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果然,有個與莊詩涵相熟的將領(lǐng)看不下去,冷著臉道:“不過是醫(yī)術(shù)上的切磋而已,又不是什么別的,永安郡主要答應(yīng)就痛快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就趕緊認(rèn)輸,哪非得了這么多事?”
“就是啊,浪費大家扎營吃飯,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軍中多是些粗人,最是不拘小節(jié),聽著同伴揶揄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至于女兒家面子薄……
詩涵郡主平日就能同他們玩笑,一點架子也沒有,她永安郡主難道還更高貴不成?
宋言汐抬眸看向說話那人,問:“閣下哪只耳朵聽見我說不答應(yīng)了?”
“你!”那黑面將領(lǐng)頓時沉了臉,氣不過便要沖上前找她理論。
還未來得及動作,便被一左一右的幾個兄弟攔住。
“蔣副尉,千萬別沖動,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副尉可要看清楚,這是永安郡主不是詩涵郡主,可不敢以下犯上啊�!�
“您消消氣,永安郡主可是陛下親封的郡主,怎么可能連這點氣魄都沒有?肯定是不可能人數(shù)的。”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勸,被稱作蔣副尉的男人冷笑一聲,滿眼都是不屑,“老子才不管這個那個郡主,到了軍營里,就只有軍醫(yī)這么一個身份。
要是沒點真本事,或是吃不了苦,我勸您還是盡早打道回府吧!”
這話雖冒犯,底下卻沒有人勸,只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等著看宋言汐的反應(yīng)。
很明顯,這也是他們的心里話。
莊詩涵壓了壓上揚的嘴角,一副關(guān)切模樣道:“永安郡主,蔣大哥說話雖然難聽了一些,卻話糙理不糙,你這細(xì)皮嫩肉的一看就吃不了苦。
邊疆不比京中,到時可找不到丫鬟伺候你的衣食住行。”
這幾日以來,許多土兵早已經(jīng)在悄悄打賭,賭宋言汐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什么什么時候喊苦喊累,聽到這話頓時興奮了起來。
甚至有人大著膽子道:“打仗都是我們男人的事,永安郡主這雙手,是用來繡花的,還是趕緊回去好好當(dāng)自已的將軍夫人吧!”
不遠(yuǎn)處,暗一緊皺眉頭盯著這邊的一舉一動,壓低聲音問:“主子,可需要幫宋姑娘解圍?”
第117章
猜不透
墨錦川拉了拉腿上的毯子,神色淡淡,“不必。”
“可是……”暗一不敢忤逆他,卻放下不下。
他攥了攥拳,硬著頭皮道:“軍中多是些粗人,難保哪個嘴上沒有把門的,唐突了宋姑娘。”
宋姑娘本就是為了照顧主子,才不辭辛苦隨軍出征,整個王府都欠著她人情。
她一個女子尚義薄云天能做到如此地步,他更應(yīng)該竭盡所能,護(hù)著她一路周全。
今日就算忤逆主上要挨三十軍棍,他也絕不后悔。
就在暗一抬步要走時,墨錦川掀眸看向他,幽幽問:“你如何覺得,她一定會吃虧?”
暗一咬了咬牙,低聲道:“那位姓蔣的副尉,曾被詩涵郡主救過兩次,立誓要護(hù)她周全�!�
身為軍中的大夫,醫(yī)治土兵本就是她分內(nèi)之事,甚至在有需要時還需為附近城鎮(zhèn)的守軍或是百姓醫(yī)治。
以本就該做之事拉攏人心,她倒是好手段。
從墨錦川的臉上看不到半點擔(dān)心,暗一心中忍不住打鼓。
主子平日里明明對宋姑娘的事百般上心,就連宋姑娘為他治腿時用空了的藥瓶,都讓人專門尋合適的箱子裝了起來。
怎么如今關(guān)系到她的安危,他反倒不急了?
猜不透,當(dāng)真是猜不透。
見圍觀的將土各自散開,墨錦川沉聲道:“推本王過去。”
暗一恭敬應(yīng)聲,趕緊推著輪椅過去,速度快的輪子都快磨冒煙了。
大部隊已經(jīng)散開,只剩下數(shù)十個土兵在。
見墨錦川過來,他們趕緊朝著他行了一禮,跑得飛快。
莊詩涵原本還想多說幾句,刺激宋言汐答應(yīng)她今晚就比試,見此也只能作罷。
她離開時,故意與宋言汐擦肩而過,冷笑道:“錦王殿下倒是十分在意你�!�
宋言汐嫌惡別開眼,冷聲道:“你若夠膽,便大聲些讓大家都聽聽�!�
莊詩涵腳步一頓,脫口罵道:“你瘋了你?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聞言,宋言汐忽然笑了,目光幽幽地盯著她,“詩涵郡主口中的要臉,便是同有夫之婦堂而皇之的共住一個營帳?”
