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別說是萬兩銀，就是五萬兩十萬兩，也絕不能任由她鬧到詩涵面前去。
以宋言汐的性子，真要是去了，必然會敲鑼打鼓請人從將軍府一路喊到國公府，好叫整個京中的人都知道府上用了她的錢。
他丟不起這個人。
“一言為定�！彼窝韵浇巧蠐P，心情大好。
她轉(zhuǎn)身欲走，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轉(zhuǎn)過身提醒道：“忘了同將軍說，我只收現(xiàn)銀，不接受任何東西抵債。”
也就是說，林庭風(fēng)哪怕想用將軍府值錢的東西抵，也得先將東西拿出去變賣換成現(xiàn)銀。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無論是走明的還是暗的，亦或者是找人周轉(zhuǎn)，這個臉將軍府是丟定了。
沒想到宋言汐做的如此絕，半點情面不留，林庭風(fēng)眼底郁色更濃，冷笑道：“現(xiàn)銀便現(xiàn)銀�！�
“不能給！”一道身影快速從門里沖了出來。
動作矯健，速度快到她人都到面前了，林庭風(fēng)方才看清她的臉。
“母親，您怎么出來了？”
林老夫人顧不上同他說話，揚手便要去打宋言汐，嘴里不干不凈的罵道：“好你個宋氏，虧得平日里我以為你是個老實的，沒曾想你的心思竟這么惡毒，招惹了順天府的人來不說，竟還敢誆騙將軍府的錢財�！�
她越說越氣，怒道：“風(fēng)兒，你別攔著我，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人！”
“母親，慎言！”林庭風(fēng)的林庭風(fēng)的臉色愈發(fā)難看，恨不得伸出第三只手來，好捂住她的嘴。
也不知道林老夫人哪來的力氣，一個尚在病中的人，掙扎起來就連身為武將的林庭風(fēng)都要兩只手才能抱住。
宋言汐就站在距離她兩步的位置，看起來很近，卻又能保證她的手傷不到自已。
說她不是故意，怕是后院的大黃都不信。
早在老夫人沖出來之前，宋言汐就看到了門口漏出的一點衣角，這個顏色的蜀錦，整個京城也不過那么幾匹。
從前的她，對將軍府眾人可謂是盡心盡力。
只要林氏母女開心，凡是能用錢買來的東西，對她而言都不算什么。
可她唯獨忘了，錢能買來世間萬物，獨獨買不來真心。
有些人，生來便是惡人。
眼看著人就在面前，卻夠不著抓不到，林老夫人憋得一張臉通紅，怒道：“你攔著我做什么？你去打她��！”
自古以來女子以夫為天，丈夫打妻子可謂是天經(jīng)地義。
尤其像宋氏這種，不敬丈夫不孝婆母還膽敢算計夫家的女子，便是三天打九頓也是應(yīng)該的。
見林庭風(fēng)不為所動，林老夫人更氣了，咬牙道：“風(fēng)兒，這個賤人究竟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你先前明明恨不得……”
“母親！”林庭風(fēng)冷聲呵止。
林老夫人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已剛剛險些把她們之前要設(shè)計害死宋言汐的事情說出來，不免覺得一陣后怕。
依宋氏如今的行事作風(fēng)，若是真讓她知道了，還不得鬧個天翻地覆？
見老夫人冷靜下來，林庭風(fēng)這才敢松開她。
他們雖是母子，可這般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到底有傷風(fēng)化。
林老夫人不敢再動手，只能惡狠狠瞪著宋言汐，企圖用眼神譴責(zé)讓她感到羞愧，無地自容。
宋言汐看在眼中，卻只覺得好笑。
