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要么顧行野確實如傳聞中的一樣發(fā)瘋起來駭人可怖不講情面,要么就是純純不舉!
這么一想,樂棋就好受多了。
他暗暗咬緊了后槽牙,強笑著:“顧哥,我是哥哥的弟弟啊,以后我們也是一家人了�!�
邀請函?他哪有那種玩意。
邀請函都是給外人的,一家人還要什么邀請函啊,那不成笑話了嗎。
男人置若罔聞,偏灰調(diào)的眸子像無機質(zhì)的稀有金屬:“沒有邀請函的話就出去�!�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直到少女匆匆忙忙地聞訊趕來:“哥哥?!”
見樂畫過來,樂棋就見到了救兵一樣,眼睛亮起期翼的光。
樂棋正想讓妹妹替自己說幾句話緩解一下尷尬的,沒成想少女一來就豎著眉頭瞪向他,壓低了聲音一副感到很丟人的樣子:“哥哥,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呀!我都聽人說了,你怎么能說宋越哥哥設計的禮服是雜牌呢,丟死人了……”
宋越上門給樂清時測量身量尺寸時樂棋出去上課了,并不知情。樂畫因為自己屢屢邀約被拒,而宋越卻專程上門給她最討厭的土包子大哥做設計感到很丟臉,于是沒把這事跟任何人說。
但這也不能怪她吧!哪個懷春的少年人沒點自尊心的?
要怪只能怪她哥自己笨,這用料一看就是高檔貨,裁剪和版型都那么完美合身,怎么可能是山寨?她哥不是最愛研究奢侈品牌了嗎,東西好不好還分不出來?
樂棋聞言臉色又白了幾分:“宋越設計的……?可、可是,我并沒有看見宋越工作室的圖紋logo啊……”
他確實看到了有個logo有點眼熟,但他敢確定絕對不是宋越工作室的圖紋,所以才會以為是仿的哪個大牌的設計。
自聽見自己的設計被人說是雜牌就一臉怒的宋越聽到這里才恍然。
宋越釋然了,甚至有點想笑:“靠,顧行野,都怪你家的企業(yè)logo太土了,把我的衣服逼格都拉低了哈哈哈哈哈,我就說呢怎么可能有人這么不識貨�!�
這logo確實不是他品牌的。
畢竟這是婚服,還是朋友的老婆要穿的,宋越怎么好把代表自己品牌的logo做上去呢,要留當然也要留顧行野的了!
雖然他知道顧行野并不是會在意這種事情的人,但做人還是得有分寸,適當避嫌更免去更多麻煩。
這話一出,周圍賓客的臉色都微微一變,有些人甚至不敢圍觀,默默溜走了。
幾個菜啊喝成這樣……竟然敢說顧氏的商業(yè)logo丑了。
樂棋也慌了。
怪不得他覺得有些眼熟呢!
但他還沒接手樂康手里的產(chǎn)業(yè),對于這一塊了解僅僅只有粗略的了解。他目前的目標就是了解更多高級奢靡的東西,好打入高級圈子的朋友圈里,擴寬人脈。
樂棋也不敢再說什么了,老老實實先低頭認錯,怕顧家會遷怒于樂家。要是影響了父親的事業(yè),他也沒有好果子吃。
少年慘白著臉驚慌失措道:“對不起哥哥,對不起顧哥,是我有眼無珠了,一時沒認出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哥哥的婚禮更完美一些,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被道歉的兩位主角一時沒有應聲,樂棋維持著微微躬身的姿勢,額角的青筋都鼓起來。
其實顧行野倒是不太在意樂棋對他們家企業(yè)logo的評價。
畢竟他混跡商界,想把他置之于死地的商業(yè)勁敵、外界的悠悠眾口、家族中不安分勢力的蠢蠢欲動,這些種種,從他們的口中顧行野曾聽過比這些惡毒難聽千百倍的話語。
但他不悅的是有人打亂了他的計劃和進程。
顧行野有些輕微的強迫癥,不喜歡事物發(fā)展脫離既定軌跡的感覺,這會讓他很煩躁。
他原本打算把這場婚禮簡潔順利的辦完,自己就回去接著辦公,晚上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現(xiàn)在耽擱的每一秒,都是在壓縮他之后的工作時間。
而樂清時沒回應單純是……有點呆住了。
算上買衣服那次,這是顧先生第二次解救他了。
男人的背影高大而挺拔,像蒼勁的松竹一樣可靠。
樂清時自蘇醒以來,就習慣周身豎滿了銅刺來保護自己,從未想過要依靠誰,畢竟……他也沒人可以依靠。但此時此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保護的感覺。
像是飛在汪洋上空終于尋得一葉小舟可以暫時歇腳的小鳥,樂清時驟然涌上一股遲來的委屈。
心臟鼓鼓脹脹的。
顧行野眉頭微蹙,懶得再費口舌,冷冷地丟下一句:“隨便你。不想走就安靜的參加完,如果還想幫忙讓婚禮更完美的話,我會讓保安把你請出去。熱心腸無處散發(fā)可以另去一家舉辦婚宴的酒店應聘婚禮策劃。”
樂棋:“……”
少年煞白了臉,也不敢再解釋什么:“……是�!�
解決完騷亂,男人這才略微側(cè)身,垂眸看向安靜的少年:“走吧�!�
樂清時看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那么大一個老公,還有些沒回神,傻乎乎的唔了一聲,下意識接過話頭:“走去哪?”
