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月色疏朗的夜晚,
汽車鳴笛聲穿透濃濃夜幕,似乎還有一些蟲叫聲摻雜其間,屋內(nèi)三男生吹著晚風(fēng),
盤腿坐在地板上打游戲。
任天堂新出的一款多人同屏游戲,畫風(fēng)柔和,戰(zhàn)斗畫面燃爆。
正聊到學(xué)校論壇遭遇黑客攻擊的事兒,校長照片被替換成動漫美少女頭像,許子諾哈哈樂了兩聲,“這得多膈應(yīng)咱們校長啊�!�
程池也和江樊宇很少逛論壇,對這個話題缺乏興趣,敷衍應(yīng)了幾句想草草結(jié)束,許子諾卻越聊越嗨,
引申到各種邊邊角角的花邊新聞,
程池也嫌他啰嗦,
踢了他一腳,“哥們你打坐呢,
跑啊�!�
跳躍,攀爬……結(jié)果畫面里的藍(lán)衣小人還是被KO了。
“我靠!”江樊宇長吁了口氣,
“我就說不帶這二貨玩吧。”
程池也丟開手柄,
拿起腿邊沒喝完的一罐汽水,仰頭灌了幾口,
清涼從喉嚨蔓延至五臟六腑,因游戲敗陣而聚積的煩躁稍稍冷卻了下來,又踢了許子諾一腳,打發(fā)他去樓下再拿幾瓶喝的。
許子諾果斷拒絕:“我不去,
來你家坐客,應(yīng)該你給我拿�!�
江樊宇趁機(jī)損他一頓:“下次你可別來了,
次次拖后腿,什么破水平,還敢自稱游戲小王子�!�
程池也不聲不響地聽著,沒什么插話的興致,稀松尋常的夜晚,仿佛落入河中的一滴水,終與河面相融,漣漪轉(zhuǎn)瞬即逝。
許子諾聊到某個花邊新聞,神采飛揚(yáng)地說:“論壇上有一女生在到處造阿池的謠,壓根沒人信,她還急了�!�
“什么謠?黃謠嗎?”江樊宇問。
“自稱是他女朋友,說他倆正處在愛情萌芽期�!痹S子諾把目光投向程池也,似笑非笑地開涮了兩句,“怎么的,你偷摸處對象了沒告訴我們幾個啊�!�
程池也沒甩他,在手機(jī)上開了局游戲。
江樊宇聽樂了,夸張地“哇哦”了一聲,“絕美愛情啊,再講講唄�!�
兩人一唱一和起來,好比相聲藝術(shù)里的捧哏和逗哏。
“沒什么好講的,經(jīng)我多方摸索,那女生八成腦子有問題。”
江樊宇輕笑:“今年是不是流行這種人設(shè)��?我們班有一女生,腦子好像也不太正常�!闭f完扭頭看向程池也,別有深意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程池也把手機(jī)扔給許子諾,十分自然地岔開了話題:“菜雞,幫我接著玩�!闭f完站了起來,單手插進(jìn)褲袋里,“我下趟樓,你倆喝什么?”
“可樂。”
“我想喝橙汁。”
三分鐘后,許子諾手里正在進(jìn)行游戲廝殺的手機(jī)跳出了一串微信消息來,他真沒想偷看,可架不住手機(jī)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文字閃跳的幾秒鐘,無意間看見了對方的id——陶陶愛喝冰闊落。
“勁爆啊�!痹S子諾下巴一點(diǎn),指指手機(jī),“有個叫‘陶陶’的給他發(fā)微信�!庇种钢赣疑辖堑臅r間,“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diǎn)鐘,女的找男的聊天,能是什么情況?”
雖然好奇,但節(jié)操猶在,不窺探別人隱私是底線。
兩人都沒點(diǎn)進(jìn)微信偷看聊天記錄,只從id的蛛絲馬跡上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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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跟他一個班形影不離的,他要是處對象了,我肯定知道。”江樊宇說,“哪個‘陶’��?”
許子諾退出了游戲,現(xiàn)在什么游戲都比不上探案有意思,“陶淵明的‘陶’�!�
陶淵明的‘陶’……那不就是徐樂陶的‘陶’嘛。
再結(jié)合徐樂陶最近一系列奇奇怪怪的舉動,江樊宇幾乎可以斷定,大晚上給程池也發(fā)微信的就是她。
虎不拉嘰一女生,居然給自己取這么萌一名兒,臉皮可真夠厚的,這世上還有什么事兒是她干不出來的?
“我認(rèn)識這個虎陶陶�!苯羁跉夂V定,“你想多了,絕對不可能�!�
許子諾八卦欲極強(qiáng),“為什么?”
