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關(guān)系,我可以坐過道上。”導(dǎo)演招手喊來服務(wù)員,“你好,幫我們在這兒加個座兒。”
“好的,請稍等�!狈⻊�(wù)員愉快應(yīng)下。
全程他倆一搭一檔,另三人毫無波瀾,徐樂陶開心壞了,余光偷瞄著程池也,在緊張和興奮雙重刺激下,渾然未覺脖頸已經(jīng)沁出了細汗,“這不合適吧……”
你裝什么裝,導(dǎo)演嫌她矯情:“有啥不合適的,大家都是同學(xué),一塊吃也熱鬧啊�!�
沒過多久,服務(wù)員搬來把椅子在過道上給他加了個座,導(dǎo)演坐上去,指指許詩萱旁邊的空座,“徐樂陶,你坐這兒吧�!�
“嗯,好,我們女生跟女生坐一塊�!�
程池也不露聲色睨她一眼,短發(fā)掃過汗?jié)竦牟鳖i,白如瓷釉的皮膚上泛出一點淡淡的粉。
真白。
江樊宇把手里的點菜pad遞給徐樂陶,“你倆看看吃什么?”
徐樂陶笑容特甜:“謝謝�!�
她和導(dǎo)演簡單加了幾個菜,就把pad還了回去。
導(dǎo)演起身:“我去拿點小菜�!�
徐樂陶托著腮:“去吧�!�
“你哥一直不回我信息,約吃飯也不回,這是要出家的節(jié)奏啊�!苯顡炱鹆藙偛诺脑掝}。
“他晚上要去補課。”許詩萱從手機屏上移開眼,“補物理�!�
“最近這么刻苦呢,怕不是想偷摸努力然后驚艷我們所有人吧�!�
許詩萱整個人往后一靠舒展開,“那你還不防著他點兒,趕緊多約他泡泡網(wǎng)吧打打球,或者給他介紹個女朋友,再不行動,沒準兒下回考試,你就被那狗男人反超了。”
“超過我不算什么�!苯钜慌欤暗贸^這位爺�!�
程池也打著排位賽,眼皮子沒抬:“就他那半吊子水平,恐怕要下輩子了�!�
“平時也沒見你多刻苦啊,上課還沒我認真呢�!�
程池也諱莫如深:“運氣好。”
“什么運氣?考運還是女人運?”
這年紀的男生總喜歡說些曖昧上腦的話,過過嘴癮。
程池也扯了扯嘴角,倒也沒反駁。
越說越不正經(jīng),徐樂陶卻插不進話,只能眼巴巴地瞅著他們。
樂觀大妞的外表下,她其實是個知邊界懂分寸的人,如果一伙人聊天,她和人家沒熟到那份上,話題也不是她能駕馭的,她絕對不會貿(mào)然擠進去。
而是充當看客,附和著笑一笑。
正好導(dǎo)演從自助臺回來,放下裝著泡菜和水果的小碟,問她:“那有南瓜羹,你要喝不?”
徐樂陶可算結(jié)束了這種隱形人局面,“你喝吧,我不喝�!�
導(dǎo)演小聲強調(diào):“免費的�!�
“那行,給我來一碗�!�
“好咧�!睂�(dǎo)演挺有為他人服務(wù)的意識,“等著。”
徐樂陶沖大伙兒笑了笑:“你們喝不喝?”
江樊宇說他不喝,許詩萱一貫高冷,對待不熟悉的人,一向都當看不見。
程池也打著游戲,沒回,大概率是沒聽見。
徐樂陶閉上嘴,低垂著眼,手指摳弄桌角邊緣,氣氛卡在一個尷尬的節(jié)點上。
緩了會兒,其他三人還是各忙各事,她才重重呼出口氣,感嘆自己怎么一遇上程池也,就像完全變了個人。
沒出息。
不多時,導(dǎo)演端著南瓜羹和免費水果走來,坐下后,遞了一碗給徐樂陶,順便問她:“你周末作業(yè)寫完了嗎?”
徐樂陶搖頭:“還沒�!�
導(dǎo)演用勺子攪著南瓜羹,試圖攪出一種喝咖啡的優(yōu)雅感,“是不是有不會的啊,正好程同學(xué)在這兒,人可是年級第一,你可以問問他�!�
徐樂陶心中竊喜,緊張兮兮地看著程池也:“可以嗎?”
程池也剛好結(jié)束戰(zhàn)斗,一丟手機,懶洋洋地揉了揉后頸,“我看看�!�
徐樂陶立馬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物理習(xí)題冊,翻到她不會的題上,點著題虛心求問:“就這個�!�
程池也掃了下題,很簡單的一道求算摩擦力的題,“哪里不會?”
徐樂陶端正好坐姿,把握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從第一步就不會�!�
“有筆嗎?”
