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雙膝還沒等接觸地面,就被秋嬤嬤給扶了起來。
華陽長公主看著她,似笑非笑道:“永安,你該謝的人可不是本宮�!�
聽懂她話里有話,宋言汐面色不改,朝著莊詩涵行了個平禮以示感謝。
“你!”莊詩涵眼淚掉的更厲害,捂著胸口一副梨花帶淚我見猶憐的模樣。
林庭風(fēng)心頭一緊,也顧不上長公主有沒有叫他平身,趕緊過去安慰。
“風(fēng)哥……”莊詩涵眼淚汪汪,直接靠在了他懷中,摟著他的腰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言卿等人紛紛移開眼,感嘆世風(fēng)日下。
別說這還沒成婚呢,便是成了婚的小夫妻,也不可能光天化日的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
宋言汐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華陽長公主,見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情不錯的模樣,心下頓時有了計量。
隨著長公主離開,一眾夫人也紛紛開口告辭。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眾人告辭的對象并非是宋言汐母女,而是林庭風(fēng)和莊詩涵。
莊詩涵就算再遲鈍,也明白眾人是在取笑她,在第三位夫人向她告辭時,跺了跺腳哭著跑了。
“一副小家子氣樣,,也不知道林大將軍,不對,也不知道那林庭風(fēng)如何就瞎了眼看上她了。”
邱夫人正往外走,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開口。
再看看身邊表現(xiàn)大方得體的宋言汐,她更生氣了,“像言汐丫頭這般好的姑娘,他不懂得珍惜,多的是人珍惜�!�
她說著,看向言卿話鋒一轉(zhuǎn),笑道:“妹妹,我這人就這個性子,有什么說什么,沒嚇到你吧?”
言卿輕笑著搖頭,“邱夫人說的這是哪里話,你性格爽朗,敢愛敢恨,讓人心生羨慕。”
邱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謙虛了兩句,便要往自已兒子的身上引。
不等她說完,徐夫人和徐二姑娘一左一右拉住她,趕緊扶著人走了。
注意到言卿擔(dān)憂的眼神,宋言汐攥緊了手中冊子,壓低聲音道:“母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回去再說。”
第97章
長公主為何相幫
將軍府門外,長公主府的馬車上。
秋嬤嬤打了簾子進(jìn)來,低聲道:“殿下,錦王殿下已經(jīng)回府了�!�
華陽長公主掀了掀眼皮,嘆了口氣,“這孩子,難得出來一趟,也不說出去透透氣。”
秋嬤嬤笑,“錦王殿下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同您一樣,素來不愛湊這些熱鬧�!�
“錦川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心思沉了些,本宮如今愈發(fā)看不懂他了,還不如孩童時好,一口一個姑姑的招人疼。”
似是想到什么,長公主不由得輕笑,“本宮現(xiàn)在都還記得,他掉第一顆牙時的慌張模樣�!�
秋嬤嬤遞了杯茶水給她,輕聲道:“人總是要長大的,殿下當(dāng)年不也是這么過來的�!�
“本宮同他,可不一樣�!�
長公主斂了笑,冷聲吩咐道:“讓人查清楚,永安郡主同錦王私底下有沒有什么來往�!�
“殿下是懷疑?”秋嬤嬤想到了莊詩涵今日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她試探道:“殿下,詩涵郡主當(dāng)時或許是情急說錯了話也說不準(zhǔn)�!�
華陽長公主喝了口茶,意味深長道:“阿秋,你知道的,事關(guān)錦川,本宮容不得一絲差錯�!�
“是,殿下�!�
*
“汐兒,你這是?”言卿原以為到了郡主府,結(jié)果掀開簾子看到了戶部大門。
聯(lián)想到女兒此前捐款之舉,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宋言汐并未解釋,將手中的三本冊子交到竹枝手中,嚴(yán)肅道:“務(wù)必親手交到白大人手中,告訴他,這是長公主殿下做主讓將軍府賠給我的�!�
竹枝雖然不解,但還是問道:“姑娘,需要告訴白大人這是詩涵郡主的嫁妝嗎?”