“無可奉告,你直接問他本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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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池也拿了三罐飲料上樓,剛才在樓下給首長喂了點(diǎn)零食,小家伙吃飽喝足,慵懶又傲嬌地躺回到貓窩,瞇著眼睛給自己舔毛。
剛進(jìn)房間,許子諾就來了個直球拷問:“愛喝冰闊落的陶陶是誰�。俊�
程池也坐回原位,撿起地板上已經(jīng)黑屏的手機(jī),“偷看我手機(jī)了?”
“真不是有意的�!痹S子諾秒慫,誠懇解釋,“我就隨便瞥了一眼,不巧就看到了�!�
程池也打開易拉罐,指尖被罐身的水珠沾濕,便隨手在許子諾身上蹭了幾下,“我們班的,說了你也不認(rèn)識�!�
江樊宇適時插進(jìn)話來:“他不認(rèn)識我認(rèn)識啊,你就直說吧,是不是徐樂陶?”
程池也要笑不笑地盯著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得,我不說了。”江樊宇諒自己也撬不開金口,索性放棄。
程池也喝了口汽水把易拉罐放到腿邊,拇指按在屏幕上,低頭解鎖手機(jī),再切進(jìn)微信聊天框。
陶陶愛喝冰闊落:【程池也你好,今天是周六哦~】
另外兩人也在看。
許子諾驚呼:“你倆是約定好當(dāng)周六情人嗎?”
江樊宇白他一眼:“你能再離譜一點(diǎn)嗎?你知道這女生是誰嗎?”
“哇,誰��?”
“你姑奶奶�!�
“操�!�
程池也將手機(jī)抵在唇邊,長按對話鍵,語氣是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發(fā)過來吧�!�
那個夜晚,本來約定游戲開黑的三位少年臨時改了行程安排,埋頭刷起了數(shù)理化。
結(jié)束之后,陶陶愛喝冰闊落發(fā)來一個頂禮膜拜的表情,并附文字:太厲害了,如果能跟你成為同桌,我的成績一定會突飛猛進(jìn)的。[星星眼.jpg]
江樊宇:“星她個大頭鬼!”還想撬我同桌,想得美!
程池也笑笑,今晚也不算太無聊。
*
沒幾天,江樊宇的同桌就被徐樂陶給撬了,徐樂陶不光把桌椅都搬了過來,還幫她那男閨蜜也在附近安排好了座兒。,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如今課間是真熱鬧,跟以前完全不是一個畫風(fēng)。
“徐樂陶,咱們來玩‘我問你答’吧,猜對了獎勵你我的個性簽名,猜錯了你請我吃飯。”涂巖轉(zhuǎn)過身來,開啟了新一輪嘮嗑。
“怎么看都是我虧。”
后排的孫澤洋聽見了這一出,破嗓子吆喝:“哈哈,那獎勵你胯哥的簽名,你要不要?”
姜大胯:“我的簽名價值千金,豈可隨便贈人?”
徐樂陶翻了個白眼,“字都寫不明白,還想給人簽名,白送都沒人要,你就放心吧�!�
涂巖進(jìn)入正題:“西天取經(jīng)一共幾人?”
徐樂陶在嘴邊扒拉了一番,心想這回的考點(diǎn)應(yīng)該是小白龍,千萬不能把它給落了,停頓了幾秒,胸有成竹道:“五個�!�
“錯,只有一個,其他都不是人,欠我一頓飯�!�
“……你也沒說是腦筋急轉(zhuǎn)彎啊�!�
“不要糾結(jié),下一題請聽好,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說的是誰?”
徐樂陶回:“蕭何�!�
涂巖哈哈大笑:“錯,是韓信,欠我兩頓飯了啊�!�
“題目太有文化了,我不玩了�!�
“不行,必須玩,我這還有好幾個問題呢�!�
徐樂陶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你小點(diǎn)聲,我同桌在睡覺,別打擾人家休息�!�
程池也喜歡在課間趴著閉目養(yǎng)神,難得能睡著,他已經(jīng)被迫聽了半天“我問你答”了,這時從臂彎里抬起頭,側(cè)目看了看徐樂陶。
小姑娘長著一張青春活力的臉,干干凈凈,眼神澄澈,校服外邊露出粉色毛衣的圓領(lǐng)口。
皮膚白,又是水蜜桃一樣的年紀(jì),穿粉色正合適,他還是頭一次發(fā)現(xiàn)有人能把這種嗆俗的顏色穿出新意。
奇怪,他以前為什么會覺得她長得不好看。
“我們是不是吵到你了?”徐樂陶略帶歉意,臉色微有些漲紅,聲音壓低了好幾度。
……
白里透紅的一張臉,怎么今天這么順眼。
程池也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口是心非道:“嗯,被你倆吵醒了。”
“對不起啊�!�
“我要去小賣部,你要不要帶點(diǎn)什么?”又補(bǔ)一句,“反正順手。”
徐樂陶受寵若驚道:“那你幫我?guī)刻易游兜娘嬃��!?br />
程池也“嗯”了聲,又點(diǎn)著涂巖,“你閨蜜呢?”
