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捏了張出來,展開來擦手。
每個指縫都不落下,動作不慌不亂,
慢條斯理,特像英格蘭的紳士。
紳士還想對著鏡子捯飭一下儀容儀表,直接就被身后的孫澤洋給拎走了。
兩人約有十厘米的身高差,力量懸殊,孫澤洋拎他就跟拎小雞似的,
毫不費(fèi)力。
偏僻無人的角落里,導(dǎo)演下意識仰頭查看監(jiān)控。
萬一被揍了,還能留點證據(jù)。
突然,一個粉紅色的東西從他眼睛前一晃而過,最后落入他掌中。
孫澤洋表情有些不自然,含糊其辭道:“徐樂陶喜歡……那誰,
我們都知道了�!�
導(dǎo)演不光視力好,
聽力也相當(dāng)好,
一字不落都聽清楚了,怔愣片刻,打量了一下周遭,確定沒人,這才敢接頭:“你也知道?”
孫澤洋雙手抄在兜里,“她不是經(jīng)常偷摸盯著瞅嘛,老早就被當(dāng)事人給抓現(xiàn)行了,把這情書拿給她�!�
導(dǎo)演低頭一瞅,哦,原來這玩意兒是情書啊。
“就這么個事兒,走了�!睂O澤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導(dǎo)演顛顛兒地走回教室,奉上熱乎乎的情書,徐樂陶正埋頭吃辣條,那股甜辣交織的香精味直沖口鼻,她解決完嘴里這根,瞥了眼:“啥玩意兒?”
導(dǎo)演擠眉弄眼地笑了笑:“情書�!�
徐樂陶忙不迭抽了面巾紙擦干凈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信封,“給我的?”
“不然呢�!�
“誰送的?”
導(dǎo)演笑得一臉曖昧:“你自己看。”
可能是梁靜茹的《勇氣》聽多了,她最近膽子也大了,敢想又敢說。
“是程池也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導(dǎo)演心有靈犀地沖她點了點頭。
教室里的燈還是那么明晃晃的,照著徐樂陶那張難以置信的臉,心里有根弦“啪”地斷了,苦盡甘來的心酸,驚喜交加的無措……一切情緒無處遁形。
她緩了足有五分鐘,才拆開手里的信。
從頭到尾默讀了一遍,心臟突突直跳,感覺像在做夢。
又緩了五分鐘。
稍微找回點理智。
“可我做廣播體操的時候沒偷看過他啊�!�
“你肯定偷看了,你自己不記得了�!�
“對……我肯定偷看了,我自己忘了。”徐樂陶顯然被pua住了,記憶出現(xiàn)了混亂,“可是,咱校那么多女生,他為什么偏偏就喜歡上我了?”
這還真把導(dǎo)演給問住了。
他稍微琢磨了會兒,信口胡扯:“他青春騷動,你二八芳華,喜歡上你那不是很正常。就像這情書里寫的,你可愛,活潑,充滿了積極向上的活力,能帶給人正能量。這么多美好品質(zhì)融于一身,一般人很難把持住的,程同學(xué)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肉–體凡胎。”
“那你怎么把持住了?你還總說我臉大。”
“我眼光不行,沒有審美�!�
徐樂陶還是不敢相信,“你看看這筆跡,太丑了,跟他卷子上那筆跡根本不一樣�!�
“你家平時吃飯能跟過年一樣嘛,那都表白了,不得搞點不一樣的菜式啊�!睂�(dǎo)演忽悠人實在是有一套,眼見著徐樂陶就快被他說動了,繼續(xù)強(qiáng)夸,“這叫情書體,無形勝有形,就適合糊弄你們這些小姑娘�!�
到了這一步,徐樂陶沒理由再懷疑,又從頭至尾把情書欣賞了遍,“這句‘臨書涕零不知所言’,是仿寫的出師表吧�!�
“是的,他這次用心了�!�
她的心臟被重重摔了下,跌進(jìn)一團(tuán)柔軟的棉絮里,那滋味真的很奇妙。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還真是,誠不欺我。
徐樂陶年紀(jì)不大,想法特多,小時候以為聯(lián)合國秘書長是地球上權(quán)利最大的;也有想過如果全中國每個人都給她捐一塊錢,那她從此就發(fā)達(dá)了。
