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穿著下人服飾的男人臉上有著兩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卻都避開了額頭那顆黑痣和辨識度十足的眼睛。
他臉上的血污剛洗掉,幾人便認出了他。
“夫人,他就是天哥!”
“就是他告訴我們,夫人想要教訓三姑娘,讓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那個人進來。”
“他只說是讓教訓三姑娘……”
看著因為害怕不住磕頭的幾人,宋言汐問:“府中今日賓客來往眾多,一個外男是如何避開府內(nèi)眾人,準確找到三姑娘所在的蘭軒院?”
“小的只負責看門,人是天哥帶進來的,其他的我們都不知道��!”
被稱作天哥的劉天癱在地上,死狗般一動不動。
不知他是暈了還是裝的,宋言汐直接道:“打盆鹽水來,叫醒他�!�
劉天身子一抖,趕緊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清他的臉,林庭萱身子一軟,瞬間癱坐在地。
無數(shù)的想法涌上心頭,她先發(fā)制人道:“好你個劉天,你們一家老小吃將軍府的喝將軍府的,你竟然做出這種吃里扒外的事情,你對得起將軍府嗎!”
如果是別人,聽到這話或許還會顧忌一番。
可劉天吃喝嫖賭就沒有一樣不沾的,除了自已的小命跟銀錢,其他都不重要。
想到今天差點就死了,他伸手指著林庭萱,毫不遲疑道:“是三姑娘,是她身邊的銀杏找到我,給了我銀票讓我把人帶進府!”
“你胡說!”林庭萱撲過來要打他,結(jié)果因為膝蓋的疼痛重重摔在地上。
她惡狠狠地瞪著宋言汐,咬牙道:“是你,是你害我!”
周氏于心不忍,走上前想要扶她,卻被她一把甩開,“你也不是個好東西,少在這里假惺惺!”
宋言汐快步過去,扶住險些摔倒的周氏,輕嘆一聲,“嫂子這是何苦呢�!�
周氏道:“她到底年紀還小,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說到底是我管束不周。”
長嫂如母,她管教小姑子無人敢說半個不字。
可林庭萱一聽這話就炸了,脫口道:“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管束我?要不是怕你離開將軍府沒有活路,我大哥早就休了你了�!�
“你住口!”被人一直攔在外頭的林庭風總算趕來,看著院內(nèi)的一幕只覺得氣血上行,猴頭一陣猩甜。
華陽長公主抬眸,意味深長道:“大將軍總算來了�!�
林庭風心中咯噔一下,忙解釋道:“長公主息怒,臣聽聞府中失竊便匆忙趕來,只是一路都被王府侍衛(wèi)阻攔,這才來晚了�!�
“如此說來,倒是錦王馭下不嚴了?”
“臣不敢!”林庭風趕緊跪下告罪。
長公主面帶慍色,冷笑道:“你將軍府的家事,本宮不欲過問,可你這妹妹實在是目無法紀。
買通府中人放外男入后院,今日將軍府后院可不單單只有你林家女眷,你倒是說說,她意欲何為?”
話音落地,院內(nèi)一干人等的臉色皆是一變。
尤其是那些夫人小姐,看林庭萱的眼神都冒著火,恨不得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有人更是直言道:“今日若不是林三姑娘自食惡果,那外男豈不是要沖撞了咱們!”
聞言,林庭萱臉上已然沒了任何血色。
這頂高帽子一旦扣下來,別說是她,就連將軍府也會被她給連累,大哥二哥日后在朝堂之上也會被針對。
林庭萱心中著急,忙辯解道:“這些都是他們一面之詞,當不得真,還望長公主明察!”
劉天一聽急了,慌忙從身上掏出一個香囊來,“小的有證據(jù),這就是銀杏給我的銀子,這種香囊整個將軍府只有三姑娘院中有!”
華陽長公主一個眼神,立即有人取了行囊送上前,供將軍府眾人辨認。
宋言汐一眼便認出,這香囊的料子是林庭萱年前找她討要的,因花色獨特,便是整個京中也不過只有那么幾匹。
這料子林庭萱極為喜歡,到手便做了兩身衣服,剩下的邊角料也沒舍得丟,做了幾個香囊給自已院中的人用。
此事,整個將軍府都是知道的。
林庭萱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忍著罵人的沖動,林庭風開口道:“還請長公主明察,此事定有蹊蹺,若真是庭萱院中丫鬟所為,又怎么可能用如此明顯能證明身份之物?”
面對他的質(zhì)問,劉天眼神躲閃著與他對視。
宋言汐接過香囊,道:“此物確實不是銀杏給他的,而是他自已偷的�!�
好不容易抓到破綻,林庭風迫不及待道:“即是偷的,如何能當作證物?”