“自然要說�!�
母女倆異口同聲。
四目相對,宋言汐臉上總算多了笑容,挽住言卿的胳膊在她肩上蹭了蹭,“還是母親懂我�!�
感受女兒同自已的親昵,言卿一時間是既欣慰又心疼。
她推開宋言汐,冷著臉問:“上次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言汐本來也沒打算瞞她,將那日事情的始末和盤托出。
“好個黑心肝的何氏!”言卿氣紅了眼,身體因為憤怒微微顫抖。
與此同時,外頭傳來“砰!”的一聲悶響,似是誰家的馬車撞了上來。
言卿眉頭微蹙,剛要詢問發(fā)生了何事,就聽一旁的女兒呵斥道:“宋旭柏,你給我站��!”
“旭柏?”言卿趕緊掀開一側(cè)的簾子,果然看到本該坐在前面馬車中的兒子,這會兒就像個石雕一般站在她們的馬車后面。
看那緊攥的拳頭,氣勢洶洶的模樣,分明是要回將軍府去找那何氏算賬。
言卿輕撫胸口,一臉的心有余悸。
真要是讓他去了,還不知要鬧出多大的亂子來。
沒聽到馬車外的腳步聲,宋言汐冷著臉道:“回來。”
只聽兩聲跺腳的聲音,片刻后,宋旭柏掀開簾子鉆進(jìn)了馬車。
看他氣得眼眶都隱隱泛紅,宋言汐一時哭笑不得,問他:“你家阿姐可有吃虧?”
宋旭柏脫口道:“怎會沒有!”
可宋言汐真讓他仔細(xì)說,他又說不出來了。
這兩年補(bǔ)貼將軍府的銀錢,她盡數(shù)要了回來,且還多了兩萬兩。
雖然這筆錢捐了出去,卻也為她博得了好名聲,甚至讓她一躍成了皇上眼前的紅人。
至于今天的壽宴,就更跟吃虧沾不上邊了。
只是有一點,宋旭柏想不明白。
宋言汐問:“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么快就將這一半嫁妝捐出去,有可能會得罪華陽長公主?”
宋旭柏點頭,坦言道:“咱們言家與華陽長公主并無交集,聽外祖母說,她當(dāng)年還與家中一位遠(yuǎn)嫁的姨母曾有過齬齟,今日出手相幫或有所圖。
阿姐如此做,會不會讓長公主覺得是駁了她的顏面?”
不光是他,言卿對此也多有擔(dān)憂。
華陽長公主雖多年不理外頭的事,當(dāng)年卻也是跟著宣德帝打天下的人,無論心胸謀略都遠(yuǎn)超男子,如今雖早已不問正事,仍在朝堂之上有一定的影響力。
若非今日事發(fā)突然,說什么,她也不想讓女兒同這樣的人有牽扯。
宋言汐不答反問:“母親與旭柏覺得,長公主今日為何出手相幫?”
母子二人對視一眼,一時卻答不上來。
因為光憑宋言汐今日所展露的醫(yī)術(shù),根本不足以讓長公主生出拉攏之心。
至于別的……
宣德帝雖劃了渝州給她做封地,卻只享有食邑并沒有實權(quán),不過是有點錢外加名譽(yù)上好聽一些。
旁的人想要拉攏宋言汐,看重的是皇上對她的態(tài)度,以及百姓間的好名譽(yù),想著總有利用之時。
可這些,身為皇帝親妹的華陽長公主都有。
言卿越深想,越覺得自已猜不透。
宋旭柏想不明白,干脆直接問:“阿姐就別兜圈子了,直接告訴我們吧�!�
宋言汐點點頭,卻是問言卿,“我方才給母親看過冊子,母親可記得冊子上都有什么?”