“你笑什么？”捕捉到她唇角上揚的弧度，林老夫人一雙三角眼里頓時冒出精光。
好不容易抓到宋言汐的把柄，她激動道：“好你個宋氏，屢次不敬婆母，今日我非要替永川候和侯府人好好教教你規(guī)矩不可�！�
她老臉一垮，“跪下！”
林庭風(fēng)正要阻止，就見方才還冷臉看熱鬧的宋言汐眼圈一紅，乖順的跪了下來。
一反常態(tài)的順從，就連愚鈍的林老夫人都意識到了不對。
這熟悉的感覺……
不好！
母子倆連眼神對視這一步驟都省了，著急忙慌得便要去拉宋言汐起來。
下一瞬，院門口響起邱元正憤怒的聲音，“林老夫人好大的架子！”
“不，我沒有……”老夫人慌忙解釋，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宋言汐，咬牙道：“都是宋氏，這一切全是她的算計！”
宋言汐什么都不用說，邱元正在內(nèi)的順天府幾位大人心中已然有了評判。
母子倆站著，郡主跪著，誰對誰錯還用得著問？
邱元正大步進來，態(tài)度恭敬地將宋言汐扶了起來，沉聲問：“郡主可是因為請我等前來查案，這才開罪了林大將軍和老夫人？”
“邱大人誤會了，此乃我家中私事與此案無關(guān)�！绷滞ワL(fēng)拉住慌得不行的林老夫人，開口解釋。
可邱元正壓根不理會他，只沉著臉等宋言汐回答。
若她說此事是家事，尚且好說，畢竟人家一家人關(guān)起門來如何，說到底并不歸他順天府管。
可要是扯上將軍府嫁妝失竊案，那他們母子二人此舉，便是在妨礙公務(wù)，性質(zhì)可就全然不同了。
林庭風(fēng)自然明白這些，緊張地盯著宋言汐，生怕她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
注意到他的反應(yīng)，邱元正的臉色更冷了，一字一句道：“有臣在，郡主無需害怕，只管實話實說�！�
宋言汐怯生生地看了眼林庭風(fēng)，輕咬下唇，似是受了驚嚇般快速搖頭，“是我出言頂撞了婆母，與諸位大人無關(guān)�！�
林庭風(fēng)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
她這一副受人脅迫的模樣，給誰看呢？
林老夫人氣得胸口快速起伏，聲音都哆嗦，“宋氏你裝什么裝，明明是……”
邱元正一個眼神過來，帶著凜冽的冷意，嚇得她后退了半步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林庭風(fēng)這才想起，邱元正入順天府前，曾是行伍出身。
他一旦認(rèn)定了的事情，除非苦主，也就是宋言汐自已解釋清楚，否則其他的人說的越多錯得越多。
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宋言汐的身上。
周氏走上前，借著扶住她的動作，輕聲道：“事成了。”
她的聲音極小，看在其中的人眼中，更像是身為妯娌順口勸了她一句。
宋言汐柳眉微蹙，似是在心中掙扎多次，這才開口道：“邱大人的好意小婦人心領(lǐng)了，此事確實與案情無關(guān)，是我因嫉妒詩涵郡主即將入府一事與婆母起了沖突�！�
第43章
免得拼死拼活打下來的軍功，都不夠換一塊免死金牌
“郡主，今日有我等在此，你若有什么難處盡可直言啊。”與邱元正同行的一位大人忍不住開口。
永安郡主這模樣，無論怎么看，都是遭人逼迫身不由已。
自古以來，善妒都是婦人七出之條里罪名較重的一條。
若是尋常女子，夫家僅憑著這一條，便可將其休出門去。
哪怕宋言汐貴為郡主，將軍府不敢如此行事，可善妒的名聲一出，她的后半輩子也算是毀了。
林家母子這是握著她怎樣的把柄，才能將人逼到這種地步？
宋言汐搖頭，聲音較之前堅定了幾分，“有勞幾位大人掛心，府上不曾有人給我委屈受。”
