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吃醋了？”莊詩涵看起來更高興了，也不顧周圍還有人在，直接扔了水壺雙手攀住林庭風(fēng)的脖子。

    她朝著他嬌媚一笑，壓低聲音道：“錦王殿下雖好，卻不是我的菜，比起那種面硬心冷不識好歹的臭男人，我還是更傾心風(fēng)哥�！�

    林庭風(fēng)被她一番真情表露的話，說得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全然沒注意到這話有不妥之處。

    不過即便是注意到，莊詩涵也有把握哄得他怒氣全消，繼續(xù)沉醉在她的石榴裙下。

    這些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她只需放柔弱一些，哄一哄，保管叫他不知道天南地北。

    想到墨錦川這一路以來對她的冷淡態(tài)度，莊詩涵不由得暗暗咬牙，借著依偎在林庭風(fēng)懷中的角度看向不遠(yuǎn)處坐在輪椅上面容清冷的男人，眼底閃著志在必的光芒。

    她莊詩涵看上的男人，就沒有得不到的！

    習(xí)武之人的感知力向來不弱，墨錦川注意到這邊灼熱的目光，不免掀眸看來。

    視線對上的瞬間，莊詩涵快速調(diào)整了一下側(cè)臉的角度，確定從他的角度看起來是最美的側(cè)臉，方才漏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笑。

    只是她臉上的笑意還未徹底展開，墨錦川已然移開了視線。

    那速度，說是避如蛇蝎都不過分。

    “可惡！”莊詩涵漲紅了一張臉，氣得狠狠錘了一下林庭風(fēng)的胸膛，疼得他悶哼一聲。

    聽到呼痛聲她趕忙抬頭，嬌艷的小臉上滿是擔(dān)憂，“對不起風(fēng)哥，我是不是不小心傷到你了？”

    她垂眸，語帶愧疚道：“都是我不好，不該在這么開心的時候想到不開心的事……”

    林庭風(fēng)揉著胸口的手一頓，皺眉問：“是不是那幾個軍醫(yī)又排擠你了？”

    莊詩涵趕忙搖頭，可那欲語還休的表情已然說明了一切。

    她當(dāng)初女扮男裝入軍營被戳破后，軍中隨行的幾個軍醫(yī)就一直嚷嚷著要將她趕出去，說什么于禮不合。

    要不是風(fēng)哥站出來力保，她也足夠爭氣，接連保住了幾個垂危將土的性命，早就被趕出去了。

    可是后來，這幾個老東西又說什么她的治療方法太過偏激。

    笑話！

    手腳重要還是命重要，這種三歲小孩都明白的道理，這些老家伙能不知道？

    他們就是不甘心被她一個年輕姑娘給比下去，故意跟她過不去！

    見不得自已心愛的女人受委屈，林庭風(fēng)陰沉著臉道：“我這就去找他們�！�

    莊詩涵趕忙拉住他，余光注意到有巡邏的土兵經(jīng)過，溫聲勸道：“風(fēng)哥你消消氣，他們畢竟都是長輩，又是我的前輩，偶爾指點我?guī)拙湟彩菫槲液��！?br />
    “為你好？”林庭風(fēng)眉頭緊皺，不悅道：“你這兩年為軍中做了多少實事，將土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連皇上都認(rèn)可你的功勞有意嘉獎，他們?nèi)粽鏋槟愫镁筒辉撨@么多事，有本事醫(yī)術(shù)上見真章�！�

    聞言，莊詩涵只是輕聲嘆息并不說話，儼然一副受了委屈卻顧全大局想要息事寧人的模樣。

    但凡三位軍醫(yī)有一個人在，都會拼上這把老骨頭跳起來吐她一臉口水，罵她撒起慌來眼都不眨一下。

    待腳步聲遠(yuǎn)去，莊詩涵趕忙轉(zhuǎn)頭看向河邊，果然看到暗一正與宋言汐說話。

    她眸光微閃，抓著林庭風(fēng)的衣袖低聲道：“風(fēng)哥，咱們賭一局如何？”