他一邊問著,一邊自動跟了上去。
少年尾音略有些疑惑的上揚,聽上去軟軟糯糯的,漂亮的桃花眼烏溜水潤,莫名有些像主人把凍干零食都喂到嘴邊了都不知道吃的笨蛋小貓。
顧行野頓了一下,才平淡地回應:“按流程走,司儀沒給你看流程圖嗎?”
樂清時啊了一聲,乖乖地如實說道:“我剛化完妝出來,沒見到司儀�!�
少年說完,有些緊張地低下頭。
顧先生不會覺得自己很不負責任吧,自己的婚禮都那么不上心。
所幸男人也沒什么反應,只嗯了一聲,而后簡單的描述了一下:“先去見見彼此的父母,打過招呼。然后儀式開始,說誓詞,戴對戒,丟捧花。”
男人說完,兩人之間的氣氛又靜了下來。
樂清時耐心的等了一會,發(fā)現(xiàn)顧行野沒有要繼續(xù)說的意思,才奇怪地追問:“然后呢?”
“然后就結(jié)束,回家�!�
西式婚禮就是這么普通,沒那么多復雜的形式。
樂清時干巴巴的哦了一聲。
顧行野:“嗯。”
又沒了下文。
少年緊張地都絞起了手捧花的包裝。
嗚嗚,好安靜啊。
嬤嬤可沒教過如何跟自己的新婚丈夫找話題這種事啊QAQ
樂氏夫婦不知道跑到哪個角落里去結(jié)交人脈了,這么大的動靜他們都沒發(fā)現(xiàn)。
顧行野視線掃了一圈前廳,道:“先去見我父母吧,還有我的弟弟�!�
樂清時連忙乖乖應下來。
擔心男人會覺得自己枯燥無趣,少年絞盡腦汁地拓展男人主動提起的話題道:“原、原來你有弟弟啊�!�
樂清時說得有些磕巴。
他、他其實想給顧先生換個稱呼來著。
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在婚禮上了,未婚夫這個頭銜顯然已經(jīng)不太恰當。顧先生又太疏遠,叫老公的話……會不會又太孟浪?
可是這里的人說話好像都挺大膽的,叫一聲也沒關(guān)系吧?
一回生二回熟,只要忍過第一次叫時的尷尬,后面就順暢了。
但話到嘴邊,樂清時還是磕磕巴巴的改了口,變成了很沒禮貌的“你”。
嗚嗚嗚,還是沒把老公喊出口!
少年眼底泛上淡淡的失落,喪氣地微微垂頭,渾然不覺自己這副神態(tài)已經(jīng)悄然映入身旁男人的眼底。
顧行野默默收回打量的視線:“�!�
小作精似乎不知道在憋什么壞水,需謹慎。
第
11
章
第11章
“原、原來你有弟弟啊�!鄙倌甑穆曇粲行┌l(fā)緊,像一有什么風吹草動就會躲起來的小兔團子。
話一說出口,樂清時就有些后悔。
自己這話題找了不如不找,這么干巴,讓人連回答的欲望都沒有……
不過所幸男人輕瞥了他一眼,并沒有讓這個話題摔到地上,沉聲接過:“你也有弟弟�!�
回答的同樣干巴。
樂清時硬著頭皮說道:“對,我們都有一個弟弟�!�
顧行野頓了一下,道:“我弟弟不止一個�!�
“哇,你弟弟好多啊,你弟弟多大了�!�
顧行野:“……”
男人突然有些語塞。
這對話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聽起來好像不大對勁,是錯覺嗎?
男人俊朗的面部輪廓微微緊繃,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幼稚,竟然在跟一個小自己七歲的小作精說些像會出現(xiàn)在幼兒園大班的對話。
少年不過是長得乖一些,卻不是多純良的人,他不能被這表象給迷惑了。
男人突然緘默,樂清時雪白的皮肉迅速爬上一抹紅暈,頓時感到手臂有些無處安放的局促來。
他也不知為什么,一到顧先生面前,他就變得笨口拙舌了起來。顧先生是不是嫌棄他說話無趣,不想理他了?
