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收拾完東西,宋言汐只睡了一個時辰,便被竹雨喊醒。
她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竹枝,越過她去洗臉,吩咐竹雨道:“去最近的鋪子買些炊餅肉干之類耐放的吃食,不要心疼錢,越多越好,再買上幾壇酒,趁著無人注意時放到錦王殿下的馬車?yán)铩!?br />
見竹雨愣住,她解釋道:“林庭風(fēng)此人陰險,莊詩涵又是睚眥必報的性子,此次出征他二人的身份皆在我之上,難保會用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刁難我出氣。”
“可錦王殿下才是主將……”竹雨話說一半,轉(zhuǎn)身就朝外跑。
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郡主府,她險些都忘了,自家姑娘如今名義上還是有夫之婦。
錦王殿下便是再怎么對她家姑娘有意,也只能私底下對她好,明面上兩人只能裝作不熟。
一想起這些,竹雨氣得咬了咬牙,在心中將林庭風(fēng)祖上十八代都拉出來罵了一通。
她剛出門,迎面碰上這些時日一直在暗中守護(hù)郡主府的影衛(wèi)之一。72l
“暗三,你怎么來了?”竹雨趕緊迎了上去,一臉緊張。
這姐妹倆平日除了一天一頓飯,壓根見不到人,難不成是錦王殿下出了何事?
“勞煩竹雨姑娘代我家主子轉(zhuǎn)告郡主,今日切不可與詩涵郡主同乘�!�
第108章
原來是您女婿
城門外,林庭風(fēng)一身銀白盔甲騎于高頭大馬之上,手握寶劍器宇軒昂,周身的氣勢逼得人險些睜不開眼。
少年英雄,便該是如此模樣。
莊詩涵自馬車上下來,見眾人都在踮著腳看自已挑中的男人,只覺得一股驕傲油然而生。
她剛想說什么,自另一輛馬車上下來的靖國公重重咳了一聲,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警告。
那眼神分明在說:“今日你若膽敢再給人難看,我便不認(rèn)你這個女兒�!�
想起昨夜靖國公逼著她跪在祠堂發(fā)的誓言,莊詩涵恨恨的哼了一聲。
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他親生女兒,警告她這一路不要欺負(fù)宋言汐不說,竟還要她在邊境之時多照顧她。
簡直是搞笑!
戰(zhàn)場是什么地方?
她一個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不好好待在屋子里繡花,非要不知死活的往戰(zhàn)場上湊,受點傷流點血什么的可太正常了。
虧得她之前還覺得宋言汐有骨氣,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值得高看一眼。
如今看來,她不過是個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虛偽之人,想要同她爭卻又裝模作樣,根本配不上她的同情。
靖國公看著等候在兩側(cè)的群臣百姓,不由得沉了臉,“詩涵,你去叫他下來�!�
“爹爹說誰?”莊詩涵故作不知。
靖國公咬了咬牙,硬邦邦道:“林大將軍�!�
莊詩涵一臉恍然大悟,笑道:“我還以為爹爹說誰呢,原來是您女婿呀�!�
靖國公一瞬冷了臉,“你住口!”
他是習(xí)武之人,這么多年一直有強身健體的習(xí)慣,哪怕是早已過知命之年說起話來仍中氣十足,在百姓一眾的竊竊私語聲中顯得格外突兀。
無數(shù)雙眼睛瞬間看過來。
眾臣看到抱病已久不曾上朝的靖國公竟然也來了,趕忙迎上前行禮。
“靖國公,真是許久未見了,近日身體可好?”
“一切都好,有勞諸位掛念。”面對同僚的問候,靖國公憋得漲紅了一張臉,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
怪只怪他教女無方,將她縱成如今這幅任性妄為的模樣,他實在是愧對人家姑娘。
隨著眾臣站好,靖國公還未來得及與同僚多說兩句,就聽到有人用極小的聲音說:“靖國公的一世英名,就毀在這個恨嫁女身了�!�
“你不要命了?這要是讓那個什么狗屁郡主聽到了,少說要你一雙腿。”
“一雙腿怕是不夠,非得把你的嘴也給縫死了!”