    *

    宋言汐直到坐上馬車，仍覺不妥。

    她身為軍醫(yī)，如今軍中暫時沒有戰(zhàn)事用不著她，離開一時片刻倒沒什么問題。

    可錦王殿下身為一軍統(tǒng)帥，乃是眾人的主心骨，怎可如此胡來？

    “怎么，你也覺得本王荒唐？”墨錦川先她開口。

    話都被別人說了，宋言汐還能說什么？

    她抿了抿唇，并不情愿道：“王爺多慮了。”

    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墨錦川心情不錯地勾了勾唇，意味深長道：“但愿是�！�

    他分明是故意為之！

    宋言汐只覺得胸口憋屈，正想同他理論兩句，就見墨錦川長指輕挑起窗簾，淡聲道：“紅沙城以其特殊顏色的土質(zhì)出名，盛產(chǎn)瓜果，雖比不得江南山水秀美，卻也頗有一番壯闊景象。

    這幾年慕名而來的外商眾多，據(jù)說城中的夜晚頗為熱鬧，值得一看�！�

    難得聽到他對什么事情有興趣，宋言汐不忍敗壞他的性質(zhì)，看了眼外頭天色估摸了一下時間道：“咱們不在城中逗留太久，應(yīng)當(dāng)不會耽誤明日行軍�！�

    墨錦川下巴微點，卻沒說話。

    反倒是外頭響起了昌九興奮的聲音。

    “暗統(tǒng)領(lǐng)，我真的可以握馬鞭嗎？”

    暗一“嗯”了一聲，語調(diào)聽著沒什么起伏。

    但是下一刻，車廂突然狠狠往前摜了那么一下，毫無防備的宋言汐直接因為慣性狠狠朝前摔去。

    幸好墨錦川及時伸手拉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讓她直接摔去馬車。

    外頭傳來暗一生氣的聲音，“誰教你這么用馬鞭的？”

    沒人回答，卻有小聲抽泣的聲音傳來。

    聽聲音，明顯是昌九被他這一嗓子給嚇哭了。

    宋言汐坐穩(wěn)后便要伸手去扯簾子，手腕卻被人一把捉住。

    墨錦川沖她搖搖頭，示意她不必管。

    宋言汐起初還有些不放心，擔(dān)心膽子小的昌九被暗一嚇出什么好歹來，一直側(cè)著耳朵聽外頭動靜。

    說話聲沒聽到，原地不動的馬車倒是緩緩行駛起來。

    墨錦川這才松開手，無甚誠意的道了聲：“得罪了�！�

    一顆心都在外面的宋言汐聽到這話，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已的手腕剛剛一直被人捏著。

    她笑著說了聲“無妨”，借著整理衣袖的動作看了眼，果然紅了。

    那雙手瞧著白皙修長，一看便是握筆的手，怎生的好似鋼筋鐵骨般。

    這還是并非故意，若是有意為之……

    墨錦川余光注意到宋言汐不動聲色往外挪的小動作，薄唇抿了抿移開視線。

    第134章

    做男人的理應(yīng)多心疼妻子一些

    馬車抵達(dá)紅沙城時，正是一晚上最熱鬧的時辰。

    饒是宋言汐有所準(zhǔn)備，仍被眼前燈火通明的景象震驚。

    難以想象，雜記之中幾乎是寸草不生的蠻荒之地，竟會發(fā)展成如此繁華模樣。

    若非親眼所見，光靠著書上所記載，根本想象不出這種盛況。

    見她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墨錦川唇角微掀，“本王可曾騙你？”

    宋言汐頭也不回，脫口道：“王爺乃是君子，自然不會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話落，她驀然回頭朝著他燦爛一笑，“王爺覺得我說的可對？”

    她笑容明艷，倒映著墨錦川的眸子更是燦若星子，一時間就連她身后的萬千燈火都失了顏色。

    墨錦川并非喜愛附庸風(fēng)雅的俗人，可見此情景，卻也忍不住想讓暗一立刻準(zhǔn)備筆墨，好將眼前的美景記錄下來。

    但他知道，他不能。

    以宋言汐的性子，若是察覺了他對她隱秘的心思，定然會被他嚇到，然后對他避而遠(yuǎn)之。

    他已經(jīng)等了那么多年，再等幾年也無妨，絕不能因為一時莽撞將人給嚇跑了。

    至于騙她一事……

    墨錦川眼底多了笑，在宋言汐的注視下義正言辭道：“若是連姑娘都忍心欺騙，當(dāng)真乃偽君子也�！�

    君子二字，他從未覺得與自已有何關(guān)系。

    宋言汐笑著點點頭，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去看兩邊的街市了。

    中心的兩條小街路窄，馬車無法通行，暗一只好請示馬車內(nèi)的二人。

    兩人同時開口，答案卻大不相同。

    宋言汐：“那便去別處逛逛�！�

    墨錦川：“找個地方將馬車停下。”

