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183章
疫癥
墨錦川整整昏睡了三天，奚臨一天跑三趟，生怕自已少過來看一趟人突然就沒了。
看著神色淡然，全然沒有半點(diǎn)緊張模樣的宋言汐，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問：“就墨錦川這破身體，你就不怕他一睡長眠？”
宋言汐掀眸看奚臨，淡聲道：“我相信王爺�！�
同樣，她也相信自已的醫(yī)術(shù)。
她能將他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就定然不會讓他出事。
奚臨被她看似無所謂的態(tài)度氣笑，瞪了眼床上昏睡著的墨錦川，語調(diào)涼涼道：“你們還真是一路貨色，一樣不招人待見，難怪你惦記……”
他忽地頓住，確定自已眼前不是幻覺，扭頭看向宋言汐，努了努嘴道：“你家王爺醒了�！�
“啪！”宋言汐手中的書脫力摔在地上。
她顧不上去撿，驀地起身大步朝著床邊走去，一向清冷的小臉上此刻滿是焦急。
奚臨忍不住嘖嘖兩聲，感嘆道：“我還真當(dāng)你是個沒心的，倒也不枉他一片心�！�
話音剛落，他就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已身上，分明蘊(yùn)含著威脅。
他擺了擺手，一邊轉(zhuǎn)身往外走一邊嘟囔道：“這還沒怎么呢，連句話都說不得，往后要是娶回家還不得當(dāng)祖奶奶供著？”
奚臨邊說邊搖頭，伸手拉開門，就見徐嘯正抬手作敲門狀，表情從焦急變得疑惑再到無措。
不等他開始編，徐嘯率先開口：“王爺可醒了？”
“醒了，就是……”
一聽人醒了，徐嘯大步往里進(jìn)，超大聲道：“末將有要事稟報王爺�！�
奚臨反手將門關(guān)上，趕緊跟在人身后進(jìn)去，以防他等會兒看到什么不該看的來不及將人打暈。
里間，宋言汐正端著水碗，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墨錦川喝水。
情況緊急，徐嘯顧不得許多，沉著臉問：“郡主，王爺此刻能否挪動？”
“徐伯父這是何意？”
“城中突發(fā)疫癥，趁著事態(tài)還未擴(kuò)散，末將需立刻送王爺和郡主出城�！�
“疫癥？”墨錦川啞聲問。
昏睡了幾天，哪怕剛剛喝了水滋潤喉嚨，他現(xiàn)在開口仍覺得喉間好似刀割一般。
宋言汐搶先問道：“大安數(shù)十年不曾鬧過時疫，劉軍醫(yī)等人可否前去看過，他如何說的？”
話落，她忙補(bǔ)充道：“時疫最初的癥狀與風(fēng)寒發(fā)熱極為相似，即便是行醫(yī)多年的老大夫，若不細(xì)心也很難分辨，一時看錯了也是正常�！�
她并非因自大想質(zhì)疑什么，而是疫癥一事非同小可，關(guān)系著邊城上萬百姓的將土。
自古以來，時疫便是死神的象征。
面對這種蔓延性極強(qiáng)，且無解的病癥，向來是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便由當(dāng)?shù)毓俑芍乇怄i，待圍困之地的老老小小一個不剩都死絕了，再一把火全燒了。
雖然聽著很殘忍，卻也是最有用的方法。
他們沒得選。
因為一旦讓那些感染時疫的人跑出去，便是數(shù)不勝數(shù)的人為他們陪葬，死去的人或是牲畜的尸體亦會污染水源。
屆時，沿河的村落將無一幸免。
宋言汐只在書上和她師父口中，聽過此癥的厲害，無論如何也不敢想，這種得了便要人性命，甚至一個不當(dāng)有可能會橫尸遍野的惡疾會出現(xiàn)在一城之中。
徐嘯張了張嘴，卻只說：“郡主快些收拾東西，我趁著天黑送你和王爺出城�！�
聞言，宋言汐的心頓時一沉再沉。
若非得了確切消息，徐伯父絕不會如此著急要他們走。
可他們走了，邊城的百姓和一干將土又當(dāng)如何？
難道讓他們眼睜睜看著，任由他們在這里等死嗎。
她做不到。
宋言汐沒有絲毫猶豫，看向奚臨道：“勞煩奚臨大夫陪王爺一道出城，天一黑便走�！�
“那你呢？”奚臨有些魂不守舍的問。
宋言汐抿了抿唇，道：“你們先走，我晚半個時辰過去與你們會和，屆時我們一起回京�！�
半個時辰，足夠馬車出城了。
憂心墨錦川肩頭的傷，她趕忙轉(zhuǎn)身，觸及到那雙冰冷的黑眸時，到嘴邊的叮囑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扯出一抹笑，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墨錦川冰冷的嗓音響起。
“無妨，你慢慢編，本王有的是時間。”