緊接著,一陣哄笑聲傳來。
靖國公聽不下去,轉(zhuǎn)身要去找那說話之人理論,被身旁的同僚趕忙攔住。
“靖國公可千萬別動怒,保重身體要緊,別聽這些個人在這兒胡說八道。”
“是啊,靖國公何必他們計較,都是些吃飽了沒事干的,平日里愛言論些別家的隱私取樂,這些話以訛傳訛當(dāng)不得真�!�
幾人嘴上勸著,表情卻是說不出的微妙。
這可是曾在戰(zhàn)場上一挑三十的英雄,堂堂靖國公的熱鬧,這一生恐怕也就只是能看這一次,他們?nèi)绾文芊胚^?
倒也不能說他們不顧同僚之誼,如今這滿京上下,誰人不知他嬌養(yǎng)出了個好閨女。
幽幽眾口,那是想堵都堵不住。
靖國公一張臉憋得通紅,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又聽到人說:“那個什么將軍可真夠厚臉皮的,你瞧他坐在馬上那洋洋得意的樣,知道的是出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已經(jīng)打了勝仗回來了�!�
“你們還真別說,一個負(fù)心薄幸不要臉,一個只要男人爹娘都不管,這倆人可真是一對!”
“一看你就是沒讀過幾年書的,那叫天生一對�!�
“二位仁兄所言當(dāng)真是妙哇!”
林庭風(fēng)離得遠(yuǎn),并不能聽清幾人的議論,只隱約聽到什么天生一對,般配的話。
一想到他們說的定是他和莊詩涵二人,林庭風(fēng)臉上笑意漸濃,就差把驕傲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蠢貨!”靖國公氣得捂住胸口,只覺得心口絞痛的厲害,眼前也一陣陣發(fā)黑。
就在他想著,自已這次心疾發(fā)作可能要當(dāng)眾出丑時,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國公爺可是身體不適?”
旁邊的人這才注意到靖國公臉色不對,趕緊扶住他。
靖國公勉強擺擺手,有氣無力道:“無礙。”
聽出他氣息不足,再觀他面色發(fā)青,宋言汐快步上前,道了聲“得罪了”,便將手搭在了靖國公的手腕上。
“你這女子,好端端說著話怎么還動起手來?”一旁的官員冷聲呵斥。
邱元正被動靜吸引過來,皺著眉問:“姑娘這是做什么?”
認(rèn)出他的聲音,宋言汐壓低聲音道:“靖國公這是突發(fā)心疾,勞煩邱大人幫我�!�
“郡……”邱元正看到宋言汐臉上蒙著面紗,頓時明白了什么,正色道:“諸位勿慌,這位姑娘乃在世神醫(yī),絕不會對靖國公不利的�!�
聽到是大夫,靖國公強撐著說了個“謝”字,人便靠在了一旁同僚的身上,已然是暈厥了過去。
宋言汐趕緊掏出事先準(zhǔn)備的養(yǎng)心丸,掰開靖國公的嘴,便要喂進(jìn)去。
“你在干什么!”莊詩涵尖銳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宋言汐沒理會她,徑直將藥丸喂了進(jìn)去。
結(jié)果下一刻,余光就瞥見一條腿朝著自已飛踢而來。
她沒有急著躲開,而是在莊詩涵的腳即將踢上的身體,身體狠狠朝著一旁摔去。
莊詩涵一腳踢了個空,自已還因為沒站穩(wěn)差點摔倒,窩了一肚子的火。
轉(zhuǎn)身看到邱元正等人忙著扶宋言汐,不由冷笑,“一個綠茶假摔而已,瞧你們急的。”
“詩涵郡主慎言!”邱元正當(dāng)即冷了臉。
眾人聽不懂綠茶為何意,可假摔是什么意思,他們還是明白的。
宋言汐今日穿的外衫袖子寬大,除了動手的莊詩涵和她以外,沒人知道這一腳究竟有沒有踢到實處。
在他人眼中,她這一腳就是踢到了人。
圍觀的百姓中有人看不下去,冷哼一聲道:“這個叫什么詩涵的,虧得還是個郡主,不分青紅皂白沖上來就動手,打了人還說人家假摔,要不要臉��!”
