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邊上的李洪忠也終于意識到不對，登時怒意十足地打斷：“誰教你這么寫檢討的？！還不給我閉嘴——”
“�。俊睍昂茝囊荒槦o辜地抬起?頭來，傻黑甜的看著他說：“可我還沒?念完呢主任。”，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給我回去重寫！”李洪忠黑著臉，絕情道：“下一個接著念！”
“……哦。”書景浩噘著嘴，頗為遺憾地把話筒遞到右邊：“好吧�！�
許越澤無聲地“咦”了一下，沒?眼看似的避開?了和他的眼神交流，拿出檢討時清了清嗓子，很?快調(diào)動好情緒，開?始自己的表演。
“大家好，我是高?三?（1）班的許越澤，在此為上周無故曠課違反校規(guī)的事，做出深刻檢討。
做為一名即將面臨高?考的普通學(xué)生，我應(yīng)該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學(xué)習(xí)上，而?不是投機(jī)取巧地利用特長，去爭取那微不足道的一點加分；我應(yīng)該努力鍛煉抗壓能力，而?不是在壓力最大的時刻，去尋求瀕臨崩潰前?的緩解；我應(yīng)該封閉內(nèi)心杜絕一切社交，而?不是和朋友一起?……”，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一篇稿子寫的猶如大型pua現(xiàn)場，仿佛已經(jīng)?被高?考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要是學(xué)校再怪罪下來，他分分鐘就能抑郁。
李洪忠是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開?始走這風(fēng)格了，他只知道，要是再不把人喊停，他自個兒得先抑郁：“閉嘴！趕緊給我閉嘴——”
“……哦�！痹S越澤識趣地收了聲，把話筒往右邊遞時，又小聲嘀咕了句：“哥只能幫你到這兒，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啊�！�
好半晌，溫汐才從迷茫中意識到，他們這樣?刻意的想要引起?關(guān)注，是為了什么……
江聲接過話筒，不經(jīng)?意地笑?了一下。
很?奇妙的，臺下雜亂的議論聲便隨著這淡淡的一點笑?，忽然停了。
所有人都帶著點屏息凝神的意思，準(zhǔn)備看他的騷操作?，一旁的李洪忠也很?有先見之明地掏出了速效救心丸。
然而?紅旗之下，他難得站直了些，亦少有的不再困倦難當(dāng)，沉著清晰的聲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認(rèn)真。
“大家好，我也是高?三?（1）班的，江聲。
今天站在這里，是為了上周帶頭違紀(jì)的事做檢討。然而?不止是上周，還有以往的許多?次，我都應(yīng)該為自己的行為誠懇檢討。
不管這些行為是出于什么原因，首先要承認(rèn)的是，我看待問題的態(tài)度并不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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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全場皆呈現(xiàn)出一種意想不到的寂??x?然狀態(tài)，連李洪忠都因為震驚而?有點呆滯。
……這又是鬧哪出？？
溫汐幽微的目光，混跡在茫茫人海之中，并不顯得特別。
她看著他，嘴角仍銜著淡笑?，卻收斂了一貫的散漫，迎著日光，先于她半步的身姿，描摹的是一份敢作?敢當(dāng)?shù)膭C然意氣。
“很?抱歉，在校三?年，總是以這樣?的方?式登上升旗臺，無形之中給增加了學(xué)校的管理難度，也給老師添了許多?麻煩。
好在，距離畢業(yè)只剩一個月了。
我能保證的是，這樣?的事今后不會再發(fā)生，而?這次因我而?起?的事情，我會坦誠地向?qū)W校說明情況，另外在檢討之外，該有的懲罰我也全都接受……”
在他一步之外，溫汐渙散的目光一點點聚焦，一點點地洞見他堅毅的側(cè)臉，坦蕩的心氣，和耀眼到讓人不覺趨之若鶩的光芒。
她知道，他一向不喜露鋒芒，此刻用這樣?出其不意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姆?式站在這里，是為以身作?則告訴她：有可為，有可不為。
更為以自己的光芒，為她抵御所有的質(zhì)疑。
——他在，她便不必承擔(dān)一切無謂的注目。
久居黑暗的人，從來都是畏光的。
自卑如她，一向是不敢和閃耀的事物沾邊的，可這一刻，她卻發(fā)現(xiàn)，不是所有撞破黑暗的光，都一定灼身刺目。
他溫暖和煦，散漫卻真誠，耀眼且包容。
像春天的午后，夏日的清晨，秋天的黃昏與冬日的晌午，永遠(yuǎn)是這樣?的、恰逢時宜。
她在一陣心悸中眨了眨眼。