一想到長公主那日說,莫非大軍之中只有林庭風(fēng)一人是柳下惠的話,她就忍不住發(fā)笑。
兩人無媒茍合,便是說破天去也是她二人不要臉在先。
莊詩涵氣得俏臉微紅,壓低聲音道:“你自已還不是同錦王殿下勾勾搭搭,不清不楚,哪來的臉說別人?
像你這樣不守婦道的女人,按照你們的規(guī)矩,是要被拉去浸豬籠的!”
宋言汐好笑反問:“這么說,詩涵郡主不是我們這里的人?”
莊詩涵冷了臉,丟下一句“我同你沒什么好說的”,摔袖離開。
她步履匆匆,無論怎么看都是心虛所致。
可她若不是這里的人,又是打哪兒來,如何同原本的莊詩涵長得一模一樣,且能成功騙過愛女如命的靖國公夫婦?
車輪聲漸近,拉回了宋言汐的思緒。
四周已經(jīng)架起火堆,她一眼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墨錦川,大步走了過去。
越往北走天氣越冷,宋言汐幾乎是想也沒想,便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要給他披上。
墨錦川淺笑拒絕,“無妨,本王不冷?”
看著他單薄的衣著,宋言汐好看的眉頭輕蹙。
她今晨添了衣服,如今冷風(fēng)一吹尚且察覺到了涼意,他穿得這么薄竟然不冷?
明白她的心思,墨錦川無奈地笑笑,身體微微前傾將額頭遞了過去。
宋言汐極度自然地伸出手,碰觸到肌膚的一瞬間,只覺得熱度灼人。
就如同那夜……
她頓時像是被燙傷一般,果斷收回手。
正欲開口,身后突然響起一聲怒喝,“你們在做什么!”
宋言汐頭都不用回,就知道發(fā)癲的人是誰。
她已然同將軍府撕破臉,即便和離書還沒拿到,卻也懶得再跟林庭風(fēng)虛與委蛇。
說難聽點,她連罵他都嫌浪費口水,打他更嫌臟手。
見宋言汐竟不理自已,林庭風(fēng)更氣了,快走幾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腕。
即將得逞之際,墨錦川冷淡的嗓音響起,“林將軍這是何意?”
林庭風(fēng)咬了咬牙道:“末將同自家夫人說兩句話而已,應(yīng)該用不著向王爺請示吧?”
墨錦川點點頭,十分善解人意道:“林將軍所言在理�!�
“多謝王爺成全。”林庭風(fēng)說著,伸手便要去抓宋言汐的手。
下一瞬,原本站在輪椅后的暗一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此人竟有如此卓越的輕功!
林庭風(fēng)壓下心中震驚,眼含怒意質(zhì)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墨錦川淺淺勾唇,“本王突然覺得腿有些桶,還要煩請永安郡主為本王診治一番。”
他分明是故意!
林庭風(fēng)攥緊了拳頭,皮笑肉不笑道:“不過是兩句話的功夫,不會耽誤太多事,待我們夫妻說完話,末將的夫人自然會為王爺診治�!�
墨錦川蹙眉,想了想道:“也好�!�
聽他答應(yīng)的這么爽快,林庭風(fēng)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就聽墨錦川繼續(xù)道:“既如此,林將軍這便說吧,想來兩句話也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此話一出,不僅林庭風(fēng)想罵娘,就連宋言汐聽了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與他目光對上,墨錦川眼底的笑容更濃了。
宋言汐輕搖了搖頭,覺得外祖父他老人家從前有句話說得太對了。
跟著什么人學(xué)什么人,這才幾日啊,竟然就將二人的不要臉學(xué)去了精髓。
當(dāng)真是令人欽佩。
林庭風(fēng)氣得一張臉漲紅,咬著牙問:“錦王殿下何時有了聽人夫妻墻角的愛好?”
“夫妻?”墨錦川眼含詫異。
暗一適時開口道:“主子有所不知,陛下雖已寫了準(zhǔn)許永安郡主與林將軍和離的圣旨,卻奈何將軍情深不肯放手,這才將圣旨壓了下來�!�
“你在這里胡說什么!”
莊詩涵原本是想折返回來,提醒墨錦川幾句,讓他不要忘了自已的身份,同宋言汐一個有夫之婦糾纏,卻沒想到正好聽到這話。
她嘴上雖呵斥著暗一,那雙憤怒的眸子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林庭風(fēng),分明是信了。
第118章
攻心之計,當(dāng)真狠毒!
“詩涵……”對上莊詩涵滿是控訴的雙眸,林庭風(fēng)心慌了一瞬,臉色微白。
他試圖解釋,話到嘴邊卻猛然意識到不對。
墨錦川這是挖了個大坑,眼睜睜等著他往下跳呢!