第109章
教女無方
“哪來的野狗亂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到底是說了謊!”莊詩涵說著,沖過去便要去拉宋言汐的衣袖。
恰好此時,宋言汐剛同邱元正解釋道:“方才是我一時受驚,所以才沒站穩(wěn)摔了,與詩涵郡主無關(guān)�!�
一眾大臣聽在耳中,卻全然變成了另一番意味。
要不是莊詩涵沖過來吼那么一嗓子,還作勢要打人,她好好的給靖國公喂藥,至于受驚嚇?
只是人家姑娘心胸寬廣,不愿意同她計較罷了。
有了這些想法鋪墊,如今沖上來就要撕扯宋言汐衣服的莊詩涵,看上去更是與瘋婆子無異。
邱元正一揮袖甩開她,一臉嫌惡道:“你可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從哪兒學(xué)的一言不合便扒人衣服�!�
人群中不知道誰吹了個口哨,賤笑道:“還能是從哪兒學(xué)的,當(dāng)然是親身經(jīng)歷唄!”
那日在將軍府的事,親歷的人皆三緘其口,更不可能將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講給自家丈夫聽。
包括邱元正在內(nèi),一干大臣皆是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明白。
一位離得近的婦人啐了一聲,鄙夷道:“都被當(dāng)眾驗身了還有臉出門,這種丟人的事,要是換個人估計早就一頭撞死了。”
她的聲音不大,嗓子卻又尖又戲,穿透力極強。
一時間,眾位大人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那叫一個精彩。
莊詩涵漲紅著一張臉,指著發(fā)聲的婦人問:“你親眼看到我被驗身了?”
婦人氣得跺了跺腳,顫聲道:“不要臉,簡直是不要臉!”
一個女兒家,哪怕真的是清白之身,聽人提到這兩個字也肯定羞得抬不起頭。
她竟然這么明目張膽的說了出來!
圍觀的百姓愈發(fā)興奮,目光死死地盯著莊詩涵,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林庭風(fēng)幾步上前,將她護(hù)在身后。
注意到有人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莊詩涵,他拔出佩劍直指那人,“再敢胡看,本將挖了你的眼睛!”
那人頓時嚇破了膽,軟軟的往地上一摔,竟是嚇得當(dāng)場尿了出來。
不知道是誰高喊了一句,“將軍殺人了!”
夾道歡送的百姓頓時四散奔逃,場面一度失控。
不遠(yuǎn)處陣列在外的將土看著這邊動靜,還以為是出了亂子,一個副將點了五百人趕緊前來幫忙。
負(fù)責(zé)維護(hù)今日秩序的幾位大臣,看著眼前亂糟糟的情形,氣得臉都綠了,恨不得沖上前將罪魁禍?zhǔn)灼馈?br />
邱元正冷笑,“林大將軍當(dāng)真是好威風(fēng)。”
林庭風(fēng)手中的劍還未收回,顯然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不過是嚇唬了鬧事之人一句,怎么就殺人了?
看著瞬間冷清下來的城門口,莊詩涵想到什么,目光犀利地看向宋言汐,“是你,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的!”
宋言汐眼神淡漠,“我聽不懂詩涵郡主在說什么�!�
“你裝什么裝!”莊詩涵恨得咬牙,質(zhì)問道:“我爹好端端的怎會暈倒,又恰好你在旁邊,恰好身上備著相應(yīng)的藥,你如何解釋!”