劉天傻了眼,忙不住磕頭,坦白道:“這香囊確實是小的順手偷的,可那銀子真是銀杏姑娘給的。”
怕眾人不肯相信,他又道:“銀杏姑娘給銀子時,三姑娘就在院中,是她叮囑我務必要將人引到夫人院中�!�
第93章
再添一把火
“你在這里胡亂攀咬什么,當心我割了你的舌頭!”林庭風聽出話音不對,登時沉了臉色。
華陽長公主看向他,問:“大將軍這是當著本宮的面,威脅他?”
林庭風臉色一白,“臣不敢�!�
劉天抬頭偷偷看了眼長公主,又看看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林庭風,心中下定了主意。
“三姑娘絕非這種人,我又不曾得罪他,你休要在這里胡說。”
見時候差不多,宋言汐又添了一把火。
沒想到她這個苦主竟然這么說,劉天生怕自已說慢了就會被長公主下令拖出去,趕忙道:“一月前三姑娘在夫人的院中遭馬夫凌辱,她因此便記恨上……”
“你住口!”林庭風快速起身,沖過去便要一腳了結(jié)了他。
暗一動作更快攔住了他,冷冷問:“將軍這是打算滅口?”
方才在外頭被各種理由阻攔,林庭風已經(jīng)在暴怒的邊緣,這會兒見他如此,更覺得自已的臉面被人放在腳底下狠狠踩。
這對狗男女,如今竟然都不背人了嗎?
雙拳緊攥,林庭風直接問:“錦王殿下的手如今已經(jīng)直接伸到將軍府了嗎?”
暗一:“將軍慎言�!�
林庭風冷笑,“方才本將在外頭,你們便百般阻攔,如今本將要管教自已府中的人,你們莫不是也要插手?”
不等眾人多想,暗一冷冷道:“長公主殿下在此,我等自然不能放大將軍進來。
若是沖撞了殿下,我等便是一萬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你!”林庭風反駁不了這個理由,陰沉的目光落在劉天身上,冷冷道:“此時關(guān)系甚大,你最好想好了開口。”
被他身上展露出的殺意驚到,劉天面上多了驚恐。
就在他遲疑,要不要繼續(xù)時,他聽到宋言汐開口道:“你只管實話實說,不必害怕。
今日有長公主和錦王殿下在此,沒有人能動你一根毫毛�!�
盯著林庭風幾欲吃人的眼神,宋言汐問:“你身上的傷深可見骨,應該不是這乞丐打的吧。”
暗一走上前,伸手探了一下乞丐的脈搏。
“已經(jīng)死了�!�
劉天害怕的抖了一下,忙不迭磕頭,“小的方才所言句句屬實,我跟阿六拿著銀子剛要出城,就被三姑娘派來的人追殺,我們是拼死才逃回來的!”
林庭風還想說什么,收拾了包袱打算跑路的銀杏被人扔了進來。
她一看到院內(nèi)的情形便嚇破了膽,當即磕著頭,將林庭萱如何吩咐她的事情和盤托出。
“三姑娘記恨自已清白被毀一事,就想讓夫人同她一般,特意讓劉天找了兩個平日干粗活的人來,說是……說是要好好伺候夫人……”
銀杏話說完,人也嚇得暈了過去。
林庭萱尖叫著說她胡說,說她是被宋言汐買通了,故意當著眾人的面毀她的聲譽。
可她的話,華陽長公主一個字都不信。
她看向不遠處的房門,淡淡道:“把人帶出來吧。”
隨著她話音落地,兩個嬤嬤拎著兩個衣衫不整的壯漢出來。
兩人身上遍布著抓痕吻痕,足以見方才的場景有多刺激。
院內(nèi)眾人紛紛轉(zhuǎn)過身去,感嘆林庭萱玩的花意外,紛紛在心中罵她活該。
害人不成反而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該!
林庭萱看著兩人,只覺得眼前一黑,低喃道:“不,這不是真的�!�
剛剛慌亂之間她只覺得自已身上疼的厲害,壓根沒注意看,一心想的就是殺了宋言汐。
結(jié)果……
不,這些肯定都是幻覺!
林庭萱抬手,狠狠給了自已一巴掌。
臉頰劇烈的疼痛,提醒著她,這都是真的。
她轉(zhuǎn)頭看向林庭風,企圖向他解釋自已什么都不知道,結(jié)果卻看到了他眼底濃濃的厭惡。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這個蕩婦!”
與此同時,很多的聲音在林庭萱耳邊響起。
什么“下賤”“不甘寂寞”“娼婦”之類的字眼,不斷回響在她的耳邊。
她張口想解釋,卻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
猝不及防的,林庭萱慌亂的雙眸跟徐夫人嫌惡的視線對上。
她仿佛聽到她說:“像你這般放蕩的女子,莫說嫁給我二為妻,便是給他做個暖床丫鬟我都嫌臟!”