“八十萬兩銀票,一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言卿的聲音越來越小。
宋旭柏大吃一驚,脫口道:“一半的嫁妝都有如此多的現(xiàn)銀,她這是掏空了整個國公府給她做陪嫁不成?”
想到什么,言卿試探問:“汐兒,值錢的東西是不是都在這三本冊子里?”
方才她只粗略看了一眼,都是些金銀玉器的,并沒有田地鋪子那些。
宋言汐但笑不語。
“可長公主如何知道,這三本冊子里的東西最值錢?”宋旭柏問。
言卿看了他一眼,道:“你還記不記得前些年舅舅同你玩猜大小的游戲�!�
“自然記得�!闭f起這個,宋旭柏還有些難為情。
當(dāng)時他年紀(jì)小,一心只想著猜出大小贏了舅舅,完全沒注意到往碗里放東西的人就是舅舅。
所以無論猜多少次,舅舅總是贏的那一個。
忽然,宋旭柏眼前靈光一閃,“秋嬤嬤!”
宋言汐給了他一個算你聰明的眼神,解釋道:“秋嬤嬤伺候長公主殿下多年,最是了解她的脾氣,相反的,長公主也最是了解她的習(xí)慣�!�
“可長公主為何這么大費周章幫阿姐?”宋旭柏問。
宋言汐抬手敲了敲他的腦袋,笑了,“傻弟弟,誰告訴你長公主是在幫我?”
第98章
決不允許其他人惦記
聞言,宋旭柏的臉色不免難看。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言卿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這臭小子,在你阿姐面前還敢遮遮掩掩,討打不成?”
宋旭柏趕緊捂住了腦袋,討?zhàn)埖溃骸澳赣H手下留情,兒知錯了�!�
看他這副耍寶模樣,言卿哪里下得去手,只說:“都是你外祖將你慣壞了,你阿姐像你這個年紀(jì)時,可比你如今穩(wěn)重多了�!�
宋旭柏想反駁,可余光捕捉到宋言汐的笑臉,忙改口道:“我如何能與阿姐比?”
言卿笑他“不知羞”,都快到娶妻生子的年紀(jì)了,在她們面前竟還跟個孩子一樣長不大。
聽到娶妻生子,宋旭柏好看的眉頭皺起,咕噥了一句。
“我才不娶妻呢,有母親和阿姐陪著就夠了�!�
聲音雖小,卻瞞不過母女二人的耳朵。
幾乎是同時,兩人一左一右擰住他兩邊耳朵,異口同聲道:“把剛剛的話重說一遍�!�
母女倆眉眼含笑,手上力道卻一點也不含糊。
宋旭柏疼得連連求饒,表示自已一定不會再胡說八道。
可不說歸不說,怎么做,還是他說了算。
看著眼前鮮活的娘親和弟弟,感受著手下溫?zé)岬挠|感,宋言汐難免鼻酸。
幸好,上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jī)會,一切都還來得及。
“阿姐?”耳朵被擰得發(fā)熱,宋旭柏忍不住喊了一聲。
宋言汐回神,趕緊松開了手指,順勢摸了摸他的腦袋,隨口夸贊道:“還是我家阿柏的耳朵好捏,別人的耳朵總是差一些�!�
宋旭柏嘴角的弧度剛揚起一半,瞬間垮了下來,像是只委屈的大狗狗一般看著她。
仿佛在問:“阿姐還捏過幾個人的耳朵?”