初中那陣《流星花園》再度風(fēng)靡,班里一男生因為打架斗毆被記了過,心情不好,眼眶隱隱發(fā)紅,她跑過去安慰人家:“當(dāng)你想哭的時候,只要倒立,這樣子原本要流出來的淚,就流不出來了。”
那男生也看過《流星花園》,知道這是花澤類的臺詞,氣得忘了哭,就想揍她。
她不光想法多,還愛把一件事想簡單了,再賦予點主觀的感情色彩,一番發(fā)酵到最后——程池也愛我愛得要死,都給我寫情書了。
前腳課鈴響,后腳老王抱著教案走進(jìn)教室,嗓門嘹亮:“走廊里就聽見你們吵吵呼呼的,怎么別的班就能安安靜靜的,打鈴了沒聽見啊。都給我坐好,上課了�!�
徐樂陶收好情書,頻繁往程池也的方向看。
偶爾會跟孫澤洋撞上眼神。
孫澤洋挑眉,得意地沖她笑,臉上刻著明晃晃的大字:高興壞了吧,傻丫頭。
徐樂陶回之一笑,笑容有些靦腆,心里念著:謝謝你啊,孫同學(xué),你就是咱們一中的丘比特。
這節(jié)課老王講的是立體幾何,徐樂陶心思浮躁,神游千里之外,光聽見了個“想象力”。
熬到下課,她梳理了幾下劉海,往嘴巴上抹了點潤唇膏,猶豫不決地說:“要不我去問問他吧�!�
導(dǎo)演沒反應(yīng)過來:“問誰��?”
話剛脫口,眨眼人就沒了。
她走到程池也課桌邊,兩手交握于腹前,嘴里“呲呲”了兩聲。
江樊宇先發(fā)現(xiàn)了她,想都沒想,用胳膊撞了撞程池也,“喂,有妹子找。”
程池也正在解算一道物理題目,聞言緩緩抬起頭,清瘦白皙的手指還握著筆身。
教室里的光線不錯,讓他周遭氣壓趨于平穩(wěn)狀態(tài),其實直到現(xiàn)在,她都有種恍惚感,難以將面前這個穿著校服行事穩(wěn)當(dāng)?shù)纳倌旰透咭粫r在網(wǎng)吧碰見的那個抽著煙、模樣頹俊的男生聯(lián)系到一塊。
可他們的的確確就是同一個人。
“那…那個我收到了,你都是從哪兒學(xué)來的好詞好句�。繉懙眠挺浪漫。”
一對上程池也,她就緊張。
程池也眼皮半掀,云里霧里:“哪個?”
“江樊宇,問你道題。”前排的徐晉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和江樊宇緊貼挨著,討論起題目。
教室里暖氣給得足,前后門緊閉,密不透風(fēng),空氣些微干燥,徐樂陶緊張到磕巴:“就…就是你寫的那個啊�!�
江樊宇一聽這話,分了心神,畢竟程池也的語文卷子是他擅作主張拿給涂巖的,他小聲提醒:“之前她同桌跑過來借你語文試卷,說要看看你寫的作文,反正那卷子你也不看,我就直接拿給他了�!�
說罷看了一眼徐樂陶,嫌她不會說話,夸什么也別夸作文啊,你不知道他語文才考109啊,你這就有點陰陽怪氣了。
徐樂陶羞答答地說:“我也特別喜歡諸葛亮的出師表,情真意切,句句肺腑,讀到最后,我也臨表涕零不知所言了�!�
沒人聽得懂她在說什么,江樊宇再次附到程池也耳邊:“她就是找一借口,跑來跟你搭話,你要不樂意搭理她,我?guī)湍惆阉虬l(fā)走�!�
程池也嘴角噙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合上筆帽,好整以暇地看她,“試卷什么時候還我?”
“��?”
“語文試卷。”
大喜的日子,提這個干嘛……
“我待會兒拿給你�!�
程池也視線從她臉上輕輕掠過,他跟女生接觸的不多,除了何雨菲,也就跟許詩萱有點交集,但這小姑娘顯然跟她們都不是一個類型。
時間分分秒秒消逝,空氣似乎變濕了,潤著心口的悸動。
“程池也�!彼八�。
“嗯?”
嗓音沙啞,帶著點鼻音。
徐樂陶鼓起勇氣,真情實感道:“我覺得你的文筆挺好的,深入淺出,旁征博引,讓人看得欲罷不能�!�
江樊宇:“……”
徐晉:“……”
“諷刺我啊�!背坛匾餐侠惨簦Σ恍Φ�,整個身子往后仰,一副又懶又痞的混勁兒。
“沒�!毙鞓诽召康赜志o張起來,“我不敢……”
程池也似乎挺閑,逗了逗她:“不敢什么?”
