,笑道:“大表哥如今已經(jīng)娶親生子,在翰林院任編纂一職,娶的是對街何家的小女兒。”
劉軍醫(yī)捋了把胡須,一臉欣慰道:“好哇,你大舅舅在天之靈若得知這一切,定是喜不自勝。
畢竟他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輕云�!�
他伸手拍了拍閃電的腦袋,意味深長道:“這可是你舅舅的老伙計。”
“劉老,閃電不是徐伯父的坐騎嗎
第241章
快一點,再快一點
聽到宋言汐的話,劉軍醫(yī)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悅,皺眉問:“徐將軍是這么同你說的?”
他輕哼一聲,解釋道:“這閃電啊,是由輕云接生的,還是個小馬駒的時候就天天跟在輕云的屁股后面跑。
輕云的父親當(dāng)時在你外祖父手下作副將,見此情景便言笑說,將來要閃電作為輕云的陪嫁馱著她出嫁。
說起來,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閃電那時候還不到老夫的肩膀高�!�
這些往事,宋言汐從未聽言家任何一個人提過。
她蹙眉問:“即是大舅母的陪嫁馬,又怎么會到了徐伯父的手中?”
劉軍醫(yī)眼底閃過一絲惋惜,搖搖頭道:“此事說來話長。”
見他并不想多說,宋言汐剛要岔開話題,就聽他言語犀利道:“三人行必有一人多余,無非就是他愛她而她愛他這么點破事,沒什么好掰扯的。”
見宋言汐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嫌棄道:“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老夫敢說,當(dāng)初整個軍營的適齡男兒就沒有不喜歡輕云的�!�
他挑了挑眉問:“咱也不往遠(yuǎn)了說,就說這兩年,肯定還有人沒死心,偷摸摸托關(guān)系問輕云愿不愿意改嫁吧?
老夫知你臉皮薄,你不用直接回答,只需點頭或是搖頭。”
宋言汐為難地點點頭。
若說別的,她這兩年困在將軍府后院中或許不曾聽說,可此事,是有人托了林庭風(fēng)外嫁的姑姑回將軍府探過她的口風(fēng)。
她猶記得小時候,外祖母在一次會客后躲在背人處同母親罵:“不看看自已家兒子是個什么東西,也敢肖想我家輕云,下次再敢過來說什么喝茶,只管拿大棒子打出去�!�
那時她年紀(jì)尚小,還不知何為肖想,更不知外頭對于大舅母新婚守寡的諸多非議。
她只知道,闔府上下皆知他們夫妻琴瑟和諧,是這世間最為般配之人。
劉軍醫(yī)罵道:“都是些沒出息的,你大舅舅生前文韜武略樣樣都比不過他便算了,人死了反倒還厚顏無恥惦記別人媳婦。”
他頓了頓,補(bǔ)充道:“也包括你那個徐伯父�!�
大安還未定下國祚之時,他便在言老爺子麾下任軍醫(yī),這一代的將軍權(quán)臣幾乎都是他看著長大的。3931
他與其說是軍醫(yī),其實更像是大家的長輩。
若非劉軍醫(yī)堅持不搞特殊,要以職權(quán)相稱,便是徐嘯見了他也要稱呼一聲劉叔。
想到徐嘯二十多年未娶,宋言汐暗暗心驚。
難道徐伯父這么多年所等之人,其實是她大舅母?
此事,舅母又是否知道?
劉軍醫(yī)給了宋言汐一個你懂就好的眼神,自顧自道:“也不知道徐將軍是受了什么刺激,這次自北疆回來,夜夜睡不著不說,人還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炸�!�
宋言汐忍不住問:“徐伯父年輕時脾氣難道很好?”
劉軍醫(yī)點頭,斜眼看她,“輕云那丫頭是怎么跟你說他的?”
宋言汐壓低了聲音,將沈輕云對徐嘯的評價如實相告。
聞言,劉軍醫(yī)“噗嗤”一下笑出聲,拍著一旁的閃電道:“也難怪輕云那丫頭記仇,換做任何人,大婚之日被搶親,拒絕之后還被他順了一匹馬也不會開心�!�
“順?”