“有�!毙鞓诽沼謴臅锬贸鲢U筆袋,挑出一只毛絨小兔的簽字筆遞給程池也,“給。”
程池也在這支毛絨小兔筆上愣神了足有兩秒:果真是差生文具多,還特浮夸。
四周喧鬧不減,熱氣依舊漫著,徐樂陶的手心也很熱,濕濕的,他從她手上接過這支筆,筆身似乎還殘留著潮濕的觸感。
一分鐘寫完了解題步驟,程池也扔下筆,清瘦白皙的手骨節(jié)按住習(xí)題冊,將它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就這幾個公式,你自己帶進去算�!�
徐樂陶將手心在裙子上蹭了蹭,喜滋滋地盯著公式看。
程池也看著她,嗓音平淡:“懂了?”
“嗯�!边@年頭流行機智少女人設(shè),徐樂陶趕緊點了點頭,“懂了,被你一點撥,我就懂了�!�
江樊宇調(diào)侃:“光幾個公式就看懂啦,你這理解力可以啊。”
導(dǎo)演還能不知道她在裝,憋著笑,故作深沉道:“徐樂陶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聰明還這么卷,差不多得了啊�!苯羁劭圩烂�,“吃個飯都要研究學(xué)習(xí),我焦慮癥要犯了�!�
徐樂陶抿著嘴樂,收起自己的筆和習(xí)題冊。
許詩萱重新打量了一番徐樂陶,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在笑,嘴邊隱約顯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她眼尾稍揚,輕輕掠過程池也:喲,這是換口味了?跨度有點大啊。
徐樂陶也在打量著她,波浪卷,嬌憨又知性,一副女王范兒——不就是有回體育課給程池也送水的女生嘛。
好像跟西瑞在一個班,都是七班的。
上回還誤會她跟程池也有點說不清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這兩人之間分明清清白白的。
點的菜陸陸續(xù)續(xù)擺上桌,徐樂陶為了維持淑女形象,都沒怎么說話,吃烤肉也是小口小口的,一片五花肉愣是分了三口才吞咽下去。
導(dǎo)演看她這樣兒,還真有點不習(xí)慣,吃了片培根,問她:“這下作業(yè)都寫完了吧�!�
徐樂陶點頭:“嗯,寫完了。”
導(dǎo)演環(huán)視滿桌后,用一種欽佩的語氣說:“徐樂陶一直都很好學(xué),如果遇到不會的題,她就是不睡覺也要把題弄明白,哦對了,她桌上還效仿魯迅先生刻了個‘早’字,時刻鞭策自己�!�
徐樂陶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沒有啦�!�
導(dǎo)演繼續(xù)強夸:“她就是那種喜歡爭強好勝的人,對自己要求特別嚴格,反正就是為達目的,各種不擇手段�!�
可能是想夸她有上進心,但這形容詞顯然沒選好。
大伙兒聽完都沉默了。
程池也笑了下,表情還是懶懶淡淡的。
沒文化你就少說話,徐樂陶尬笑:“嘿嘿,這家的五花肉好好吃�!�
飯吃到一半,程池也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鈴聲,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拒接后扔回原處。
鈴聲卻鍥而不舍再次響起,程池也這回看都沒看,手指一滑,選擇掛斷。
“是她嗎?”江樊宇問得篤定。
程池也好笑地抬了抬眉骨,“誰?”
江樊宇還想說些什么,被許詩萱一個眼神給噎了回去。
鈴聲第三次響起。
本來輕松的氛圍瞬間變得凝重,大家不約而同屏住氣,空氣里唯剩下烤肉在烤盤上滋滋冒油的聲響。
程池也撈起手機,這回倒是接了,另只手卻沒閑著,還在烤盤上給五花肉翻著面,沒說話,等對面先開口,一副“對待無關(guān)緊要之人”的敷衍樣兒。
他是真敷衍,整個接聽過程,沒說超過兩個字的話,甚至還有閑情逸致給徐樂陶和許詩萱各自夾了片烤好的肉。
他很會照顧人,特別是女生。
最后,程池也移開手機,淡聲:“我出去下。”
徐樂陶心神不寧,就在程池也走后不久,也找了個借口跑了出來。
最后在洗手池邊發(fā)現(xiàn)了想要找的人。
那人從鏡子里看她,一邊看她,一邊慢條斯理地洗手,時間像刻意沉淀了下來,變得異常的慢。
水聲嘩嘩掩蓋住了徐樂陶此刻的緊張心跳,她也看見了鏡子中那個倉皇無措的自己,咽了口唾沫,緩緩與他的鏡像對視,“我…我也來上廁所�!�
程池也興味索然地笑笑,關(guān)上水龍頭,抽了張紙擦干了水。
未置一詞,兩人錯肩而過。
這場小插曲誰也沒提,徐樂陶依然裝著淑女吃烤肉,程池也胃口一般,沒怎么吃,一直在幫他們烤。
拿生菜的時候,跟他握烤夾的手不小心碰上,她瑟瑟縮回去,快速瞅了眼對方。
程池也渾然未覺,放下烤夾后往嘴里遞了片和牛雪花肉,只有她那一池子水被攪得春波蕩漾,指尖發(fā)燙,留存的觸感也清晰滲進感官。
這頓飯一共花了六百多,程池也結(jié)完賬,順手從柜臺拿了兩顆糖,給了兩女生一人一顆,許詩萱說不吃,程池也不在意,“那還我�!�
徐樂陶攥緊了手里的糖,心里甜甜的,不要就給我吧。
程池也果然把另一顆也給了她,像臨時做的一個決定,當時他整個人已經(jīng)向前邁步了,右手卻隨性地把糖塞進徐樂陶手里。
沒人注意到這一幕,恐怕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動作會在一個小女生心里掀起何等的波瀾壯闊。
走出店門,導(dǎo)演問程池也:“我和徐樂陶該給你多少錢?”
