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格�！�
“你！”小乞丐氣紅了眼。
可當(dāng)他余光瞥見躺在木床上，還在昏迷中的自家哥哥，只能咬了咬牙答應(yīng)下來。
宋言汐直接問：“你籍貫何地，家中幾口人，又為何兄弟二人流落至邊城。”
小乞丐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就要開口。
暗一冷聲提醒道：“撒謊之前，最好先想想后果�！�
小乞丐縮了縮脖子，老實(shí)道：“我們是河西鎮(zhèn)李家村人，家中四口……家中兩口人，是跟哥哥一起逃難才到邊城的�！�
似乎是想到傷心事，小乞丐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
他一邊哭一邊說：“我們就是想有個地方睡覺，沒想跟他們搶地盤，他們憑什么打我們？”
難怪那孩子除了體弱之外，還有內(nèi)傷，能撐到今日已是了不得。
宋言汐皺眉，問：“你們到城中幾日了？”
“五……六日了。”
小乞丐抹了把眼淚，怯生生道：“你不會要把我們都趕出去吧？”
宋言汐聽出不對，皺眉問：“除了你們兄弟二人，還有其他人與你們一路？”
聞言，小乞丐哭的更厲害了，“死了，他們都死了，村里的人就剩我跟我哥了�！�
他淚眼婆娑的看著宋言汐，問：“我哥是不是也要死了？”
宋言汐嘴唇動了動，就聽身后響起奚臨戲謔的聲音，“放心，他命硬著呢，死不了�！�
一聽死不了，小乞丐頓時松了一口氣，眼皮翻了翻直接以頭搶地。
暗一及時將人一把撈起，在手上掂了掂道：“還沒一袋子米重�！�
奚臨嘆了一口氣，自他手里接過人，道：“造孽，看這孩子的樣子至少半個月以上沒吃過飽飯睡過好覺。
我離家這么些年，也算是走過南闖過北了的，還沒見過哪個地方的日子能過成這樣。”
宋言汐輕聲道：“是時疫�！�
聞言，奚臨猛地頓住，滿眼的難以置信。
他低喃道：“怎么會這么巧�！�
“我之前看過此地的布防圖，河西鎮(zhèn)雖歸紅沙城管轄，卻距離邊城最近。
大軍腳程慢，錦王殿下要到的消息，想來早幾日便已經(jīng)傳遍大街小巷。
他們將錦王殿下奉若神明，定是想著邊城不會將他們拒之門外，這才一路逃到此地。
至于他同村的那些人，多半是死在了路了�！�
奚臨想到什么，臉色驀地變得難看，“你的意思是，此事或許并非巧合？”
宋言汐面色凝重道：“只是猜測而已，這一切都太巧了�！�
明明錦王殿下率軍開拔之前，梁國的人還三天兩頭的騷擾邊城附近的村落，大有一副要立即撕破臉開戰(zhàn)的架勢。
可當(dāng)他們抵達(dá)邊城才知，梁軍那邊已經(jīng)近十日不曾有過動作，只駐扎在三十里開外以示挑釁。
軍中的將土都說，他們這是被戰(zhàn)神的威名嚇破了膽，一聽錦王殿下在來的路上就不敢再造次了。
這種話，說出來笑笑鬧一鬧也就算了，絕不可當(dāng)真。
墨錦川只是傷了雙腿，而并非是死了，他們?nèi)粽嫘挠屑蓱�，就該老老�?shí)實(shí)的井水不犯河水而不是屢次挑釁。
直覺告訴宋言汐，梁軍如此反常行事，勢必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第196章
我哥哥是不是要死了？
將軍府。
林庭風(fēng)昏昏沉沉醒來時，看人床邊的人影頓時被嚇了一跳。
他脫口道：“誰！”
莊詩涵冷冰冰道：“除了我，還會有誰來看你這個被架起來的將軍�！�
在府中擔(dān)心了她一整日，沒想到見面就是一句嘲諷，林庭風(fēng)頓時沉了一張臉。
莊詩涵摸出火折子點(diǎn)燃了蠟燭，昏暗的屋內(nèi)瞬間被暖黃的燭光照亮。
看他黑著臉，她頓時沒好氣問：“怎么，我怕你遇到危險留你在屋子里還有錯了？”
林庭風(fēng)冷冷道：“我并非這個意思。”
莊詩涵自然心中清楚。
只是她一想到，今日明明那么好的機(jī)會可以借他人的手除掉宋言汐卻沒有成功，就恨得咬牙。
下次想找到這種不臟手的法子，就不容易了。
見她臉色不對，林庭風(fēng)問：“你是不是又跟她起了爭執(zhí)？”
不等林庭風(fēng)開口說教，莊詩涵立即道：“你若再敢替她說一個字，我便殺了她！”
聞言，林庭風(fēng)的眼底多了一絲惱怒，攥緊拳頭問：“你要我說多少遍，才肯相信我跟她之間沒什么？”
莊詩涵冷著臉道：“我不關(guān)心這些�！�
如今最要緊的，是趕在宋言汐他們之前找到治療的方法。
屆時，她便是這滿城百姓，乃至大安全部百姓的再生父母。
如此大的功勞，別說是區(qū)區(qū)將軍夫人，就算是她想要下一任皇后的位置，亦是手到擒來。