    話音落地，兩人皆是一愣。

    見對方似乎有話要說，又異口同聲道：“你先說！”

    氣氛有一瞬微妙。

    一個小腦袋從暗一掀起的簾子一角探進(jìn)來，一臉興奮道：“郡主姐姐，你不要跟王爺客氣了，就聽王爺?shù)陌�！�?br />
    “你這個臭小子！”暗一趕緊拎著他的衣領(lǐng)把人拉了出來。

    墨錦川似笑非笑道：“既然孩子想逛，你我便陪他下去走走吧�！�

    “可是……”宋言汐眼底有著遲疑。

    沒等她說出自已的顧慮，墨錦川垂眸，溫聲打斷了她。

    “本王行動不便，就不下去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逛完回來尋我就是�！�

    宋言汐柳眉微蹙，不悅道：“王爺這是什么話，咱們既是一起出來的，豈有我們閑逛將王爺一人丟下的道理？”

    她說著，不等墨錦川拒絕，掀開簾子沖著暗一說道：“勞煩搭把手，咱們扶王爺下來�！�

    怕傷及墨錦川的自尊，宋言汐又轉(zhuǎn)頭沖他低聲道：“人多眼雜，只能先委屈王爺了。”

    墨錦川淺淺勾唇：“無妨�！�

    聽著他全然不在意的語調(diào)，宋言汐心頭不由得涌起一陣酸澀，趕緊幫忙扶著墨錦川下來。

    昌九動作麻利地鉆進(jìn)馬車?yán)铮瑢⑤喴瓮频今R車前段，沖著暗一咧嘴一笑，“暗大哥，搭把手�！�

    暗一看了他一眼，嘴上說著“沒大沒小”，手上動作卻半點不含糊。

    這輪椅出自京中能工巧匠之手，用料很是講究，雖推著輕便卻并不輕，兩個大男人抬著都有些費力。

    就這小子那小身板，他要是不管，他抬到明天早上也抬不起一個輪子。

    宋言汐扶著墨錦川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的眉眼官司忍俊不禁，不免壓低聲音道：“看不出，暗統(tǒng)領(lǐng)竟是個面冷心熱的�！�

    墨錦川輕笑，“暗一只是長得兇了點，照顧孩子這塊，他很有經(jīng)驗�！�

    “是嗎？”宋言汐微挑眉，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強。

    動不動把孩子往腋下一夾，你管這叫會照顧孩子？

    如果此刻子旭也在，宋言汐相信他一定會當(dāng)場跳起來，說他爹是個任人唯親的人。

    兩人推著輪椅走了一段，宋言汐才發(fā)現(xiàn)身后沒人跟上。

    她轉(zhuǎn)頭看去，就見一團(tuán)小小的身影蹲在馬車旁，揀了根樹枝不知道在畫些什么。

    “昌九？”宋言汐試探喊了一聲，他卻沒動。

    暗一緊皺著眉頭，開口道：“勞煩姑娘照顧一下我家主子，我去把那小子拎過來。”

    他話一出口轉(zhuǎn)身就走，壓根沒給宋言汐拒絕的機會。

    好在她之前推過墨錦川，這會兒也算是輕車熟路，并不吃力。

    暗一不悅的聲音很快從身后傳來，“主子帶你出來，可不是讓你在這兒畫蚯蚓的�！�

    昌九弱弱道：“是中藥……”

    兩人的聲音很快被前頭的叫賣聲蓋過去，宋言汐推著墨錦川快步到了一個賣糕點的小攤前，從荷包里拿出幾個銅板，讓攤主幫忙裝一份栗子糕。

    付完錢她才像是恍然想到什么，轉(zhuǎn)身問：“王……王公子可有什么想吃的？”