“你也可以理解為偷。”
劉軍醫(yī)咂咂嘴,感嘆道:“這一輩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沒出息,尤其是你那個公公更不是個東西�!�
他說著,突然止住話頭,訕訕道:“你瞧我這張嘴,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提這些做什么�!�
不等宋言汐開口,他又道:“那小子把你藏在床底下的野菜掏出來煮了吃了,現(xiàn)在趕回去,應(yīng)該不耽誤給他解毒�!�
他指了指旁邊的白馬道:“這匹溫順,你騎這匹回去,比走路要快一些�!�
宋言汐匆忙道了聲謝,準(zhǔn)備過去牽馬,就聽劉軍醫(yī)道:“你站旁邊等著,老夫幫你牽�!�
他說著,快步往拴著白馬的馬棚走去。
腳步格外輕快,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開心。
察覺到有人靠近,白馬抬了抬蹄子,不爽地甩了甩尾巴。
劉軍醫(yī)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馬頭,湊在它耳邊小聲道:“別怪老夫沒提醒你,待會兒好好表現(xiàn),這可是你家主子惦記了多年的姑娘。
要是不小心把她給摔了,王爺回來第一時間就把你宰了煲湯喝�!�
馬兒低鳴一聲,怎么聽怎么不情愿。
“它……”看著劉軍醫(yī)費力地將白馬牽出來,宋言汐有些遲疑。
這馬如此不樂意,應(yīng)該不會半路把她摔下來吧?
劉軍醫(yī)一眼看穿她的顧慮,將手中的韁繩遞給她道:“放心,雪龍沒這個膽子?”
雪龍?zhí)吡颂咛阕�,似是在表達(dá)不滿。
可當(dāng)宋言汐試探伸手摸它時,它卻老老實實任由她摸,甚至還親昵地蹭了蹭。
劉軍醫(yī)罵道:“你這畜生,倒是比一些人還要識相�!�
惦記著奚臨的毒,宋言汐顧不上細(xì)思劉軍醫(yī)的話中有話,趕緊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劉軍醫(yī)拍了拍雪龍的屁股,會心一笑道:“好孩子,快去吧�!�
宋言汐明顯感覺到,身下的馬兒身軀僵了僵,然后才慢悠悠帶著她往外走。
一步一步,走的那叫一個又慢又穩(wěn)。
就連過門檻時,宋言汐都沒有感覺到明顯的顛簸。
她甚至有一瞬恍惚,覺得自已騎了個假馬。
就連之前外祖父送她的小馬駒,跑起來都要比這快不少。
急著往回趕,宋言汐不輕不重地用鞭子抽了一下馬屁股,催促道:“雪龍,快一些,我趕著回去救人�!�
她藏在床下的另一種野菜毒性尚不明確,萬一解毒的晚了,奚臨少不得得睡上兩日。
現(xiàn)在正是人手緊缺之時,那么多百姓等著救命呢,決不能出現(xiàn)任何紕漏。
雪龍輕哼了一聲,腳步比之前稍快了點。
宋言汐驚訝它能聽懂她的話,繼續(xù)道:“雪龍,再快一些,跑起來�!�
下一瞬,雪龍幾步助跑,直接在街道上狂奔了起來。
宋言汐抓緊了手中韁繩,眼前的景物不斷倒退,冷風(fēng)自衣領(lǐng)猛灌進(jìn)來,除了刺骨之外更讓她覺得暢快。
原來書上所說的策馬狂奔,竟是這種感受。
難怪王爺曾說,京城之中人人不得自在。
唯有邊城的漫天荒地,才是他的歸屬。
想到如今城外戰(zhàn)事的焦灼,宋言汐費力迎著風(fēng)睜大雙眼,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
快一點,再快一點。
第242章
拿命試藥
宋言汐趕到時,奚臨正眼神迷離的坐在椅子上,面前是被打碎的瓷碗。
見地上只有瓷片沒有野菜,她沖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領(lǐng),質(zhì)問道:“你全都吃了?”
奚臨適時打了個飽嗝,眼已經(jīng)開始翻白。
眼看他身體發(fā)軟坐不住要朝前栽,宋言汐趕緊讓跟進(jìn)來的暗一扶住他,掰開他的嘴往里塞了一顆解毒丸,隨后為他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