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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方錦榮高大挺拔,西裝下是高大挺拔的男人身體,莫若拙一比,就顯得畏縮又矮小。

    莫若拙不自覺避開他的鋒芒,又怕被他指出來自己來這里綏靖的意圖,后背微微發(fā)緊。

    手被攥住,羅旸把他往自己身邊帶了一下,又朝方錦榮示意了下。

    “對不起小莫,那天太沖動了。”

    沒明白在做什么,莫若拙下意識點頭接受了,然后注意到方錦榮嘴角不自然的傷口。

    羅旸拿著刀站起來,淡聲提醒:“還有。”

    莫若拙看眼都要難受死的方錦榮,說:“算了�!�

    羅旸不依不饒,“我不喜歡他看莫莫的目光,剛才不想壞大家的胃口,在樓下沒提�!绷_旸站起來,背手把玩著鋒利的小刀,“要不你現(xiàn)在跪下�!�

    莫若拙覺得方錦榮運氣倒霉,遇到了羅旸心情很爛的時候,而羅旸作弄人的方法,比他手里危險的刀具還要傷人。

    他拉著羅旸的手臂,輕輕晃了下,表示可以了,不要太過分。

    羅旸把他拉到前面,一手搭在他肩上,漫不經(jīng)心地依著,問站著不動的方錦榮,

    “你不想?你憑什么不想?”

    “你賠掉你老子的錢,你家錦衣玉食的錢,你一身衣服的錢,全都是他給的,你現(xiàn)在就向他磕頭道謝。”

    方錦榮被重創(chuàng)的自尊心,已經(jīng)讓他臉色蒼白,但他還是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在硬撐一口氣,還是真的不敢走。

    莫若拙馬上拉住羅旸肌肉像石頭一樣的手臂,說:“羅旸,有些事道不道歉意義都不大,而且都過去了。你讓他走吧�!�

    羅旸不算是睚眥必報的人,他的底線也不算高,但真的動怒時沒有一次是輕易收場的。

    但這次出奇的好說話,放走了人,放在莫若拙肩上的手揉了下他毛茸茸的發(fā)頂,

    “因為方程修不認你,你就覺得虧欠他家嗎。別這么害怕,他就是個廢物�!�

    “我知道�!毕癖蝗藦睦锏酵夥诉^去,他的軟弱太暴露,這讓莫若拙張口結舌,小聲說,“哆啦A夢說過欺負軟弱的人是很可恥的事�!�

    羅旸偏頭望著他。

    莫若拙更覺得不自在。

    羅旸問他,“還喜歡機器貓?”

    “又不是小孩了。只是小時候看過太多遍了�!蹦獘炔荒軙r時刻刻把他帶在身邊,小莫若拙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就看了那四張影碟里的故事里很多次。

    在不切實際的小時候,當然會很希望自己也有有一只這樣萬能的機器貓,就算自己充滿缺點,糊涂又笨拙,也不會被嫌棄。

    現(xiàn)在很久都不看了,只是下意識說了傻話而已。

    莫若拙鼻子發(fā)酸,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

    “莫莫你一點沒變�!�

    莫若拙不說話,羅旸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協(xié)議,說:

    “這里是你讓我做的事。簽好了字,我不會把她從你身邊帶走�!�

    莫若拙馬上提起了精神,屏息看向羅旸。

    羅旸點點桌上那份推敲了幾天的協(xié)議,說:“不管我們之間是否存在婚姻關系,莫寧都屬于你�!�

    確定莫若拙已經(jīng)看清楚,羅旸還體貼地當著莫若拙放進他隨身攜帶的背包。

    “放心了嗎?”

    莫若拙用力點頭。

    留下莫若拙的辦法有很多,或許莫寧是其中最有用的一個,有一個對莫若拙很重要的女兒,莫若拙會心甘情愿地、動彈不得地留在他身邊。羅旸可以實現(xiàn)他任何危險發(fā)狂的想法。

    但是莫寧對莫若拙很重要,在莫若拙辛苦又拘謹?shù)纳钪�,莫寧的存在帶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那天,羅旸看到莫若拙輕輕哄一個臉如面團的孩子,心中難得大度地覺得,莫若拙要分給其他人的溫柔被莫寧占走一份,也沒有關系。

    紅了眼眶的莫若拙好像不知道怎么感謝他,于是開始關心他,“那么對方錦榮,你真的沒有關系嗎?“

    “沒關系,我有群厲害的律師。”

