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徐軍醫(yī)根本不理她,快步走過去將藥箱放下,與兩位同僚一起檢查程端的胳膊,為他把脈。
待最后一人皺著眉頭收回手時,莊詩涵不耐煩道:“你們查好了就趕緊走,再耽擱下去,程將軍的命都被你們給耽擱沒了�!�
“你胡說什么!”徐軍醫(yī)扭頭瞪了她一眼,氣得胡子都在抖。
莊詩涵蹙眉,似是想起什么又捂唇輕笑,一臉了然道:“以你們目前的水平,診不出他這是中了毒也正常�!�
“胡言亂語,不知所云。”
三位軍醫(yī)對視一眼,然后齊齊后退一步,恭敬地朝著宋言汐拱手一拜,“多謝永安郡主救命之恩!”
若大軍還未抵達(dá)邊城,便因中毒折了一名副將,必然會動搖軍心。
梁軍那邊得知消息,定會有所動作。
所以她今日之舉,何止是救一人這么簡單?
簡直是大義!
莊詩涵一臉難以置信,篤定道:“這絕不可能!”
她沖上前,快速將手中搭在程端的手腕上。
脈象稍弱卻并不亂,一下接著一下好似重錘狠狠敲在她的胸口,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不,這怎么可能……”莊詩涵低喃。
程端一把收回手,冷笑道:“永安郡主醫(yī)術(shù)高超,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自已學(xué)藝不精解不了毒就算了,別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個半吊子�!�
他把她剛剛諷刺宋言汐的話,盡數(shù)還給了她。
莊詩涵卻顧不得生氣,她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宋言汐,竟然鬼使神差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已經(jīng)找到了解藥?”
第155章
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種一出手勢必要人性命的劇毒,何來的解藥?”
宋言汐蹙眉,看向莊詩涵的眼底分明帶著探究,“除非,是研制毒藥之人,提前便準(zhǔn)備出了解藥。”
劉軍醫(yī)等人都聽迷糊了,不解道:“既然要?dú)⑷�,還研究解藥做什么?難不成生等著別人中了毒來找好以此作要挾?
可現(xiàn)在軍中這么多雙眼睛,那人就算是想憐惜程將軍,怕是也不能。”
這也正是宋言汐想要問的。
畢竟在這世上,除了她那個從小便癡迷研究各種劇毒的師叔外,鮮少有人在研制這么烈的毒藥時同時再不辭艱辛的研制出解藥。
此毒的毒性又甚是霸道,若是沒有鬼手十八針的針法將毒排出,即便是立即服下解藥也未必能救回性命。
這豈不是前后矛盾?
莊詩涵哂笑,眼神有些閃躲道:“我又不是下毒的,怎么可能知道下毒的人是怎么想的,不過是隨便猜測。”
她說著,話鋒一轉(zhuǎn),言語犀利道:“永安郡主既然有這么高明的解毒法子,為何之前不說?難不成,是怕我等在旁看著偷學(xué)了去?”
宋言汐扯了扯唇角,看來這是緩過來了,開始反咬了。
不等她解釋,劉軍醫(yī)黑著臉問:“詩涵郡主既然這么說,那老夫也想問一句,你平日里為軍中將土治病為什么不讓我等旁觀?”
“你懂什么,做手術(shù)需要無菌環(huán)境!”
“菌不菌什么的,老夫才疏學(xué)淺聽不懂,你只說你不讓其他人進(jìn)營帳這事有還是沒有?”
劉軍醫(yī)是三人之中年紀(jì)最大,也是資質(zhì)最老的,便是京中的一些老將軍見到他,也是客客氣氣的。
畢竟在戰(zhàn)場上同人真刀真槍拼命時,所謂的封賞和榮譽(yù),跟性命相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能不能活下來,一半看命硬不硬,另一半就要看隨軍的大夫手腕硬不硬。
所以即便他一直看不慣莊詩涵,平日也從不給她好臉色,林庭風(fēng)依舊對他禮遇有加,怕的就是傳出什么不好聽的。
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誰都沒有辦法保證,來日一定不會有落到他手上那天。
莊詩涵咬了咬牙,壓低聲音威脅道:“徐老,有什么話咱們私下說�!�
徐軍醫(yī)捋了把胡須,替她開口道:“想藏私是人的本性,這無可厚非。”
莊詩涵瞇了瞇眼,直覺告訴她,這個老東西嘴里絕對沒什么好話,指不定憋著什么屁。
她搶先道:“無論是什么法子,只要能治病救人的,就是好法子。”
說著還不忘反問宋言汐,“永安郡主覺得我說的可對?”