恍惚之間，似乎有種不知名的東西在滋長，讓她心跳加速、瀕破閾值，叫她熱淚盈眶、酸澀難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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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旗結(jié)束許久，這種陌生的情緒都不曾停止擴(kuò)張。
溫汐懵然地處于無所適從的迷茫中，直到尖銳的預(yù)備鈴刺穿耳膜，才艱難地恢復(fù)了一點聽力。
邊上的議論聲這才隨之傳來：“……那他保送名額就這樣?沒?了啊？”
“不然呢？那可是整整兩?天的課啊，他說曠就曠了！還自個兒給老李通風(fēng)報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這要是不罰，也沒?法服眾啊�！�
“就是有點可惜，那可是保送名額��！多?難的事啊，說沒?就沒?了……”
溫汐回過神來，愕然問道：“……什、什么沒?了？”
“？”隔壁的同學(xué)愣了一下，像是驚訝于一向沉默的她會突然插話：“保送名額啊�！�
另一個也說：“你不是跟他一起?曠的課嗎？剛還一起?念檢討來著，怎么會不知道？”
溫汐蹭地一下站起?來，剛推開?椅子，數(shù)學(xué)老師就走了進(jìn)來，見狀當(dāng)即呵了一聲：“站住——”
“……”溫汐頓住。
“鈴聲響了沒?聽到？”他可沒?錯過剛才的升旗儀式，當(dāng)下就對這位成績一般的學(xué)生印象更差：“還是早上的教訓(xùn)沒?吃夠？還想再體驗一次？”
“……”溫汐說不出話來。
見她不動，數(shù)學(xué)老師皺眉：“還不給我坐下！”
“……”
溫汐不得已回到座位，可心底驟然攀升的愧疚與不安，還是讓她整節(jié)課都心不在焉，時不時就要往窗外看一眼。
偏偏時間又像是按秒過的，煎熬地她只覺得如坐針氈。
老師忍無可忍，終于摁斷粉筆，“咻——”地一下砸了出去，精準(zhǔn)刮擦過她的左臉。
溫汐在一陣鈍痛感?中回頭，正?對上一道犀利的目光：“就這么不想上我的課是吧？”
她愣了愣，一時也沒?敢抬手揉搓：“……沒?有�！�
“沒?有？沒?有你一整節(jié)課眼睛長在教室外？！”老師拔高?聲音，又敲了敲黑板：“來，既然這么想出去，我成全你。”
“上來把這道題解一下，解出來了，我現(xiàn)在就放你出去！”
溫汐木訥地盯著黑板：“……”
沒?等到回應(yīng)，老師又重重摔了下三?角尺：“還不上來！”
溫汐只好起?身。
直愣愣地拿起?粉筆時，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殘余的反應(yīng)力，只夠她粗略地過一眼題目，就跟著肌肉記憶開?始解答了。
步驟一點點展開?，老師的神情也從憤怒漸漸轉(zhuǎn)變?yōu)橐苫蟆?br />
沒?記錯的話，她的數(shù)學(xué)成績一直是在及格線邊緣徘徊，但現(xiàn)在黑板上寫的，可是一道壓軸大題啊！
能解出這道題的人，實力只夠勉強(qiáng)及格？
溫汐回過身時，他已經(jīng)?有點傻眼了：“你怎么……”
她卻滿腦子都是他剛剛的承諾，已然聽不進(jìn)更多?了，把粉筆放回講臺后，就沖他欠了欠身，而?后頭也不回地往教室外跑去。
拐進(jìn)樓梯口，迎面撞上一個人，她再次欠身，啞著聲音道歉：“對不起?�！�
而?后剛要繞開?，手腕就忽地被抓住，熟悉的聲音帶著一點喘意，從頭頂降臨：“去哪兒？”
“……”溫汐倏然抬頭，看清人的瞬間，眼眶忽一下就紅了。
江聲擰了下眉，像是看懂了什么，低眸又問：“找我？”
溫汐唇角弧度不受控制的向下撇，胸腔因為情緒波動而?劇烈震顫，好半晌，才從干涸的嗓子里，擠出一個隱忍而?憋屈的：“……嗯�！�
還有幾分鐘才下課，走廊里這會兒空蕩蕩的。
江聲卻還是四下看了一眼，才像是挨不住她這副模樣?似的，輕吁了口氣，而?后牽起?她的手腕，闊步向天臺走去：“跟我來——”
第
15
章
五月的H市已經(jīng)徹底熱起來了。
溫汐一早就換上了夏季校服，
所以此刻被?牽動的手腕，便是實?打?qū)?的肌膚觸碰。
修長分明的指節(jié)裹挾著溫?zé)岬挠|感，仿若一記烙印，
倏然自腕骨燙開，
而后絲絲麻麻、強(qiáng)勢又不容抗拒地侵襲著?末梢神經(jīng)。
溫汐驟然僵住，
連流轉(zhuǎn)于眼眶的水汽也因此凝結(jié)，
像個提線木偶般，除了跟隨他的引領(lǐng)，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應(yīng)。
心跳敲擊耳膜。
隔著?眸中水霧，一步、一步向?上的蔥蘢身影，倏忽之間，
成了眼底唯一的風(fēng)景。
她被?帶進(jìn)無人的天臺，安頓在一個蔭蔽的角落里，
看?著?他攤開提了一路的幾只塑料袋，
邊翻找著?什么，邊問：“沒吃早飯？”
疑問句。
陳述的口吻。
“……”溫汐呆愣地看?著?他，神情依舊恍惚。
見?她這樣，
江聲無奈地吁了口氣。