林老夫人松了一口氣，忙道：“我說什么來著，都是幾位大人多心了，我待兩位媳婦可都是掏心掏肺，當(dāng)親女兒般�！�
她不說話還好，一聽這話，邱元正在內(nèi)的幾位大人臉色更難看了。
這個林老夫人不僅目中無人，且蠢得離奇，真以為他們看不穿她那拙劣的演技？
那個大人還想說話，邱元正搶先開口道：“郡主既然這么說，想來是我等誤會了。”
“自然是誤會�！绷掷戏蛉瞬活櫫滞ワL(fēng)的眼神暗示，迫不及待補充。
甚至還裝模作樣，訓(xùn)斥道：“你身為風(fēng)兒的正妻，理應(yīng)有容人之度，今日的事情婆母便不同你計較了，切莫再犯�！�
宋言汐垂眸，乖順道：“婆母教訓(xùn)的是�！�
林老夫人只顧得意，完全沒注意到，邱元正幾人的臉色究竟有多難看。
宋言汐再如何，那也是皇上親封的，正兒八經(jīng)擁有食邑的郡主，在外便是代表的皇家。
別說你只是個空有誥命的婆母，便是林庭風(fēng)這個身為大將軍的夫君，也不敢當(dāng)著外人的面這般不給她留顏面。
這是明目張膽在打皇家的臉！
林庭風(fēng)想到這一點，臉色難看的想解釋，邱元正卻根本沒給他機會，冷著臉道：“將軍府失竊一事事關(guān)重大，煩請將軍將府內(nèi)下人齊聚一處，方便我等盤查�！�
“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明日本將再帶人前往順天府配合調(diào)查？”
“是本官的話說得不夠明白？”邱元正冷冷反問。
林老夫人皺眉，脫口道：“你這人辦案怎如此死心眼，竟是半點都不肯通融�！�
聞言，林庭風(fēng)心下驟沉。
他一把抓住老夫人的手腕，對上邱元正探究的目光，快速開口道：“家母有病在身，方才不過是一時糊涂說錯了話，邱大人切莫當(dāng)真�！�
“我才沒……”林老夫人脫口想說自已沒糊涂，話說一半猛然意識到不對。
順天府這幾個人，怎么看起來像是十分期待她往下說什么一樣？
等不到她繼續(xù)，幾人難免失望。
邱元正冷冷一笑，提醒道：“林大將軍若是得空，還是約束一下老夫人，免得到時拼死拼活打下來的軍功，都不夠換一塊免死金牌�！�
“你！”林老夫人氣得一張臉通紅，險些沒一口氣提不上來暈過去。
林庭風(fēng)的臉色同樣難看。
即便他知道老夫人有諸多不好，也煩她不顧場合胡亂說話，可她到底是他的生身母親。
邱元正這話，比當(dāng)眾扇他的臉更讓他難受。
可他偏偏無從反駁。
照著母親這個性子，若是不加以約束，他日必闖出塌天大禍。
所以即便心中有氣，林庭風(fēng)還是朝著邱元正拱了拱手，客氣道：“多謝邱兄提醒�！�
邱元正冷淡道：“林大將軍還是稱呼我邱大人吧，時候不早，還請將軍速速召集府內(nèi)一干人，配合我等調(diào)查。”
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看得林老夫人后知后覺的生出了懼意。
此人行事如此死板，若真讓他查到什么……
不，絕對不行！
林老夫人心一橫，瞪著宋言汐道：“宋氏，你的嫁妝是怎么丟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非要我這個做婆母的當(dāng)著外人的面捅出來，你才肯說實話不成�！�
“婆母這是何意？”宋言汐一臉的無辜。
老夫人氣結(jié)，脫口道：“你裝出這幅樣子給誰看？我可不是這些男人，不吃你狐媚子這套！”
話說完，她自已先愣住了，反應(yīng)過來恨不得狠狠給自已兩巴掌。
明明想著不能說不能說，這嘴巴怎么就不聽使喚呢？
林老夫人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宋言汐，怒道：“是你對不對？你究竟給我下了什么藥！”
她情緒激動，說著話就忍不住沖過去要動手。