宋言汐神色淡淡,“自然�!�
那冷淡態(tài)度,擺明了不想同她多說。
道不同不相為謀。
更何況,以她們二人之間的恩怨,根本不存在什么握手言和,只有你死我活這一個選擇。
莊詩涵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在心中罵了一句裝什么裝,把準(zhǔn)備好要道歉的話給咽了回去。
好個宋言汐,既然給她臺階她不下,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軍中不需要兩個女神醫(yī),大安也一樣。
如果只有一個選擇,即便他們記恨她今日見死不救之舉,也總要為自已的小命著想。
屬于她的榮耀,照樣半分不會少!
想著這些,莊詩涵又恢復(fù)了以往的神氣,輕哼一聲道:“反正這里也用不著我們,風(fēng)哥,咱們走。”
林庭風(fēng)有些遲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她拉走了。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三位軍醫(yī)齊齊搖了搖頭,這才告退。
離開前,劉軍醫(yī)說:“程將軍的胳膊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只是這兩天最好不要騎馬,免得出汗導(dǎo)致傷口潰爛流膿�!�
程端原本還想嘴硬,說自已沒關(guān)系不能耽誤趕路,聽到最后幾個字果斷閉嘴。
想著大軍行軍不可耽擱,墨錦川吩咐道:“留一位軍醫(yī)和兩個將土原地照顧程將軍,其他人吃過早飯后整裝出發(fā)。”
程端大驚失色,“王爺不要末將了?”
墨錦川:“待程將軍歇息兩日,養(yǎng)好身體,再來邊城與大軍會合�!�
“絕對不行!”
“這是軍令�!�
“那王爺還是斬了末將吧�!�
看著一臉視死如歸的程端,墨錦川眼底多了慍色,“你敢違抗軍令?”
程端:“不敢�!�
“所以王爺還是斬了末將吧。”
把他一個人丟下,還不如砍了他來得痛快。
眼看墨錦川已然到了忍耐的邊緣,宋言汐忙開口道:“王爺息怒,程將軍的外傷其實并不算嚴(yán)重,雖然不能騎馬,可馬車還是能坐的�!�
程端眼前一亮,脫口道:“郡主高見!”
他話都先說在前面了,墨錦川再拒絕,反倒顯得格外冷血無情。
罷了,便讓他同林庭風(fēng)兩人一輛馬車,左右再有兩日的功夫便能抵達(dá)邊城。
程端好似明白了什么,搶先一步道:“王爺若是讓我跟那毒婦同乘,還不如直接砍了末將算了。”
墨錦川黑了臉,“那你隨糧車一道�!�
營帳內(nèi)安靜了幾秒。
程端看看宋言汐,又看看他,語調(diào)有些憋屈道:“王爺要砍了末將直接說就行了,不必如此。”
暗一提醒道:“主子,糧車被燒毀了大半,只搶救下來幾輛裝米面的車。”
裝米面的車,自然是坐不得人的。
聞言,墨錦川的臉更沉了,“軍中可還有其他馬車空閑?”
不等暗一回答,程端忙道:“王爺不必憂心,末將可以同暗統(tǒng)領(lǐng)一起坐在車轅上�!�
墨錦川眸色冷沉,“隨你�!�
*
“這怎么可能,她究竟是什么人?”莊詩涵翻找出被她塞在箱子最底下的解藥,臉色難看至極。
此毒若是沒有解藥,便是她,也絕不可能那么輕松就把毒給解了。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林庭風(fēng)脫下濕透的外衫,頭也不抬道:“許是湊巧也說不準(zhǔn)�!�
“湊巧?”莊詩涵冷笑,篤定道:“絕不是湊巧,她的醫(yī)術(shù)也并非是嘴上說的,只看了幾本醫(yī)書那么簡單。”
雖然她也不愿意相信,卻不得不承認(rèn),宋言汐是有幾分真本事在身的。
可她一個世家小姐,未出閣之前出侯府大門的次數(shù)說不定兩根手指都數(shù)得過來,她又是哪來的機(jī)緣與人學(xué)醫(yī)?
林庭風(fēng)動作一頓,蹙眉看向她,問:“詩涵可是看出了什么?”
第156章
1
莊詩涵將自已的分析和盤托出,就聽他果斷否定道:“絕不可能!
她自小體弱,除了在侯府養(yǎng)病之外便是在言家養(yǎng)病,幾年都不曾邁出過大門一步�!�
他猜測道:“許是久病成醫(yī)?”
莊詩涵斜了他一眼,諷刺道:“那她這些年身體還養(yǎng)的挺好,扇你那一巴掌腫了幾天都沒下去。
就她那精神體,身體分明好的不能再好。
知道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兒跑來的潑婦,連自已的丈夫都敢打。”
林庭風(fēng)臉色一沉,警告道:“我再說一遍,此事之后休要再提�!�
莊詩涵冷笑,“林庭風(fēng),你早晚會后悔的�!�
*
兩日后,大軍身披夕陽的余暉抵達(dá)邊城。
邊城的守將帶著手下眾人等在門口,個個神情激動。
在他們的身后,是兩側(cè)夾道相迎的百姓,無論男女老少個個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整整兩年半,他們翹首以盼的王爺,終于回來了!
