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昨夜的膽子呢?
墨月去尋了常駐郎中許正南,幾人屏息凝神地等在一旁。
許久,許郎中才捋著花白的胡須緩緩說道:“女娃娃倒是并無大礙,只是一天一夜未曾進(jìn)食,脫力昏迷罷了。只是男娃子嘛…”
他緩緩來到冷星床前:“此子除卻雙腿,并無其他內(nèi)傷,昏迷不醒只是身體虛弱,迷藥退散得慢了些,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就能自行醒來。至于這雙腿…”
冷凝有些緊張:“許先生,我弟弟的腿怎么樣?”
“哦,你先別緊張�!�
許正南忙解釋道:“老夫是說,這雙腿雖傷殘多年,卻并未十分損傷骨骼,倒更像是中過什么奇怪的毒,致使他全身無力,才難以行走。”
“加之多年臥床,軟骨得不到充分的活動,變成了死肉,無法使上下腿骨銜接潤滑,但凡觸地便會劇烈疼痛,久而久之,便形似殘廢�!�
冷凝迸發(fā)出強(qiáng)烈的期盼:“許先生是說,我弟弟的腿還有救?”
許正南擺手:“這屬于宿疾,太多年啦,以老夫之能,做不到啊�!�
“是嗎?”冷凝失落道。
誰知許正南又緊接著說道:“若是能尋到神醫(yī)魏繁樓,請他出手,未必不行�!�
冷凝的心就像坐山車一樣:“那不知魏神醫(yī)是何許人也?今在何處?”
墨月?lián)狭藫项^,這老頭,就喜歡故弄玄虛。
“哈哈哈…”
許正南突然大笑起來,一臉的得意與自豪:“魏神醫(yī)就是小老兒的師傅,可惜師傅他老人家漂泊慣了,一時無處尋找啊�!�
幾人面面相覷。
這位許郎中看起來最少也有六十歲,他的師傅,豈不是要垂垂老矣,行將就木?
慕唯不禁莞爾,這位許正南雖已年過花甲,卻童心不泯,他說的魏繁樓,雖是師傅,卻是位與周亦卿年齡相仿的同齡人。
前世她深閨寂寥,也曾與魏繁樓學(xué)過幾日醫(yī)術(shù)。
“我說許老頭,都什么時候了,你能不能別賣官司,沒見人家姐姐都要急哭了嗎?”
墨月看不下去了。
許正南這才輕咳一聲:“師傅他老人家與咱家大人十分要好,若是夫人愿意出面…”
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慕唯看來。
慕唯一滯:“我?我不行吧�!�
周亦卿雖說有始有終地護(hù)她周全,但她并不認(rèn)為,兩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好到了這個地步。
魏繁樓的父親是周遠(yuǎn)廷的師弟,周家被滅族時魏家同受牽連,兩人雖有自幼的情誼在,但其心中始終對周家耿耿于懷。
魏繁樓名聲在外,醫(yī)術(shù)高超,但此人卻十分愛財(cái),每救一人便要五兩黃金,而到了周亦卿這,直接就變成了二十兩。
并且,就算出了二十兩,救不救人,也要看他的心情。
也就是說,二十兩黃金只能讓他考慮一下。
雖說周亦卿家財(cái)萬貫,但慕唯總覺得心里怪怪的。
“小姐,求求你�!�
冷凝突然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
慕唯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一跳,她忙將人扶起來,冷凝已是淚流滿面。
“若冷星能再站起來,冷凝的命隨時都愿意獻(xiàn)給小姐�!�
“好好好,我去試試�!�
慕唯最見不得這個,連忙應(yīng)了下來。
許正南又踱著步來到了慕嘉洛床邊,咂了咂嘴道:“這個男娃子,不好救�!�
慕唯問道:“如何不好救?”