涂巖眼睛都大了一圈,“什么閨蜜!我是她好朋友!”
徐樂陶掐他胳膊,惹得涂巖嗷嗷叫喚了兩下,然后扭過頭,笑嘻嘻道:“你幫他帶瓶雪碧吧,謝謝啦,回頭我把錢轉(zhuǎn)給你�!�
程池也說不用,起身走出了教室。
半道碰上了聞人臻,對方審視地盯著他手里的桃子味飲料看,眉梢一挑,“顏色真粉嫩,這是給我買的啊。”
程池也懶得搭理他,徑直走開。
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身后傳來那人戲謔的聲音,“礙,你不會是動凡心了吧?”
穿堂風(fēng)正盛,少年心事在心底暗暗滋生。
番外8
程池也覺得他過去那十幾年有點(diǎn)無趣,
就像一臺被程序設(shè)定好的人肉機(jī)器,每天該干什么,見什么人,
幾點(diǎn)起床又幾點(diǎn)睡……全部落實到復(fù)雜的代碼里。
在他看來,徐樂陶算得上是個異類,行為舉止充滿了周星馳式的無厘頭,在一眾拿“明媚憂傷”當(dāng)青春底色的同學(xué)之間,她顯得是那么格格不入,甚至已經(jīng)跳出了正常人的模式。
哪個正常人會在課堂上嘚嘚瑟瑟地?fù)尨穑瑺C舌頭的英文從她嘴里溜出,自帶一股黃土高坡的味道。
多云轉(zhuǎn)陰的周三,陽光被云層遮蔽,
午后的光線籠罩著一層若有似無的黯淡,
課間依舊鮮活熱鬧。
陳西瑞趴在三班窗口,
脖子往里探了幾寸,正跟徐樂陶嘰嘰喳喳地聊天,
程池也囫圇聽了個大概——后天是誰誰誰的生日,陳西瑞問她代購買的鐵王座到貨沒。
“我看看——”徐樂陶低頭查看物流,
面上一喜,
“哇,好快,
晚上就能收到貨了,一共是七百,咱倆一人三百五。”
陳西瑞咂舌:“天哪好貴,我這周的零花錢透支了�!�
“那我先給瑞姐墊上。”
“謝謝陶兒。”陳西瑞捏了捏她的臉,
“手感真好,跟粉蒸肉似的�!�
程池也側(cè)額,
看向那抹人為捏出的淤紅,心想嫩豆腐一塊,還沒用力就紅成這樣。
“程池也,我問你個事兒哦。”陳西瑞笑吟吟地說。
程池也撂下筆,抬眸看她,內(nèi)心隱約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兒,我就想問問你——”她故弄玄虛地壓低幾分音量,“跟我們陶兒當(dāng)同桌,感覺怎么樣?”
空氣沉默了片刻。
程池也看了看身旁嬌羞不已的粉蒸肉,淡聲說:“挺好的。”
徐樂陶聽得臉一紅,撂開椅子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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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西瑞瞇起眼睛,半開玩笑道:“你把她嚇跑了。”
“是嗎�!背坛匾矒炱鸸P,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試卷上,說話語氣透著些許漫不經(jīng)心,“我以為是被我?guī)浥芰�。�?br />
“哈?”陳西瑞笑得像個傻女,“你好自戀哦�!�
“欠徐樂陶的三百五,別忘了還�!�
“哈哈不會忘噠,我只是這周手頭有點(diǎn)緊,因為我買了好多參考書�!标愇魅鹈硷w色舞,那股嘚瑟勁頭簡直跟徐樂陶如出一轍,“走啦學(xué)霸,拜拜�!�
徐樂陶溜達(dá)一圈回到教室,預(yù)備鈴剛響,她端正坐好,拿出課本和教材。
“剛跑哪兒去了?”程池也問她。
徐樂陶有些心虛地說:“上廁所的�!�
……好家伙,一來一回不到兩分鐘,回來后發(fā)型都變了。
程池也的目光舉重若輕地盯著她鬢邊的櫻桃發(fā)夾,毛茸茸的材質(zhì),也就這個年紀(jì)的小女生戴著不覺違和,“你腦袋上多了個東西�!�
“啊?”她裝傻。
程池也直男本性盡顯,抬手給她薅了下來,“就這個�!�
生物老師走進(jìn)教室,后腳上課鈴就響了。
徐樂陶從他手上一把奪過發(fā)夾,臉紅得接近于猴屁股,連帶著耳尖和耳根也有點(diǎn)發(fā)紅。
“上課!”
“起立——敬禮!”
全班起立問候老師好,程池也懶懶散散地站起來,眼角余光瞥向徐樂陶,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