“是王爺他們!”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看著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的大部隊,眾人激動的往外走了幾步。
卻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齊齊停下腳步。
一位年邁的老者道:“你們都注意著點(diǎn),王爺都兩年沒回來了,別讓他等會兒一下馬車以為自已進(jìn)了土匪窩�!�
他說著,瞪了眼擠在一眾姑娘中的自家孫女,提醒道:“別在那兒癡心妄想,錦王殿下那樣的人物,哪能看上你這種小丫頭?”
姑娘們一聽,頓時面露惆悵,唉聲嘆氣。
她們正難受著,突然聽到有人說:“我可聽說了,錦王殿下這次還帶了個女人來�!�
“什么?錦王殿下有王妃了?”
“可不是什么王妃,人家自已家里有丈夫的�!�
“你放屁!”剛剛說話的老者用拐杖重重捶地,怒道:“我邊城兒郎何在?宵小之徒,竟敢詆毀錦王殿下�!�
不用老人家吩咐什么,立即有幾個漢子沖上去,將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按住。
臉被狠狠摜在地上,男人一邊驚恐掙扎一邊解釋道:“你們沒有權(quán)利拿我!”
話落,一雙皮靴停在他面前,聲音冷然,“那我有沒有資格?”
那人費(fèi)力抬頭看了一眼,脫口道:“你不過是虎山大營區(qū)區(qū)一個副將,哪來的權(quán)利在邊城拿人?
邊城守將徐嘯徐將軍呢,我要見徐將軍!”
等他說完,邱宗平直接一腳踩在了他的腦袋上,微微彎腰冷冷道:“你話太多了�!�
意識到自已說漏了嘴,那人心一橫,便要咬舌自盡。
邱宗平直接朝著他下巴就是一腳,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響起后,他吩咐道:“把人帶下去看好了,別臟了錦王殿下的眼。”
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眾人整理了一下連一絲褶皺都沒有的衣領(lǐng),和腰間象征著武將身份的鞶革,方才冷著臉轉(zhuǎn)身重新面向眾人。
周身雖帶著生人勿進(jìn)的氣勢,可了解他的人不難看出,他壓抑在眼底的激動與忐忑。
兩年未見,不知殿下一切可好。
*
“邱家叔母不是說邱小將軍一直在虎山大營練兵?”宋言汐有些意外。
如果她沒記錯,快馬加鞭一日便能跑個來回,怎會兩年多都不曾見過一面。
墨錦川下巴微點(diǎn),似笑非笑道:“看來你與邱夫人很是投緣�!�
“叔母性子爽朗,又嫉惡如仇,王爺此前見過她,應(yīng)該知道如她這般真誠心善的人,很難讓人不喜歡�!�
對于邱夫人,宋言汐是心存感激的。
如果非要挑個毛病出來,也只能是她太過熱情,讓她相處起來總有一種很難還清這份人情的感覺。
實際上,也確實很難還清。
墨錦川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問:“你覺得邱大人夫婦生下的兒子,該是何等脾性�!�
宋言汐想了想,一本正經(jīng)道:“面冷心熱話不多�!�
“如此篤定?”墨錦川挑眉。
她心思縝密,凡事都是思量過后才會做出決斷,今日怎的這么草率。
宋言汐毫不遲疑地點(diǎn)點(diǎn)頭,在墨錦川探究的視線下幽幽道:“邱大人剛正不阿,叔母又敢愛敢恨最是心善熱情,他二人教養(yǎng)出的孩子必然會與他們有相似之處�!�
“那為何不是反著來?”墨錦川問。
畢竟邱夫人性子爽朗,若是隨了她,怎么也不會是個話少的。
宋言汐扯出一抹笑,“王爺何必明知故問呢?”
這兩天若不是她攔著,一路幾次找他攀談的程端怕是早就被扔下馬車了。
他喜靜,軍中上下無人不知。
可偏偏程將軍又是個急性子,加上不能騎馬精力無處發(fā)泄,幾乎是想到什么與戰(zhàn)事相關(guān)的都要拉著他聊兩句。
別說是錦王殿下,就連她也快受不了了。
正想著,宋言汐就見馬車的簾子被掀開,露出程端那張激動的臉,“王爺,邊城的老少這是都出城迎接咱們了!”
他感嘆道:“都說邊城出美人兒,這話一點(diǎn)不假!”
墨錦川淡淡道:“程將軍好眼力�!�
程端一拍大腿,“這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隔著二里地都能看著,不信王爺你看看就知道了�!�
宋言汐抬眸看去,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那些穿著鮮艷衣裙的姑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