林庭風(fēng)趕緊拉住她，怒道：“人都死哪兒去了，連個病人都看不住，還不趕緊送老夫人回屋！”
這話一出，幾位大人的臉色更微妙了。
這林老夫人能跑能跳，說起話來更是中氣十足，你管這叫病了？
天爺！
病了尚且如此，她平日身體好時，還不得把兩個兒媳磋磨死？
邱元正毫不掩飾眼底的厭惡，道：“老夫人若是覺得我等行事有失公允，大可去御史臺告狀，或是讓林大將軍明日上朝之時向陛下上書彈劾。”
“邱大人言重了，家母并非這個意思�！绷滞ワL(fēng)試圖解釋。
邱元正冷哼一聲，繼續(xù)道：“今日之事，本官也會一五一十寫成奏本，上達天聽。”
林庭風(fēng)臉色有些發(fā)白，勸道：“此事不過是將軍府的家事，何止于勞煩陛下？”
“將軍如此拖延時間，可是不愿配合我等查案？”
“自然不是�！�
“如此最好，也省的本官跑一趟宮中，請示陛下。”
邱元正說完，看也不看林庭風(fēng)一眼，同旁邊同行的官員道：“后宅多有不便，咱們先去前院說話。”
一位官員沖著周氏客氣道：“林夫人，煩請移步�！�
見只有她跟著走，而宋言汐站著一動不動，林庭風(fēng)聯(lián)想到方才她的反應(yīng)，沖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急問：“今日去順天府狀告嫁妝丟失之人，究竟是你還是大嫂？”
第44章
林庭風(fēng)被打
手腕傳來刺痛，宋言汐看向林庭風(fēng)的眼底泛著冷意，“將軍的手不想要了？”
先前被忽視的癢感再度襲來，林庭風(fēng)登時變了臉色，火速收回手。
他強忍怒意，壓低聲音問：“本將都已答應(yīng)將錢還你，你還要如何？”
“將軍這話的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宋言汐垂眸，目光落在袖口處，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沒了大半。
早知道當(dāng)初就該聽了師叔的勸，多隨他學(xué)幾種毒藥的制法，最好是那種毒不死人，卻能讓人經(jīng)受百般折磨生不如死的。
林庭風(fēng)抓了抓手背，沉聲道：“你如今還是將軍夫人，同將軍府乃是榮辱與共，事情鬧大了對你并無好處�！�
宋言汐掀眸看向他，沒說話。
她方才的話果然沒錯，他這張臉用作城墻防御，必定刀槍不入。
或許是她眼底的諷刺太過直白，林庭風(fēng)眼底多了羞惱，一甩袖袍道：“待你后悔之時，別怪本將不曾提醒你�！�
看著他氣沖沖離開的背影，宋言汐扯了扯唇角，沒什么誠意道：“那便多謝將軍了�！�
林庭風(fēng)身形一僵，隨即步子邁的更大了。
看那方向，分明是沖著林庭業(yè)夫妻的登云院去。
竹枝上前替宋言汐理了理衣袖的褶皺，面上多了擔(dān)憂，“姑娘真不打算過去看看嗎？”
大夫人那個性子，萬一等會兒被將軍兩三句話嚇到，她們豈不是白費功夫？
宋言汐搖頭，眼神堅定道：“我相信大嫂。”
“這個時辰，大爺怕是已經(jīng)回來了�！敝裰Σ惶嘈胖苁�。
也不能怪他小瞧人，實在是周氏平日里性子太軟弱，就像是個皮厚沒什么陷的包子，時間一長就連府上得臉的丫鬟婆子都想捏一把。
領(lǐng)著她往回走，宋言汐神色淡淡，“機會已經(jīng)給她了，能不能抓住，要看她自已。”
她可以幫她一次，卻幫不了她次次，若是周氏自已立不起來，也只能說明這些苦難是她應(yīng)得的。
除了你自已，沒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于水火。
*
靈犀閣，其余三根竹一看到宋言汐便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