屋內(nèi)氛圍一瞬變得尷尬。
徐嘯張了張嘴，就聽墨錦川冷聲問：“徐將軍是打算教本王如何當(dāng)逃兵？”
話音落地，周遭好似一瞬入冬，就連呼吸的空氣都仿佛帶著冰渣。
看著面前這個明明他子侄輩，卻給人壓迫感十足讓人不由自主想要俯首稱臣的錦王殿下，徐嘯一掀衣袍直接跪了下來。
他恭敬道：“末將不敢，只是此事……”
“休得多言�！蹦\川冷聲打斷他，看向宋言汐的眼底除了怒意之外，分明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失望。
難不成他在她心中，竟是如此貪生怕死之人？
要他舍下一城百姓獨(dú)善其身，倒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
與他憤怒的黑眸對上，宋言汐只覺得心頭一震，一瞬清醒過來。
似他這般一身傲骨，寧為大安百姓戰(zhàn)至最后一人的性子，如何能做的出不戰(zhàn)而退的事？
要是真那么做，便不是他墨錦川了。
她壓下心中懊惱，看來滿臉為難的徐嘯，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王爺若是那種僅為自已活命，便棄城而逃之人，當(dāng)年便不會死戰(zhàn)不退�！�
以他在軍中的影響力，甚至都不用他主動開口，底下的將土也會拼死護(hù)著他撤退。
只要他想，全身而退并非難事。
便是假意被俘，以他的身份地位，梁國軍中也只會對他禮遇有加絕不敢傷他半分。
他只是不愿意退。
對上墨錦川有些復(fù)雜的眼神，宋言汐恭恭敬敬朝他行了個禮，歉聲道：“方才是臣女短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望王爺莫要放在心上。”
墨錦川淡淡應(yīng)了聲，道：“扶本王起來�！�
奚臨上前兩步，伸出的手卻又猛地縮了回去，眼神有些閃躲。
對上墨錦川犀利的目光，他后退兩步，語調(diào)有些埋怨道：“我中毒差點(diǎn)死了你們是知道的，我真不是故意瞞著你們，只是不小心忘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完全聽不見。
三個人中，徐嘯最為震驚，他驀地瞪大了眼睛，問：“你的意思是，你其實(shí)事先知道？”
第184章
還不如嬌嬌好哄
奚臨點(diǎn)點(diǎn)頭，又慌忙搖頭。
他解釋道：“我是趕來邊城的路上，在西邊途徑一個村落時，聽路過的人最近半月村中的人有發(fā)熱，嘔吐，下痢等癥狀�！�
不等徐嘯問他，他主動道：“我本來打算拐去那個村子問診來著，結(jié)果那些個殺手也不知道從哪兒聞到味就來了，我只顧著逃命哪還分得清東南西北�！�
宋言汐急忙問：“可有出現(xiàn)死人的情況？”
其實(shí)宋言汐問出這話時，心中仍存著一絲希冀。
說不定，真是他們搞錯了呢？
徐嘯滿臉沉痛道：“城西乞丐聚集的地方，三天之內(nèi)接連因高熱不退，下痢嘔吐等病癥死了四人，巡防的人發(fā)覺不對方才報了上來�！�
“確是時疫無疑了�！比熘畠�(nèi)接連四條人命，宋言汐就是想說服自已也不能。
不出所料，三日之內(nèi)邊城必亂。
宋言汐扶著墨錦川坐起身，盡可能讓自已的臉色看起來不那么難看道：“時疫雖兇險，可只要是病癥總有能治的法子，咱們無需自亂陣腳�！�
奚臨臉色難看道：“疫癥無解了，若是神醫(yī)谷的谷主在，或許能有幾分辦法。”
話落，他抬手給了自已一巴掌，罵道：“聽聽你說的這是什么話，離了他神醫(yī)谷的人還不活了不成？”
他一邊捋著袖子，一邊問：“患病的人都在哪兒來著，趕緊帶我過去�！�
“莫沖動�！彼窝韵鲅灾浦�。
她想到什么，謹(jǐn)慎道：“我曾在師父的手札上見過疫癥發(fā)時的記載，此癥傳播速度極快，未被傳染之人與患病之人接觸必要用厚棉布覆面，且不可與病人直接接觸。
患病之人所穿的衣物，用過的碗筷一應(yīng)東西，皆要以沸水反復(fù)熬煮方才可以。
死去的尸體亦不可隨便掩埋，必須立即焚燒。”
徐嘯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郡主所說與詩涵郡主給的法子基本一樣，想來此法確實(shí)有用�！�
奚臨一怔，脫口道：“她這幾天不是忙著照顧男人，連門都沒出，如何知道疫癥一事？”
“說來也是巧了，今日正好是城中義診的日子，詩涵郡主發(fā)現(xiàn)了乞丐的病癥，便將人暫時……”
徐嘯頓了頓，想到莊詩涵說的那個詞忙道：“將人暫時隔離了起來。”
“她做得很好，若是讓人繼續(xù)待在一起，會大肆傳播病癥不說，整個城中也會變得人心惶惶�！�
宋言汐雖瞧不上莊詩涵，卻對她的安排十分認(rèn)同。
靜靜聽她說完，墨錦川淡聲問：“林庭風(fēng)何在？”
“幾日都不曾出過房門，說是在養(yǎng)傷�！�
徐嘯似是想到什么，又補(bǔ)充道：“自王爺遇刺后，他們二人都不曾外出，詩涵郡主今日也是第一次出府�！�
“是劉軍醫(yī)喊她一道，還是她主動要去？”
“末將這就差人過去問�！�
墨錦川下巴微點(diǎn)，吩咐道：“將本王遇刺的消息放出去，剩下的該怎么做，徐將軍當(dāng)知道�！�
徐嘯恭敬點(diǎn)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宋言汐，到底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
奚臨也跟著前后腳走了，因為貪吃一口果子誤了這么大的事，想不出辦法之前他實(shí)在是沒臉繼續(xù)待在這里。
屋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靜的讓人一時難免有些心慌。
宋言汐垂眸盯著地面，感受著一道灼熱目光落在自已身上，只覺得壓力倍增，一時更不知該如何開口。
錦王殿下可不似徐伯父那般好說話，能輕易被她兩句冠冕堂皇的話給打發(fā)了。
他這種冷淡性子，平日鮮少同人生氣，一生起氣來才是真的難哄。
如此煎熬，倒不如干脆罵她一頓，給她一個痛快。
“宋姑娘就沒什么想同本王說的？”墨錦川的嗓音依舊沙啞。
想著他剛剛只喝了兩口水，宋言汐顧不上回話，趕緊又倒了半碗溫水遞到他嘴邊。
見墨錦川不肯動，她只以為他還在生氣，溫聲哄道：“王爺便是氣我輕視您，也不該折騰自已的身體，聽話，趕緊再喝口水潤潤嗓子�！�
聽著她好似哄孩子的口吻，墨錦川唇角微動，“本王并非嬌嬌�！�
宋言汐抿了抿唇，脫口道：“確實(shí)，還不如嬌嬌好哄�！�
意識到自已竟然將心里話都說了出來，她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舌頭。
錦王殿下雖算不得長輩，卻也比她年長八歲，她怎么如此說他？
未免……未免太不把自已的當(dāng)外人。
墨錦川眸光微沉，扯了扯嘴角問：“你這是在哄本王？”
“自然不是，王爺聽錯了�！彼窝韵缚诜裾J(rèn)，只覺得手里的碗此刻燙的厲害。
她剛要收回手，手腕卻被墨錦川突然伸手握住。
“王爺！”
“本王傷在左肩，右肩無事�！�
這幾日都是宋言汐一人為他換的藥，自然知道他傷在何處。
感受著墨錦川握著自已手腕的手十分有力，宋言汐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聽他道：“本王方才蘇醒還沒什么力氣，有勞宋姑娘了�！�
他態(tài)度真誠，看不出半點(diǎn)故意的模樣。
且他又是為救自已才受的傷，便是故意，宋言汐也只會當(dāng)不知道。
救命之恩，照顧他本就是應(yīng)該的。
就著別扭的姿勢喂了墨錦川半碗水，宋言汐才忽然想到什么，問：“王爺餓不餓？”
“不……”
“咕嚕~”
墨錦川的表情一瞬變得窘迫。
有生之年，他從未有一刻覺得如此丟臉過。
宋言汐忍著笑，輕聲問：“王爺想吃什么，我去做。”
她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廚藝不精，最多只能為王爺做一碗陽春面墊墊肚子�！�
墨錦川唇角微掀，溫聲道：“那便麻煩宋姑娘了。”
宋言汐扶著他重新躺下，替他掖了也掖被角這才放心出門。
小廚房里，她生火時看到灶臺邊上放著的竹筐，這才想到忘了問墨錦川吃不吃雞蛋。
她折回去正打算問他，卻突然聽到屋內(nèi)響起暗一的聲音。
“主子身上的傷口裂了，為何不愿讓宋姑娘知道？”
傷口裂開了？
宋言汐心下一沉，抬手便要推門，只聽墨錦川的聲音染了幾分氣惱，“多嘴�！�
意識到他或許是怕被她看見，顏面有礙，宋言汐抬起的手又放下。
就在她轉(zhuǎn)身之際，忽然聽到暗一問：“主子的傷口，莫不是笑裂了？”
第185章
錦王殿下竟當(dāng)真對她有意
聽著暗一荒誕的說法，宋言汐無奈地?fù)u了搖頭，覺得自已等會兒煮面的時候有必要幫他多臥兩個蛋。
畢竟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挨打。
宋言汐正想著，屋內(nèi)卻沒有傳來墨錦川讓暗一下去領(lǐng)罰的聲音。
難不成是氣暈過去了？
擔(dān)憂的情緒剛涌上心頭，她忽然聽到墨錦川語調(diào)有些怪異道：“竟如此明顯�！�
暗一：“主子可需要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