“你看他面黃肌瘦,形若皮包骨,應(yīng)是常年忍饑挨餓,不見陽光�!�
他又將慕嘉洛身上的棉被掀開一角,一片黑黃的肌膚就露了出來。
許正南上前聞了聞,只覺皮膚上傳來一陣陣奇怪的藥香。
“若老夫猜得不錯,此子應(yīng)是被浸泡在藥液中多年,至少七八年以上,才會讓皮膚自帶如此強(qiáng)烈的藥香,黑黃潰爛�!�
他又上前搭了搭脈,搖頭道:“恐怕骨頭也早就黑了,還能活著,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
眾人一時皆沉默無言。
慕嘉洛面色枯黃,頭發(fā)凌亂,眼眶青紫,唇上不紅反而泛著奇異的黑黃,躺在床上,輪廓比之野獸尚且不足。
七八年的囚禁折磨,將一個好端端的人磋磨成這個樣子,手段該是何等狠辣。
慕唯想了想,說道:“先生可知一味可解百毒的丹藥,名叫婆娑地獄?”
許正南聞言忙將聲音壓低:“那可是神醫(yī)周遠(yuǎn)廷的獨(dú)門秘藥,只可惜他舉族覆滅,早就失傳啦。”
說著又湊近了繼續(xù)道:“大人那里似乎尚有一粒,不知從何處尋來,恐怕世間再無第二顆,若拿來救這么個小子,豈不可惜�!�
墨月始終豎著耳朵聽著,見許正南果然提起了主子房里那顆,忙出聲打斷:“主子那顆,昨夜被拿來救夫人用掉了。”
好險,差點(diǎn)露了餡。
“哦?”許正南聞言不可思議地重新打量起慕唯。
那藥丸珍稀無比,甚至能引發(fā)兩國交戰(zhàn),周亦卿竟就這么給了這位新婚夫人?
看來督統(tǒng)府的天要變了,這位夫人他可得好生巴結(jié)著才是。
“我是說,如果是婆娑地獄,是否能救他一命?”
慕唯不知道此時的許正南已轉(zhuǎn)了八百個心眼子,繼續(xù)問道。
“能!”
許正南斬釘截鐵。
慕唯心下了然,準(zhǔn)備去見周亦卿。
“有勞先生多加照看�!�
只身回了兩人的「咫尺顏」,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個女子正孤身守在院門前。
這女子一襲白衣,長發(fā)一半束起,一半垂下,鬢上斜戴著一枚淡素的乳白玉簪,清麗的面容中帶著一絲疏離。
她腰間纏著軟鞭,慕唯剛一出現(xiàn)便直勾勾地望了過來。
周亦卿有四大貼身護(hù)衛(wèi),分別是青梧、墨月、紅魄、雪妖,面前這女子便是年齡最小的雪妖。
慕唯本想點(diǎn)頭示意,沒想到她剛一走近,就被一只小臂攔住了去路。
“來者何人,主人的私院豈容外人擅闖?”
雪妖今日方才回京,剛一進(jìn)府就聽說主子成親了。
娶的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庶女。
這女人為了嫁進(jìn)督統(tǒng)府,竟然讓恒玄侯夫人收她做了嫡女,即便開堂告祖,身體里流著也是低賤的血液。
配不上主子的一根手指!
況且此女如此處心積慮,定然圖謀不軌。
“我…”慕唯剛想解釋一二,就聽到周亦卿的聲音忽地傳來。
“雪妖,你想死?”
面前的女子一臉憤恨,重重的收回手。
慕唯云里霧里,不懂為何今生初次見面,雪妖就對她抱有如此大的敵意。
索性不再去想,她推門而入,迎面就撞見周亦卿正衣衫半露的背對著她。
她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捂住雙眼:“你、你在做什么。”
“更衣。”
哪有人白日更衣,把貼身的里衣也一起換掉的?
聽著耳邊窸窸窣窣的響聲,慕唯俏臉通紅,胸口陣陣亂跳,仿佛被釘在原地一般一動不敢動。
良久,男人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好了�!�
她沒敢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吞吞吐吐的說著:“我、我,那個…”
大腦一片空白,她竟一時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真是太丟人了…
正在心里給自己打氣,她就從指縫間看到男人的黑色筒靴,正一步一步來至近前,輕輕將她的手拿了開。
“昨夜的膽子呢,怎么沒了?”