而后在對面?找了個位置坐下，展開手里的食物，微微躬身，溫柔又耐心地詢問：“不知道你的口味，就都買了點兒�！�
“看?看?，想吃什么？”
“……”溫汐眨了下眼，
機(jī)械地看?向?他手里還冒著?熱氣的豆沙包，
怔忡地：“這個。”
縹緲到近乎虛無的聲音，
不需要任何的解釋，就足以叫人洞見?這些天，
她究竟都經(jīng)受過什么。
“……好�！苯晸荛_塑料袋，發(fā)緊的聲音又放輕了些：“喝什么？”
溫汐捧著?豆沙包，沒有?猶豫地：“橙汁�！�
她其實?并不清楚袋子里都有?什么，潛意識卻覺得，會有?的。
渾然勾起的默契，輕悄暈開空氣中的黯淡因子。
他抬頭，看?見?過境的晨風(fēng)撥愣她柔軟的發(fā)絲，仿佛舞動著?的活力與朝氣，手里魔術(shù)似的，果真變出一瓶橙汁。
他輕笑了下，卻并不把橙汁給她，而是放在一邊：“這個涼，晚點兒帶回班上再喝。”
接著?又找出兩杯別的，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生怕她不依似的，壓低的聲音帶著?哄意：“胃里是空的，先喝點熱的，牛奶還是豆?jié){？”
“……”溫汐抿了下唇，不太滿意，半晌才指著?其中一杯：“這個。”
“好。”江聲笑起來，把吸管扎進(jìn)杯里后，又看?向?她左臉醒目的白色粉筆�。骸案蠋熎饹_突了？”
“……”溫汐剛抿下一口豆?jié){，忽然又緊張地不敢動了：“沒�！�
江聲就勢把手支在身后，降低視線，看?著?她不敢吞咽的樣子，笑意更甚：“這話你自己信？”
溫汐：“……”
還沒下課就出了教室。
好像……確實?沒什么服力。
她松開吸管，小心翼翼地抬了下眼，微弱的聲音透著?心虛：“我就是……沒太聽講�！�
“哦……”江聲略顯浮夸地拖著?尾音，而后揶揄似的笑：“成績不好，還敢不聽講？”
“……”溫汐噎了一下，偏開臉小聲：“才沒有?�！�
至少剛剛，她是解了那道大題，才得以從教室出來的。
想到這兒，她的思緒猛地一頓，這才記起來自己著?急出教室是為了什么，嘴里還咬著?一口豆沙包，就邃然睜大眼睛回過頭來！
左臉有?一道粉筆痕，右邊腮幫子是鼓的。
江聲冷不丁見?她這副模樣，沒忍住仰頭笑了會兒，還有?些意味未盡：“有?話要跟我？”
溫汐咽下豆沙包，毫無所覺地點了下頭：“嗯！”
江聲大概也?能猜到她想??x?什么。
關(guān)?于保送的事，他原本多少也?覺得有?點兒麻煩，可現(xiàn)在看?著?她的樣子，心里卻不由嘖了一聲。
麻煩就麻煩點兒吧。，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我沒事�！彼σ獠粶p，渾身散發(fā)的散漫勁兒，只讓人覺得一切就如他所的那般輕松：“下課只有?十分鐘，你先把早餐吃了�！�
“有?什么話，中午我過來找你，吃飯的時候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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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汐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卻還是被?他帶的放松下來。
雖然直覺他在避重就輕，憂心的事情也?依然存在，可這會兒看?著?他、聽見?他這樣，心底的浪潮就是很莫名的平息了：“……好�！�
到這兒，江聲想起什么，伸手從兜里摸出手機(jī)：“你手機(jī)號給我下？”
“……”
溫汐愣了下，由當(dāng)?下輕松的心境，回想起幾天前的事，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我……手機(jī)被?收了�！�
“……”
“也?不一定能拿得回來�！�
這次的事情，嚴(yán)重觸及了溫韶華的雷區(qū)，后果自然也?要更嚴(yán)峻些。
手機(jī)被?沒收，筆記本被?毀，房間里的臺式也?不見?了，就連她這個人，都是將將到了臨界點，才被?放出來的。
她自來沒什么朋友，一是因為性格內(nèi)斂，二是溫韶華并不希望她有?朋友。
溫韶華不想讓她產(chǎn)生自主意識，更不會任由她同旁人交心，而后幫助她脫離掌控。
所以手機(jī)在溫韶華那兒，安安靜靜才是最好的，反之，一旦有?人聯(lián)絡(luò)，便無異于是在火上澆油。
而這次，她既然敢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自然是沒打算再妥協(xié)的，所以那部手機(jī)、包括手機(jī)號，都未必還會屬于她。
江聲見?她這些時，沒什么難過的神色，反倒是激起了些觸底反彈的堅韌，也?就沒再深究。
他調(diào)出撥號界面?，隨手輸入自己的號碼：“那你記下我手機(jī)號，之后有?機(jī)會再打給我？”
溫汐盯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心跳再度加快：“……好�！�
給他……打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