徐樂陶羞得紅透了臉,聲音細(xì)如蚊鳴:“不敢諷刺你。”
江樊宇看她賴著不肯走,從書包里翻出了本《高考優(yōu)秀作文大全》,遞過去,三言兩語打發(fā):“拿回去研究吧,這里面好詞好句多,他寫的那玩意兒,文筆肯定比不上書里的,送你了�!�
徐樂陶微張了嘴,今天的驚喜會不會太多了點,江樊宇可是他最好的哥們,現(xiàn)在連最好的哥們都知道了。
這應(yīng)該就是認(rèn)可她的意思吧……
“為什么你要送我作文書?”徐樂陶驚喜中透著戒備,暫時沒參透內(nèi)里玄機(jī)。
江樊宇搞不懂她那表情是怎么回事,淡定解釋:“我平時懶得看�!�
“給你你就收著唄�!毙鞎x面無表情,口氣不大好。
徐樂陶輕聲問程池也:“我可以收下嗎?”
程池也傾身撿起桌上的筆,熟練地轉(zhuǎn)了一圈,懶散地說:“這可不歸我管�!�
“以后……”以后就歸你管了。
徐樂陶沒說這話,只“哦”了一聲。
徐晉似乎被題難住了,擰眉問江樊宇:“你解出來沒?”
江樊宇搖搖頭,把習(xí)題集推到程池也跟前,“幫看看第19題,答案是略�!币幻嫣ь^看徐樂陶,“那作文書我真懶得看,放我這兒也是浪費(fèi)了�!�
“那我就拿回去了,謝謝�!�
程池也目光再次從徐樂陶臉上掠過。
女孩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油光锃亮的嘴唇囁嚅了兩下,像是還有沒講完的話。
“上次就想問了,你這嘴巴上抹的什么?”
低頭看題的間隙,程池也隨口一問,聽來個迷糊的“啊?”,他抬起眼眸,半側(cè)過身子,兩人距離無形被拉進(jìn)一點,“唇膏嗎?”
“嗯,秋天有點干�!�
徐樂陶硬憋出這幾個字的解釋,真想一頭撞死,她今天可算知道什么叫畫蛇添足了。
程池也了然一笑,低下脖頸繼續(xù)看題,轉(zhuǎn)了三圈筆的功夫,思路就有了,簡單在草稿紙上寫下幾個步驟。
最終算出來,答案是5,跟省略掉的答案一模一樣。
徐晉膜拜學(xué)神,拿起他的演算紙看起了步驟。
徐樂陶還處在羞恥的尷尬狀態(tài)中,被他窺見“精心打扮過”,而且還打扮得不倫不類。
他剛才問那話是什么意思?他肯定是覺得我嘴巴冒油了……
就在她追悔莫及之際,孫澤洋抱著球走進(jìn)班級,一看見她,興奮至極。
“徐樂陶,你怎么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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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
◎烏龍情書(三)◎
孫澤洋滿頭濕汗,
彎身把球塞桌底,然后直起腰,斜著身子靠向椅背,“胯哥他不在�!�
“他在不在關(guān)我啥事兒�!�
“惺惺作態(tài)。”孫澤洋揩了把額頭的汗,
說話有點氣喘吁吁,
“之前不是說見我一次踹我一次嘛,
這會兒怎么不踹呀,
是不是看在我們胯哥的面……”
話沒說完,
徐樂陶如他所愿,
直接就給了他一腳,“踹完了�!�
孫澤洋瞪大了眼,
直嚷嚷:“過河就拆橋,那情書還是……”
徐樂陶立馬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還好這大嗓門沒說到關(guān)鍵的地方,
“這是能隨便嚷嚷的嗎�。俊眲e扭了幾秒,不情不愿道,“好啦,謝謝你,善良的信使。”
孫澤洋緩和下脾氣,
挑起一側(cè)眉:“不客氣�!�
徐樂陶往他這邊挪了幾步,輕聲問:“你跟程池也是好朋友��?”
孫澤洋一愣,指了指他和程池也的座位,做賊心虛將聲音壓得特別低:“我倆一前一后,肯定是好朋友啊,我們老爺們管那叫‘鐵子’�!�
“怪不得。”徐樂陶終于知道這情書為什么要委托他手,
“有空請你喝奶茶�!�
“你剛才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