她才不信這些都是巧合。
眾臣也看向宋言汐,明顯覺得莊詩涵的話有幾分道理,世間哪有如此多的巧合。
邱元正聽不下去,冷聲反問:“依詩涵郡主的意思,本官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永安郡主對國公爺見死不救才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笑話!我才是醫(yī)者,哪里輪得到她一個看過幾天醫(yī)書的半吊子救人�!�
莊詩涵憤怒地看著宋言汐,咬牙道:“你最好祈禱我爹沒事,否則,你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夠賠的�!�
“住口!”靖國公悠悠轉(zhuǎn)醒,聽到這話險些沒再度氣暈過去。
他看向宋言汐,慚愧道:“是老夫教女無方……”
莊詩涵冷著臉打斷他,怒道:“爹,你不用跟她廢話,今日您好好的同我出門,怎么會好端端犯了心疾,定是她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故意設(shè)計,再挑出來醫(yī)治好讓您欠她救命之恩!”
聞言,靖國公頓時更氣了。
他喘著粗氣,問:“我平日里,便是這么教你同為父的救命恩人說話的?”
莊詩涵看向宋言汐,質(zhì)問道:“你究竟給我爹下了什么迷魂藥,竟讓他如此袒護(hù)你!”
“你給我住口!”要不是渾身無力起不了身,靖國公非要沖上前給她一巴掌,看看能不能把人給打醒。
對上莊詩涵那雙怨毒的眸子,宋言汐道:“國公爺并非是袒護(hù)我,而是在維護(hù)你。”
不等她開口,她問:“你以為國公爺一把年紀(jì),又有舊疾在身,為何非要前來堅持送你?”
莊詩涵臉上有些掛不住,憋出一句,“這是我們的家事,輪不著你一個外人插嘴�!�
這么說,她心中其實是知曉的。
明知道自已父親的用意,又明知道他老人家身體不好,卻仍默認(rèn)了他來相送。
宋言汐不知莊詩涵心中所想,可無論出于任何目的,此女必定是個自私自利之人。
她忽然有些同情靖國公。
教養(yǎng)出這樣一個女兒,固然有錯。
可如今莊詩涵為了一已私心,不顧國公府的顏面和他的死活,又何嘗不是一種報應(yīng)呢?
莊詩涵還想說話,余光瞥見眾臣紛紛下跪,也趕忙跟著跪了下來。
注意到坐在地上的靖國公掙扎著要起身跪下,宋言汐快步上前,扶了他一把。
“呵,真虛偽�!鼻f詩涵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不免冷笑。
靖國公聞言,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抓緊了宋言汐的胳膊道:“宋家丫頭,是老夫?qū)Σ蛔∧��!?br />
察覺到他呼吸紊亂,宋言汐壓低了聲音道:“國公爺若是真覺得愧對于我,便盡早養(yǎng)好身體,待我等規(guī)程之日好生約束詩涵郡主。
我無意與她爭搶什么,她也大可不必將我當(dāng)作仇敵。”
靖國公眸光閃爍,鄭重的承諾了一個“好”字。
在一眾下跪的大臣之中,如今尚且站著的兩人,顯得格外顯眼。
宋言汐剛要扶著靖國公跪下,只聽馬車?yán)飩鱽硇碌弁䥽?yán)的聲音,“都起來吧。”
馬車簾子被掀開,眾臣看著車廂里的情形,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林庭風(fēng)與莊詩涵對視一眼,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
第110章
她宋言汐不過是個深閨怨婦
只見寬大的車廂內(nèi),一共坐著三人。
身著龍袍的宣德帝居中,右側(cè)坐著一身黑金蟒袍的墨錦川,左側(cè)則是一位穿著月白長袍的儒雅男子。
仔細(xì)看,不難發(fā)現(xiàn)男子與父子倆的眉眼有幾分相似。
能與天子同乘,他的身份并不難猜。
只是有一點,宋言汐想不明白。
前世的這個時間點,安王應(yīng)該還在南下嚴(yán)查貪腐的途中,一路查案抄家直至年末時方歸。
因他嚴(yán)查貪腐充盈國庫立下大功,宣德帝大手一揮,免了百姓來年一年的賦稅。
安王因此得了民心,又不知為何得兩位丞相朝堂之上力薦,于來年三月被冊封為太子,入主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