江樊宇說:“不用給了,今天程少爺請客。”說完扭頭轉(zhuǎn)向程池也,“我跟詩萱去看電影了,你就先回去吧。”
導(dǎo)演故意給徐樂陶制造機會,問程池也:“你家往哪邊?”
江樊宇搶先一步,替人答了:“他家住紫荊路那邊。”
導(dǎo)演直呼“太巧了”,謊稱徐樂陶家也住那附近,讓程池也順路送送她。
那時,徐樂陶就站在程池也跟前,不過半尺,鼻端是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那味道很淡,搜腸刮肚一番,想不出到底該怎么去形容它。
非要說的話,有點像生長在嚴寒地帶的松木,冷冽,干燥。
從余光里,徐樂陶看見他將手機揣回兜,似乎還瞥了她一眼。
“走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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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送你一朵小花花�!�
離地鐵口還有段距離,程池也腳步在前,就正常步速,徐樂陶身高比他差了一截,邁腿時步履匆匆,略顯吃力。
心里卻十分快活,就是不知道該說點什么,琢磨了半天,最后還是選擇當個啞巴。
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人口稠密的街道車來車往,流光四溢,她在燈火輝煌的鬧市里,滿心滿眼地注視著他。
少年肩胛骨寬闊,黑色沖鋒衣被他體型撐展出利落的棱角,他是個酷愛籃球和游泳的人,因此體格健碩,腹肌明顯,長得是真帶勁。
特別是撩衣服擦汗時,腹部的肌肉被汗洇濕,黏膩锃亮,再胡亂撩幾把同樣汗?jié)竦念^發(fā),熱氣在發(fā)酵,渾身都散發(fā)著一股雄性荷爾蒙的氣息。
誰會不喜歡程池也啊。
念頭剛落,她突然想起陳西瑞來,嘴角不自禁地揚起狡黠的笑,不,也有例外的,西瑞就不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
走了一段,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她問程池也:“你吃糖葫蘆嗎,我請你�!�
程池也側(cè)過身,道貌岸然地看著她,很想回她一句“我是十七,不是七歲”,不過沒必要,他將手抄進口袋,摸上煙和火機,婉拒:“我不吃甜的�!�
那你還喝奶茶,這話在徐樂陶腦子里飛速一過,“好吧,那我自己來一串�!�
徐樂陶挑了一串小番茄,以免吃相嚇到程池也,故意將腳步落下。
等程池也再回頭時,竹竿上就剩下最后一顆孤零零的小番茄。
徐樂陶站在距離垃圾桶兩米遠的地方,一口吞掉了最后那顆番茄。
吃完“咻”一下把竹簽投進垃圾桶,還拿出包里的小鏡子和面巾紙,擦擦嘴,照照鏡子,理理頭發(fā),要多講究有多講究。
程池也嘴里咬著煙,目睹了這一系列動作,不走心地笑笑,按在火機上的拇指最終收了回去,朝右十來步,將煙扔進另一處的垃圾桶。
徐樂陶以為他要走,連忙跟上來,裝腔作勢的那股勁頭瞬間忘了,一下子完形畢露,嚷嚷道:“你還沒把我送上地鐵呢,你上哪兒去?”
程池也回一句:“我不走。”
“哦。”徐樂陶嘟噥,“我還以為你要把我一個人扔這兒……”
“吃完了?”他在看手機,屏幕亮著白色的光,比路燈要亮幾個度。
“不是很好吃,還粘牙,我吃了半顆就給扔了�!�
程池也仍在看手機,聞言頭也不抬地回:“扔了?”
徐樂陶說:“因為真的很難吃,以后再也不買了�!�
程池也似笑非笑,沒有戳破。
前方有一塊施工地帶,還在連夜趕工,電鉆“呲”進鋼筋水泥,噪音格外刺耳,徐樂陶默不作聲地走著,漸漸將那噪音甩在身后。
沉默稍許,她絞盡腦汁,愣是找了個但凡男生都會斤斤計較的話題。
“程池也,你有沒有180�。俊�
這話太虛偽,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位爺鐵定118以上。
“你覺得呢�!鄙ひ艋熘股盗�,啞得厲害。
話落,一輛小電驢橫沖直撞地闖了過來,眼見就要撞上徐樂陶,她尚未察覺,還在心里揣度該怎么回他。
忽然,胳膊被人用力攥住,隨著一股強勢的勁道,她被程池也拉到近前,整個身子撞進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