終于,林庭萱再也受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林庭風鐵青著臉,恨不得自已能回到昨日,趕在這些事情發(fā)生之前,親手掐死她。
也好過,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華陽長公主站起身,意味深長道:“接下來的事,就是你們將軍府自已的家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林庭風做個抉擇。
是不惜用整個將軍府的顏面,保全一個做出此等有辱門楣之事的妹妹,還是當斷則斷,給宋言汐乃至眾人一個交代。
林庭風根本沒得選。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道:“舍妹做出如此有傷風化之事,沖撞了長公主與諸位夫人,實在是無顏再留在京中,臣今日便讓人將她送出京城�!�
邱夫人道:“只是送出京城?大將軍來得晚,許是沒聽清楚,林三姑娘做的事可不單單是有傷風化。
她分明是要害人性命!”
聞言,眾人齊齊看向林庭風,等他一個態(tài)度。
如果只是同外男穢亂后宅一事,充其量不過是臉面上的事,將軍府只要愿意狠下心,舍了林庭萱便皆大歡喜。
可若是謀害當朝郡主,便不是一人之事了。
這罪名一旦扣上,整個將軍府都會被拖下水。
這一點,林庭風再清楚不過。
華陽長公主看向宋言汐,淡淡道:“永平,此事你是苦主,如何追究,本宮聽你的�!�
她一句話,問題立刻從林庭風的面前,被推到了宋言汐的面前。
無論追究與否,此事都會落人詬病。
宋言汐沒著急回答,看了眼隱忍的林庭風,又看了眼想要為自已開口的宋氏,徑直跪了下來。
“請長公主殿下,依法發(fā)落�!�
第94章
賠一半家產(chǎn)
謀害當朝郡主,按大安律當滿門抄斬。
似是沒想到宋言汐這般心狠,林庭風呆站在原地,半天沒反應不過來。
華陽長公主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問:“永安,你當真不念及半點夫妻情義,要本宮嚴懲將軍府滿門?”
宋言汐抬起頭來,不答反問:“大婚之日林將軍連天地都不曾拜完,便匆忙率大軍開拔,兩年來傳回的家書總共也不超過三封。
臣女斗膽問殿下一句,我與他有何夫妻情義?”
一番話說下來,院內(nèi)多位女眷紅了眼眶。
尤其是一想到宋言汐在京等候的兩年,林庭風一直有佳人在側(cè),紅袖添香,心中更是憋著一股氣。
長公主神色淡淡,“家國大義面前,何談兒女私情?”
看似維護林庭風的話,卻聽得他冷汗淋漓。
這哪里是為他說話,分明是在點他,身為一國將領(lǐng)卻公私不分。
林庭風趕忙跪下,恭敬道:“今日之事,全系臣一人之錯。
作為丈夫,臣忙于軍務對妻子疏于關(guān)心,作為兄長,臣又不曾管束好妹妹,讓她因一時誤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臣愧對陛下與長公主殿下的厚望,臣該死!”
他狠了狠心,從懷中掏出一塊兵符,雙手高高舉起,痛聲道:“臣連家宅都安穩(wěn)不了,又有何顏面統(tǒng)領(lǐng)三軍,還望殿下代陛下收回這枚兵符�!�
院內(nèi)一時靜悄悄的,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看著一臉痛定思痛的林庭風,宋言汐柳眉微蹙。
這人究竟想做什么?
以她對他的了解,讓林庭風辭去將軍之位,無疑是要了他的性命。
無論是當初設計娶她,或得言家的助力也好,還是如今打著所為真愛的幌子同莊詩涵在一起,他的目的從來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借著所有能借之力,一步步往上爬,直至位極人臣。
如果不是他能力有限,又不愿背上謀反的罵名,他甚至敢肖想那個位置。
這樣的一個人,會不做任何爭取便主動請辭?
絕無可能!
華陽長公主正了神色,冷冷問:“林大將軍可想好了?”
林庭風毫不遲疑,“望長公主殿下成全�!�
“好,本宮便成全你�!�
眾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林庭風。
可直到他手中象征身份的兵符被收走,落入長公主手中,他的臉色依舊沒有太大變化。
反倒是聽到叫他起來時,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好似心頭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一般。
華陽長公主把玩著手中的兵符,淡淡道:“本宮憐你維護妹妹的一片心,可以饒她不死。
可永安郡畢竟是永川侯府嫡女,又是皇上親封的郡主,你們將軍府如此折辱她,便是本宮不計較,也總該給人一個交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