想到錦王府那個粉雕玉砌的小奶團(tuán)子,宋言汐心虛的笑笑,岔開話題道:“母親這兩日若是得空,代我去探望一下外祖父外祖母,讓他們莫要為了我的事情憂心,萬萬保重身體�!�
言卿點點頭,看向她的眼底滿含心疼。
她在心中掙扎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汐兒,你若是想做什么盡管放手去做,不用顧慮為娘跟你弟弟。
柏兒好歹也是永川侯府的世子,又有你外祖父在,除非你爹自已找死生了謀逆之心,否則這京中不會有人能動的了我們�!�
當(dāng)著一雙兒女的面,她不好將話說得太難聽。
就宋沐恩那只知道安逸享樂,連家族前途都不顧的廢物,你就算是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
宋言汐順著言卿的意思點頭答應(yīng),心頭卻是一陣苦澀。
渣爹確實沒那個膽量,可前世被扣上謀反罪名的,是外祖一家。
歷朝歷代,家中所犯之事只要出嫁女的夫家不曾參與其中,便不會牽連,可偏偏他宋沐恩膽小怕事,第一時間不想著便是將他們母子趕出街頭撇清干系。
這種人,不配為人夫君更不配做人父親。
宋言汐正想著,冰涼的手卻被一雙溫?zé)岬恼菩陌�,耳邊響起言卿心疼的聲音�?br />
“手怎得這般涼,那幾個丫頭出門的時候也不說為你帶件披風(fēng),當(dāng)真馬虎�!�
“母親可莫要錯怪她們,我在半路救了一早產(chǎn)的夫人,披風(fēng)便留給她和孩子擋風(fēng)了�!�
“竟有此事?”言卿擰眉,不由感嘆道:“都快臨產(chǎn)了,夫家的人還真是放心她在外走動,也是粗心之人�!�
他們自然放心,因為光是跟隨的親衛(wèi)丫鬟都是二三十人,還有兩個頗有資歷的太醫(yī)隨從。
宋言汐救的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盛寵一時的麗妃,右相嫡女。
宣德帝已過知命之年,麗妃入宮不到三年,生下一女被他視若掌上明珠,如今又再度寵愛,風(fēng)頭一時無兩。
此次出宮,皆因她這幾次接連夢見神仙托夢,說是她腹中龍?zhí)ツ松裣上路玻仨氃诔錾坝H自前往寺廟求高僧做法方能順利產(chǎn)下。
這種神鬼比說,宣德帝本不信,卻拗不過麗妃一哭二鬧三上吊只能允了,派了心腹的羽林衛(wèi)護(hù)送。
前世,在麗妃的馬驚導(dǎo)致她受驚嚇難產(chǎn)時,前往將軍府參加壽宴的莊詩涵正好經(jīng)過,靠著一手銀針為她正了胎位保全了母子二人。
宣德帝龍心大悅,賞賜如雪花一般灑向國公府,就連林庭風(fēng)也得了幾句嘉獎。
宋言汐之所以記得這件事,是因為林庭風(fēng)得了封賞后非但不高興,反而埋怨莊詩涵不該出這個風(fēng)頭,牽扯進(jìn)皇家奪位的爭斗中。
莊詩涵當(dāng)時說的那句話,她到現(xiàn)在仍記憶猶新。
“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奶娃娃,能對皇位有什么威脅,那個人也太心狠手辣了吧,這種心態(tài)還爭什么皇位?”
林庭風(fēng)當(dāng)時就發(fā)了很大的脾氣,說了句讓她當(dāng)心隔墻有耳,就走了。
皇家爭斗一事,宋言汐雖沒親眼見過,卻也看過不少野史,深知麗妃肚子里龍?zhí)τ谄渌麕孜贿m齡的王爺意味著什么。
她無意讓言家站隊,可一個寵妃和剛出生皇子的救命之恩,對她的誘惑太大。
雖說有風(fēng)險,卻是利大于弊。
左相這么多年一直屬于中立一派,臨了卻送了自已的愛女入宮,總不能真是如眾人所說忠心一片。
言家與其一心避著皇權(quán)爭斗,最終因樹大招風(fēng)而慘遭誣陷滅門,倒不如選一個年紀(jì)雖小,母家勢力不可撼動的皇子。
麗妃母子,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左相想要為女兒鋪路,自然不會放過言家這個錢罐子,也決不允許其他人惦記。
如今皇子尚小,短幾年內(nèi),都不會有用到言家的地方。
幾年的時間,足夠宋言汐挖出幕后之人,報仇雪恨。
*
長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