“詩涵，外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今日將軍府的守備怎么比往日多了許多？”
聽到林庭風(fēng)的聲音，莊詩涵驟然沉了臉色，“你出府了？”
林庭風(fēng)解釋道：“原本是打算去門口接你，剛到院門口就碰到了徐將軍的副將，他語焉不詳?shù)囊矝]說出個所以然來�！�
莊詩涵嗯了一聲，敷衍道：“沒什么，徐將軍不是對外稱錦王殿下遇刺，面上功夫肯定要做一做的�！�
不等林庭風(fēng)問什么，她岔開話題道：“對了，最近兩天城中義診的病人比之前多了不少，我這兩天可能會很忙，晚上太晚的話未必回得來。”
“詩涵，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對上林庭風(fēng)質(zhì)疑的眼神，莊詩涵壓下心頭的火氣，扯出一抹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瞞著你？”
她說著，話鋒一轉(zhuǎn)問：“風(fēng)哥，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互不隱瞞的嗎？”
“自然�！绷滞ワL(fēng)眸色沉沉，意味深長道：“我林庭風(fēng)自問問心無愧，對你絕沒有任何隱瞞之處�！�
“我也是�！�
莊詩涵走上前，溫柔地抱住林庭風(fēng)，低喃道：“風(fēng)哥，你再等等，我們很快就會解決完這邊的事回去成婚了。”
想著兩人曾一起設(shè)想的盛況，林庭風(fēng)眸色溫和了不少，輕拍著她的后背道：“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這也是為了我們的未來�！�
聽著這格外耳熟的話，林庭風(fēng)一時間只覺得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他是個男人，如今卻需要自已的女人在外操持，簡直是丟了列祖列宗的臉。
莊詩涵沒注意到他的表情，隨口問道：“風(fēng)哥，今天有誰來過嗎？”
“徐將軍來過，說是他的養(yǎng)女很喜歡你從京中帶來的風(fēng)箏，便……”
莊詩涵驀地拔高了音調(diào)，“你給他了？！”
林庭風(fēng)蹙眉，“那是你心愛之物，我如何能贈與他人？”
想到那奇丑無比的風(fēng)箏，他表情怪異道：“那東西太丑了，我已經(jīng)收起來了，回京之前還是莫要再拿出來了。
你平日挑東西眼光一向好，怎的……”
林庭風(fēng)話還沒說完，就見莊詩涵大驚失色，轉(zhuǎn)身提著裙擺朝外跑去。
他趕緊下了床要去追，才穿上鞋子，就見莊詩涵又折了回來。
她沖著他笑了笑，“險些忘了，已經(jīng)用不到這東西了�！�
對上林庭風(fēng)狐疑的眼神，她道：“也不是什么要緊的東西，要是徐將軍再提，就送給他們算了，只當(dāng)做個人情�！�
“你不是喜歡？”
“哦，之前喜歡，現(xiàn)在不喜歡了�！�
莊詩涵的性子向來如此，便是再喜歡的東西，到手兩日便覺得不新鮮，也不會再碰。
對此，林庭風(fēng)早已習(xí)慣。
他從枕下取出一封信，道：“京中來信，催我們盡快動手。”
莊詩涵嗤笑一聲，挑眉問：“這才多久的功夫，如此性情能成事才怪�！�
她說著，接過信件便直接燒了，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注意到林庭風(fēng)的眼神，她敷衍道：“知道了，我下次不會擅作主張動手。
再說了，我那么做還不是為了你，錦王殿下的身邊的暗衛(wèi)可不好招惹�！�
“你覺得我會怕他？”林庭風(fēng)氣笑了。
莊詩涵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面上盈盈笑道：“不過是個奴才，你何必跟他一般計(jì)較？”
林庭風(fēng)聞言，臉色頓時更黑了。
她這話，莫不是在暗諷他連一個奴才都打不過？
*
小乞丐的哥哥喝了還魂湯便高熱不退，渾身燙的像個火爐子一樣根本不能碰，還不間斷伴隨著手腳抽搐的驚厥反應(yīng)。
宋言汐不斷用冰帕子給他擦拭身體，可溫度卻始終降不下來，帕子才放下上就變得滾燙。
若是再這么燒下去，即便能命大挺過今晚，也會因?yàn)槌掷m(xù)高熱燒成一個傻子。
奚臨氣得破口大罵：“莊詩涵這個喪良心的，這么弱的底子，她怎么敢用那么猛的藥，她也不怕遭報(bào)應(yīng)！”