樂清時正被自己的想象弄得有些失措慌亂起來,下一瞬,空著的右手就被人握住了。
男人的手比他大上一圈,觸感是干燥而溫熱的,指根處有一層薄薄的繭子,似乎是鍛煉的痕跡,被這樣的手牽著,無端給人一種安全感。
顧行野:“�!�
他也不想牽小作精的。
只是他余光瞥見少年一會低垂著頭看花,一會抬頭看他,總之不好好看路。
顧行野不想他跟著自己走還能當眾摔個跟頭,那樣丟的也是他的臉。
樂清時乖順地被人牽著,不時瞥一眼他老公英俊的側(cè)臉。不禁發(fā)散思維的想道,他老公也不是丑八怪嘛,果然傳聞是不可信的。
兩人穿行過一個廳室,顧行野將人帶到一對打扮得大方得體的夫婦面前。
這對父母面容都有些許歲月的痕跡,但氣度很是松弛優(yōu)雅。中年男人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偏淺色調(diào)的眼珠和顧行野有幾分相像。站在他身旁的女人穿了一身看上去很華貴的長裙,身材和臉蛋都保養(yǎng)得很好,說是顧行野的姐姐都會有人相信。
站在他們身旁的青年表情不太好看,一臉不虞地端著一杯飲料喝著,看也不看來人。
樂清時第一次看見黑色的冒著氣泡的水,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結(jié)果青年卻突然瞪著眼睛看過來,語氣不善:“看什么看,可樂你沒喝過?”
少年被對方的反應嚇了一跳,怯生生地朝顧行野看了一眼。
顧行野:“……”
總感覺小作精的眼神有些委屈。
樂清時有些尷尬,但還是慚愧的如實答道:“抱歉,我確實沒喝過�!�
青年死也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回答,頓時一噎。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失落地眨了一下,看上去十分真誠。
青年突然就有些心虛了。
不是吧……知道他哥的聯(lián)姻對象窮,但沒想到會這么窮啊,三塊錢一聽的可樂都沒喝過嗎??
青年正尷尬地想著要不要說點什么,一道低沉冰冷的聲線倏地從上方傳來:“顧朗。”
語氣中含著淡淡的警告意味。
被突然叫到名字的青年表情一僵,立刻移開了視線,老實了。
顧行野這才對樂清時介紹道:“這是我的父母和親弟弟�!�
樂清時一怔,原來這是他老公的親人們,那理應也是他的親人。少年的眉目一下舒展開來,立刻乖巧地喊人:“爸、媽。”
隨即又看向表情有些不爽的青年,不計前嫌道:“小叔子。”
喊完人,樂清時有些懵懂地看向顧行野,睫毛緊張地輕顫,滿臉似乎都寫滿了: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顧行野:“……”
好家伙,遇到影帝了。
他從夢境中就知道少年婚前婚后人前人后都是兩副面孔,能作這么久,自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但他也沒想到樂清時的演技能這么渾然天成。
這楚楚可憐的表情,確實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幸好站在這里的人是他。
少年乖巧溫順的態(tài)度令眾人都有些恍惚。
顧父顧母狐疑地對視了一眼,不是說……他們這兒媳特不滿意他們兒子,還吃藥鬧自殺都要退婚嗎?而且他們打聽來的消息說是少年離經(jīng)叛道,離家出走十幾年,在外面都學壞了嗎?
……這怎么看著還挺乖的呢?
但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小輩表現(xiàn)得找不出錯處,他們做長輩的總不能掛臉,于是都點點頭,客套幾句應下了這份稱呼。
顧朗卻依舊不為所動,冷淡地哼了一聲。
青年不給面子的意思太明顯,顧行野幾乎立刻就感受到蜷縮在自己掌心里的手輕輕抽了抽,可憐兮兮的。
顧行野:“……”
雖然知道少年可能是在裝可憐,因為在夢里,小作精就很會利用身份的優(yōu)勢,常常仗著是他妻子的這個身份在外面惹是生非。
但樂清時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男人臉色沉下來:“顧朗,叫人。”
青年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后表情蔫下去,眉眼隱約有些不服氣道:“……嫂子�!�
他確實是不服。
在他看來,他哥這么優(yōu)秀的條件,想找什么樣的人不行?憑什么這么委曲求全的,明明是對方高攀,卻顯得好像是下嫁一樣委屈他。
一會想逃婚,一會鬧自殺。
要是真這么抵觸,直截了當?shù)幕亟^了這門婚事他也認了對方的硬氣。可偏偏最后還是準時出現(xiàn)在婚禮現(xiàn)場,人前表現(xiàn)得安分懂事的,誰知道轉(zhuǎn)過身去又要如何編排他哥?
也不知他哥是怎么想的,竟然也不生氣!
顧行野什么都沒想,因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伴侶是誰。
如果說婚姻是他作為家族繼承人、偌大企業(yè)的經(jīng)營者的人生當中不可跳過的一步指令,那么伴侶就是這條指令上的變量。只要程序能運行下去,那這個伴侶誰來當都無所謂。
這場盲婚啞嫁,兩家人都對彼此不熟悉,沒什么共同話題,待著也是尷尬。于是問完了人,顧行野就把人帶走了。
顧先生又替自己解圍了一次。
少年稍稍落后他半步,看著男人高大得像救世主一般的可靠背影,小聲囁喏:“謝謝老……”
顧行野循聲偏頭看著:“嗯?”
被男人深灰色的眸子注視著,樂清時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勇氣頃刻散了,慫噠噠道:“……謝謝�!�
顧行野嗯了聲,“不客氣�!�
余光瞥見少年又悄然浮現(xiàn)的失落的小表情,顧行野無奈,停下來問他:“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