    莫若拙蹙眉看記仇的男人,“羅旸�!�

    羅旸將他擁入懷中,“沒事,我不會有事�!�

    莫若拙出于感動地讓他抱了一下。

    “方錦榮就是死了,也不會牽連到我�!绷_旸又說,“但是我會陪你,當你作為方程修唯一的兒子出席葬禮。”

    莫若拙哭笑不得地抬頭,把人推開,被反扭過手腕,輕輕松松地攔腰抱起。

    羅旸把目的達成就開始掙扎的莫若拙扔到一旁的貴妃榻,將他柔軟的身子推倒,手掌摸到他涼絲絲的細腰,看著他紅起喘氣的臉,“所以莫莫,可以告訴我,你打算藏到哪里去嗎?”

    一瞬間,好似驚震的鳥群,莫若拙嚇了一跳,脖子和肩膀縮縮。

    羅旸抱著他屈起的一條腿,英俊的臉輕輕靠著他的膝蓋,“莫莫,你怎么能覺得自己能騙得過我?我可是專門來找你的�!�

    羅旸的溫柔像是涼刀,不輕不重地滑進了莫若拙屏息的心間。

    羅旸又抬頭對他笑笑,手掌抬起他的臉,重重吻下來。

    本來想到莫若拙慌慌張張的來找自己,走投無路時想起的人也是他,這些削減了羅旸得知他偷偷搬家的憤怒。

    只是莫若拙還是很狡猾,既要羅旸幫他,又沒放棄遠離羅旸。

    羅旸吻他顫抖的眼皮,箍緊了他的下巴,“你想跑幾次?嗯?”

    羅旸的恨從刺痛的嘴唇和舌頭,變得尤為真實,莫若拙在抵抗不能中生出絕望地憤怒,再也不能平靜地接受。

    四年不短不長,讓羅旸身邊來來回回換夠人,也讓莫若拙的生活定型,不會被誰輕易打擾,他用最大的努力維持原樣,羅旸還是可以輕而易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羅旸!”推不開身上的男人,莫若拙急得想要咬人。

    “之前你都愿意�,F(xiàn)在怎么不行?目的達成了?不需要我了?”羅旸掐疼他的乳頭,“所以我不能碰你了?”

    莫若拙哀哀一叫,明明很疼,薄薄的臉皮又是通紅,“我沒有答應過你,我想要新的開始,你打擾我,打擾我的家人,我自己走掉,為什么不行?”

    羅旸眼底凝著一片冰冷陰影,“我說了不準走�!�

    莫若拙問:“那你想要我做什么?等你到了這邊,做你隨叫隨到的床伴,還是繼續(xù)把我關在你家?”

    說出這些心里話,深埋的恐懼讓房間中晦暗的光陰都在改變,半遮半掩的窗外城市正在停擺倒置,黑暗的時光呼嘯著奔騰而來,這種壓倒性的強迫,還是莫若拙無路可走的年少。

    莫若拙惶恐地回到了過去,那些讓他痛不欲生的過去,在羅旸眼中不過是一棟舊樓,一張打褶的床單、還每次莫若拙惹人厭煩的哭泣。沒有一片愛意相依的廝守,有的只是羅旸不愿意觸碰其他因為良心不安而流浪破碎的回憶。

    莫若拙對羅旸又咬又打,又不能從他身下離開一分一毫,彼此狠狠對視了一陣,莫若拙胸口先塌下來,痛苦地哀求:

    “羅旸,就這樣吧,就像我們說好的。我不想恨你�!�

    羅旸抓住他的手腕,按回頭頂,“我們什么時候說好了。我記得你說過愛我,不會離開�!�

    莫若拙一愣,發(fā)紅的眼眶苦笑,“說了你也不信,也會怕我。所以就當我小時候開的玩笑好了�!�

    “你說了不算�!�

    重新吻上莫若拙憤怒顫抖的雙唇,不知道是誰的呼吸亂了誰的,又是誰被被誰的手臂緊緊禁錮。

    “你說了算”