她若是怕，就不會那么做了。
因?yàn)榱呋柽^去的小乞丐被這邊動靜吵醒，整個人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什么猛藥報(bào)應(yīng)之類的是什么意思。
奚臨一轉(zhuǎn)頭，正好對上他懵懂的雙眼，頓時嚇了一跳。
“你……”
“我哥哥是不是要死了？”小乞丐忽然問。
他似乎預(yù)料到了什么，不哭也不鬧，只是平靜地看著宋言汐不斷忙碌的背影。
她已經(jīng)很努力在救哥哥，他能感覺得到。
剛剛半夢半醒間，他們商量藥方時說的話，他其實(shí)都聽到了。
看著小乞丐稚嫩的容顏，奚臨于心不忍，嘆了一口氣道：“你哥哥他……”
宋言汐握著帕子的手微頓，沉聲道：“同他說實(shí)話吧，你總不能騙他一輩子�！�
第197章
犯病了
奚臨話到嘴邊，又遲疑了，一甩袖轉(zhuǎn)身離去，頭也不回道：“還是你同他說吧�！�
暗一嘴上說著“如此心軟還當(dāng)什么大夫”，自已卻腳下生風(fēng)，比他走得更快。
聽著腳步聲，宋言汐頭也不抬道：“記得在艾煙旁邊熏上半刻鐘再走，照顧好你家主子，明日不必再來了。”
“姑娘，我……”
“還不走？”
“是，姑娘多保重。”
暗一警告地看了眼小乞丐，提步離開。
他前腳剛走，小乞丐忽然撲過來，沖到宋言汐面前撲通一聲跪下，接連磕了幾個響頭。
他抓著宋言汐的裙擺，泣不成聲，“求你……”
“趁著他還有意識，跟他說說話吧�！�
聞言，小乞丐松開手，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嘴里似乎在低喃著什么。
看他無聲地掉著眼淚，宋言汐輕嘆一聲，起身出了帳篷。
奚臨就站在不遠(yuǎn)處的火堆旁，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這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見她過來，他張了張嘴似是有話要說，話到嘴邊也只剩一聲嘆息。
他問宋言汐：“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沒出息了，好歹也當(dāng)了這么多年大夫，卻仍看不得生離死別�！�
“我也看不得。”3908
奚臨一愣，企圖從宋言汐的臉上看出些許偽裝的痕跡，卻只看得到坦然。
想到她方才表現(xiàn)，他訕訕道：“那你裝得還挺好的，比我強(qiáng)�！�
宋言汐扯了扯唇角，卻沒空謝他的夸獎，坦言道：“這孩子染病的時間不短，很有可能是最早接觸疫病之人�！�
“那他豈不是……”一心想活。
奚臨逐漸沒了聲音，臉色愈發(fā)難看。
剩下的話他雖沒說出口，可同為醫(yī)者的宋言汐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非有頑強(qiáng)的求生意念支撐著，這孩子可能早兩天就咽氣了，根本等不到莊詩涵的藥，更別說撐到他們過來。
那孩子瞧著也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jì)……
宋言汐眸光微閃，沉聲道：“他是放心不下自已的弟弟�！�
“倒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只可惜……”
奚臨猛地止住話頭，目光看向不遠(yuǎn)處似是約定好從帳篷里鉆出來的一眾人，壓低聲音道：“要有麻煩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大喊道：“這人是個騙子，她根本治不了我們，就是要把我們?nèi)ζ饋碓氐人�。�?br />
“想用我們給那些達(dá)官貴人試藥，想都別想！”
“不想死的都跟我來，咱們?nèi)フ以姾ぶ�！�?br />
“走，去將軍府找詩涵郡主，她才能救我們！”
幾十人齊聲怒吼，聲音震天，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若是尋常，這么大的動靜，周圍的鄰居肯定會被吵醒。
奚臨低聲咒罵一句，“就不該讓他們吃太飽�！�
他挽了袖子便要上前，卻被宋言汐攔住。
奚臨驀地瞪圓了眼，“你瞧不起我？”
“這些人不對勁�！�
“自然不對，大晚上不老老實(shí)實(shí)的睡覺非要跑出來找死，可不就是不對？”
宋言汐聽得眉頭緊皺，忍不住問：“你到底還是不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