無論他如何解釋,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求皇上不準(zhǔn)宋言汐同他和離一事,是他跪在御書房親口求下來的。
若是換作旁人,哄兩句也就算了,斷然不可能鬧到御前去求證。
可詩涵不是旁人……
她那個脾氣,皇上又對她一向?qū)捜�,哪怕是連夜寫封書信讓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京中也是有可能的。
詩涵若是知道他真實所圖,必然會與他一刀兩斷,再不往來。
錦王殿下這攻心之計,當(dāng)真狠毒!
林庭風(fēng)緊攥雙拳,強壓下心頭的火氣,朝著墨錦川拱了拱手,“末將還有要事,先行告退�!�
墨錦川眉梢微挑詫異道:“林將軍方才不是說有些體已話要同尊夫人說?”
似是怕人聽不見,尊夫人三個字,他刻意說的又慢又穩(wěn)且咬字清晰。
宋言汐唇角微微抽動,險些壓不住上揚的弧度。
她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錦王殿下富有磁性的聲音竟如此好聽。
好聽到,就連那三個令人厭惡的字眼,此都顯得格外順耳。
莊詩涵紅了眼圈,連連道了三個“好”。
她凄美一笑,朝著林庭風(fēng)福了福身道:“既然將軍府與令夫人有體已話要說,詩涵便不打擾了�!�
“詩涵,你……”
林庭風(fēng)伸手去拉她,試圖解釋,莊詩涵卻壓根不給他這個機會。
她快走幾步,停在墨錦川面前。
“王爺……”莊詩涵聲音哽咽,眼眶里有淚珠打轉(zhuǎn),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一副被人欺負(fù)慘了,卻強撐著不肯服軟認(rèn)輸?shù)男“谆印?br />
梨花帶雨,端的是我見猶憐。
墨錦川垂眸,聲音冷淡,“何事�!�
莊詩涵輕咬下唇,吸了吸鼻子道:“他們夫妻二人說話,我們又何必在這里礙人眼,王爺還是隨我離開吧�!�
她說著,視線順著墨錦川白凈的臉緩緩向下,目光落在他蓋著毯子的雙腿處,眼底寫滿了憐惜。
要是他的腿沒殘,無論是長相氣質(zhì)還是身份,在這大安都是頭一份。
只可惜她穿過來時,他已然成了廢人,要不然……
想到什么,莊詩涵眸光閃了閃,脫口道:“王爺可否讓我看看你的腿?”
暗一臉色驟沉,“放肆!”
莊詩涵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抬眸看向墨錦川,冷聲問:“王爺,當(dāng)主子還未發(fā)話,做奴才的便喧賓奪主,您不打算管管?”
“詩涵郡主想讓本王如何管?”墨錦川不答反問。
他嘴角雖帶著淺淺弧度,眼底卻冰冷一片,看得人不免后背生寒。
分明是動怒的前兆。
若換作宋言汐,見此情形,定然會識趣閉嘴,不再出言激怒墨錦川。
可莊詩涵的想法卻與她截然不同。
她自恃才高又性格驕傲,吃肉喜歡啃最難啃的骨頭,與人相交亦然。
越是難搞的人,她就越喜歡。
尤其是像墨錦川這種身份尊貴的天之驕子,一朝殘疾自云端跌落,心中不知藏了多少不能對外人言的不甘與憤恨。
她要是能把他的腿治好,讓他重新站起來,以后這個人的命就是她的,讓他往東絕不會往西!
如此優(yōu)質(zhì)的男人,若是能成為她的裙下臣……
莊詩涵眼底閃過一抹嬌羞,輕咬下唇,聲音軟綿綿道:“錦王殿下言重了,殿下的奴才如何懲處,自然是殿下說了算�!�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宋言汐看著黑著一張臉,拳頭都恨不得捏碎的林庭風(fēng),暗嘆自已的感覺果然沒錯。
這二人的感情,可遠(yuǎn)不像他們之前所說那般,至死不渝。
反倒是,各有各的算計。
本以為要有熱鬧看,宋言汐正猜測著林庭風(fēng)能忍多久,就聽墨錦川突然冷笑一聲。
那雙看向莊詩涵的眸子里,滿是譏諷。
“王爺,你……”莊詩涵俏臉微白,輕咬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墨錦川不耐打斷她,好笑反問:“本王竟不知,父皇何時給了詩涵郡主管教本王的權(quán)利?”
管教二字一出,莊詩涵臉上一瞬沒了血色。
林庭風(fēng)也跟著變了臉色。
墨錦川可是當(dāng)朝王爺,皇上親子,除了皇上皇后和在清禪寺養(yǎng)心的太皇太后外,還有誰膽敢管教他?
除非是嫌棄自已的九族命太長!
林庭風(fēng)雖心中有氣,卻也知顧全大局,立即站出來解釋道:“王爺息怒,詩涵絕沒有僭越之意,只是她身為大夫,想要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
還請王爺看在她初心不壞的份上,原諒她言行無狀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