    下午三點,一輛保時捷911停在正樓門口。

    今天也是羅旸例行心理疏導。

    這個氣派、儀式感十足的復古大別墅是羅家在這邊商務辦公的別館。

    席硯不是第一次來,剛進去,就看到工人在輕手輕腳地打掃,還有人端著裝在小碗里的粥上樓。

    羅旸嘴巴是很挑,但也不至于開始喝粥。

    工人夸張地說,砂鍋粥熬了一上午,下火又養(yǎng)胃,出鍋的時候撒了漂亮的蔥花。但人家不吃,上桌前,羅生端走了,里面的蔥花挑得羅生的眼睛都要瞎了。

    這碗是下午重做了,熬到火候剛好,正要送上樓。

    席硯聽完,眉梢輕輕一挑,伸手接過,笑瞇瞇往樓上走。

    羅旸的臥室門虛掩著,而羅旸沒有在里面,地上的衣服扔得亂七八糟,大床上也凌亂,一個背影細條條的人抱著被子側(cè)臥著,一襲美背,像白雪里的綢緞,看上去就很軟很柔。

    聽到聲音的莫若拙迷迷糊糊回過頭,臉像有粉紅花邊的白花。

    席硯饒有趣味地抱起手臂傾身去看,背后突感一陣寒意。

    臉上結著冷霜的羅旸大步走來,將床尾的一件衣服把莫若拙遮住,又拉高了被子,陰沉至極地朝席硯斜去視線。

    席硯舉起雙手,識趣地退出去。然后在門口對來鎖門的羅晹說,他挺喜歡莫若拙,上次羅旸沒回來,就是他把人搬到床上。

    襯衣只系了最下面三顆的羅旸掀掀眼皮涼涼看向席硯。

    “他好像很沒有安全感,從我進來,他就在后退,也習慣把手臂擋在前面。

    ”席硯視線從眼前的胸肌到有溝壑的腹肌看過,“一個人的安全感建立在三歲以前,而相同經(jīng)歷的人會相互吸引,在人群中的目光就能分辨出同類。Erick是不是你和他相遇,刺啦,就這樣……”

    嘭,羅旸面無表情關上了門。

    回到床邊,莫若拙正在低頭扣衣扣,放空時的神色冷淡,沒有看人。

    羅旸推起他的下巴,他還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好似剛才都沒有看清誰看見了自己漂亮的背。

    眉心微皺,帶著對他警戒心過低的不滿,羅旸又親了親他神情朦朧的眼睛和臉。順到嘴唇時,莫若拙微微偏頭,咳了咳。

    羅旸將果汁的吸管遞到嘴邊,看他喝水時,吸進去的兩頰,還有微微發(fā)紅的鼻尖。

    “為什么不問席硯是誰?”莫若拙以前會因為情書和晚餐生氣,而他在羅旸身邊這么久,什么都沒問過。

    莫若拙嘴唇濕潤起來,有糖精一樣亮晶晶,

    “我知道你平時會無聊�!�

    羅旸已經(jīng)忘記自己當初剛過的混賬事,但還是輕易被莫若拙氣到。把果汁拿開,又他推開一點,手掌將他的肩膀和鎖骨都捏疼,“莫莫,我說過我每一天都很忙�!�

    莫若拙擦擦疼出來眼淚,聲音沙啞地示弱:“辛苦你了�!�

    “席硯是我的心理醫(yī)生�!�

    莫若拙手指繞來繞背包帶,又看了看臉色難看的羅旸,小心說:“莫寧要找我了�!�

    很快穿戴整齊,在離開前他還細心檢查自己背包里的文件。

    他還是容易滿足,也似乎是覺得這份東西時在保證他和羅旸劃清了關系,剛才就是大方送給羅旸的幾次性愛告別,根本不看羅旸。

    羅旸要親自送他回去時,他臉上還有過不情愿。

    和羅旸反復睡同一張床,都沒有上過床再和羅旸坐同一輛車讓莫若拙感到尷尬。一路上,腰酸背痛的莫若拙都僵硬地看著窗外,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有羅旸這么奇怪的人,還有他和羅旸這么奇怪的關系。

    和羅旸的目光在車玻璃上對視,莫若拙又覺得自己利用羅旸對莫寧的感情有些無情。出于善意,他說:“我不會不讓你來見莫寧。你以后就不要抽那么多的煙,也不要總是喝酒,聽醫(yī)生的話�!�

    “是嗎?”

    羅旸已經(jīng)如此大方,莫若拙想不到地,“嗯!”

    “然后呢,我來看她,順便在隔壁干干你�!�

    莫若拙羞惱朝他丟去一眼,習慣性地挽尊,

    “我也有生理需求。只是我們的關系很奇怪,以后還是不要這樣了�!�

    羅旸看了眼有“需求”的莫若拙,說:“是不是滿足了莫莫,贍養(yǎng)費就不用給�!�

    莫若拙目瞪口呆。

    羅旸伸長手臂扳著他的肩膀,把他拽過去。莫若拙重心不穩(wěn)地一晃,額頭撞在他手臂,剛抬起頭,就被拖過大腿,抱了起來,繼續(xù)剛才在房間里的溫存一樣,被捧著臉,摟著腰。

    別扭害羞的莫若拙被親得眼角泛紅,羅旸問他,“今天我能去看她嗎?”