    看著她一臉期待，墨錦川猶豫了一下道：“買份蟹黃糕吧�！�

    他不提宋言汐險些忘了這一樣，趕忙沖著攤主道：“要兩份蟹黃糕�！�

    待她轉(zhuǎn)頭想問暗一的口味時，才發(fā)現(xiàn)兩人壓根沒有跟上來。

    “他們……”

    墨錦川解釋道：“他們或有些私事要辦，晚些會在客棧與我們回合。”

    “咱們今夜不回去？”

    “明日一早再回，還有些事情要辦�！�

    想著能讓墨錦川親自跑一趟，必然是要事，宋言汐也沒再多問，又隨便挑了兩樣口味不同的糕點，待打包好一齊遞了過去。

    見他微怔，她忍不住笑著問：“公子總不至于讓我一手拎著東西一手推你吧？”

    兩人朝夕相處，說話早已不似從前那般拘謹(jǐn)，再加上宋言汐今日難得心情不錯，說起話來自然更隨意。

    墨錦川低笑著應(yīng)了一聲，乖乖伸手接過。

    旁邊小販看在眼中，忍不住感慨道：“公子與夫人的感情可真好，不像我跟我家那口子，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宋言汐白皙的小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緋紅，下意識想解釋。

    卻只聽身側(cè)墨錦川先開口道：“夫妻之間偶有磕碰是常事，多體諒一些便是�！�

    他說著，余光瞥了眼一旁紅著臉的宋言汐，輕笑道：“只是咱們做男人的本就不細(xì)致，理應(yīng)多心疼妻子一些，她愿意念叨兩句只管聽著�！�

    小販撓撓頭，“公子說的在理，咱們做男人的確實不能太小氣�！�

    他趕緊拿油紙包了一小份蜜餞，小跑過來遞給墨錦川，笑道：“瞧二位的模樣，必然是新婚燕爾出來游玩的吧？這是我的一番小心意，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第135章

    夫妻

    墨錦川伸手接過，語調(diào)親昵又自然，“夫人最是心善，怎會嫌棄�！�

    他順手從荷包里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小販道：“勞煩將剩下的糕點都包起來，送到仙客來。”

    小販立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忙道：“公子您就放心吧，我包管把此事辦得妥妥帖帖的�！�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道：“咱們紅沙城不像別的地界，太平著呢，夫人有什么鮮亮的衣服盡管穿�！�

    怕他們不信，他伸手一指不遠(yuǎn)處聚在胭脂攤前的姑娘們，“咱們這兒的姑娘，但凡出門打扮的是個頂個的漂亮，這兩年什么事都沒出過�！�

    宋言汐捕捉到話里的重點，問：“夜市難不成是這兩年才興起的？”

    “夫人算是問著了，咱們這城中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這兩年陸陸續(xù)續(xù)來的，原來的住戶幾年前戰(zhàn)亂的時候死的死逃的逃連一半都不剩，我們那一條街總共也就活下來三家。”

    提及傷心事，小販忍不住抹了把眼淚，“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我這條命就是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要不是錦王殿下哪有咱現(xiàn)在的好日子啊！”

    聽他提到錦王殿下，旁邊幾個攤位的攤販也都圍了過來，個個眼含熱淚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已的經(jīng)歷。

    他們之中，有在戰(zhàn)火中全村被屠的幸運兒，有全家慘死，自已還差點被梁軍玷污的苦命女子，還有妻兒慘遭屠戮自已也被開膛破肚，卻僥幸存活下來的鰥夫。

    這說的哪里是墨錦川，分明是一聲聲血淚。

    對于他們而言，那些遭遇無疑是滅頂之災(zāi)。

    即是比他人幸運，如今尚且存活于著世上，卻無一不是經(jīng)歷了抽筋刮骨之痛，猶如死過一回。

    聽著人群中傳來壓抑的哭聲，小販趕緊抹了把眼淚，揚起一抹笑道：“你們瞧我這張破嘴，凈說這些不開心的，咱現(xiàn)在日子過得這么好，天上那些親人看見了肯定也是欣慰的！”

    “是啊，咱們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兒說話，多虧了錦王殿下和他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