    莫若拙抿著唇,羅旸一下一下地在他臉上親。

    莫若拙拿出手機,說:“她應該到家了,你不要說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羅旸好似很淡地笑了一下,親他的臉,說:“好。”

    看到手機上來自周嶼的好幾個未接,莫若拙身體突然僵硬,一把把他推開,“今天不行,前面路口停下就好。”

    羅旸目光驟然陰沉地看著他。

    莫若拙看著手機,緊張又為難說,“我哥在找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我?guī)状巍!?br />
    羅旸微皺的眉頭隱隱露出被打擾的不悅,“我陪你過去。”

    莫若拙猝然抬起頭,“不行!”

    他一直不希望周嶼會知道,也希望把周嶼和周了排除在他和羅旸亂糟糟的關系之外。

    在他把事情結束之前,羅旸不要和周嶼碰上就是最好的情況。

    他以后不會和羅旸再有關系,也不會讓被羅旸、還有羅旸的家人傷害過的親人失望。

    但羅旸不這么想,羅旸在乎的東西很少,更不會覺得自己少年做得過分。

    把莫若拙半路扔下,他做不到。

    莫若拙著急,狠狠地威脅他:“他不會想看到我和你待在一起,你也不想再惹上麻煩吧。”

    于是羅旸比他更狠心,讓司機停車,并拿走他的背包,說:“太沉了,你腿還是軟的,下次還你�!�

    距離小區(qū)三百米的路程,莫若拙走在路上,像小時候,靠著街邊走路,胳膊和小腿細瘦,好像是被氣哭,一直低著頭。

    羅旸坐在車上看著,在電話里向莫若拙問他又在哭什么。

    莫若拙就要掛電話。

    羅旸又問:“他們對你很重要嗎?周嶼�!边有一個周了。

    莫若拙說:“嗯�!�

    然后羅旸問了一個古怪的問題,“哪怕他不準你和我在一起,也要聽嗎?”

    “嗯�!蹦糇韭曇羯成橙崛幔瑔栆谎圆话l(fā)的羅旸,“你在生氣嗎?”

    “我有資格生氣嗎?”

    莫若拙吸了一下鼻子,說:

    “你知道就好。”

    “……他讓你和周了在一起,你也會答應?”

    莫若拙沒回答。

    公路上與莫若拙并行的賓利車內(nèi)羅旸薄唇緊抿,看著路邊慢吞吞的人,就要出口警告、恐嚇,拿出他那些心機狠辣又少有意外的威脅,只給莫若拙一點可憐的安慰。

    但莫若拙會讓羅晹?shù)募刀市淖茻脙?nèi)臟都痛了,連呼吸的空氣也不順眼,他也會惹羅旸怒火中燒,不想要永遠就要死在某一刻。但更多的時候,莫若拙改變了整件事,讓羅旸不想當一個兇手,想要莫若拙有熱度的綿綿情意。

    莫若拙都以為羅旸不會再說話時,羅旸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莫若拙,你不能和周了在一起。給我一點時間,你不喜歡的我都改掉,也讓你管,我都聽你的。以后你說了算。”

    感覺自己是在和另一個無理取鬧的莫寧對話,莫若拙若有若無地笑了下。

    看著莫若拙進了小區(qū),因為對莫若拙說出口的那些話,我行我素的羅旸沒有按照自己的性格跟上去。

    車開了一段距離,看到莫若拙的來電,羅旸眉梢愉悅的一揚。

    “羅旸!”

    羅旸身形一正,“莫莫怎么了?”

    莫若拙說呂雙依在帶莫寧回家的路上,被人帶走。羅家的人甚至用呂雙依的父母威脅周嶼和周了。霸道十足,毫不講理的作風是他家的傳統(tǒng)。

    羅仁錫亦如四年前的羅裕年,帶來屬于他們那一家人的冷血和自大,搶走了莫寧,還說:總有哄得孩子不哭了的辦法,讓他們不用擔心。

    “莫莫我不知道這件事,我來接你去見他�!�

    莫若拙毫不猶豫地帶著哭腔拒絕:“我不相信你!”

    “莫莫。”羅旸說,“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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